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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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保護過一個人,卻不曾說過?
來到雲南之前,厲老曾給過她一個信息,在這片邊境的土地上,厲家除了厲明一顆棋子是可以棄了的,其他人,皆是厲家嘔心瀝血培育出來的猶如神一般的存在,若不是厲家後繼無人,厲老又嚴謹,不會讓涼伊知曉這一切。
許家向來是名門望族,尤其是許雲煙父親這一代,畫作無數,享譽國內外,最後卻落得個不清白的名聲,一副假畫,許家分崩離析,像一顆巨星隕落,消失在黑夜裏,等不來黎明。
涼伊愣了一愣,隨即點點頭,隨他走了進去。
走過一道露天長廊,她看見一排排竹樓被大片的明黃色燈光包圍著,那中心似乎有一個遊泳池,水波蕩漾,泛出了黃色的光芒,晃得人眼睛疼,那種疼就像是那次在山上被綁架時忽而亮起的光一樣,讓人不由得恐懼起來。
小爺忽然含笑道:“現在還有位大貴人在我家中,不知道蘇小姐可認識?”
涼伊輕輕看他一眼,隻覺得意味深長。
“哦?哪位?”
“墨狼,遊走於黑暗的撒旦。”
她驚訝地表示:“原來是墨狼,聽聞墨狼勢力遍布整個金三角地區,隻可惜我與他隻是一麵之緣,交易會結束,後來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原本以為他已經回了明城,沒想到竟是被小爺邀請來了……”她掩飾不住的驚喜,“如果小爺可以給我方便,讓我有機會接觸墨狼,我會非常愉快和感謝您的招待,也非常願意給您應得的酬勞。”
小爺客氣地拒絕了所謂的酬勞,說他願意成人之美。
說話間,他們走入了椰樹叢中。從腳下蜿蜒的木板長廊望過去,可以看到遊泳池的中心方塊玻璃上屈膝躺著著一個人。他脊背挺直,麵孔被月色籠罩,顯露出模糊的痕跡。水光流轉,蕩漾著無數的波紋。靜夜之際,那人忽然聞風抬頭,從大片的水光中徐徐看過來。冷而尖銳,如狼在夜月山下嘯立。
涼伊當即向小爺表示,她想要和墨狼單獨聊一會,言語之間毫不掩藏對他的青睞。小爺全做理解,還特地撤去了附近巡邏的護衛,以慰藉她的遺憾和多日未見的相思。
高高的椰樹樹叢中,在眾人離去後隻餘下一地的冰涼月色。墨狼從池中爬上來,坐在廊下的亭子中。他身邊有早已準備好的幹毛巾和一個笑容很美的女人。
女人的表情告訴他,她不願意給這個忽然到來的女人方便,可是被墨狼拒絕了。很快,漂亮妖嬈的女人也跟著護衛,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這片椰樹叢中。
涼伊怔愣地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臉頰開始無故地發熱,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裏放。她不太能夠直視這樣的他,露出精壯的上身,隻下身穿了簡單的泳褲,頭發很短,沾滿了水珠,他好像剛剛從熟睡中蘇醒,麵龐上還掛著一絲說不清的迷亂,尤其是剛剛那個濕身的女人還緊貼著他的身體不肯放手。
直到他盤腿坐在圓形坐墊上開始擦臉上和頭發上的水珠,涼伊才慢吞吞地挪過去。看了一眼他的腿,用來固定的木板被拿掉了,現在是被很細的棍子捆在兩側。
“你的腿現在不疼了嗎?”
他眯著眼睛,動作很慢地擦拭著脖子上的水珠,小聲道:“差不多了,可以行動自如。”
“他知道嗎?”
“不太清楚,他的私人醫生是我的人。”他麵無表情地說完,目光轉移到她身上。
涼伊覺得有些冷:“你在這裏還好嗎?我是說,他真的如同對待客人一樣對待你?而不是在做戲?”她調整了下姿勢,讓自己背對著風。
墨狼看了她一會,然後往她身側移動了一點,徹底地擋住屏風的缺口。此刻他們靠得很近,從某個角度看來非常親密。他沒有感覺到異樣,回答她剛剛的問題:“除了被限製住了自由,其他都很好。”
“為什麽?”
“有三個原因。”他眼睛深地讓人看不透,聲音也是低啞得不行,涼伊卻覺得這樣壓低的聲音真的是性感極了。
“第一,他忌憚我真正的實力,不敢輕易對我動手;第二,他需要用我做誘餌引你出來;第三,還有一股勢力突然出現在這,最近頻繁活動在他的地盤,我猜他想用我的勢力做幌子,牽製住這股勢力。”
涼伊驚呆了:“怎麽還有一股勢力?”
“我被帶回來的那一天,他隱藏在貴會山區的好幾個據點都被端了。他暗中向我打探過,我猜測有另外一股勢力介入其中。”
“會是誰呢?”
“貴會有一些勢力龐大的自主無國籍人,他們依靠暴力和手段,有自己的地盤,如果有人在他們的地盤進行非法的走私活動,他們不可能袖手旁觀。”他想了很久,做過很多假設,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越南軍方知道了小爺等人在貴會山區的一些行動。
“也就是說,之前厲明的人在貴會邊境發生衝突,可能引起了這股勢力的注意?他們懷疑你也參與走私從中撈取利益,所以一路跟著你追查下來,然後查到了小爺頭上?”
“應該是,在貴會當地有一些勢力一直想要拆除幾個大的勢力,最好是自相殘殺,坐收漁翁之利。”
涼伊想笑:“我覺得你不用謙虛,我看這些勢力僅僅隻是忌憚你,說是拆除勢力,倒不如說想要你的性命。有任何關於你的風吹草動,都會吸引到他們,不惜大動幹戈從越南來到貴會。”她的臉持續地熱著,頭腦卻已經清醒,“你總是讓人無法忽視和回避。”
墨狼看著她:“你在暗示什麽?”
“剛剛那個女人,看得出來,她很想和你共度良宵。”
“我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出現在這裏。”他有些哭笑不得。
“這不重要,她對你很有興趣。”
墨狼沉默了,長久地注視著她,從泛著涼意的水汽中恍惚間偵破了什麽,肯定地告訴她答案:“我對她沒有興趣。”
涼伊“哦”了聲,明顯不信任他。
夜深人靜,風愈發大了。
墨狼坐在墊子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涼伊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詢問式地看著他:“你不冷嗎?不進去嗎?”
“不用。”他回絕了,“李拓和李雲海呢?”
“我們從湄公河來到這裏,除了雲和雲娘,所有人都被甩下了,他認為這才是他誠心而至的生意之道。”她覺得諷刺,笑道:“拿著武器的都是他的人,卻總能這麽堂而皇之地為自己開脫。”
“雲娘也來了?”
“是的。”她也覺得有些奇怪,回憶起雲娘當時的模樣,不禁揣測,“這不會是他第一次帶雲娘來到這裏吧?”
“這麽多年的確還是第一次。他一向藏身隱秘,對任何人都戒備之深,尋常情況絕對不會帶任何人回到這裏。”他放下搭在肩上的毛巾,神情變得微妙。
涼伊也猜測到什麽:“他早就察覺了雲娘的真實身份,把她留在身邊,是為了牽製你?”
這麽多年的逢場作戲,臨到此刻卻顯露出可怖的模樣。湄公河傳來傳去的香豔過往,總歸還是被他玩弄在掌心深處了。
她忍不住感慨:“難怪雲娘會露出那樣的表情。看來他是打算把我們都引到此處,找準時機一網打盡了?”
“省長一旦落網,他必然會有所行動。”
涼伊突然覺得很悲哀:“我覺得我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就沒了性命,何來安全之說?”
水光泛起微瀾,他灼灼目光頃刻間變冷,隻道:“我以為你早該習慣。在你決定去法國的時候,”
脫口而出的話沒有經過任何思量,隻是一瞬間,墨狼便後悔了。
“我的意思是,你經曆過之前的勾心鬥角和逃亡,應該已經習慣這樣的時刻。”他又淡淡改口。
是嗎?涼伊看著他,卻想起了一些舊事。
那三年,和她一起訓練的人中,除了趙一芸,還有三個蒙麵男子。
個個都狠,往死裏訓她。
“最後考核的時候,我們進了地獄,名副其實的地獄,七十二關,他們死了,一百多人,包括那三人,都死了,最後隻有我,和一芸活了下來。”
“在那些地獄的日子裏,什麽都沒有,隻有無邊的黑暗,你永遠不知道,你會把命交代在哪裏。”
“沒有吃的,隻能依靠通關獎勵的搶奪,還要時時麵臨同伴的爭搶。我們從最初的團結到後來的分崩離析,隻短短經曆了幾天。後來我就經常想,生命怎麽能夠這麽脆弱呢?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怎麽可以這麽利益化……”
這是競技場,也是未來的生活。
“一直到那時我才清醒過來,原來背井離鄉來到這裏接受學習和訓練就是為了能在這種競技場上活下去。我活著,僅僅隻是為了有接受殘酷事實的能力,僅僅隻是在學著讓自己變得冷漠而頑強。”
“慢慢地,我開始願意接受訓練,也嚐試過很多次獨自一人的生存考驗。但我從來不傷害別人,不取人性命。幸運的是,我也從未真的死去過。”
因為……有人在保護自己吧。
能夠活下來的才有資格經曆更殘酷的考驗,她將來要助厲過接手厲家,接手這所有的關係網,這才是真正的代價。
查出真相的代價。
涼伊忽而流了眼淚,湊近了他,溫聲說:“蘇白,地獄考核時你在。”
墨狼的目光閃爍了一陣,從她麵孔離開。
涼伊的聲音變得悲傷,充滿遺憾:“那時候,我該不顧反對,揭開你的麵具。”
她的眼睛變得很亮,想要看透麵前這個男人——這個習慣以偽裝的皮囊示人的男人,輕聲說道:“你究竟是誰?”
墨狼的表情有些僵硬住了,在聽她說這個故事的時間裏,變得莫名煩躁起來。
涼伊還在表達著她的想法,或者試探。
“你生在蘇家,為何為厲家做事?”
“你知道厲叔便是陳一雲,故而廢了他一隻眼睛,是在反抗厲家?”
墨狼忽然站起來,濕了的褲子已被風吹幹了,他卻開始覺得冷。他轉移開自己的目光,輕聲與她說:“夜深了,山裏蟲子多,晚上睡覺記得關上窗子。”
涼伊不裝傻的時候,眼睛太過於澄澈,讓人無法直視,隻覺得自己肮髒得入不得人眼睛了。
涼伊的視線垂下來,看到散落在一旁的毛巾,皺巴巴的一團。木板上有一灘水漬,是他剛剛坐著的位置,直對風口。他又一次逃避了她的試探。
小爺的後花園裏養了幾隻猴子,毛色很純正,通體墨黑色,剛剛一隻母猴生了一隻小猴子,小猴子小小的,很可愛。因其品種少見而被過分地嗬護,這些猴子不近人情,脾氣還大得驚人。
涼伊和雲娘站在柵欄外用香蕉喂他們,兩個人嬉鬧了半天,想盡辦法哄小猴子,可小猴子還是那一副高冷的表情,母猴又特別護犢子,逗著逗著兩人都沒了興趣。
“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來到他家,那日在大艇中聽見他這麽說,真是受寵若驚。”
雲娘挑了個好的香蕉,剝開自顧自吃了起來,一邊和她說起話來,“最近老是愛回憶往事,怕是這一生要走到盡頭了。”她言語間皆是諷刺深意,叫人突然難過起來。
涼伊安慰她:“還是青蔥年華最好的時候,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開心一點,說什麽喪氣話。你看,這母猴生了孩子,仿若自己也獲得了新生命一樣,你怎麽知道,往後,會遇到一些什麽,也許,你會有寶寶,會開始新的生活。”
“你不用安慰我。他待我如何,我心裏都明白,要說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那是騙人的,可要說有多麽深的情分,我也不信。他讓我來這裏,不就是拿我當棋子要挾墨狼嗎?”她微微長歎了一聲,“這些年作為他的信使,作為他交易掩人耳目的枕邊人,的確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過我。”
小爺這個男人,她看過太多個麵目,卻從來不曾篤定過他的感情,所以她不願意賭。
這麽些年來,他都不曾泄露過任何自己的信息,雲娘睡在他身旁,卻也不知他姓名,何其諷刺。
“本來對我來說,一生在這湄公河漂泊,也是不錯,隻可惜在太早的時候就喜歡上那個冤家,後來的一些事情,便由不得我掌控了。”
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雲娘忽然對涼伊坦誠,想要傾訴一些事情,涼伊覺得有些吃驚,從認識雲娘來,她都是偽裝著的,說話做事總是拿捏著分寸,不曾這樣敞開胸懷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