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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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京澤感覺在路上走了很久,來到小姨家門口,本想敲門,卻又將手收了回去,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小姨和姨丈從外麵回來。
“京澤。”林婉延驚呼道。
李京澤抬了抬眼,發現正是小姨。
林婉延趕緊走近李京澤,摸了摸李京澤的頭發,說道:“京澤,你的頭發怎麽濕了?”,說完又摸了摸李京澤的臉,說:“你這孩子怎麽回事兒,臉怎麽這麽涼,喲,你這臉怎麽青了這麽一大塊兒。快快快,快進屋裏去。”說著,就讓章海生(姨丈的名字)拿鑰匙開門。
一進屋,林婉延就趕緊地給李京澤倒了杯薑茶。
李京澤喝過之後,身子稍微暖和了些,彎了彎手指,卻發現還是有點僵硬,李京澤有點愕然,看來外麵真的很冷,他走了這麽長一段時間,竟然也沒多大感覺。
“京澤,告訴小姨,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穿得這麽少就出門了?”林婉延想了一下,又繼續說:“是不是你爸回來了?”
李京澤點點頭。
林婉延歎了歎氣,說:“我就知道是你爸回來了,你們吵架了?”
李京澤沒說話,又抿了口薑茶。
林婉延還想說點什麽,章海生就推了推林婉延,示意她別說了。
李京澤喝完薑茶之後,放下杯子,對林婉延和章海生說:“小姨,姨丈,我先回去了。”說著,就站了起來。
看著李京澤要走的模樣,林婉延一下子就站了起來,說:“你上哪兒去啊?你都來小姨這兒裏,難不成小姨還不讓你待著了?”
李京澤遲疑地轉過身來,看著林婉延不說話。
林婉延看著李京澤,不由得心一抽一抽的疼。她知道李京澤從小就爹不親娘不疼的,沒怎麽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小時候隻要在他爸那裏受了委屈就來找她,後來隨著李京澤越來越大了,李京澤也羞於這麽做了,林婉延知道李京澤是他自己當做外人了,可是林婉延從來不這麽想,她和章海生結婚這麽多年了,也沒懷上孩子,而他們又從小看著李京澤長大,早已將李京澤當成是自己的孩子來疼了。隻李京澤。更重要的是,李京澤這麽多年來都是自己過的,沒人管沒人顧,她作為小姨的,怎麽說也應該對李京澤好,否則李京澤真的就是自己一個人了。
章海生也站了起來,拉著李京澤的手,說:“京澤啊,姨丈今天和你小姨去市場買了幾條新鮮的魚,等會兒給你做個鮮魚湯,你坐著,看看電影。吃完飯之後,姨丈和你去打球。”
李京澤垂下眉眼,突然覺得很丟臉,他總覺得自己在小姨和姨丈麵前,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兒,隻要一難過了一委屈了就會來找小姨和姨丈,明明已經告訴過自己,別再這麽做了,可是還是會忍不住來找小姨和姨丈。
“站著幹嘛啊?快坐下了,你姨丈租了個特別好看的電影,你陪你姨丈看去吧,不然你姨丈老說沒人陪他看電影。”林婉延拉著李京澤,重新坐了下來。
之後,林婉延就去做飯,章海生就和李京澤在客廳裏做飯。
章海生租的是個喜劇片兒,章海生全程都在笑,其實李京澤覺得這片子還好,也沒這麽搞笑,不過看著章海生笑得這麽歡樂,而且笑聲也魔性,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章海生見李京澤終於笑了,於是停了下來,打趣李京澤:“終於笑了?你剛才憋屈像個小姑娘似的,下次有什麽不高興的就直接跟小姨姨丈講,不說話有什麽意思啊?對吧?”
李京澤也笑了笑,輕輕地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姨丈。”
“知道了還不算,你得用心記著,你看我和你小姨上次不是給你家裏的鑰匙了嗎?你怎麽又給還回來了?”章海生拉開桌子底下的抽屜,抽出一條鑰匙,放在桌麵上。
李京澤看著桌麵的鑰匙,就想起了上次小姨說要將家裏的鑰匙給他,方便以後他來,可是李京澤總覺得不合合適,又偷偷地給還了回去。
“拿著。”章海生將鑰匙塞了給李京澤。
李京澤愣了愣,不知道說什麽。
“京澤,姨丈給你說句心裏話,我和你小姨都把你當自己的孩子,你不用見外,有什麽事就來找小姨和姨丈,知道不?我們知道你難,也心疼你。”章海生說。
李京澤知道小姨和姨丈疼他,他對他們也是感激的,可是畢竟不是親生父母,他沒辦法自然而然地去依賴他們,當然了,他對親生父母也沒辦法做到信任,依賴。但為了不辜負他們的一片心意,也為了讓他們放心,李京澤還是懂事地說:“我知道的,姨丈,下次,有什麽,我會跟你們說的。”
聽李京澤這麽說,章海生才放下心來,拍了拍李京澤的肩膀,說道:“這才對嘛,來,繼續看電影兒,我還租了個好看的。”說完,章海生就去換影碟。
李京澤看著章海生換碟的背影,又看了看林婉延做飯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真像一家人啊,章海生是爸爸,林婉延是媽媽,而他就是他們疼愛的兒子,不過可惜的是,這一切都隻是李京澤的幻想罷了,幻想終究是幻想,怎麽也實現不了。
其實李京澤在小時候也有一個溫暖的家庭,但是大概到了他十一二歲的時候,這個美好的家庭慢慢的破碎了,並且從此也無法平湊完整。那個時候,他爸在外麵找了個女人,那個女人也是有夫之婦,可是就算是家庭也無法阻止他們之間的苟且之事,他媽多次懇求他爸回心轉意,回歸家庭,可他爸還是無動於衷,甚至那個女人來到他們家裏鬧,也當做看不見。有一次那個女人又上門鬧,還故意將他媽推到在地,那時他媽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孩子也沒有了。
李京澤記得那時地上一片鮮紅,晃眼得很;她也記得媽媽那時絕望地求助,可他什麽都做不了,既不能讓那個女人從這個世界消失,也不能讓那個還沒來及看這個世界的孩子回來,他隻能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媽因為這件事徹底對他爸失望,從家裏搬走了再也沒有回來,他還記得他媽走那天說的話,說要斷絕與他爸和與他爸有關的一切聯係,他想,與他爸有關的一切,其中是包括他的吧?否則怎麽會這麽多年對他不管不顧呢?即使能常常在小姨家見麵,卻不願意對他說一句話呢?他很想告訴他媽媽,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是他爸造成的錯誤,為什麽要讓他來承擔呢?這樣多不公平。
可是他媽決心就是強,從沒給過他機會說這些。
以前他還怨恨他媽,但現在已經沒什麽感覺了,反而還有點理解他媽了,他想他媽一定太恨他爸了,以至於他的孩子也恨得不得了。他知道他媽有太多委屈了,所以他不怪她,一點也不怪,沒什麽好責怪的,他常常這樣想,也常常這樣對自己說。
章海生看著李京澤兩眼無神地不知道在想什麽,於是就問:“想什麽呢?”
李京澤回過神來,說:“沒什麽,繼續看吧,姨丈。”
章海生點點頭,也沒多想。
到了吃飯的時候,林婉延不停地給李京澤夾菜,加湯。其實李京澤已經跟飽了,可是看著小姨這般熱情,也不好意思推卻。硬是吃了一碗又一碗,喝了一碗又一碗。
晚上李京澤躺在床上,明明已經很累了,眼睛也很酸澀,可還是翻來翻去的睡不著,想著今天的事,想著他爸可能會和那個女人結婚,不過有一點無論他怎麽想也想不通,當初李敬都這麽不管他們母子的反對,非要把那女人帶進家裏,現在好了,他媽放棄了,他也放棄了,反倒過來要征得他的同意才結婚,李京澤想不懂,也覺得好笑,他同不同意對李敬來說重要麽?而且,李敬憑什麽會覺得他會同意?他想或許李敬是要麵子,日後結了婚,還能對外人說,我兒子也同意我也二婚了,我可是征得我兒子的同意才結的婚的,夠民主吧?夠顯得父愛滿滿的吧?李京澤越想越覺得惡心,覺得李敬惡心,也覺得他自己惡心,他現在可是用了最大的惡意來揣測他所謂的父親。
突然想起敲門聲,李京澤坐了起來。聽著外麵的人說話。
“京澤,開開門,是姨丈,姨丈來給你拿點藥酒呢。”章海生說。
李京澤下床開了門,見章海生遞了瓶鐵打酒給他,說:“京澤,你這臉怎麽回事兒,白天的時候,你小姨看你情緒不大好,也不敢問你。”
李京澤接過鐵打酒之後,笑了笑:“沒事兒,姨丈,這是我打球的時候,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弄得,您告訴小姨,讓她不用擔心我。”
“不是啊,要是爸打的,或者是其他同學欺負你弄的,你得告訴姨丈啊,姨丈給你出頭。”章海生說。
“姨丈,我真沒事兒,這真的是我自己摔的,不是別人給弄的。”李京澤。
章海生一聽就知道李京澤就騙他,可是李京澤不肯說實話,他也不好強迫李京澤告訴他什麽,他歎了歎氣,心想,這孩子從小到大,什麽事都往心裏憋著不願意告訴別人,整天表現一副風輕雲淡,我很好的樣子。哎,也不知道是向誰學的。
“姨丈,我真沒事兒。”李京澤繼續道。
“好吧,既然你說沒事兒,那姨丈也就相信你,不過以後碰著什麽麻煩事兒可要跟我說啊。”章海生說。
李京澤點點頭,保證道:“一定。”
這時章海生才笑了起來,說:“那你早點休息吧,姨丈明天帶你去吃早餐,咱小區樓下開了一家賣棗糯餅的,姨丈吃過,特別正宗,明兒帶你去。”
聽到‘棗糯餅’,李京澤愣了愣,他這一整天手機都沒身邊,也不知道陳釋安有沒有找他,他可是給陳釋安布置了幾道比較難的數學題,要是陳釋安不會做,打電話問他,又一整天找不著人,那就難辦了。他想,他明天還是得回家的,不然陳釋安找不到他,會著急的。於是李京澤對章海生說:“姨丈,明兒我一早就回去了,早餐就不吃了,我還有點事要回家解決。”
章海生一聽,就覺得奇怪,以前每次李京澤和李敬吵完家都會在他們家待個好幾天,怎麽現在才一天就要回家了,該不會回去要李敬算賬?章海生就怕李京澤和李敬到時候會打起來,就說:“回什麽啊回,在姨丈這待久點不好麽?幹脆住下來得了,這樣我和你小姨更方便照顧你。”
“不是,姨丈,我這。”李京澤還沒說完,林婉延就來到房門前,對李京澤說:“京澤,有個姑娘找你呢,說,說是叫什麽安的,哎呀,小姨忘了。”
李京澤應聲就往客廳裏走。
身後的林婉延和章海生在討論著,電話裏頭的是不是李京澤的女朋友,林婉延還說要不去偷聽一下不就得了,章海生連忙拉住林婉延,說:“你這像話嗎?偷聽孩子講電話,回房間去吧。要是讓京澤知道了,他不生氣啊?”說完章海生就推著林婉延回房間,林婉延還是想偷聽一下,章海生就直接扛了林婉延回房間。
事實證明李京澤猜測是沒有錯的。
陳釋安回來後,一直看著手機,想著李京澤怎麽還沒回他信息,打了他好幾次手機也沒人接聽,她有點擔心起來,想著不會是李京澤出了什麽事情吧,於是就打電話給徐延,徐延告訴她說李京澤可能是到他小姨家去了,要是真的擔心的話,徐延可以將李京澤小姨家的電話給她。陳釋安也厚著臉皮記下電話號碼,猶豫了好久,還故意裝作男腔,但還是被林婉延聽出來是個姑娘。(哈哈哈哈哈哈~)
“喂,是李京澤嗎?”陳釋安不確定現在接電話的是不是李京澤,還是用著剛剛那個男腔說話,聽起來特別逗。
聽見陳釋安的聲音,李京澤心中的霧霾突然一掃,感覺眼前一片清明。因為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李京澤又忍不住逗逗陳釋安,故意變了變聲音,說道:“你是誰啊?找李京澤幹什麽?”
陳釋安愣了愣,心裏有點緊張起來,聽聲音不像是李京澤啊,那是誰啊?難不成是李京澤的姨丈,聽起來真是嚴肅啊。陳釋安想著要不掛機算了,可是突然掛電話,也顯得不禮貌,於是硬著頭皮,接下去說:“叔叔您好,我是,我是,徐延啊,叔叔,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嗎?”
李京澤憋著笑,嚴肅地咳嗽了幾聲:“徐延?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禮貌了?我聽著真不習慣啊。”
陳釋安想這就尷尬了,早知道她就沒禮貌一點好了,現在到底要說什麽好啊。陳釋安支支吾吾道:“叔叔,我,我還是想找一下李京澤呢,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您家啊?”
李京澤知道陳釋安現在已經很尷尬了,也不打算逗陳釋安,而且他也憋不住笑了,清了清嗓子,說:“是我,你一直都聽不出我聲音啊。”
“什麽?”陳釋安不懂。
“是我,李京澤,我剛剛逗你玩兒呢。”李京澤解釋道。
“原來你是啊,你覺得逗我好玩是吧?我以為剛剛是你姨丈呢,搞得我多尷尬啊。”陳釋安激動地說。她覺得李京澤真是壞死了。
李京澤笑了笑,說:“這你都聽不出。”
陳釋安癟了癟嘴:“誰聽得出啊。”
“你聽不出啊。”李京澤說道。
陳釋安嘖了一聲,繼續說道:“懶得和你說這個,我想問你,你今天怎麽都沒接電話啊,你是不是沒帶手機在身上啊?”
李京澤遲疑了一下,他沒打算將今天的事告訴陳釋安,找了個借口:“我忘記了。”
“騙人。”陳釋安才不相信。
“你怎麽知道我騙人的?”李京澤問。
“要是你真的忘記帶了,你就直接說出來,你幹嘛停了一會兒再說話。”陳釋安知道李京澤平時不會這麽說話的,剛才李京澤肯定是在想借口來騙她。
“瞞不過你。”李京澤輕輕地說。
“你是不是不開心啊?”陳釋安接著問。
“嗯,有一點。”
“那你要告訴我嗎?我跟你分擔一下好了。”
李京澤沉默了好久,還是不想將這些事告訴陳釋安,他不想陳釋安知道他隻有一個人,他覺得他在陳釋安麵前,一直都是一個比較強大的形象,要是說了這些事給陳釋安聽,好像就變得懦弱了點。所以他還是決定將這些事情隱瞞下來。
“你要是不想說,那就可以不說。”陳釋安說。
李京澤遲疑了一下,說道:“我不告訴你的話,你會生氣嗎?”
“不生氣,才怪。你下星期回來得買點好吃的給我,我才氣消呢,對了,還有你今天還不回我信息,不聽我電話。這筆賬怎麽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