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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習以為常的寵愛，一旦沒了，人就會生病，一種非你不可治好的病，人們說這是矯情。
    厲老今天出院，涼伊在高速路上飆到了最高速，可偏偏這一路暢行無阻，確實沒出意外。她有些不爽，砸了一下方向盤，才對著鏡子整理好儀容儀表，進了醫院，接他出院。
    厲過陪著他在樓下花園裏曬太陽，一老一小，笑容燦爛，厲過依舊是七八歲的心智，愛玩愛鬧愛笑，即使有些小煩惱，睡過一覺，便就忘記了，第二天醒來，依舊陽光燦爛，笑容明媚。
    涼伊忽而明白了，為什麽厲老從不曾讓厲過接觸成年人的世界，當孩子，才是最好的保護。回去的路上，涼伊忍不住回頭看著厲老，說:“你參與了和蘇家的什麽協議？”
    厲老坦言，“借蘇白之手，搞垮蘇氏。”
    涼伊笑，不再問什麽。
    老狐狸，從來不說實話。
    可不知為什麽，涼伊堅信，厲老不知道捐贈的事……
    因為厲老出院，午餐格外豐盛熱鬧，許多孩子都在一塊。不知道是涼伊的化妝技術太好，還是他們眼拙沒看出來，一群人都誇她今天氣色好。她隻是抿唇淺笑，並不多說，細心照顧起身旁的厲過。
    這一年，厲過又長開了些，眉眼俊秀，想來也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妖精，有時候涼伊覺得，好在厲過生來便是這個癡傻樣，算是運氣很好，偷來了這一生的安定，若是正常人，身在厲家，不知要經曆一些什麽。
    飯後，孩子們隻坐了一會就陸陸續續做事去了。
    厲家收養這些孩子，並不是全為了慈善，而是擴大家族，比如，趙家便是一個訓練的地方，而趙一芸便是最好的例子。
    涼伊還安靜坐在厲老身邊，陪他一塊看電視，厲老看了她一眼，問：“怎麽不去上班？”
    涼伊臉上一直掛著淺淡的笑，難得這樣恬靜的坐在他的身邊，跟他一塊看電視，許久不曾這樣陪他了，想來以為送了一隻布偶貓，就以為能替代自己去陪伴了。
    她轉頭，對著厲老，輕輕一笑，說：“想去休假，工作室也沒什麽事，學長帶著人去時裝周了，還有些日子才回來，現在我啊，有一大把的時間陪您，怎麽樣？要不要我陪您下棋？”她笑的燦爛，語氣輕鬆。
    然而，這讓厲老非常吃驚，“怎麽忽然就想去休假？為什麽？”
    “不想自己太累唄，想出去一段日子，放鬆放鬆，大概這兩天就會走，你可不要太想我，要是太想，就把布布當成我吧。”她笑嗬嗬的，低眸握住了厲老的手，心裏懨懨的，有些難受，可麵上的笑容還是維持的很好，她眉心不自覺的輕蹙了一下，正好被厲老給捕捉到了，“貴會的事你做的很好，剩下的事，一芸她們會處理，你別想太多。再來，他逃不掉的。”
    她搖搖頭，“我就是想出去走走，繃了那麽久，就想出去上散散心。”
    厲老細細的看了她一會，見著她臉上那抹無法掩飾的倦容，輕歎了一聲，點了點頭，說：“也好，出去走走也好，隻是不管到了哪裏，都要記得給我打個電話。現在年紀大了，也沒有多少日子了，心裏頭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和過兒能過的好，這比什麽都重要，隻要你們自己開心就好。”
    她抿唇，半晌，才點點頭，說：“知道了，我會的，你要長命百歲，好好照顧自己，身上有什麽小病小痛的，千萬不要忍著，過兒娶媳婦還得你來把關呢，大姨一點都不靠譜，挑的肯定不是什麽良家婦女。”
    厲老被她的話給逗笑了，笑的合不攏嘴。
    隨後，他們一塊下了幾盤棋，厲老是真的老了，腦子也有不靈光的時候，頻頻下錯。有時候拿著棋子能想很久，而涼伊是給足了耐心，等著他想好了落子，看著他下錯了，也不提醒，隻是默默的打散了自己的路數，讓他贏。
    兩人都很開心。
    傍晚，厲叔才姍姍來遲，似乎是被什麽事情纏上了，眉宇間有散不開的疲乏。見著涼伊在家裏，他有些驚訝，然後衝著她淺淺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厲叔是厲老收養的義子，一直在打理著厲家的服務業產業，話不多，性子偏冷，很像一個人，陳一雲。
    可他不是。
    也許有某些關係。
    涼伊不想追究，過年探親回來時，那厲叔，卻肯定可以確定是陳一雲。涼伊不懂，厲老在下一盤怎樣的棋，隻是知道，自己不過也是他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放棄厲明，也是他下的命令，厲明雖囂張跋扈，但也不至於用那樣的手段讓他去做替罪羊。
    省長的罪行，有七成他是參與了的。
    而這厲明，說到底，才是厲老真正的兒子，不過是與小三生的，便低了一等，生下便被丟在貴會，後來，厲明背叛厲家，似乎也說得通，誰會甘心為一個拋棄自己的父親賣命呢，隻是厲明始終太年輕，低估了厲家，也高估了小爺。
    飯後，三人又閑聊了一會，涼伊一直看著厲老躺下休息，才下樓，厲叔同她一塊。
    到了樓下，厲叔就止住了腳步，看著她背影，說道：“你有話跟我說？”
    涼伊低了一下頭，轉身，同他麵對而站，苦澀的笑了笑，說：“對，我有話跟你說。”
    “本來，我還想找個時間親自去你家裏找你，既然碰上了，現在說也沒什麽關係，反正這件事，我也想速戰速決，這麽拖下去，對我沒有好處。”她笑著，明明也沒說什麽特別的話，可這氣氛莫名的就有些悲傷。
    厲叔皺了眉，凝視了她片刻之後，才發現，是她的笑容有問題，她的笑容看起來並不開心。“說吧。”
    “陳一雲和你什麽關係？”她一邊說，一邊走向了廚房，重新泡了兩杯茶，出來放在了餐桌上，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抬眸看了一眼厲叔，笑道：“你們隨時在切換身份，究竟在做什麽。貴會，你是不是或者他，是不是也曾去過？”
    “為什麽會這樣認為？”厲叔坐在了她的對麵，將放置在中間的茶杯，移到了一側。
    涼伊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小爺還活著。”
    厲叔聞聲，心中一驚，抬眸看向涼伊，眼中閃過一次詫異。然而，涼伊看著他眼裏的那一絲詫異，僅僅隻是報以微笑，說：“有個事，要你幫忙。”
    她微微的笑著，眸子幽深，那淺淡的笑容裏，竟然透著絲絲陰冷。
    晚上，厲叔坐了一會就走了，涼伊留了下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從屋子裏出來，一個人，在院子裏來回的走。她想她可能還不夠累，所以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繞著花園走了好幾圈，直到被半夜醒來的厲老嗬斥，她才乖乖上樓睡覺。
    隔天清晨，她很早就起來了，昨天晚上還算不錯，算是睡了三個小時。早上起來精神特別好，她一個人出去跑了一圈，回來的時候一身的汗，覺得後背發涼。
    結果，中午就開始變天了。
    涼伊吃過午餐就離開了，走之前還說了一大推囑咐的話，不光對厲老說，還對厲過說，甚至拉著保姆說了半天，以後要怎麽照顧兩人的飲食什麽的，囉裏囉嗦說了一大堆，阿姨開玩笑說：“放心吧，你又不是不回來了，下次回來，再說也不遲。”
    “我這不是被嚇著了麽？反正，您啊，以後別聽厲老頭的，有什麽事兒就直接給厲叔或者大姨打電話，知道嗎？”涼伊緊了緊她的手，平白紅了眼眶。
    “知道了，我也給你打電話。”
    “你這死丫頭！這是要反了！”厲老在後頭假裝一本正經的，還重重的用拐杖蹬了一下地麵。
    涼伊吐了吐舌頭，又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雨還未下，天還是那麽悶，涼伊覺得難受，就開了車子內的冷空調。她開著車子在街上漫無目的轉了幾圈，就去了厲家的百貨商城，在女裝專櫃晃蕩了很久，買了好些衣服，刷的則是蘇白的卡，刷了好久，都沒刷透支，她買的挺開心的，還買了不少化妝品，從商場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大包小包的了。她的每一筆消費，蘇白自然是知道的，他坐在會議室裏，放在桌麵上的手機，時不時的震動一下。
    買了一圈，涼伊覺得東西多了，就開始一看見垃圾桶就丟，丟了再買。折騰了一大圈，手裏拿著一大堆，買累了，就帶著手裏的沒丟完的袋子打車去了字瑤的住處。傍晚，她抱著這一大堆東西去了，結果可能是她來的太早，這人還沒回來，她就蹲在門口等著，也不打電話催促。
    大約七點多的時候，母女兩才回來，天天從電梯裏蹦躂出來的時候，看起來心情應該很好。見到涼伊，歡快地跑了過來，抱了個滿懷，而字瑤看到涼伊毫無形象可言的坐在她家門口，可給她嚇了一跳，過去，將她拉了起來，說：“你怎麽來了？來都不給我打個電話！”
    “也沒多大一會，你們也就來了。”
    字瑤低頭笑笑，身子不自覺的晃動了一下，就將她推開，開了門，並且將這大包小包拿進了屋子，問：“都是些什麽啊？”
    “化妝品和衣服，你最喜歡的，拿來送你。”涼伊拉著天天跟在她的後麵。
    字瑤換了鞋子，拿了兩雙遞給身後無辜的兩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這麽大方？讓我看看什麽牌子。”
    “放心吧，大牌。”涼伊拍了一下她的背脊，幫著天天穿了鞋子，就進了房間。
    字瑤看著這麽一堆東西，少說也要幾萬塊吧，估計是不止，這人發什麽瘋呢？她走到客廳，把天天安排去寫作業，就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神經錯亂了？這麽好的興致，竟然去購物。”
    對此，涼伊簡單的回應了兩個字，“有錢。”
    “是！蘇太太，可不有錢，說吧，找我什麽事？”她哼哼了兩聲。
    “你跟蘇一諾在一起了？”涼伊反問，並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字瑤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眼神飄忽了一下，嘿嘿的笑了笑，說：“沒有。”
    “最好是沒有。”她的語氣很認真。
    字瑤看著她，不由也嚴肅了起來，問：“怎麽了？”
    “沒什麽，隻不過蘇家水深，怕你受傷。畢竟你已經摔過一次跟頭了，我不喜歡你再摔第二次。”
    “我知道。”她聳了聳肩，“你特意過來，不會就是為了這個事兒吧？”
    “當然不是。”她抬手喝了口水，轉身走向了沙發，氣氛莫名嚴肅，感覺像是要發生什麽大事。
    第二天。
    吃過午餐，她就找了個借口，給李姨放了幾天假，讓她回家了。等她離開，涼伊就洗了個澡，換上了她昨天特意買回來的裙子，最貴的，一套下來二十五萬，也說不上哪裏有多特別，看起來也不是特別好看，可是貴，就可以了。
    裙子是通體的白，很白，似乎是白月光傾瀉下來，晃了眼，在這昏黃的燈光裏，顯得柔和，也襯得涼伊這一臉過分明媚的妝容有些誇張。
    坐在梳妝台前化妝的時候，蘇白來了電話，問她在哪裏，她舉著眉筆，一邊畫著眉，一邊說：“在你家。”
    “別出去了，我要過來。”
    “給我離婚協議書嗎？”她問。
    “嗯，順便跟你談談。”蘇白應了一聲。
    涼伊微微一笑，說：“好，我等你來。”語落，她就掛斷了電話，繼續手上的動作。化完妝，整理了一下衣服，又跑去開了一瓶紅酒，倒了兩杯，一切準備就緒，她就穩穩當當的坐在了沙發上，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便開始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
    房間裏十分安靜，屋子內沒有開燈，暗沉沉的，除了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蘇白開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涼伊獨自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姿端莊，長發被鬆鬆垮垮的紮在腦後，正側著頭看著窗外，聽到動靜，才轉頭，見著他，揚唇，微微一笑，烈焰紅唇，笑得格外燦爛，是不屬於涼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