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宮同人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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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嘉婼醒來已是晨明,保和殿前殿早已無人,睡眼惺忪的回養心殿。想必昨個兒皇上定是誰在外頭了。這養心殿許久未曾這般安靜,她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秋日裏的落葉飄零,隨風卷地,蹲下身子,將那落葉一片一片拾起,想起那日的貴妃屍體,還不如這落葉,至少能落葉歸根。
一一拾起那些許落葉,不知為何如此,卻偏偏如此。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向前挪著,仿若這路就這短,這葉子,能重生一般。
桔梗百合幫著拾掇落葉,好一陣子才弄幹淨,將那些葉子收了讓桔梗拿去禦膳房,也算是他們的歸宿。慕容嘉婼累的扶著一棵樹休息,百合過來為人擦拭汗滴,不知何物砸在頭上,叮咚的一聲,咋的有些痛,抬頭看了看,那棵樹上結滿了紅紅的果子。
“這是什麽?”
“姑娘,隻是山楂,就是宮外糖葫蘆那種”。
“哦?”慕容嘉婼四下望了望,“那這果子可成熟了?往年都做什麽用?”
“這果子已然熟了,不過往年也未曾有人注意過”。
慕容嘉婼指了指遠處的凳子,“你去讓他搬個凳子或者梯子來,我要把這果子摘了。”
紅透透的果子,圓圓的飽滿,常在嘴裏酸酸的味道,百合忙著在樹下收,凳子不知道跑去哪裏了,許是我闖禍跟著挨罵嚇得怕了。
慢慢一袋子果子,上頭的實在是夠不到,隻得踩著樹杈抱在樹上摘著。
遠看,那光禿禿的樹上一抹粉色掛著,好似誰家淘氣的孩子。
熙貴妃赫舍裏錦琬沉睡而起,因著昨日壽宴多飲了幾杯現下起身仍覺昏沉,聞婢輕歎心下亦知昨晚失了分寸卻也無奈隻作未聞揉額緩道:“昨個兒太後壽宴並著多位嬪妃晉封,本宮一時高興貪飲了幾杯,這之後還生了什麽事你可知曉?”梔然踟躕覷了一旁碧落,而後碧落近前服侍著理了容裝方才回道:“梔然回宮給娘娘拿物什去了怕也不清楚;奴婢到是見惠貴人作畫賀壽得升了嬪位,其餘的左不過跳梁小醜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熙貴妃聞了其話卻未寬心,蹙眉由人侍著入了外殿落座方啟唇疑言:“你的意思,惠嬪倒是個不容小覷的了?”碧落聽罷開口欲彌補話中漏洞,卻見膳食已上遂也住了嘴服侍著主子進餐。
膳後無事,熙貴妃卻也無了興致繼言方才話題,隻道了句得空傳人一見而後另人備了攆駕往那禦花園而去。
秀女富察執扇著一襲寶藍色長錦裙,微飾粉黛。不甚清雅。閑來無事,逛於禦花園。見一佳人,其衣冠亮麗,定是嬪妃,上前行禮:“臣女請您雅安。”
熙貴妃於轎攆之上曼看園中之景複聞請安之聲,正值煩躁之際無心細聞待其語畢便道了句:“起來吧。”而後遞了個眼色給宮婢,隨後便見轎攆緩緩落下,這才瞧見一佳人半蹲垂首不見容姿,前橫梁傾斜玉手搭於碧落之腕,徐徐輕移蓮步跨過前橫梁。走近人前,花盆底鞋接觸地麵絡絡作響,前額的孔雀嘴裏吊著一顆水滴狀的珍珠自是價格不菲,那珍珠隨著動作晃動著朱唇輕啟:“你是哪家的秀女?”
富察執扇盈盈起身,朱唇輕啟:“臣女富察家富察執扇。”視其麵,待其語。
熙貴妃複見佳人姿態,倒也未有過大的越矩遂也勾了一貫的笑意靜待人話。聞了後語笑意轉淡卻是不顯,鬆了婢子腕直徑走於麵前,護甲微挑其人下顎覷著與那人肖像麵孔,眸中閃過淩厲之色不過刹那無形無影。她似打量物件般勾其臉頰左右笑看,頓方啟唇顰笑華然不見喜惡:“果真與那人一個模樣,好的很!”
富察執扇見其挑起自個下顎,心下對之抵觸。而麵上卻不顯,又聽其言,思,像那個人?姐姐麽?看來眼前人和姐姐並不和。並不言語。
熙貴妃瞧其麵色,無絲毫不快眸色愈沉原是個心思重的,不愧與慎嬪同出一門皆是以那中規中矩之姿框人最後給人一擊,思起那無緣的孩兒……熙貴妃手下愈發用力,一旁婢女看得心驚暗暗屏息垂眸不言。
良久回神見其麵容心下一陣抵觸厭惡之感,熙貴妃鬆了其人下顎,她朝後小退半步似染了什麽汙物般,執帕細拭護甲而後丟了帕子方抬眸覷人緩:“疑惑本宮為何針對你麽?”她未待其答挑了黛眉唇角酒色荼蘼,嘲諷之色不掩:“因為你的臉,你的身份——富察家的人”她頓刻揚了聲線冷冷複言:“本宮一個也不會放過!”
身後婢女近前欲扶,便見熙貴妃複而近前目視其眸半晌而道:“不知你姐姐可有同你提過一個人,灌了她大補紅花的熙妃,如今的熙貴妃。”她鳳眸靈動,恍若流星劃過,覷其臉龐恍似想起何事般輕笑出聲:“或許也該找個機會讓你也嚐嚐那味兒。”
富察執扇釁言謔起憖憖不止,螓首抬鴉睫搧泠瞳暗色絳唇方噏
“臣女未疑。”她聞妄語蛾眉淡掃瓠犀啟:“富察家的人娘娘皆不放過,嗤——娘娘所言恕臣女妄回。娘娘這般意思可是連我父親都不放過呢,臣女倒是不知娘娘手腕如此通天。”長眉連娟蹙思久覺無趣言,”至於娘娘所言紅花之事臣女不知,娘娘若覺得這般乃樂趣臣女自是無言可駁不是?”
熙貴妃聞其後話雖是平述仔細思忖卻存著語阱,通天?若是旁的不留神一準應了,可這囂張跋扈木無法度的罪名也就落下了,何況滅了朝廷官員一族這話……即便存著也不能應下給人有把柄不是?
她瞧著其與那人一出的神色心裏一陣不痛快,嗤笑緩言:“口齒倒是伶俐,隻這放不放過你父親那不是看本宮有沒有通天的本事,而是看你們……”她青睫匿了瞳中肆意的幾分嗤笑姽嫿,左不過依仗左都禦史的名頭到處唬人,不知收斂,可知已然得罪諸人?送女入宮,互通書信,當真是一出自掘墳墓的好戲。瞧她如同慧障毫無邏輯可言隻是可笑,唇角笑意更深,青睫微顫匿了眸中幾番戲謔:“樂趣?她奪了我一個孩子,我灌她一碗紅花。很公平,不是麽?”
富察執扇朱唇輕啟:“臣女向來以事說事,口齒伶俐,嗤,娘娘說何便是何罷。“擺弄著衣擺,複言:“家父如何娘娘何顧?作與不作又同娘娘何幹?娘娘不覺得多此壹舉同臣女說教了?”頓了頓輕笑了聲言,“娘娘所述公平建立在何處?以自身自居所述公平?娘娘覺何為公平以牙還牙百倍奉還是公平?”
熙貴妃冷笑如燕,芍了一地春紅葦葉。
容華瓜爾佳可沁見得宮人已將自己的東西全搬了進了昭和宮東偏殿,打量這宮殿,自然是比儲秀宮大氣了許多,門外的園子也寬敞了許多,命侍夏親手將自己作顏料的豔麗小花移植。
“且需小心些。勿傷了它們,宮中卻是不好找種子。”
她坐了那梳妝台前,未施粉黛,自己梳了那三千情絲,這宮中歲月自是不知,進宮流轉了竟月餘,卻是不知府中現在如何?見得從小,阿瑪疼惜額娘,卻也隻娶了兩個姨娘,單就這兩個姨娘為府中平添了多少事情?昨日雖被封,卻是看在阿瑪名下,不曾得君一眼,即使如此,在這深宮中便不知有多少人不悅。還是先修性沉澱再作打算罷。
瓜爾佳可沁起身,於書桌前,親手研了墨,提筆道:
“牆中歲月改朱顏,情絲易斷意難全。原為繡衣悅郎君,無奈嬌顏換舊顏。”想罷,便在左下提罷一筆“沁”字。
常在付特哈傾嫿備了一份薄禮,殿外等候通傳,媚兒不明來意,自是心下了然,這些個人中,我家室背景最弱,若不能交好各宮,日後路子難走。
瓜爾佳可沁聞那宮婢傳道有常在來拜訪,喚來侍夏梳妝,挽上秀發,定好旗頭。來到殿中讓婢子引了那常在進來。打量那付哈特氏,卻也隻有幾麵之緣,算不得熟識,卻不知她來為何。
付特哈傾嫿入內與人問安:“容華姐姐安,恭喜容華姐姐晉封之喜。”婢子奉上薄禮。
小小心意還望姐姐莫要嫌棄,與人麵上出不得半點差錯。
瓜爾佳可沁見得那佳人,卻是該和自己一般年紀,略感親切,也並無顧及太多,伸手扶了人起身:
“常在客氣了,可沁進宮不過月餘,若說姐姐,應是可沁叫常在姐姐才是。”拉人同座,“侍夏,去上的些許頂好的茶葉與常在姐姐嚐嚐。”
常在付特哈傾嫿與人落座,亦不推辭。
“都是入宮的姐妹,你我這般推辭也太過見外,傾嫿年方十五,不若就按年齡來可好?”坐在人下首,“傾嫿前個兒被皇上禁足一月,馬上就要不出宮門了。昨日與姐姐有緣,禁足前來道賀,唯恐姐姐心中又疑,若是想問妹妹就來答答。”
瓜爾佳可沁見那付特哈氏堅持稱自己姐姐便也不再辯駁,淡雅一笑:
“妹妹與我卻是有緣,年歲也不差。”讓那侍夏上了些許茶點,“妹妹可嚐嚐,姐姐先前閑暇時常做些,敏姐姐倒是愛極了這些吃食兒,妹妹嚐嚐可還歡喜?”
常在付特哈傾嫿品了一口,那吃食卻是好些,看人對自己的話並不接,心下了然,望向內殿,見桌上墨跡尚未幹,示意婢子都退卻。
“妹妹幾句話,說完便回,以免有心人多想。看殿門關上,“皇上如今的心思都在皇後娘娘身上,後宮裏少有幾個新秀是被看在眼裏的。皇後娘娘仁德大度,姐姐新封,定是要去拜拜的,晨昏定省,妹妹是要在宮裏做了,姐姐可是早早去了才好。”起身,與人言畢不再多言,“若非有緣,此話斷然不敢說了,姐姐好自為之。妹妹跪安了。”
瓜爾佳可沁聞人道,自也是了然點點頭,微微一笑語。
“妹妹所言極是,倒是提醒了姐姐。是姐姐進宮時日不長不懂得那些許規矩。這時辰也確實不早了,是該梳妝幾分,去拜皇後娘娘了。”心下卻是覺得此佳人卻是不簡單,也不知為何竟想挑動自己些許。因得昨晚自己並未露甚風頭,不曾想主動有人來給自己說這些罷了。
將自己隨身戴那和田玉鐲抹下,與了那人戴上。
“姐妹初次見麵,就當是姐姐的一份禮兒吧。”
付特哈傾嫿看了看腕上的玉鐲,“時辰還早,姐姐準備著吧。”退下那玉鐲,遞給人”。這時辰,宮裏沒多少人起呢,這東西拿不得,這宮裏處處小心才好。
不與人送,自是禮,辭別
宮道。
付特哈傾嫿特繞道皇後宮外,時辰尚早,在宮外作揖拜禮一番:“皇後娘娘提攜之恩難報,妾身今日要禁足一月,不能日日來宮門外晨昏定省,定會日日為娘娘祈福。”
她與媚兒回宮,撤了那些花花綠綠奢華的物件,把屋子打掃的素雅清麗,唯恐這個月要日日與佛經作伴了。
望著窗外天色漸亮,付特哈傾嫿長出一口氣,罷了,既來之則安之,他不看我,擋不住我不看他,斷然要讓他有機會記得我。
敏貴人昨夜既有貪杯情懷也有肆意妄為,不知道飲下多少杯,更不知如何回來的重華。清晨醒來時隻覺頭痛非常,看到南歌笑的揶揄也跟著苦笑一聲:“昨兒是我失態了”,好在自個兒醉酒不過是愛好昏昏欲睡罷了。飲杯南歌貼心奉上的醒酒茶:“從今兒起,換蓮子茶吧,那茶葉若是喜歡你給分了去便是”理好思緒逐漸回憶起昨夜盛宴,又吩咐:“呆會去給皇後請安你不必跟著,將荷葉茶和兩篷新鮮蓮子給翊坤宮和昭和宮的兩位容華送去,枕邊有我前兩日打得瓔珞,一並送去”。
打點妥當匆匆至坤寧宮,引一抹謙卑笑意與那門外候著的宮婢說了幾句,昨夜皇上歇息此處且壽宴皇後親力親為,自是勞累。敏貴人遂於門外作一禮:
“妾葉墨勒氏請皇後娘娘萬安”。
畢,敏貴人起身添一紅包:“娘娘勞累,葉墨勒不敢打擾。勞煩姑娘待皇後娘娘醒了稟報葉墨勒來過。這百子千孫的被麵是葉墨勒連夜趕製,若是娘娘不嫌棄,作褥子也是好意頭”。言罷,離。
瓜爾佳可沁送走了付特哈氏,侍夏便急於開口,隻對她搖頭。
“我且不管她是何居心。任她什麽居心,我既無皇上寵愛,她也不會對我如何。”笑了起身,將那鐲子戴了侍夏手上,“倒是真的該思琢片刻。送與皇後娘娘什麽禮了。”
整理了儀容,換上內務府置辦的新裝,薄施粉黛,盡作典雅。喚侍夏,扶於步行至坤寧宮。
料是坤寧宮宮婢也要傲氣些,讓侍夏直接給了一大錠金,那宮婢收之果然換了臉色。聞帝昨夜寢於此,便知一二。顧耳,輕理雲鬢,稍整宮裝,於殿外行禮。
“妾身瓜爾佳氏可沁,請皇後娘娘千歲金安。”使得宮婢呈入小禮,“妾身為娘娘親繪丹青一副,畫技粗拙,還望娘娘不棄。”複禮拜於此,因見的使了金那宮婢眼色,便起身,離了坤寧。
東曦辨光,早雀煩曉,惠嬪顧溫佳懨懨賴榻隻謂睡意闌珊,幾番輾轉隻得支荑起身。
昨日貪杯,果酒一連用了幾盞,依稀記著昨日像是在六宮麵前出了風頭,卻也合了己的心思,不知能否使今日事成。
態柔容冶,靚衣明眸。知貴妃極喜芍藥,記得阿娘曾予她一隻並蒂的芍藥發梳,模樣不必說,做工精細栩栩如生,己是十分喜愛。惠嬪從妝篋中尋到,有些不舍卻又無可奈何,心一橫,用帕子仔細包好,攜媵至永壽,主殿外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