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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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泛亮,陳釋安扯了扯被子,探出頭來看了看外麵,側過身來,怔了一下,她的媽媽正趴在她的床邊睡著了,蓋在身上的衣服已經滑落了下來。陳釋安慢慢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撿起地上的衣服,拍幹淨後又重新蓋在陳益怡的身上。陳釋安看著陳益怡,伸手挽了挽陳益怡的頭發,突然看著好幾條白頭發,陳釋安忍不住鼻子一酸,她媽這段時間一定是累壞了,白頭發都出來了,以前她媽媽還經常跟她炫耀說,她的頭發是全家人最黑的,所以看起來一點也不顯老。
    陳益怡睡得本來就不太安穩,感覺到有人碰她,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陳釋安愣了愣,一時間不知道將手放哪,就這麽定住。陳益怡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知道陳釋安最近不喜歡有人靠近,隻是她聽巡房的護士說,陳釋安晚上睡得不好,老是在踢被子,她擔心陳釋安感冒了,就偷偷進了病房,看著陳釋安睡,要是陳釋安踢被子了她還可以替陳釋安蓋被子,這種狀況已經持續一個多星期了,每次陳益怡都會趁陳釋安還沒睡醒的時候,就悄悄地離開,隻是不知為什麽今天陳釋安起得這麽走早,比她還醒得早。
    陳益怡尷尬地笑笑,道:“媽媽先出去了,等會兒你爸爸就會給你送早餐的了。”說完,陳益怡就站了起來,不過坐著睡了一晚,陳益怡的腳早就麻得不行了,剛一站起來就沒穩住,整個人倒了下去,陳釋安見狀,趕緊扶起陳益怡。
    陳益怡愣了愣,之後又笑著說:“沒事,媽媽沒事。”
    “媽,媽。”陳釋安太久沒說過話了,一開口聲音竟然沙啞得厲害。
    陳益怡似乎聽到什麽不得了的話一樣,瞪大眼睛看著陳釋安,結巴道:“安安,安安,你剛剛是在叫媽媽嗎?啊?”
    陳釋安垂下眼睛,似乎是很害怕別人的直視,陳益怡見陳釋安這個反應,趕緊將激動收了回去,說道:“媽媽是不是嚇到你?”陳益怡想拍拍陳釋安的肩膀,可是一想到陳釋安剛才的反應,還是將手收了回去。
    陳釋安緩了一會兒,重新抬起頭看著陳益怡,還是沒有說話。
    陳益怡不著痕跡地歎了歎氣之後,又擠出一個笑容,說道:“那媽媽先出去了,你再休息一下吧,現在才六點多呢。”說著,就朝門口走了去。
    陳釋安看著陳益怡的身影,心頭湧上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這種滋味讓陳釋安極其不好受,她很想再說一句,隻要她說話,她的媽媽就會露出驚喜和高興的表情,她願意看見媽媽臉上這種快樂的神情,而不是終日皺著眉頭,陳釋安跟著陳益怡走了幾步,停了下來,說道:“媽媽,我,想吃棗糯餅。”
    陳益怡停下了腳步,轉過神來,早已是淚流滿麵。
    陳釋安上前走去,拍了拍陳益怡的肩膀,說道:“您別哭。”陳益怡點了點,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可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流。
    陳釋安伸出手,替陳益怡擦了擦眼淚:“您別哭,不用哭,我很好。”
    ”好,媽媽不哭,媽媽不哭,對,媽媽現在就回家,回家給我們安安做棗糯餅吃。”陳益怡吸了吸鼻子,說道。
    陳釋安笑著點點頭,陳益怡也笑了笑,笑得擠出剛剛留在眼眶裏的淚花。
    陳釋安吃過棗糯餅後,已經十二點多了,放下碟子,抬起頭,看見陳驥和陳益怡一臉期盼地看著自己,陳釋安一怔,之後又笑笑,她知道爸爸媽媽都希望她能開口多說說話。
    “我,吃飽了。”陳釋安想了想,又加了句:“很好吃。”
    看見陳釋安願意開口說話,陳驥和陳益怡都欣慰地點點頭,陳驥似乎鬆了一大口氣,說道:“好吃就讓媽媽多給你做。”聞聲,陳益怡趕緊點頭道:“對對對,喜歡吃媽媽就天天給你做,反正媽媽這天天也是閑的。”
    陳釋安笑笑,沒再說話,側過頭看著外麵的景色,又陷入了一陣沉思。
    陳益怡還想說話呢,陳驥就給他使了個眼色,陳益怡立馬懂了,跟著陳驥出了病房,讓陳釋安一個人靜靜地待著。
    下午的時候,陳釋安和心理第一次正式地打照麵,其實陳釋安知道每天下午心理醫生都會來,隻是她不願意起床去麵對而已,但是今天她坐了起來,張醫生剛踏進房門,就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朝陳釋安笑了笑,陳釋安也朝張醫生笑了一下,原來這個醫生是張這個模樣的,看起來很親切。
    張醫生放下手提袋,搬了一張凳子在陳釋安的床邊坐了下來。
    “你好啊,釋安。”張醫生笑得很溫暖,陳釋安都有點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張醫生從手提袋裏抽出一個粉紅色的小本子,遞了給陳釋安,陳釋安有點遲疑地看著張醫生,不敢伸手接過本子,張醫生也不介意,隻把本子放到陳釋安的床邊,陳釋安看了本子一會兒,就慢慢地拿起本子。
    “這個本子我送給你。”張醫生道。
    陳釋安疑惑地看著張醫生,不懂為什麽張醫生為什麽要送這個本子給她。
    張醫生當然是看得出陳釋安的疑惑了,於是道:“我想這個本子對你應該有很大的幫助,如果有時候你不想說話或者是懶得說話,你可以將心裏的話寫在本子上,給我們看,那我們也可以知道你的想法,不過你不想給我們看也沒有關係,你當它是個私人的日記本了。”說完,張醫生又對陳釋安笑了笑。
    陳釋安拿著筆記本愣了一會兒,終於對張醫生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陳釋安有回應,張醫生心裏也很高興,又繼續道:“聽說,你今天吃了媽媽做的棗糯餅,很久沒吃了吧?好吃嗎?”
    陳釋安點了點頭。
    張醫生也點點頭,說道:“我聽人家說水雲鎮的棗糯餅特別特別特別好吃,可惜我沒吃過正宗的,我在外麵買的那些要麽是太甜了,要麽就是不夠味兒,唉,這麽不正宗,那些人也敢寫著正宗棗糯餅啊。”張醫生現在就是一副為了吃很煩惱的模樣,陳釋安覺得好笑,不由得笑出了聲。
    張醫生偷偷瞄了陳釋安一眼,發現陳釋安現在看起來挺輕鬆的,她心裏覺得還可以和陳釋安多說幾句話,於是道:“哎對了,我就很好奇你們家都是怎麽做棗糯餅的,可以告訴我嗎?”張醫生的眼睛一眨一眨,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陳釋安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樣,有點沮喪地垂下頭,張醫生不知道怎麽突然會這樣,為了能讓以後的治療順利下去,她想還是不要這麽著急,於是道:“這個問題你不用著急回答我啦,以後有機會的,不過下次你可不可以給我留一個,讓我嚐嚐呀?”
    突然陳釋安抬起頭來,慢慢地開口,問:“你也,喜歡吃甜的嗎?”
    張醫生沒想到陳釋安突然會開口,她以為陳釋安現在還不是很願意和她交流。
    陳釋安看著張醫生,張醫生趕緊反應過來,笑著說:“嗯,我是挺喜歡吃甜的,雖然這麽大個人了,但我還是特別是喜歡吃甜的東西。”
    陳釋安點了點頭,用旁人難以聽到的聲音喃喃道:“你也喜歡吃甜的。”說完又看著窗外,張醫生陪了陳釋安一會兒,看了陳釋安今天就打算說這麽多話了,她還是先出去吧,讓陳釋安一個人呆一會兒,今天已經進步很多了,陳釋安不僅願意重新開口和父母說話,也願意和她說話,還是先不要著急,慢慢一步一步來。張醫生跟陳父陳母說了這個情況,陳父陳母也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陳釋安終於是有點好轉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切看起來都有了好轉。
    陳釋安每晚都會收到李京澤給她的筆記,隻是多了一個小冊子,這個小冊子是專門來寫李京澤每天在學校的事,冊子裏麵寫了同學們都很想念她,特別是夏夏,想她想得都瘦了十斤了,而且還不愛吃肉了,李京澤還告訴她,不用擔心太多,大家什麽也不知道,如果要回來學校的話,什麽時候都可以回,而且李京澤希望她能快點回學校,這樣就可以和她一起值日了,李京澤實在是不喜歡和夏夏一起值日,因為夏夏總是啥也不幹,就幹坐在那兒,這樣他一個人打掃,特別地‘幸苦’,特別地‘勞碌’,看到這陳釋安忍不住笑了起來,又翻了幾頁,在最後一頁看到幾行很整齊的簽名,是班裏的每一個的名字,在最後一行還寫著:陳釋安趕快好起來,我最近超級努力的,等著下次考試,看咱倆誰能考第二。——唐齊。
    看完整個小冊子之後,陳釋安的腦海裏浮現了班裏每個人的臉,有在笑的,有在鬧的,有在認真的,最後這些匯聚成一張最熟悉的臉,那個男孩,坐在她隔壁的男孩,認真地寫著作業,偶爾她去煩他的話,他就會一本正經地問她做完數學試卷沒有。她有很多美好的記憶,關於親人,關於朋友,關於喜歡的人,因為有他們所以她一直很快樂,即使發生了這種事,讓她變得不再愛說話,他們也會耐心地等著她,跟她說沒關係。陳釋安想會不會讓他們等太久了,她是不是該重新振作起來,做錯事情的人不是她,她怎麽要這麽折磨自己呢?
    可是要她當沒事發生過一樣,她做不到,那是真的痛,無倫是身,還是心,都很痛。她在想她是做錯了什麽要遭受這些事情,她明明什麽也沒做。陳釋安無奈地歎了歎氣,重新躺了下來,可是卻怎麽也睡不著,呆呆地看著窗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天亮,她現在也不知道怎麽了,白天很嗜睡,到了晚上卻難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