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長公主同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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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華宮內殿裏擠滿了人,白故宇執劍靜靜站在秦艽身後。他方才派人去乾鳳宮請帝君至此,這會兒人也應該到了,可卻還是絲毫不見帝君駕臨。
    “良人好大的膽子,竟然跑到灼華宮撒野。”唯恐天下不亂的秦艽將安良人放進來純屬是為了打發無趣。
    辭氏麵容上的狠毒瞬間即逝,正了顏色緩緩道:“嬪妾請了齋宮的道人為嬪妾卜了一卦,說是這宮中存有奸佞之人在操動汙蠱之術,以寫有生辰八字的布娃娃為引子,四處害人,惹宮中人心惶惶。”
    “所以安良人這是來搜宮了?”秦艽打了個哈欠,心不在焉。
    “還請秦艽公子多多海涵。”辭氏惺惺作態地說道,“怎不見嫡長公主?”
    其實她早曉得顏桃之出宮去了,這才敢來灼華宮。這一步棋她千算萬算,絕對不會錯。
    白故宇暗暗嗤笑。這等嬪妃間勾心鬥角所使的小把戲誰看不出?
    “殿下不在灼華宮,良人還是等殿下回來再過問殿下的意思。”
    辭氏怎會等顏桃之,她麵露鄙夷瞧了白故宇一眼,“狗奴才,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白故宇扣拳,手泛青筋,定定站在那裏,身形筆直。
    安良人這句話可謂是把秦艽也指桑罵槐地給扯罵住了。當然,秦艽也不是什麽善茬,明著為辭氏奉茶,卻是將滾燙的茶水灑了她一身。
    “真是不好意思,手滑手滑了。”他笑意盈盈地退到白故宇身後,躲過辭氏拔弩欲張的眼神。
    “來人,給我搜。”吐納氣息,辭氏平複之後急忙下令。
    白故宇擋住一眾侍衛,劍目冷冷掃過,“誰敢!”
    “怎了?莫非你家主子背地裏幹了何見不得人的勾當?”辭氏字字機鋒。
    秦艽正想說你搜便搜,別那麽多廢話,白故宇卻搶先開了口。
    “安良人,恕卑職無理。此事要管要查,那也是尚宮局的人來管來查,安良人一介低位宮妃,插手此事於宮規不符。”
    辭氏輕聲諷笑,“李尚宮與嫡長公主素來來往甚是密切,若將此事交到尚宮局,那指不定會有人徇私包庇。故而本嬪親自來查!”
    “那麽敢問良人,這宮中是除李尚宮與良人外再無可管此事之人了麽?”白故宇沉寂半晌才道。
    辭氏早料到他會這麽問,“陛下與皇後娘娘今早去了文宰相府邸犒勞佳臣,晌午歇在皇家驛站,明日才能回宮。”
    “那兩位太妃和溫曦皇貴妃呢?”秦艽其實沒打算不放辭氏搜宮,反正他相信他們家殿下不會弄什麽汙蠱之術,他這會子隻不過跟著白故宇起起哄。
    “太妃與貴妃娘娘臥病在塌,不便出麵。”辭氏道。
    白故宇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事情怎麽會這麽巧?皇上和皇後剛剛好去相府歸寧,溫貴妃的性子,為了明哲保身不願插手故意裝病這倒說得過去,可兩宮太妃同時臥病這會不會太巧了些?
    “來人呐,給本嬪搜!”
    辭氏再怎麽說也是宮妃,是主子,白故宇和秦艽也奈何不了她,隻得眼看著侍衛將灼華宮翻了個遍。
    片刻,兩個插滿銀針的布娃娃被侍衛交到辭氏手裏。
    不怒反笑,白故宇垂眸緘默。
    果然又是這種把戲。
    “東西居然在灼華宮。”辭氏裝作驚訝的模樣,“殿下竟想著謀害嬪妾。”
    秦艽莫名其妙地“額”了一聲,要是顏桃之把他一同帶出宮他也就不用在這裏處理現在的情形了。
    “安良人,既然東西搜到了那就都回自個宮裏歇息吧。”秦艽還沒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輕鬆地笑了笑。
    一旁的白故宇扔來個鄙視的眼色。
    雕甍繡檻,內廳置數盆坳杪,站二樓俯而視之,墨綠牆壁繪以白戈,竟似石磴穿雲,人間仙境。
    顏桃之正感歎天饈樓裝潢之精細,忽地被一道溫雅男聲拉回神。
    “姑娘,我們又見麵了。”謝歸手裏拿著一柄金石為骨的折扇,作工價值連城,配著他悠然的笑意,怎麽看都像是個無所事事的公子哥。
    可顏桃之知道,眼前的男子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別來無恙,謝門主。”
    他從廂房進來,完全沒有半點聲響,這樣利索的身手讓人覺著有些恐怖。
    謝歸像是根本沒察覺到顏桃之的緊張,他又是一笑,搖開扇子,“這次在下有要緊事要處理,便不能與姑娘一同談論道法了,著實可惜呐。”
    一點都不可惜。這個邪門之主,顏桃之是不願與他多待的。
    她壓住心中狂喜,也學著謝歸的樣子歎了口氣。
    “還沒請教姑娘芳名呢。”謝歸又興致勃勃地道。
    顏桃之含糊其辭,“我姓顏。”
    他問她芳名,而她卻隻說姓氏。這無形之間的疏遠,隻要不是個白癡都能看透。
    可偏偏這謝歸也不曉得是裝傻還是真蠢,笑逐顏開地喊了聲“顏姑娘”。
    好罷。就暫且當他是真蠢吧。
    顏桃之打發了他走,點上幾個小菜與蒟蒻一同食下後方才起身趕往會淩覽山閣。
    夜間的會淩閣比起白日的清雅,多了許些榮華。九層高的樓,每層的樓簷都掛上了長明燈,燈上獸麵銜吐霧氣,氤氳嫋嫋,繁色中帶著京城官僚的奢靡。
    閣前的幾個小童與顏桃之也可說是老相熟了,她今天心情不錯,破天荒讓蒟蒻拿了銀兩打賞,小童們是笑開了花。
    “殿下,裏麵請。”
    顏桃之淡淡頷首,蒟蒻本分跟在她後頭,二人上了五樓的會客大廳。
    這九層樓高的會淩覽山閣,顏桃之也是第一次上到第五層。以前來會淩閣找閣主聊家常,都是在四樓的雅間裏頭接待她,一二三層皆是以字畫為主的大廳,供人賞玩,至於五層以上是做甚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好奇心不重,所以也就一直沒問過閣主。
    上到四樓時顏桃之微微驚訝,這數間雅廂的燈竟然都亮著。
    童子拿了好處,嘴巴自然也就甜,順著顏桃之的目光望去嘻嘻討好道:“會淩閣要來客人了,故而閣主吩咐將四樓的廂房都提早打掃出來。”
    會淩閣是字畫閣鋪,但顏桃之可不相信會淩閣主會這麽好心,收留一些書生住在閣裏。這麽些年下來,她對會淩閣主的性趣也摸清了幾分。
    那人盡管總在說自己喜閑散安逸之生活,但言語間高談闊論,足矣看出其雄心壯誌。
    絕對不是個安於臥在這麽個小地方,開個字畫閣討生計之輩。
    至於不會收留書生,顏桃之每次來會淩閣都不曾見到閣主下到三層以下與一眾讀書人有過何交集,如此看來很有可能字畫閣隻是為了掩人耳目。
    猶記群一罡所言,會淩閣可是江湖第一大閣,每年春冬都會匯集五湖四海不少英雄好漢在此一聚。
    再加之她一提起會淩閣,群一罡便以為她也是江湖之人。
    那麽,這回會淩閣主的客人,便隻會是江湖上的人。
    這麽說來,會淩覽山閣也是江湖組織囉?
    大顏開朝以來,皇權便與江湖勢力井水不犯河水。曆屆武林盟主都允諾過,任何江湖門派都不會在京城帝都開業創派,而這會淩閣竟然將此條款置之不理,明目張膽在皇城之內培養勢力。
    顏桃之轉了轉指上玉扳指。
    她到底是該大義滅親,還是該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呢?
    誒,還真是傷腦筋。
    五樓廳堂燈火通明,置身此樓,偶有單音琴瑟聲過耳,攜那細細吟春花香,好不風雅自在。廳前置有數個長條的雲祭紋木桌,已經有五六個書生提前到了,此刻正圍在一起敘著詩文。
    她習慣性地去搜尋那人的身影,卻是在正位瞧見一襲綠錦衫的謝歸。
    “顏姑娘。”謝歸十分熱情,親自上前領了顏桃之入座。
    會淩閣主發的帖子,怎這時不見他的人?
    她心中疑惑,麵上卻溫和笑開,於謝歸寒暄時不忘打聽些消息。
    “謝門主,詩會不是由會淩閣主發起的麽?”
    謝歸持了纏白銀絲的瑪瑙碟子來,待顏桃之吃了一口裏頭的花糕後他才回道:“江閣主臨時有要緊事情要處理,我與江閣主也有些交情,這次是承了他的請,前來救場主持的。”
    他又舉了支白玉高足杯,為顏桃之倒了紫玉葡萄釀造的西域果酒,“說來,我與顏姑娘可謂是投緣得不得了呐。不僅在天饈樓結識而再遇,且都同為會淩閣閣主之客人。顏姑娘,你說是不是?”
    顏桃之可沒忘記謝歸邪教門主的身份,她不敢怠慢接過高腳杯,啟唇稱是,“這詩會在會淩閣舉辦,想來也是別出心裁,不落俗套。”
    “那顏姑娘可就要失望了。”謝歸神色自然,言語間無形損了幾句江浮碧,“會淩閣主也不過是個附庸風雅的俗氣文人,這回若不是他上門求我,我是斷然不會來這俗裏俗氣之地,主持這俗不可耐的詩會的。”
    他連用四個俗字,江浮碧要是在此怕是要跟他友盡了。
    幾個小童心裏咒罵他們家閣主的損友是如此不靠譜,後又淚眼婆娑地望向顏桃之。
    殿下,您可千萬不要信他的鬼話!
    顏桃之被如此強烈的視線看得渾身發毛,咬下一口花糕咽下,含糊不清地說道:“大俗乃至大雅,這不正是會淩閣閣主之性子。”
    小童兩眼發亮。
    果然是他們閣主看上的人,有品位!
    “顏姑娘,上次你所說的‘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在下還有許多不明之處……”謝歸絮絮叨叨,顏桃之神傷撫額。
    又開始長篇大論了。
    這謝門主什麽都好,就是太話嘮了,以後娶媳婦誰受得了?
    灼華宮。
    安良人與秦艽的對峙已經到了水火相觸的關鍵地步。
    “秦艽公子,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而處之,嫡長公主殿下身犯宮中大禁,以蠱毒之妖邪術法謀害宮妃,這難道不足以讓本嬪將灼華宮宮人通通打入天牢收監麽?”辭氏冷笑道。
    她動不了顏桃之,但她身邊之人她還是動得了的。
    這天驕之女的帝國之花,回到宮中若是發現她最寶貝的近侍秦艽不在了,會發瘋的罷?
    顏桃之若在,會很淡定地告訴辭氏,會發瘋的人不是她,而是辭氏。
    稍微有點頭腦的人都不會這麽不顧及後果地去辦一件事。
    “無論如何也要等殿下回來再說!”秦艽慌了神,一口咬定要等顏桃之。
    隻要有她在,她什麽都不怕。可現在顏桃之不在宮裏,他這回是要大難臨頭了麽?!秦艽淚奔。
    “小雜碎,你也就隻會逞能,等到了天牢看本嬪不撬開你的嘴。”
    辭氏的話語伴隨血淋淋的畫麵衝入秦艽腦海,他止不住地開始發抖。
    白故宇聽了辭氏那句“小雜碎”後皺緊了眉頭,仿佛是在思索這般市井之氣的潑婦如何搏得帝王之寵。
    “來人,給我把這秦艽近侍拿下。”辭氏一聲令下就上來兩三個人高馬大的侍衛。
    不等他們控製住秦艽,白故宇出乎意料地擋在了他前頭。
    夜色清寒,驅了晃晃燭光合三兩明星耀耀。
    謝歸嘴上雖然一直在損江浮碧,但江浮碧拜托他的事情他可是打理得井井有條。這邊纏著顏桃之問些道法學說,另一邊讓自家門徒晏倩安置好上樓來的書生。
    顏桃之和他幾句話下來,戒備心也放下不少,此時挑著謝歸回上位點賓客名冊的空蕩,抿下一口清茶。
    差不多到了戌時,自樓下走上一位白衣勝仙的公子,小童連帖子都未檢,便是直接含笑將人引到了堂裏。
    那公子沒有像其他書生一樣,一進門便去拜見正位上坐著的“會淩閣主”,而是徑直朝左邊,也就是顏桃之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雖沒有聽到腳步聲,但看到影子,條件反射地立馬抬起頭。
    待看清那人後,她像受驚了的兔子一般,就差沒把口中的烏龍香茶噴出了。
    江浮碧無聲無息地出現,怎麽和謝歸一樣?
    宮中的小太監傳聞說江湖上武功極高的高手,腳下生風,輕功了得,方能行走間無半點聲響。
    莫非這百無一用的臭書生會是江湖高手?
    顏桃之猶豫地瞄了眼他。江浮碧此刻不正經地勾唇,仿佛是在取笑顏桃之方才的動靜如此之大。
    “又是你,你跟蹤本宮。”習慣了江浮碧的牛皮糖性子,顏桃之淡然抿上一口清茗。
    “殿下這可冤枉我了。”他笑笑,熟練搶過顏桃之手中的杯子,“在下也是收到帖子才敢來的,何來跟蹤一說?”
    顏桃之白他一眼。
    謝歸朝他二人走來。顏桃之挪挪自己的位置,一手扯著江浮碧的衣領將他拉近,用隻有他聽得見的聲音輕道:“這是在宮外,莫要暴露本宮身份。”
    在她手伸過來的一瞬間,多年與人纏鬥比劍而遺留下的機警,使得他潛意識地準備反抓住那隻襲來的手。
    玉腕白白若皚雪,在燭火之下越發白淨,竟有些晃人眼。
    片刻的失神,她的魔爪已經攀上他的領口。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
    顏桃之瞅見他耳根都紅了,於是心情姣好地收回了手。
    回回都是他調戲她,她也得還他一次不是?
    “醉酒當歌自此生逍遙,漫漫無所求樂其所以。顏姑娘適才所言甚是謝某所想……咦?這位是?”謝歸搖扇走來。
    江浮碧一愣,隨即笑開:“在下江浮碧,久仰閣主大名。”
    邪門之首的謝歸成了會淩閣閣主,而這會淩閣的真主子卻雲淡風輕地笑著在假閣主麵前介紹自己。
    兩人做戲一唱一和,顏桃之看著說不出的怪異可又無從說起。
    “這位江公子是顏姑娘的友人罷?”謝歸道。
    江浮碧欠揍莞爾,“非也。”
    顏桃之挑起柳葉眉,她倒要看看他還能說出個什麽名堂來。
    “在下是顏姑娘的準夫婿。”
    顏桃之噴茶而出。
    好罷,她不該相信狗嘴裏能吐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