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不相欠,各自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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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義無反顧跳進火海,不是不怕,而是因為你在那裏。
十二月份,s城已經供了暖氣,宿舍裏暖洋洋的,跟門外是兩個天地。和南方不同,這裏的冷是單純的冷,沒有一絲人情味,不似南方總帶著些雨,陰陰綿綿的,纏著人的情緒隨它而變化。涼伊慢悠悠地從床上爬起來,宿舍裏竟然隻有她一人。
考試月的來臨,總是這麽猝不及防。
韓茹冰吃完午飯,想了想,還是回了宿舍。打開門,看到的就是某人拿著把剪子準備剪頭發的樣子,看那手法,明顯就是瞎胡鬧,上前幾步,搶了她手中的剪子,嗬斥道:“涼伊,你這樣有意思嗎?整天跟個廢人一樣,你可真好,還有半個月了,你不考試了,不想畢業了!”
她眸色淡淡的,越過了她,徑直走向了廁所,許久,都不曾出來。
手機在桌子上不卑不亢地響著,韓茹冰側頭看了一眼,接了起來。
她隻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說著什麽,卻什麽都聽不清。
“伊伊在上廁所,晚會你再打吧。”
掛斷電話,涼伊便走了出來,冷冷地看著她,韓茹冰從未見過她這麽冷的眼神,急忙把手機放回了她手裏,拎著書包就溜了。
社團的最後一次活動是文學院與藝術學院聯辦的,屆時學校領導會參加,也請了一些社會名流。她,這個社長,似乎是非去不可了。
陳一雲裹著大棉衣,立在雪中等了她近一個小時,才等到了人。臉色十分不好,上前埋汰道:“涼伊,你身為社長,這麽大的活動不提前去就算了,居然還遲到。”
涼伊淡淡地看了手機一眼,動了動嘴皮,“還有半小時,活動才開始。”
陳一雲臉色愈發不好,接了個電話,吼了電話那端的人,再回頭看身側的人,淡淡的,好像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好像和李沫口中的那個瘋丫頭有很大出入,想來大概是心情不好,便就不再追究,隻是將打印好的開幕詞遞給了她,“看一下。”
她接過,認真看了不到三分鍾,便遞給了他,雙手塞進了棉衣口袋,整張臉埋在了圍巾裏,隻留著兩隻清澈的眼睛,一聲不吭地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裏。瘦小的身影,似乎就快要被大雪覆蓋,卻那麽堅定,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整個大堂的裝飾特色像是一幅山水畫,清新明媚。而牆上展出的畫卻又與裝飾截然不同,是一幅幅人像。那些人兒似乎被賦予了靈魂,像來人傳遞著訊息,關乎人生,關乎愛情,關乎親情,關乎未來,關乎過去。
“這些是一個已經畢業的學長拍的。”見她目不轉睛,陳一雲站到她身旁,認真地看著那些人像作品,眼睛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確實很有天賦,寫生、攝影,都很不錯,隻是,不知為何,畢業了竟然沒有從事這個行業,讓人覺得可惜。”
“你看,這幅,是我剛認識他時,他幫我畫的,我很喜歡。”陳一雲指著牆角的一幅畫問道:“你覺得像嗎?”
涼伊凝神細細觀賞,越看越覺得神秘。明明是一副人像,怎麽會無端多了那麽多情緒,似乎畫者不是在畫人像,而是在訴說什麽。
她搖了搖頭,過了一會,說道:“也許,你該好好珍惜為你作畫的這個朋友。”
不等陳一雲說話,她就往大堂中心走去,眼看著她開始忙碌起來,無端的,陳一雲覺得這幅畫似乎活了起來,那人帶著笑意,直直地盯著他看。他猛地甩了甩頭,笑了笑,用手撫摸了一下,左下角拍攝者的名字——李拓,是很好聽的名字。
活動按部就班地進行,涼伊領著幾位領導和文藝界的老前輩慢條斯理地參觀著,好在陳一雲主修攝影,一路解釋著,偶爾交流一番,幾個老前輩都很滿意。看一旁的小姑娘隻淡淡笑著,並不多說一句話,李老起了逗弄的心思,“小姑娘,你看,這幅畫,能看出什麽?”
涼伊抬頭,順著李老的手指看過去,眼前是一副素描畫,畫的是一個女人,女人坐在窗前,雙手捧著一個暖壺,眼神明亮,盯著窗外,而窗外一片漆黑。涼伊學的是文學,自然對藝術一知半解,看不出什麽精髓。細細看了一番眼前的老者,李耳,這可是國際上有名的畫家,畢生畫作收藏價值連城,哪敢在他麵前亂說。
笑了笑,說道:“我就一孩子,看不出什麽深奧的東西,隻是覺得很溫暖,很有靈氣。”
李老笑了笑,“這就夠了。”
涼伊被這麽一說,一時間緊張得臉紅,抬頭去看陳一雲,隻見他淡淡笑著,給了她莫名的安全感,偷偷舒了一口氣,才繼續走下麵的流程。
一群人中數李老最為德高望重,眾人都順著他。
作品展覽都是一些學生的作品,好壞參差,都有很大的進步空間。倒是一個名為李拓的畢業生的作品被校領導百般誇讚,李老淡淡笑著,嘴上卻毫不客氣,“難登大雅之堂!”
結束展覽後,文學社和學生會留下來整理。
涼伊未曾想過,在這裏會看見他。
那個人,墨黑色的頭發覆額,黑色大衣外開著,倒是一個大大的紅色圍巾將整張俊秀的臉遮去了一半。涼伊對紅色有著很深的執念,不免多看了幾眼,卻看得眼睛生疼,難受得打緊。
他身旁站著一人,矮了他一些,皮膚黑了一點,人卻莫名有些紳士的感覺。見陳一雲走過去,同他熱烈交談,不難猜出,這人便是李拓。無端地,涼伊認真打量了一番這人,莞爾,想起了什麽,暗淡了眸色,轉身便準備離去。
“涼伊,你過來一下。”
她頓了頓,又繼續走。陳一雲跑上前來,拽住了她,將人拉到了那兩人跟前。
沒等陳一雲介紹,李拓便爽朗開口,說:“伊伊,按照輩分,你該叫我一聲哥哥。”說著用手臂拐了拐身側的人,“這人,你也該叫聲哥哥。”
涼伊死死扣著手腕,淡淡說道:“不必了。”
那人抓了她的手,拉著她就往外走。
北方的雪來得迅猛,不過中旬,就洋洋灑灑落了一地,這時,出來,雪竟然這樣大。不過一會,就落滿了全身。
今年的雪似乎特別大,往年也下,但從未這樣過。
想來在南方時,想等一場雪是很難的,盼來盼去,總歸是盼了一場雨來。眼前的雪下得這樣大,明天大概是可以堆雪人了。她伸手去接,冰涼涼的,冷得打了個哆嗦。雪是白色的,太幹淨了,她想起母親每年冬天等在窗前盼著下雪的樣子,無端紅了眼。
那時,她盯著窗外稀稀拉拉的雪,還打趣問道:“北方的雪很大,媽媽要不要去看看?”
“伊伊呀,你說這雪,像不像蒲公英。飄呀飄呀,怎麽都找不到家。在路上,就融化了。”
那時,她哪知道,什麽叫找不到家。直到她失去了她,才恍惚,自己也成了一朵蒲公英,飄來飄去,尋不到家了。
蘇白將她拽進車裏,急忙用紙巾打落了她頭發上密密麻麻的雪花。繼而,將衣服脫了,蓋在她身上,一雙手凍得通紅,卻不自知,還放在她臉上幫她取暖。涼伊被他這般涼的手凍得打了哆嗦,卻也不開口同他說。
涼伊不想問,也不想知道什麽。原先來s城,所抱著的一切幻想,在看到何家人的嘴臉後,被消滅得幹幹淨淨。
她不傻,看得出來。
人情冷暖,何必深究,寒了心。
“我臉麻了。”
蘇白失笑,哪有人臉會麻了的。低頭看,才知這人說的是實話,她臉本來就清瘦,被他這麽一弄,整個臉白紅白紅的,像是被掐了一樣。輕輕揉了揉,蘇白才收回了手,從後座拿了東西,遞給了她,“喝點,熱的。”
倒是沒想過,這人才二十三竟然就用起了保溫杯。她愣了愣,伸手接過,任由熱氣迷了一臉,吹了吹,喝了一口,燙得她舌頭發麻,卻故作鎮定,擦了擦嘴,將杯子遞了過去。
兩人無話。
“伊伊。”
見她不回話,蘇白索性將人板正了,正對著自己,一雙大眼睛緊緊盯著她,“對不起,我不該讓你毫無準備就麵對這一切。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他從未如此低聲下氣,可在她麵前,他別無他法。
“這不關你的事,蘇白,我不想知道任何事情,你記住,我叫涼伊,我隻有一個親人,她在兩年前就走了。除此之外,就我一人。”
蘇白將她拉入懷中,“你還有我,還有......”話未說完,涼伊便捂住了他的嘴,她真的不想聽,什麽都不想知道,就這樣,就很好。
有些人生來便不羨權貴,隻愛平淡。許雲煙便是這樣的女子,聽王姨說,母親剛來到小鎮時,隻帶了一個背包,拉著一個她。落地成家,不過買了一處破敗的房子,在所有人都不相信的情況下,這個如同從潑墨畫裏走出來的女人,真的在這裏定居了。
女人帶著孩子,平日裏隻見她買菜、做飯、帶孩子,再無其他。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免不了受些汙言穢語。可她仿若不知,繼續平平淡淡地活著。日子久了,小鎮上的人沒了新鮮感,不再談論關於她的事,偶爾提起,也隻是說一個女人家帶著孩子,看著可憐。往後,生活久了,鄰居開始活絡起來。逢年過節,許雲煙總是做些菜,一家送點,慢慢的,小鎮上的人也接受了她。
閑來無事,總會去家裏坐坐,女人家愛嘮家常,許雲煙又是個極好的聽眾,不多說,口緊得很,很得鄉親們歡心。大家有什麽事,什麽好處,也總能想到她。
在涼伊記憶中,她的母親人緣一向很好,加上知書達理,琴棋書畫都會那麽一點,鄰居家都放心把孩子托付給她照看,尤其是農忙的時候,涼伊總是覺得自己失寵了。家裏大大小小的孩子,十多個。母親會帶著他們一起讀書,一起畫畫,一起遊戲,到晚了,鄰居來接孩子,孩子總是不願意回去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拖著她,就過了一輩子。末了,葬身於荒山之中,何其淒慘?
有時候,不是人不想往上爬,是爬過了,摔斷了翅膀,爬不動了。
蘇白驅車回了住宅,遠遠就看見等在門口的思煙,眉頭皺了皺,掉轉了車頭,涼伊拉了拉他的衣袖,說:“進去吧。”
車子緩緩滑進了車庫,涼伊頓了頓,下了車,他走過來拉她,她便乖巧的任由他拉著。
思煙是個挺漂亮的姑娘,膚白貌美的,一張小圓臉總讓人誤解,以為是個初中生,又何曾敢想,已經是個二十出頭的姑娘了。涼伊這是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看她,論外貌來說,確實是個出類拔萃的美人,或許是嫉妒,涼伊對她沒什麽好感,但也不討厭。
“伊伊姐姐。”她露齒一笑,抬手跟她打了個招呼。
“其實你不必叫我姐姐,算來,你還要大我,要叫也理應我來叫。”涼伊淡淡笑著說道,輕輕掙脫了蘇白的手,走了過去,拉起了她的手,將捂得熱乎乎的項鏈放在了她手心裏,繼而緩緩說道:“既然當了這麽久的思煙,要是不嫌棄,就繼續當下去吧。”
涼伊知道何家有一雙兒女,是龍鳳胎,龍呢十八歲就被送進了部隊,至今已經三年,毫無訊息,而這鳳,三年前也被送到國外,至於怎麽回來的,無人知曉。卻從不曾敢想,這鳳,竟然是自己。
進了門,未見蘇天。涼伊打量了一番,才喚了站在門口呆愣的兩人,“怎麽?不冷嗎?”
思煙將項鏈放在了蘇白手中,小鹿般的眼睛閃爍著晶瑩的淚珠,掛在了長長的睫毛上,一眨眼,就落了地,低著頭溫聲說道:“蘇哥哥,你要是嫌棄思煙,思煙可以走的,不必來埋汰人,何家把我送走,為的是什麽,你比我清楚。”說完扭頭跑上了樓,與涼伊擦肩而過,帶著怒氣。
“看來,我是傷了她的心。”
蘇白微蹙了一下眉,“你又何必?有什麽氣朝著我來就好,她也是受害者。”
涼伊笑了笑,想起了一句話,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平白享受了十幾年的福,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哪像是那樣家庭出來的人。
覺得自己有些無聊,一肚子的氣無處釋放,竟然來埋汰一個小姑娘,涼伊覺得自己有些可悲。翻了一下包,將卡掏了出來,遞給了蘇白,他沒接,她就走了過去,掰開了他的手,認真地還給了他。
“這是做什麽?算賬嗎?”蘇白拿著卡的手有些顫抖,抬眼看她時,眼裏布上了陰霾,像是一按什麽開關,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把她撕咬了一樣。涼伊抿著嘴笑著,雙手抱上了他的腰,輕輕地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做這一切打的是什麽主意,我要承認的是,我確實動心了。可我不傻,不會再任由你擺布。你給我的,我全部還你,從此,幹幹淨淨,誰也不欠誰。你就當,我從未來過s城,或者,當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