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過年了
字數:710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以身試愛,霸道總裁惹不起 !
這世界上的路都是沒有盡頭的,你若是想走,就永遠走不到盡頭。
涼伊兩眼一閉,身子一倒,徹底沒力氣了,也懶得去看他明顯極其蒼白和疲倦的臉,蘇白這人,脾氣多變,這會陰著,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就笑了。
“很累?”
“嗯啊。”
“知道嗎?這山上沒有她的位子,蘇家人為了衝喜,隻給她在祠堂立了個牌位,骨灰還寄存在火化場呢。”蘇白側頭看著她,等了一會,涼伊才幽幽睜開了眼睛,卻平白看到了骨灰壇,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給我媽找個家。”說完這話,人也就走了,涼伊愣了好大一會,才下車跟上他。這山路走起來特傷腳,也費精力,涼伊這體力是徹底消耗完了。
眼看著日暮西山了,涼伊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盯著他看了許久,末了,說:“我覺得這裏挺好的,山清水秀的,還有一顆大樹,不如我們在這裏吧,正好,你也不願去蘇家那塊地。”
或許是驚訝於涼伊看出了他的心事,他確實不願意安葬在蘇家的地頭裏。若是他同意,這事兒,就不會拖到了現在。
二人尋了些樹枝,蹲坐在地上開始刨土,剛下過雨,土鬆鬆軟軟的,還算好挖。可平白挖這麽一個大坑,確實不是什麽易事,好在運氣好,遇到了上山挖筍的農人,不過幾分鍾,坑便挖好了。
涼伊坐在一旁看著他埋土,都是用手一點一點堆好的。她恍惚覺得,眼前這個人,似乎陌生了。眾人口中他有不同的樣子,初識他時,不過一個少年,幹淨利落,再見,他已長成,竟然是陌生的了。
涼伊再也看不出他的真實情緒。
到了晚上,一大家子圍坐在圓桌前,餐桌上全是素菜,氣氛有點沉悶。
“吃飯吧。”蘇哲說了一聲,大家才開始動筷子。
十幾個人,除了小孩子偶爾蹦兩句話出來,誰都沒有說話,隻聽到動筷子的聲音。涼伊身側的位置是空出來的,是專門給蘇白留著的空位,她正襟危坐,肅穆的吃著飯。
晚上沒有活動,飯後不久,大夥就各回各房了,涼伊因為太認真吃飯了,結果吃的有點撐,客廳裏的人都走完了,她就獨自一人去外麵散步,夜晚這附近的路燈還是挺亮的,而且各家各戶門口都掛上了紅燈籠,還亮著燈,邊上有幾棟別墅,還掛了彩燈。
走在路上,時不時還能在夜空中看到煙火,這過年的氛圍倒是挺濃的,比城市裏濃多了。涼伊走出院子,發現附近的空地上停著一輛車子,火紅色的,一看就知道是蘇白送她的那輛。
這人去山上開的還是越野,這才幾個小時,竟然有功夫去換了一輛車。
也是,飯都不願意來吃。
她站在車子邊上,往四周掃了一圈,卻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忍不住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往車內瞄了兩眼,裏頭並沒有人。她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不知道這人是去了哪去。
隨後,她就開始無意識的找人,在附近繞了一大圈,大冬天的,夜晚沒什麽人出來晃蕩,所以晚上沒什麽人,想找個人還是挺簡單的。不過,涼伊走了好多路,尋了好多地方,等胃裏的東西都消化完了,也沒有看到他的身影。
一直到她路過祠堂的時候,發現祠堂的門虛掩著,心裏不免有些好奇。
她不由停下了腳步,伸手輕輕的推了一下黑色木質的大門,她隻推開了一條縫隙,所以並沒有發出什麽響動來,她將腦袋探了進去,發現裏頭亮著燈,似乎有人。她在心裏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鑽了進去。
隨即,就看到了前麵筆直的站著一個人,就這麽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雖然光線不是很亮,但涼伊還是能夠認出這人的背影,消瘦的,沒有一點力氣的樣子。
她站在大門邊上,並沒有靠近,隻是遠遠的看著。
蘇白簡單說過一些關於他母親的事,涼伊不信。誰說的都不信,她隻願意相信,母親筆記本裏說的——陳貝,是個很膽小的人,可她這一生,做了一件很膽大的事,愛上了蘇哲,並用盡手段為他生下了一子。她來尋我時,我尚還在巴黎,抱了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讓我取名,我猶豫了許久,腦海裏隻有一個“白”字,脫口而出的便是這個字,於是,蘇白,就成了他的名字。
前些天,應老友邀請,去了趙宅,伊伊初見他,就格外喜歡他,我看得出。
送來趙這,想來也和一芸一樣,接受了非人的訓練,我想起他的母親,隻覺得可憐。
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後麵許雲煙不再說了,涼伊無從得知。可若是許雲煙都不認可的人,能光明磊落到哪裏去?
涼伊回過神來,就見一老頭打量自己,忽而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怒斥道:“你這丫頭大晚上來這裏做什麽!快走!”
蘇白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繼而走了過來,“大爺,這是伊伊,我的老婆。”
大爺一聽,這才鬆開了抓著涼伊的手,在自己的軍大衣上噌了兩下,憨厚的笑了笑,笑出了一臉的褶子,衝著涼伊鞠了個躬,說:“對不起啊,年紀大了,眼睛不太好。蘇二的老婆,我也一直沒見過,不認得,剛剛有冒犯的地方,對不起了。”
“沒關係,不認識我挺正常的,您也是盡忠職守。”涼伊擺了擺手,任由蘇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將她拽到了身邊。
大爺還是憨憨的笑了笑,忽的咳嗽了起來,“時間不早了,回去吧,這些天冷,小心受寒。”
“嗯,您也早點去休息吧,鑰匙交給我,一會我會把門鎖好,明天一早就把鑰匙送過來。我還想再呆一會。”他的語氣難得的溫和,涼伊不自覺的側頭看了他一眼。
大爺眯著眼睛,各自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就伸手從棉褲的口袋裏掏出了一把鑰匙,遞給了蘇白,也沒有多說什麽,慢慢的轉身出去了,這大爺看著也是上了年紀了,背駝的厲害,走路慢慢的。
等大爺離開,蘇白才側頭看了涼伊一眼,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怎麽不可以來,我也是蘇家人了。”
他淺淺的笑了笑,將手裏的鑰匙放進了口袋裏,也不問她究竟是來幹什麽的,隻轉身走向了堂內,涼伊即刻跟了過去,默不作聲的站在他的身側,什麽也不問。
他微微揚了一下下巴,說:“今天啊,一點都不值得慶祝。”
涼伊頓了頓,蘇白臉上的表情特別平靜,並沒有太多情緒的變化,眼神也是淡淡的,就盯著一個方向看。
她看了他一會,才順著他的目光,看著牌位上陳貝兩個字,輕輕的點了點頭,說:“對啊,天都陰了,像是要下雨了。似乎每個悲傷的日子裏都免不了下雨和天氣陰沉。”
蘇白雙手搭在屋內的紅色大柱子上,低低一笑,仿佛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得,笑了一發不可收拾。片刻之後,他才慢慢的止住了笑容,轉頭深深的看了涼伊一眼,說:“也是,出事那天,天氣也不好,不過,沒有下雨。不像今天,下了許久了。”
涼伊走過去,才見他衣服都是濕的,伸手扯了扯,笑道:“我以為孩子才喜歡淋雨,長大了的人,見到雨除了煩躁與埋怨,自然不會有其他情緒。可見你這樣,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淋一場雨,便可丟掉所有壞情緒。”
“家裏人可曾和你提起她?”他沒有指出是誰,可涼伊知道他口中的她,蘇家人去上墳,唯獨沒有她的,人們都閉口不提,也是,這可是一塊醜陋的疤痕。
“對了,我忘記了,家裏人應該不把你當一回事,自然也不會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我想他們也不會多說,在這一方麵,我們蘇家的人,口風還是挺緊的。”蘇白淡笑,這笑容明顯未達眼底,倒是有幾分的諷刺。
涼伊抿著唇,不說也不問,隻靜靜的看著他,不知自己哪裏又招惹了他。
可他說完之後,又安靜了,感覺像是在回憶什麽,過了許久,才說:“她還在世時,我挺討厭她的,軟軟的,這蘇家人誰都可以欺負她,誰都不把她放眼裏,就連家裏保姆都看不起她。我時常在想,這樣一個人是怎麽以低賤的出身嫁進蘇家的。”
“陳家未嚐不是一個大家。”她說。
“嗬,那是百年之前,之後,就不一樣了。”
涼伊鬆開了抓著他衣袖的手,低眸看了一眼他自然垂在身側的手,稍稍猶豫了一下,才伸手鑽進了他的掌心中,然後輕輕的握住,說:“她願意的,來蘇家,是心甘情願。”
他稍稍怔了怔,掌心內的手涼涼的,並不溫暖,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裏卻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其實這種感覺很淡很淡,可對於他來說,其實很濃很濃。
“她死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脖子上拴著鐵鏈子,水裏淡淡飄著她的血,看起來很恐怖。”他淡淡的說著,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兒,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世人都說她是我害死的,因為她死了,而我活著。”
“我還沒有這個能耐殺人。”他竟然笑了。
涼伊沉默著沒有說話,其實在這種時候,她應該昧著良心說一句,我相信你不會這樣做。可是這種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不信,因為沒有證據,空口無憑的一句相信,誰信?
“你一直看著她死去?”她問,“是誰?”
蘇白側過頭,目光幽深的凝視著她,那雙眸子,在這夜色之中,顯得異常深邃,看不清,也摸不透,他的心思。半晌,他才低低一笑,說:“你不認為是我殺的嗎?也不懷疑?”
“誰說我不懷疑你了?隻是想聽聽你的說辭。”涼伊瞥開了視線,看著眼前這滿滿的靈位,笑道:“死的人那麽多,你們蘇家人,自己的賬都算不清,我何必信誓旦旦說信你。你知道的,我不說假話。”
“我認為作為我的老婆,你應該說相信我,即使你並不相信。”
她聞聲,與他麵對而站,目光灼灼的看著他,說:“蘇白,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身後,如果你願意說,我一直在傾聽。”
蘇白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的嗤笑一聲,被她握著的手,終於回握住了她的手,抬手點了一下她的嘴巴,拉著她的手,稍稍往後一拽,便將她擁入了懷中,笑道:“為什麽你說假話,我也受聽。”
涼伊靠在他的胸前,暗自吐了一口氣,雙手環住了他的腰,問:“明天晚上,你會參加家宴嗎?”
“會吧。”默了許久,他才緩緩吐出這幾個字。
在祠堂裏待了許久,回到院子的時候,燈都熄了,夜晚的老宅內特別黑,簡直伸手不見五指。涼伊上樓的時候,差點摔了個跟頭,好在蘇白一直跟在後頭,出手十分及時,穩住了她的身子。
她回頭傻笑,“三年前,你說過,會一直在我身後的。”
蘇白拍了拍她的腰,月光下他的臉十分不清晰,可涼伊似乎看到了他眼裏的寵溺,果然,她還是栽在他手裏了。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涼席就感覺到身邊人的動靜,這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睡好,因為她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身邊人的低氣壓,半夜起來好多次,回來就帶著一身的煙味。
涼席幾次被他吵醒,但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這種時候,他應該隻想一個人靜靜的呆著。
默了一會,她就聽到了輕微的關門聲,她緩緩的睜開眼睛,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房間內的光線很暗,她眨巴了兩下眼睛之後,便又熬不住困倦,睡了過去。
大年三十。
蘇家人大大小小都聚齊了,涼伊一早就起來跟著周慧操辦家務。這一天下來,七大姑八大姨認識了個遍,意外的是,江紅沒來。
想來,蘇家真是沒承認她。
這天,蘇白一直到傍晚才出現,來的時候,身邊跟了個李拓,正好一家子全在廳內的沙發上聊天,一掃昨日的陰霾。他進來的時候,西裝筆挺,頭發一絲不苟,模樣像是剛剛下班回來。他站在廳前,低垂著眼簾,畢恭畢敬的叫人。
“幸苦蘇白了,到了今天還起早貪黑的為公司做事。你看看一諾,身為大哥,早早地就回來休息咯。”說話的人是蘇澈。
“大哥帶著天天,自然該早休息。”蘇白說著,和蘇一諾對視了一眼。
李拓和蘇家人極熟了,依次和長輩打完招呼,也就跑去和小輩玩了。涼伊一扭頭,就看到他和蘇天打起了電玩,一點也不像生了一場大病的人。
今年許是為了避嫌,何家人一人都沒來,隻派人送了禮物,是一個很大很大的木箱子,涼伊還沒看清,就被抬進倉庫了。
蘇家旁係多,堂的表的湊起來,別說是小一輩的認不清,連他們幾個做長輩的,也不怎麽認的過來。近的遠的都要認,自然是記著這個忘了那個。
這些親戚,平日裏不太走動,每逢過年過節能聚首一次。
涼伊認了幾天,差不多也認全了。
如今蘇白倒是認得全,都叫上名了,不像李拓,就喊了幾個長輩。
蘇白暗自掃了一圈,最後走到了涼伊的身側站定。涼伊暗暗的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撞了他一下,低聲問:“冷嗎?”
他微微低著頭,微不可察的搖了一下頭,身上還帶著一絲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