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長公主同人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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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桃之又覺著眼皮重了起來,她一手支著腦袋,手肘擱在桌上便重新闔上了眼。
    不知是怎了,廳裏陸陸續續開始摻雜起人說話聲。
    “首輪的佳作在此,殿下請過目。”還沒睡上半柱香的時間,蒟蒻便將幾張薄宣紙攤平在桌邊,小聲喚她。
    她素來淺眠,其實蒟蒻攤宣紙時她已然驚醒。
    原來第一輪時間過去大半,交了詩文的文士都不禁在一塊嘮嗑自己抽取到的簽條,或是欣喜慶幸,或是懊悔鬱悶。一時間這堂裏又熱鬧了許多。
    目光看向桌上詩文詞稿,顏桃之的聲音如同天際之交的水平線般不起波瀾,“謝門主這怎麽敢當。”
    話雖如此,但顏桃之可沒有叫蒟蒻把詩文退回去的意思。
    蒟蒻鬆下口氣,還好殿下沒有因為他貿然叨覺而怪罪。
    謝歸溫煦笑罷,“你我均是會淩閣主之友,他也有囑托我審評時一並算上顏姑娘。”
    “這些詩文上怎的沒有署名?”會淩閣的文會每年都有,她也應邀來過一兩次,怎這回所有文士上交的詩文都沒有名字?
    謝歸別有深意地瞧向江浮碧,遂飛快拉回視線。
    “閣主說,此次為了公平起見,參與文會之文士一律將抽取簽條的編排號寫在紙上即可,無須寫上名字。這樣一來防止偏見,二來也可方便對號入座。”
    的確,如此隻需核對事先編排之序號,省了完整姓氏及名,也不會讓人渾水摸魚,替代魁首。
    “那首輪評定規則為何?”顏桃之試著看了幾篇,又問謝歸。
    “顏姑娘手裏的這些是謝某挑出來的,姑娘若覺著好便留下,若不好便分出一遝,於第二輪無緣。”
    若蚊蠅般的哄哄聲再一次響起。在座的都是心高氣傲的讀書人,不少更是通過了朝廷的選拔隻等殿試過了便可封官。而現在他們文章好壞卻交由一個女子來評定,這是不是草率了些?
    礙於會淩閣主的威懾,無人敢說什麽,但明星無一人是心服的。
    “這幾篇不錯,剩下的擱置罷。”她又將順序排了排,將她認為最好的那一張放在了最上麵。
    顏桃之的才華在謝歸眼裏毋庸置疑,總之他認為和他一樣心怡道家學說之人不管怎麽樣,都是好的。
    可他既然答應了江浮碧主持文會,必然要將其操辦好。他禮然令童子取了顏桃之所指不錯的幾篇,又讓童子端上幾碟子小菜與女兒紅,打算趁著眾人中場休息間再審一審詩稿。畢竟,首輪的進製極為重要,若是真有才華之人第一輪便被唰了下去,會淩閣金子招牌也就毀了大半。
    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他在意的是江浮碧這個朋友。
    況且他既然允諾下的事情,就該全力以赴辦好,不是麽?
    “謝門主再看看罷,我一個女子,不懂何為好詩好詞。”顏桃之看出他的意思,倒沒多想什麽,順著他的意說道。
    她自謙的話語讓那些個輕視女子的文士嗤鼻,一時三五成群,作勢又要討論開來。
    謝歸淡漠朝下位掃去,無形的製壓讓一眾讀書人恐慌不已。那原本柔光四溢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陰與燚交織,恍若來自雪域蒼山毒辣的鷹隼,疾如烈火又冽似寒冰。
    廳裏又是寂靜一片,下位的文士大氣也不敢出。
    謝歸閉了折扇,笑望向顏桃之輕點首,目光裏哪還有半分陰暗。
    果然不虧是他看中的同道中人,善解人意,無尋常女子小肚雞腸,甚好甚好。
    顏桃之勉強回他個笑。
    為何她剛剛會感覺到有殺氣?
    顏桃之擺弄長袖下十指單丹蔻,江浮碧神不知鬼不覺飄到她邊上。
    “殿下覺得很無聊?”
    她輕斂了墨絲攏之瑩瑩玉耳,“不然呢。”
    “那殿下為何要來呢?”
    “為了挖金呀。”她又朝那洛姓文士處瞄瞄,複才回眸定在江浮碧身上。
    江浮碧悲情長歎一聲,再次抬頭他臉上已經是笑意連連,“殿下是在說我麽?”
    厚臉皮。顏桃之腦中冒出三字。
    “殿下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他朗月回風輕輕笑罷,動動唇正又要說些什麽,卻是被小童截斷。
    “閣外有個公子姓秦,說是顏姑娘家奴,特來請示可要領他上來?”
    謝歸看向顏桃之,她沒細想便能猜到那人定是秦艽,遂連忙點頭。
    不過多時,小童便帶著秦艽上了會客廳。看著他慌張的模樣,江浮碧微微皺了眉,莫非宮裏出了事麽?
    事態緊急,非同小可。但秦艽見在座之人太多,這畢竟是宮中秘事,不易在坊間流傳。他還是忍住走到顏桃之身側,俯下身在她耳旁才將前因後果道出。
    顏桃之聽完後雖神色不變,但江浮碧還是從她眼神裏捕捉到了許些擔憂之色。
    聽力極佳的他聽見顏桃之故意壓低了聲音問:“白故宇被辭氏帶走了?”
    秦艽含淚應是,“帝君和皇後娘娘都不在宮中,溫貴妃又並非是個能管事的主。安良人本就狠厲,再加之殿下在紅綾軒不留情麵公然挑明與她為敵,這下白統領進了天牢想必是不死也得掉層皮。”
    “天牢那倒不至於。”顏桃之冷靜道,“辭氏就是承了帝君天大的恩寵,也絕不可能在無旨意的情況下,直接把人捉進天牢。”
    蒟蒻也是心慌極了,“那會帶去哪呢?”往日在小倌閣所受的刑一幕幕又重現在眼,他與白故宇雖然情分不深,但出於同情,加上感同身受,蒟蒻也是挺擔心他的。
    “這些倒不重要,隻願那白家的次子皮糙肉厚,能多熬些時。”
    “還要熬?我們現在不回宮麽?”本來被帶走的人應該是秦艽,白故宇不過是替他擋了刀,教他怎麽能不著急不心愧?
    顏桃之無奈摸摸他的頭,“現在回宮也於事無補,辭氏頂多鬧個擅闖灼華宮、擅挾宮侍之罪。本宮出宮出得勤,往後若再發生此事該怎麽辦?”
    可辭氏要是真對白故宇動了刑那就不一樣了,她是時便能有理一舉將她扳下。
    隻是苦了白故宇那愣頭統領。
    “秦艽明白了。”
    白故宇在關鍵時候護住秦艽這並不奇怪,他乃灼華宮統領,保衛的不光是顏桃之,灼華宮上上下下也都是他的責任。隻不過他居然沒有向辭氏帶來的人出手,反而是順從地跟著他們離了灼華,這一點令顏桃之很是驚異。
    她沒想到他看起來毛毛躁躁的,竟然能沉住氣。
    “好了,他不會白吃這個苦的。”顏桃之用安慰的口吻對秦艽說道。
    她灼華宮的人,誰若動了,她必然讓那人付出代價。
    會淩閣舉辦的詩會一共三輪才能決出勝負,前前後後過了大半個時辰這才走到了第二輪,顏桃之不禁覺著墨跡拖拉了些。
    有一搭沒一搭地往嘴裏送著果幹,窗外月上西頭,也不知白故宇現在怎麽樣了。
    謝歸拿著一張質地略厚重的紙張站起了身,顏桃之想著這回終於要公布第二輪晉級名單了,真是等到花都凋了。
    “殿下覺得江某會在名單之內麽?”
    一顆腦袋靠在了她肩上,顏桃之當即伸手朝江浮碧腦門一拍。
    “你本就文采不差,會晉級也非什麽稀奇事。”她想起皇宮禦花園小詩會那次,江浮碧所寫的那首詩。雖然她不待見他,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家夥的詩是真的不錯。
    江浮碧一聽,唇如蓮瓣綻開,漪嫵茹美優勝潘安宋玉。
    “這麽說殿下是認可江某了?”
    顏桃之也回了笑意,漫漫揚眸。
    江浮碧的詩是寫得好,但寫得好不代表她就一定喜歡。正所謂蘿卜青菜各有所以,對不起,這種調調她還真喜歡不起來。
    “江公子之詩作細膩得不像是一男子所寫,倒像是出自女兒家之手。”顏桃之搖搖頭,這樣的詩她欣賞不來,這樣的心境她也難以琢磨。
    這不是變相地在說他像女人麽?江浮碧就是再好的心性也承受不了。
    他渾身一僵,顯然是沒想到顏桃之會這麽評價他,隨即又強顏歡笑,“那殿下也寫上幾首,也讓江某看看這真正的女子所寫之詩是何樣的,可好?”
    “嗬。”顏桃之不置可否。
    “真正的女子所寫之詩”,這話怎麽聽起來那麽別扭。
    毫無意外,江浮碧晉到了第二輪。謝歸最後公布的名單其實和顏桃之起初選的沒什麽大的變動,隻不過增添了兩個而已。
    原本三十來個文士,這下隻剩下不到十個晉級,可剩餘的文士卻沒有急著離開。這也對,這些個心高氣傲的讀書人自然是要看看到底魁首是何以奪得這個魁首的。
    第二輪的規則也與首輪大同,都是抽簽條決定文體,隻不過這一輪的主題不再是“美人”,而改為“景物”。
    謝歸見眾人重新提筆,輕鬆地笑了笑,神色欣喜地望向江浮碧。
    意思是說,看,小爺幫你把詩會打理得多好。快誇我!快誇我!
    “怎了,謝門主?”顏桃之見謝歸又一次從上位走下,問道。
    謝歸憶起江浮碧先前囑托的。一定要假裝他與江浮碧從未相識,這下怕顏桃之看出端倪,趕緊收回目光。
    “顏姑娘可是覺著無趣了?要不也一同參與第二輪的逐鹿?”
    顏桃之本想婉拒,畢竟她一個皇親貴族,去和老百姓搶魁首寶物也太掉麵子了些,這邊江浮碧已然看出她心中所想。
    “夫人就隨便寫上幾首,若真贏了就當夫人因未有參與首輪之爭,最終魁首之寶則由第二名奪得如何?”他言語間不忘多叫上幾句“夫人”占她便宜。
    顏桃之反正也無聊得打緊,這也就同意了,問過謝歸的意思後方才坐下開始醞釀起來。
    謝歸暗自給江浮碧豎個大拇指。
    老兄,你泡妞的高招弟弟我雖然還不是很明白,但就你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本事,這顏姑娘八成是要被你給攻下了。
    他用內力傳音給江浮碧,江浮碧回他一個承蒙誇獎。
    “殿下可想好要寫什麽了?”江浮碧扭過頭,又有些欠揍地靠近顏桃之,伸長了脖子瞅著。
    顏桃之麵色清冷,通身氣派不怒自威,可這卻半點沒影響到江浮碧的嬉皮笑臉。
    “殿下怎麽不說話了?”
    江浮碧跟顏桃之的相處的模式一直都是他問她答,或者幹脆他一個人在那幹嚼,顏桃之已經很無語他的話嘮了。
    “能閉嘴麽。”
    氣氛冷了下來,秦艽擔心這樣下去二人之間會吵起來,卻聽得江浮碧爽朗笑聲。
    “好好好,在下閉嘴就是了。”
    他這語氣怎麽像是在哄小孩?明明他們家殿下那麽“高大威猛”,蒟蒻一臉便秘似的看著江浮碧。
    “殿下可曾好奇過在下首輪的詩?”
    “不曾。”顏桃之想都沒想便道。
    “殿下說話這麽直白,江某的小心髒承受不了呐。”他浮誇地說道,顏桃之隻覺手心傳來一絲溫暖,她一驚,甩掉他的手。
    眉心蹙起,顏桃之僵硬著麵上幹笑,“直言不諱而已。”
    她這話沒摻半分假。不好奇不是因為她有多厭煩他,而是顏桃之早已在方才謝歸將詩稿交到她手時便以猜出哪篇是出自江浮碧之手的。既然已經猜個大半,好奇自然也就淡了。
    “本宮不是那個意思。”她看他仍舊沉浸在無可自拔的黑洞裏,無奈解釋:“猜都猜到了,還好奇個什麽。”
    連顏桃之自己都沒發覺,她竟然有些在意他的小情緒。
    秦艽跟著顏桃之也有好些年了,她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他們家殿下雖然逢人笑臉相迎,但那隻不過是出於自幼良好的禮節而致,即便是對著最最厭煩之人,譬如辭氏,他們家殿下也是一直笑意不改。
    那張善意微笑的假麵,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但有一個人是例外——江浮碧。
    她對他從來都是冷眼相待,好話沒個一句,還時不時來個刁難。
    秦艽自我安慰,這也算是區別對待,好歹在殿下心裏,江閣主是不同的存在。這也就是他私下與江浮碧“同流合汙”,將顏桃之一言一行都完完全全告知江浮碧的原因之一。
    離陛下賜婚已經過去三月了,可顏桃之與江浮碧之間還是毫無進展。秦艽都快要放棄自己的堅持了。
    難道殿下與北冥將軍才是良配?是他亂點了鴛鴦譜?
    一直到剛剛顏桃之開口,秦艽才又重新打起精神與希望來。
    他們家殿下竟然會主動開口解釋。
    辭氏到皇宮圍獵場告她的狀,她閉口不言任何,若不是帝君信任,隻怕她早已身首異處;她明知弦月青月長公主對她的恨,卻毫不在乎,數年來聚壽與灼華的宮人水火不容,姊妹反目;嫡長公主追著北冥將軍不放的流言,宮裏上上下下宣揚得似真非假,她亦不去過問。
    這麽多年來,她何曾向誰解釋過什麽?
    秦艽心裏美滋滋的,果然,殿下心裏還是有江閣主一席位置的。
    蒟蒻看著他神情一會愁苦一會欣然,摸不著頭腦地皺皺眉。
    皇宮湍禦河。
    辭氏一身紅錦緞宮裝在夜色下駭人十分,她麵上笑靨如花,所出之話卻狠辣猶如毒羅刹。
    “白統領,本嬪也不想多為難你。你隻肖在帝君麵前指證嫡長公主私用汙蠱之術謀害宮妃,本嬪便可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