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這話你應該和父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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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上擺著熬好的湯藥,辭鏡靠在窗邊,手裏無聊地把玩著一朵牡丹花,靜靜地聽著裏麵上弦和魏銀憐的爭吵。
    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總覺得上弦也挺可憐的。
    一個沒有實權的皇上,沒有享受過母親和其他人對他最起碼的尊重,卻要在這種國難前擋在最前麵。
    到現在,魏銀憐還是一邊理所應當的倚靠他作威作福,卻對他百般苛責,甚至說出這種惡毒的話。
    上弦對她而言,其實不過是一顆棋子吧?
    可明明血脈相連,魏銀憐真的一點都不心疼這個唯一的兒子嗎?
    果然自己還是太閑了,辭鏡敲了一下腦袋:想這麽多幹嘛,反正很快就要和軒辰一起回子翰國了。
    “你想死?”
    魏銀憐冷笑,直接伸手掐住上弦的脖子,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顆微小的塵埃一樣。
    雖然現在的她沒什麽力氣,但是要掐死一個人還是輕輕鬆鬆的。
    上弦沒有動,眼神依然深邃暗淡,如一潭毫無生機的死水一般。
    他在賭,賭魏銀憐不會殺他。
    就算要讓他死,也是在確保西域有新的可以供她使喚的傀儡皇帝。
    而且以魏銀憐的個性,那個人一定要有她的血脈。
    所以除非他和哪個女人生了孩子,不然她暫時不會放棄自己。
    “嗬。”
    鬆開手,魏銀憐臉色有些發白,臉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汗,寧謙煜連忙上前扶住她,把她送回到美人椅上坐著。
    魏銀憐難受地閉上眼睛,但還是維持著那副驕傲尊貴的太後模樣。
    “你倒是很篤定我不會殺你。”
    “兒臣沒有。”
    “沒有?”
    魏銀憐諷刺勾唇,嘴邊是兩道深刻的皺眉,看著很刻薄。
    “我看你的眼神裏明明寫著放肆。我現在真後悔當初隻生了你一個,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
    “這話你要是早點說給父皇聽,他也不會走的那麽淒涼。”
    很多時候上弦都覺得記性不好也許是件好事。
    這樣他就可以遺忘過去很多的悲慘,像是魏銀憐對他的殘忍虐待,像是當初父皇臨走時,那種失去一切的淒涼模樣。
    隻可惜他的記憶力太好,以至於時至今日也常常會記起父皇走前的那一個晚上。
    那一年,他不過十二歲,在宮裏嬤嬤的拉扯下一個人到父皇的宮殿裏給他守夜。
    嬤嬤的手很粗糙,說話的聲音也像是磨著石子一樣粗厲。
    嬤嬤對他說,父皇病的很嚴重,讓他看到也不要害怕,而且不管怎麽樣都要堅持到白天,如果過程中皇上出事了,隻要對外麵的太監喊一聲就行。
    然後在宮門口的時候就讓他自己一個人進去。
    他進去了,然後看到父皇宮殿裏明黃色的層層疊疊的帳幔,還有許許多多點著的燭火,多到他看不到帳子後麵父皇的床,多到他隻覺得這些燭火刺眼的像白天一樣。
    “咳咳,咳咳,是,是銀憐來了嗎?”
    父皇辛苦地咳嗽著,嗓子裏像卡著什麽東西一樣,說話都喘著粗氣。
    但上弦還是聽出了他聲音裏的期待和溫柔。
    上弦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小心翼翼地穿過帳子走到父親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父,父皇,是兒臣。”
    “……是弦兒啊!”
    父皇沉默了很久,說話的語氣裏有明顯的失望,上弦越發忐忑,幹脆低頭不做聲了。
    “你母後呢?”
    就在上弦傻傻的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的時候,他的父皇緩緩地從帳子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看著父皇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而且青一塊紫一塊的大手,小小的上弦嚇得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又害怕父皇責罵,默默地又往前跪了一步。
    “你這孩子,”看出了上弦的猶豫不安,皇上默默收回手,長歎了一口氣:“你怕什麽呢?到這個時候,隻有你來看父皇,父皇感動還來不及呢!”
    “父皇……”
    愣愣地看了看空蕩蕩的大殿,上弦抿緊嘴巴,一雙小手抓著膝蓋上的衣服,一言不發。
    但他心裏很好奇為什麽這裏隻有他一個人,明明還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還有其他的後妃在皇宮裏。
    為什麽他們都沒來,就連母後也沒有來。
    “弦兒知道什麽叫眾叛親離嗎?”
    “回父皇,書裏說眾叛親離就是不得人心,陷入完全孤立。”
    “那你覺得父皇現在算不算是“眾叛親離”?”
    上弦抬起頭,看了看帳子,看到上頭映著父皇單薄的身影,和他記憶裏那個強壯英勇的父皇不一樣。
    他總覺得父皇是在看什麽,像是在等什麽一樣。
    窗邊的燭火在風的吹拂下柔弱地顫抖了一下,隱約要熄滅了。
    上弦收回視線,輕聲說:“父皇不算,父皇還有我,還有母後,還有很多人都關心父皇的身體。”
    “那為什麽隻有弦兒在這裏呢?”
    上弦聽到帳子裏傳來父皇艱難轉身的動靜,然後就感覺到頭頂上父皇的視線,沒有平時的嚴厲,很輕柔很慈祥。
    “弦兒不知道。”
    “父皇知道,他們都恨著父皇,都不願意最後再看我一眼。”
    “……”
    上弦不說話,他已經很久沒有出過母後的宮殿了。
    母後不讓他出去,一直把他關在宮殿角落陰暗的小屋子裏,除了進來給他喂那些難喝的藥,狠狠地打他以外其他時間從來不來看他。
    其他丫鬟太監也從來不管他,就連給他送的吃的也都是那些壞掉的東西。
    他很累很辛苦,還要每天花時間念書跟著凶惡的師傅學武功。
    他根本不知道宮裏麵發生了什麽。
    不知道父皇原來已經病的這麽嚴重了。
    也不知道為什麽其他人不來看父皇。
    “咳咳!”
    感覺到上弦的迷茫無措,先皇咳了幾聲,伸手擦了擦嘴角,白色的中衣瞬間被烏紫色的血染紅。
    他有意把胳膊垂在床邊,隻聽到上弦驚訝驚恐的聲音:“父皇,你流血了。我,我去找太醫。”
    “不用了。”
    滿意地彎了彎深凹的眼睛,先皇無力地笑了笑:“父皇已經不行了。那些人也不會真心誠意的給我治病的,他們要是想治,父皇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父皇。”
    小小的上弦隱約知道什麽,但卻不是很清楚,他隻知道現在的父皇有點可憐。
    “弦兒以後也會當皇帝,父皇有些事情要跟你說。”
    “……”
    “你可以喜歡上一個女子,但如果她不喜歡你,你不要為了她付出一切。比起你喜歡的人,喜歡你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
    上弦很想告訴父皇,他還小,不明白什麽叫喜歡,可聽到父皇一直喘著氣,很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的和他說著,他還是選擇了認真聽。
    父皇總不會害他的。
    “還有就是成大事者不要在意用什麽手段,隻要達到目的就行。這是做皇帝最應該明白的。尤其是像西域這種小國更是要不擇手段的去存活去擴張。你明白嗎?”
    “我知道了。”
    上弦乖巧地點頭,先皇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一次他沒有躲開,而是不自覺紅了眼睛,很想哭出聲音來。
    從來沒有人這樣認真溫柔地教導過他。
    “咳咳!”
    聽到父皇又狠狠地咳了起來,躬起身子像是要把脾髒都咳出來一樣,上弦連忙站起來,想要幫他拍拍背。
    “別過來!”
    父皇嚴肅地製止他,一隻手緊緊抓著帳子的縫隙。
    “父皇已經快不行了。現在的父皇一定很恐怖,你要是看了會做噩夢的。你就在外麵聽我說好了。也算是我對你最後的補償。”
    “父皇你會沒事的。”
    “哈,哈哈,希望吧。弦兒,你告訴父皇,這幾年你母後是不是經常虐待你。”
    “沒有。”
    “你別騙我了,父皇都知道。這些其實說起來也怪父皇,因為是我硬逼著你母後身下你的,她其實並不願意和我有個孩子。”
    “……”
    原來是這樣嗎?
    上弦眼睫毛微微顫抖,難怪母後看到他總是那麽厭煩的樣子。
    可母後以前和父皇不是很恩愛的嗎?
    父皇還讓母後從妃子變成了皇後,隨便她在後宮裏做什麽,從來都不責罵她。
    既然如此,母後為什麽還不願意和父皇生孩子呢?
    “你母後心裏有別的人,我不過是她的利用對象。當然這些都是父皇自願的。隻是可憐了你這個孩子,讓你從小就受了這麽多苦,等父皇走了,你可能會過得更辛苦。隻是無論如何,你都要堅強的活下去,實在不行……”
    “什麽?”
    上弦下意識地小聲詢問。
    “就殺了你母後。”
    “……”
    上弦永遠不會忘記的是,父皇說這句話時,那淡漠平靜的語氣,就好像過去那麽喜歡寵愛母後的是另一個人。
    直到後來,上弦做了皇帝,才知道父皇當年之所以會那麽痛苦的死去正是因為母後給他下了毒。
    目的就是扶他這個兒子上位,讓她可以安心的做太後,而不是每天都要應付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對著他強顏歡笑。
    上弦突然覺得父皇真的對母後很溫柔,最起碼到最後都沒有舍得殺了她做陪葬。
    那一夜,直到天蒙蒙亮,父皇一直在和他說話,那些上弦都不記得,隻記得父皇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殺了你母後,你一定要把她的屍體和我埋在一起。活著的時候我沒有讓她喜歡上我,死了也許會不一樣。”
    父皇,真的是愚蠢了一輩子。
    “你!咳咳!”
    被上弦一句話戳到心頭,魏銀憐猛的睜開眼睛,用陰狠地視線緊盯著上弦。
    雖然他的臉上戴著麵具,她看不清他全部的容顏,但是那雙眼裏的認真和諷刺,她看得一清二楚。
    這個混帳居然說出這種話。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治不了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