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歎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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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盡然。相遇不易,有緣不易,相愛更不易。全不過是個誰也不能預料的神秘契機接點。天冥兩界也是不能完全操控的。縱是仙族的司姻逆改了姻緣簿,緣落大人揮墨於斷情錄,連結卻亦不可預知。萬事隨冥冥。”曦柔溫和的語調令人十分舒服,表情驀的變成了融進了幾分淡淡的魅的壞笑:“軍師又是想到別處去了吧。”

    “瞞不過呢。”心木道:“是呢,看著你們兩個,就想到她和他。與對你們的那種欽羨不同,她對他那樣專心,我多少不平衡。但是我也知道多想無益,畢竟光陰不能倒轉,她心有所屬,強去貼附隻能招人討厭,看淡了,還是挺釋然的。”

    “軍師這份心意,真真也算難得。”曦柔默默地讚歎道:“散羽妹子能知曉,會很感激您的吧。”

    “無所謂,我也不是為了讓她感激。”心木道:“你可不要把這件事情添油加醋到處亂說。我倒是不怕流言蜚語,隻恐萬一傳到了璽顏的耳朵中,會對仙君不利。他原是善心,卻因為辦好事遭了橫禍,實在是對人家不起。”

    念劍倏然沒頭沒腦地插了句話:“要說光陰倒轉,倒也未必完全無可能。”

    他的手指動了動,托住了在心木走進劍閣時,他正熔煉之物。

    心木隻是初進時瞥了一眼,原當是把三尺來長的劍或刀,此時定睛一瞧,周身竟無銳利的鋒芒,二三寸厚,弧度平滑若流水火光沒有完全消去,也能依稀看到其中包裹的通身水藍。

    “念劍竟鑄造些古怪玩意。這事物已不大像是兵刃,反而有些像琴身了。”

    “心木大人好眼力,說的不錯,這就是琴身。”

    “什麽?”心木驚愕道:“不是木雕鏤,而是鑄造出的琴身?”

    “正是如此。將上好的木材放入靈水中浸泡,直至它的內在重新構造,化為不怕水火,強度更勝於銅鐵,卻保留了原本輕巧之材。再與水係法器融合,便可奏出泠泠如清泉之音。”他指著一邊偷著淡淡的紅色的水池:“最後置入我收集的忘川畔葬憶花的露水褪火,飾以冰弦。一具至靈,包含軟紅諸多悲喜的琴便可出了來。可褪憶,可葬心,隻要施術者的法力足夠強大,應也能受著牽引將時間重置。”

    “你融了多少法器鑄了它?”

    “大概將我這些年所收集的,全都鑄造在其中了。”

    “想法倒是不錯。”心木道:“但是……這種東西能有人能駕馭的了麽?”

    “或許,的確不是所有的武器都能覓得良主。這琴我目前未想到究竟有誰能彈撥。”念劍歎道:“鑄劍師要做的,隻盡全力,隻是向武器中注入其靈魂與生命,至於能否得來好結果,吸引來與其屬性相契合的人,全看它自己的造化了。真有運命,不用愁苦,能為其主的靈魂,自會找上門來。”

    他一談及鑄造之道,便會滔滔不絕。心木聽著倒也頗覺受益,本不欲插話。但突然思慮一事,打斷道:“你這寶琴現在還能回爐嗎?”

    “就算沒有鑄造的常識,您怎麽會冒出這麽古怪的想法來?靈力充盈的已成形之物,如若回爐,會有所損耗。那些法器,就相當於無端端耗損了大半。”

    心木頓了頓:“你把劍閣所有的法器都耗在這具琴身上了,夜涼音還如何吸取靈力?”

    念劍怔住。

    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怎麽這樣?”心木懊惱地拍著額頭:“其實,我對於你那可能將時空逆改的琴還是很感興趣的,隻這時機正好錯開,實在令人沮喪……”

    念劍猶豫了一下,在一張紙上刷刷地寫下了幾行字。

    “如果您能尋到這幾樣的話,說不定還可以……”

    心木接過來,看到上麵寫的是幾件較難得到之物。他起初還並沒有太多表情,看到最後一行,念劍寫的也有些發顫的字,狠狠攥做一團。

    “你耍我?”

    念劍那副誠懇的樣子,倒讓他自己先咽下了一半的怒意。

    “前幾樣倒還好說,我且向冥王殿下請示下,說不定能拿到。最後的那個……也不是必須的對不對……”

    他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得到的肯定是令人失望的答案——如果是可有可無,念劍也不可能刻意寫上去讓人煩心。

    意料之內。

    心木將頸項的項鏈摘下:“這是原來冥王殿下賜我的,不能算是上上乘的事物,但其中蘊含的靈力大概可以讓那小子撐一段時間。我還有些別的事情,之後便去覓你說的。但願在我拿到前,你能想到替代的事物。否則我也仁至義盡,就讓他死了算了。”

    他吸了口氣:“還有,這回這件事,就更不能讓散羽或其他人知道了。你們倆的嘴巴封嚴點,不然我割了你們舌頭。”

    這本似是一段惡毒的言語。

    但知曉這其中情況的曦柔和念劍,並不覺他很壞心腸。

    因為他確已許了可奉獻出最大的力量,讓人實在不忍再苛責。

    無言地頷首。

    心木顧忌璽顏在天界做臣子時,與帝沙的關係還算不錯,隻字未提夜涼音,隻說是念劍又犯了手癮,在最近鑄造琴身時,靈感噴薄,臨時又想了個新物——按其所述,怕是比離魄刀更為強大之所在。

    念劍並不經常會向他提出請求,一旦開口,必會有驚喜。帝沙現已用毫無益處的仁慈替了那份真摯,聽到許能獲毀冥斷仙脈的新武器,也失了當年的那種興奮的感覺,但還是在某個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角落掀起了些微波瀾,毫不猶豫允了心木尋靈物,並凝結出了可觀三界的光屏予他。

    這樣燦爛的笑容,原本應感到欣慰,但常年生活在冥界的,他的舊臣屬卻知道這樣的笑容有多可怕。

    對於冥族,對於冥王,無疑代表著墮落。

    心木麵對著這樣的表情,靈魂隱隱為王而作痛。

    盡管雄鷹墜入再深的深淵之中,隻要有足夠多的時間,也有重新振翅之日。可他頹喪的日子,也已不短,誰也不知道那注定的醒悟,究竟還需要多久。

    他們可以等。無論是幾十年,幾百年,幾千年,他們都可以等。

    但地界是等不了的。在無謂的事情上滯躇,就是在拿他們開玩笑。帝沙驚醒時,地界已成荒涼——縱然這與地界生靈本身亦有脫不開的關係,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痛苦,他會把這認定為自己的責任。

    如果說心木原決定將命運賭在那丹藥的念頭還有些許的縫隙,現在便被填滿;隻是為了散羽而去拯救的涼音現在亦添上了備好預防負麵作用的退路的理由。

    心木對著光屏輕輕吹起,斑斕彩翼的蝴蝶在風中拍打著翅膀,劃著優美的弧線,衝破了無邊的陰暗,向更廣闊的天地飛去,所到之處,簌簌散灑著七色的光粉,帶著芬芳馥鬱的香氣,而透過那雙彩虹般的瞳看到的世界,便會呈現在光屏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