第二百四十七章 曾記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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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寒看上去,他竟是有些生氣,似乎隨時都打算對雪動手。
知道雪的實力,其實用不著自己幫忙,幽寒還是悄然擋在了他的身前。
“這……”雪聽到逐漸近了的腳步聲,準確地按住了幽寒的腦袋:“為什麽你會知道默穹這個名字呢?”
“我……我也不知道。隻是剛才看到破軍大哥哥的背影,一下子就喊了出來。難道您認識這個叫默穹的?”
他的一縷希望被雪澆滅:“不認識。”
破軍聳了聳肩膀,真是不會說謊。真的不認識,為什麽剛才會那樣大的反應。
他不想揭穿雪,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也許還會平白挨雨櫻一頓罵。
“您怎麽出來了?”
“太悶了,出來轉轉,碰巧聽到你們在說些什麽,就湊過來了。”
“喲,想不到整天埋頭於紙張間的雪王殿下,也喜歡湊熱鬧呢。”
“過去。想要找找過去的感覺。”對破軍帶刺的話語,雪王苦笑了一聲。
如果可以,破軍是一點也不想與這個名叫“雪”的獨處的。他們之間有幽寒,在他看來也和獨處沒有太大的差別。
“有機會的話,再與我聊些開心的事情吧,幽寒。”
幽寒沒有答應他,他似乎已經擅自把他當作“朋友”了。
“我被討厭了啊?”雪王略帶調侃地,僵硬地轉向破軍離去的方向,注視著自己根本看不到的背影。
“爭奪女孩子啊,您未必對雨櫻姐姐有意,可是,不想與潛在的和明確的敵人有太深的牽連,甚至有厭惡感,也是人之常情啊。”
雪驀地,回憶起了,他與赤炎,甚至是泉影,都或多或少有些不睦的事情。
倒是確實源於對同一個女子的執著。
“啊啊,是呢,確實是再正常不過了。”
幽寒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碰到喜歡的女子,也沒有過動心的感受。
當然也不會存在情敵。
那他的心,又是被什麽開了一個洞,讓他感覺到無比地空虛呢?
對於這短暫的生命,幼稚的心境,和誰有過怎樣的競爭,在輪回轉世以後,還如同鬼影子般纏繞著他。
他凝視著自己的小指。
忽然,他把小指伸到雪王的眼前:“您——能夠看到什麽呐?”
雪肩膀顫了顫,視野所及,忽然能夠看到纖弱而修長的手指了。
“手。”他如釋重負地答道。
“除了手呢?我是問您,在手指上,能夠看到什麽?”
在雪錯愕時,他接著問道:“能不能看到‘線’?”
“線?”雪歪了歪頭,視野也恨配合地,調整了角度。
“嗯,紅色的線。”
雪,或者說視野,左看右看,卻什麽也看不到。
“抱歉……”
“看不到麽?”幽寒有些失望地捏著小手指:“啊啊,看來,真的隻是獨屬於我自己的幻覺呢。我有的時候,還會做夢,夢到說如果我找到和我手指上有一模一樣的痕跡的,並且我們能夠看到彼此的印記的,就是我的命中注定。”
雪差點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將幽寒掀翻在地,小小的手抓住他的衣角,攔住了他。
“哈哈,應該是幻覺沒錯。”意識到自己方才失控的雪,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手在額角輕輕一撫,輕聲道:“假若不是,我要是能偶看到,那不是很可怕的事情麽?”
“嘻,倒也是。”幽寒露出虛假的開朗,錯不開眼盯著,若隱若現的紅線。
他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都想不起來。
但是,他又莫名地產生許多奇怪的感覺,而且,他不知為何,能夠肯定不是他的錯覺。
手指的紅線,命中注定的女子。
而——命中注定的女子,並不屬於他。並不是小小的紅線,能夠將他們的命運拴在一起的,他也仍然在為此而執著。
哪怕會給每個人都帶來痛苦,也不肯放棄的病態的執著。
他還沒有做,或者是已經做過,未來也一定會走上這樣的路途。毛骨悚然,也還是無法讓這種念頭,消失。
月老,是屬於天界的神仙,他俯瞰著眾生,總不會聯結出錯誤的姻緣。真的出錯了,也不該是我感到難受。感到難受的,應該是亂點鴛鴦譜的月老才是。
而天界的姻緣這許多,若是出錯十樁八樁,能夠看到結局的他,也會自責的吧。他們要比普通的人或是魔妖更加敏感纖細才對。
為了不讓自己痛苦,也會格外注意的。
被幽寒信任著的,月老祠的牽絲,卻真的在苦惱著。不為了人間的百十樁姻緣,而是為了天界的一樁姻緣。
紅色的紙,早已被扯得破破爛爛的。
這始終是他揮之不去的傷。
他不應該看,每次一看,他都會流出血淚來。血淚一滴一滴滴在緋紅色的信紙,成了她最愛的梅花。
上麵的字跡,本來早已本淚水浸潤,看不清楚。
而如今,在那一頁上,卻浮出了新的字,取代了原來的名字。
還有勾抹的痕跡,也都看不到了。
已經不會產生變化——他誤以為不會產生任何變化的紙,上麵卻無端端地,出現了他聽也沒聽過的名字。
他不應畏懼,既然沒有見過,又有什麽感到害怕的?
然而,偏偏是在這一頁,早已撕下的一頁。
過去的罪孽,開始找上門了,開始折磨他早已殘破不堪的心了。
“你在看什麽?”
妻子綺繡的聲音一響,他嚇得想要將它藏起,手忙腳亂之下,卻早已被搶去。
看到了信紙上的字,她的臉,登時變得煞白煞白。
“幽寒?靈燼?這——是誰?為什麽會出現在這上麵?”
她笑盈盈的臉變得鐵青:“你又在上麵寫了些什麽?歌兒死了這麽久,你師傅還是不肯放過她?還是你自己仍舊不肯放過她?”
“我……我不知道,你細看看,這不是我的字。我看見時,也嚇了一跳。”
“自己浮出來的名字,不是應該接著你姻緣簿的空白處嗎?為什麽他們的名字卻會出現在殘頁?”綺繡將殘頁摔在他的臉上:“你是又想包庇你的師傅而說謊了?難道一而再再而三地壓榨他們的價值,你就不覺得自己可恥嗎?”
“這隻不過是一張廢紙,他們也早都化成灰燼了,你衝我吼也無用,我們都是一樣的,在承擔著一樣的罪孽,誰也不比誰高貴,你不要想著隻有你自己是幹淨的。”他如此宣判,毫不留情麵。
這是太過深重的罪孽,他自己無法承擔。
哪怕不是真心,也要一直與她攜手——就算是為了有誰和他分擔罪孽,讓他不至於崩潰,她的存在,也是必要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