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崩壞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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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魔大會,沒有太多懸念的比試之中,卻出現了一對有趣的對手。
鑄魂,汐逆。
夫妻偏偏抽中了同一組,互為對手。
鑄魂對於汐逆千依百順,而汐逆同樣是對夫君言聽計從者。困乏了的魔族的目光也不由得被他們吸引了去。
他們呆呆地在結界中,互相望著,柔情脈脈,誰也不肯先出手。
“夫君,你先動手吧,這樣我才有還手的理由。”
“我是男的,怎麽能不讓著你?還是你先來吧。”
肉麻的話連續不斷地從他們的嘴巴中吐出來,聽者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們完全沒有察覺的樣子。
“停停停!”幽寒朝裏麵大喊著:“逆魂大哥,汐逆姊姊,你們兩個要是一直這樣羅嗦下去,雪王殿下不發怒,我都要發怒了。這是來比試實力的,不是看你們膩歪的。”
正有魔想要為幽寒的正氣喝彩,卻被他一句“啊,真是,你這讓我這種根本沒有女孩子緣的要怎麽辦?羨慕死了啊”生生噎了回去。
果然是正經超不過半柱香的功夫,星辰在心中暗道。
但是他對這對夫婦也極其感興趣。他們曾經被同一個虜子捉走,諸魂雖然沒有極高的法力,卻一直都護著妻子,不讓她受到傷害。而汐逆原本可以逃跑卻最終還是陪著丈夫被關了起來。
即使最惡劣的幻境,他們的表情也很喜悅似的。
殘存的印象中,他也曾經有過那樣的一個家,然而最終卻隻剩下他。看到他們,也能想起忘記了模樣的父母。
也許說成把他們的樣子合在父母的身上更為合適一些。
“啊,也對呢娘子,我們不能一直讓觀者眼紅,不然你長得這樣秀麗,萬一被搶走了可怎樣是好?”
汐逆的臉一紅,口中輕聲道:“夫君你等一等,我要出手了。”
從她的袖中飛出一條緞帶,她淩空一躍,足尖點在緞帶上,紅袖輕揚,淡淡的煙氣墜落,旋成數朵飄飛的花瓣,融入到鑄魂的骨血之中。
時風瞬影,能夠提升移動速度的輔助技能。單單是吟念咒法與聚氣便需要花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是以在施放這一術式時需要有人在旁做盾。
她卻隻是輕輕地躍身之間,便已經將咒法施放完成。
手中的緞帶一引,一抽,鑄魂雙臂的肉似乎更緊實了些,輕輕捏著拳頭足以將風捏碎。
待她旋身飛下收起緞帶之時,他的周身出現了一層保護的屏障,可以抵擋暗器的殘傷。
不過是瞬間的功夫,她已經連貫地施放了數個輔助之術。動作柔美,絲毫不紊不亂,觀者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才發現不對——她現在與她的夫君是競爭對手,為何一味地在施放輔助之術?
雨櫻將尖尖的指甲放在口中咬著。
又是怪異的熟悉感。
不認識的兩張臉,卻從他們的相處模式,和這場景中尋到了破碎的印記。
來到魔族一定是對的,到現在她也是如此認為。從來沒有任何時刻,那些殘留在夢中的痕跡,能夠比她身在魔族時,感觸更加深刻。
魔境對她來說並不是第一次踏足的世界。
這是事實,但是,她所感覺到的卻不是這種事實。
並不是境界本身,而是境界之中發生的種種,都像是殘留在過去的記憶。一模一樣的生靈,一模一樣的情形,還有看不到的細碎的未來,都浮現在她的眼前,咫尺卻又難以觸摸。
“喂,汐逆姊姊,你是在逗我們玩嗎?不想打了就直接棄權,這樣算是什麽?”
“既然叫做鬥法大會,我最擅長的就是輔助之術,難道你要讓這樣的我的與別人拚刀?那才是我真的傻了。但是呢,若我能用輔助之術幫助對方取得勝利,這既能證明他的實力,也能證明我的實力,雙贏哦。”
她笑得甜美而溫柔,如果她願意,她的笑容一定可以當作極為鋒利的武器取人性命。
但她並不是那樣的女子。她愛笑,但是她的笑容卻也隻為了他而分外的絢爛。
鑄魂也還以一笑,道:“不錯,既然是鬥法大會,那麽我們都應該比試各自擅長的。讓大夫去下棋,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
他打了個響指,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雪亮的長刀。
他們都以為他會放棄比試,卻沒有想到他還是拿出了武器。
還是那樣鋒利的一把武器,僅僅是放在那裏,吹過的風雪都被斷成兩截。刀刃上的寒光,倒映出他麥色的皮膚。
他將刀一鬆,刀直直地釘進土地,直沒至刀柄。
他再次打了個響指,一柄碧翠的長劍,落入了掌心之中。雖然它並不似之前的長刀一般鋒利,卻有種吸引魂魄的靈氣。他將長劍輕輕拋出,曦柔的銀針朝著他的眉心飛去,長劍竟自己將銀針擋落。
鑄魂每打一個響指,就出現一把武器。無論是樣式,還是蘊含的氣息都全無一相同,竟像是有靈魂的活物。
短短的功夫,地上竟已插了數百武器。
他輕輕跺了跺腳,武器被震了出來,飛過他的頭頂。
“動!”
隨著他的一聲號令,武器朝著結界直擊而去,汐逆眼珠一轉,朱色的法力流聚集在結界上。
鋒利的武器,無論如何擊打在結界上,都不能將結界斷裂。
並不是結界多結實,而是汐逆的輔助加強起了作用。
當汐逆停止吟念咒法,結界立刻碎裂成了齏粉。
在崩塌前的一瞬間,鑄魂一把抓住汐逆的手,向結界外跳了出去。
“我們同時輸了,雪王殿下。”鑄魂笑眯眯地仰頭對著坐在王座上的男子道。
雪的嘴角卻噙著笑,一下一下地鼓著掌。
“精彩。這是目前為止,我看到的最精彩的一場鬥法。”雪的手一握,握住了兩枚腰牌,朝著他們的方向一扔。
汐逆忙伸手接住。
是“右護法”與“冰雨堂”的腰牌。
“從現在起,鑄魂就是我魔族右護法,而汐逆,便是冰雨堂堂主。”
汐逆忙躬身道:“謝雪王殿下抬舉!”
“不,雪王殿下,我不同意。”
鑄魂語出驚人,汐逆不解地望著他:“你這是……”
“屬下除了鑄造武器,什麽都不會。做不得右護法,反而是做個堂主更好一些。”
雪王沒有立刻答話,而是問起諸魔的意見。
“你們認為呢?像鑄魂這樣好的良才,不做護法,是不是可惜了些?”
盡是讚同之聲。
有法力比鑄魂強得多的,但看到了他精妙絕倫的手藝,也很難不對他產生絲毫欽佩之情。
“呐,鑄魂啊,你看,這可是大家的意思,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破軍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而寒夜嘴角含笑。
雨櫻見鑄魂勉勉強強的接受,朝雪王斜睨了一眼。
其實隻要稍微有些見識,都會明白對於鑄魂來說,比起有實權的護法,他反而更加適合堂主這種位置。
隻是,夫妻倆都是堂主,就很不合適了。至少在現在已經不再有安定之心的雪心中,是極其不合適的。
又不能有失公允,隻能用了這麽個法子,看起來公平些。
“其實我真的有點好奇。”冷冰冰的聲音響徹整個結界:“他們在現在就死去了,整個輪環是不是就會崩壞了呢?畢竟那樣就沒有誰能夠把那把半成品的逆魂完成了。”
“我……我不知道。”
他與傻笑著的青衫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因為不知道未來,所以傻傻地開心。
因為已經知道了未來,因而不能呼吸。
那麽,另一側的悲苦,究竟是從頭再來,還是疊加在一起?
如果是不斷地疊加,真的有誰能夠受得了一遍遍地折磨嗎——除了像她這樣整顆心被挖掉的存在?
她的心被挖掉,她就真的沒有絲毫的感觸嗎?
究竟是她一開始就是不正常的,還是漸漸地,愈加不正常了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