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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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死亡與絕望,你還有什麽?
“這世上事,我也相信是非黑白無法言說,我不否認,曾經某一個時刻,我真的對你動過殺心。”她放下刷子,將一張人皮麵具戴上臉,用麵膠小心地粘在臉上,與皮膚貼合。她動作熟練,像是練習過很多次,很難看出來瑕疵。她說話時很慢,一邊適應著麵具,一邊對她表明態度。
“但是後來,我輸給了他。愛情這回事,我殺一萬個你,他若還是不愛我,也是徒然。”
涼伊說不出話來,看著她慢慢地轉過了頭,比照著她的臉型將頭發接上去。很快,枝兮的臉變成了自己的。
“你……這是易容?”
“你不是見過許多次了嗎?去年年初,你在厲家見到的厲叔,不是厲明,而是陳一雲,貴會時,你也不是見過墨狼嗎?其實這個很不舒服,這些麵膠在臉上粘久了也會傷身。這些日子以來,我試驗過很多次。每次在鏡子裏看見這樣的我時,都會覺得十分諷刺。”她抬起頭,讓涼伊清楚地看見她麵孔上每個五官皮麵具貼合的效果很好。可惜,相處久了總能看到漏洞,總能露出破綻。
“你想要代替我?”
“你和我身材不相上下,個頭也差不多,偽裝成你,不是太困難。”
“你認為墨狼不會看出來?”
“這不重要,在明天的潑水節,我相信他就會親手殺了你,然後來救我。”
涼伊覺得這行為簡直太大膽和荒唐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麵前的她,她像是一麵鏡子,讓她看到此刻自己黑暗的一麵,無比嘲諷和心驚。
“你終究會被識破,終究難逃一死。”
枝兮不在意地笑了:“我隻是想要他後悔一輩子。”
“你……”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尖叫可不等她開口,枝兮卻已經重新塞住了她的嘴,她開始脫衣服,然後交換彼此的衣服和鞋子。做完這一切之後,枝兮將刷子重新拿起來,開始在涼伊的臉上塗抹。
一整個過程,枝兮都是慢條斯理地和她說著話:“你聽說過影子嗎?你一定聽說過,趙一芸,她叫影子,其實這個世界上,不止一個影子。每個影子都有自己要守護的人,而每一個影子都有自己的專門的守護著。而我,也是其中一個。我的存在是為了配合他,是為了他的生存。可能是因為這樣的初衷,我的眼裏最後隻剩下他一個人,我的生命裏都隻有他一個人,我活著的唯一意義就是他。這樣身為影子而存在著,又怎麽能夠不愛上他呢?”
每個影子都那麽容易就愛上自己要保護的人,趙一芸、雲娘、以及她自己,都愛上了墨狼,她們帶著使命而來,也終究為使命犧牲。
真的很悲哀,這場遊戲的一些規則,從一開始就這樣的殘酷。
她來自暗影,是厲家安插的一顆棋子,從幼兒時期,她就不是自己了。七歲那年,厲家將她偷回,經曆了磨難,她涅盤而生,來到s城時,蘇白將她保護了起來,那段日子,她快要忘記了自己隻是一個影子。直到她見到涼伊,她被保護得多好啊,擁有著這個年紀所有的美好。
她,開始嫉妒了。
這些壓力壓在她肩上,這麽多年快要將她蠶食地連渣都不剩了,唯一的支撐就是他,是墨狼,可墨狼,可是,他卻愛上了別人。
他,不曾愛過自己。
一如既往。
“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太困難了。知道思塵哥哥為什麽會修建寺廟嗎?因為心靜。這麽多年,他一直做得很好,殺人和救人,互不幹擾。可我卻在臭男人的窩裏,變成了爛骨頭。”她做完最後一步,看著麵前這張臉。五官是她自己的,姿態卻是旁人的。那是一張久違了的麵孔,讓自己顯得溫和平靜,她好像忽然得到解脫。
“伊伊姐姐,我真的妒忌你,下輩子,你來做我好不好?”枝兮眼中流下熱淚,在涼伊震驚的眼神中,將她打暈在地上。收拾完東西,解開涼伊的繩子,丟落在地上,她將兩個人的頭發都抓亂了,開始踢凳子。在這空洞的破地方鬧著大動靜,將場麵做得像是剛剛經過一場激戰。
事實上,的確是。
那是她心裏的激戰。
枝兮有很多問題不曾真正地問出來,也不曾給過涼伊確定的答案。
關於墨狼,關於這幾個家族……
她真的妒忌,妒忌地快要發瘋發狂了,差點讓自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差點讓他厭惡……
鐵門被撞開,外麵的守衛聽到聲音闖進來,看見枝兮倒在地上,而那個本來被捆綁著的女人正在企圖逃出去。他們二話沒說,衝上來對她一陣踢打,抓著她的頭發將她踩在地上。很久很久之後,他們找來醫生,把“枝兮”抬了出去,將“涼伊”重新綁起來丟在地上,並威脅她如果她再輕舉妄動,就一槍崩了她。
殺人需要挑時辰嗎?
那時,她閉著眼睛在冷笑,這一生,過得太快了。
她未曾真心笑過,也未曾真心難過過。
她親手將厲老殺死,其實,是受了他的指示。厲老說:“我本就是一殘破身軀,活不了多久了,她醒來了,必定心如死灰,得給她找點刺激,動手吧,我知道,你恨我,下輩子,別再遇到我了。”
她冷笑,一言未發,拿走了氧氣罩,過了很久,她將正沉浸在得到厲家產業的李沫帶來了病房,偽造了一切,隻是她沒想過,李沫會狗急跳牆,將大姨兩夫妻設計而死,之後,她不斷提供證據,幫著涼伊將她送進監獄。
而後,涼伊帶著一腔孤勇來到了這裏。
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
這個女孩子,終於長大了。
而她,作為影子,不該出現在陽光下了。
犯人是要被槍決的,秘密的,無人得知。
她的罪名,不對,涼伊的罪名,二百餘人因為她而死,她罪在應得。
她抬起頭,眯著眼睛直視烈陽,微笑起來。無數道鐵欄外的高牆,應該有那個人,知道她在想什麽……
來世,換你保護我,可好?
真的太累了,多少年的蟄伏,快要讓她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存在的意義,真的快要喘不過氣了。在賭場,等到他們來的那一刻,她簡直欣喜若狂。然而那個時刻,她發現自己徹底輸了,她以為,涼伊以自殺那樣激進的方式去陷害他,他差點死在了牢裏,可他……依舊護著她。
這一刻,她想起很多不願意重新拾起的過去。
在地獄時,她每天都被打得半死。
無人關心她。因為,還有好幾個和她一樣的孩子。
她們中,隻會有一個,能活著走出這人間地獄。
十五歲那年。
很多年,她都不敢回想起那夜,終於結束了。
她進了何家,世上無人再問,那個何思煙去哪裏了?
兩年後,何中天將她送出國,曆時三年。
那三年,她一直在貴會,被不同的人賣來賣去,她這幅身子已經很髒了,可她得忍著,忍著,為了他,給他鋪一條路。
厲老告訴她,你要成為墨狼的影子。
那一年,她愛上了他,無可救藥。很多年的相依為命,他都是她這一生唯一的羈絆,是她活著唯一的盼頭。
她見證了他所有的變化,從少年到男人,認認真真地愛他。
她的美麗一直是鋒利的殺人武器。她的確可以選擇和哪個男人來交易自己的身體,卻依舊擺脫不了紅顏誘餌的身份。她沒有其他辦法,那是她選擇的路,是她決定了要一直走下去,唯一可以讓她陪伴在他身邊的路。哪怕刀山火海,也必須走下去。這條讓人窒息的路,她艱難地走了二十年。
真真假假,是非黑白,孰輕孰重?
無法言清。
她此刻隻有一個想法,她的屍體由他來帶回,他知道該帶到哪裏去……
槍聲終於響起了……
這場誘殺,不會有任何意義,墨狼不會來,因為,他知道,死的是誰,等到槍聲結束的那一刻,他們會為她複仇。
這世上,從今往後,不會再有涼伊。
那些塵封的罪惡,由著她的死去,一起被埋下。
宴會廳的某個角落裏,有兩個人正在小聲地交談著,他們是這個夜晚的焦點。
“我沒有想到墨狼竟然會任由我們將他的女人殺了,一片寂靜。”
“我們可能都被枝兮誤導了,真是不知輕重,這場誘殺簡直就是浪費力氣,無力而荒唐。”蒙麵男人氣憤地捏緊了高腳杯。
“不過也沒有關係,墨狼剛剛逃跑,我們就下令封城了,今夜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為了抓到墨狼,他們將手上剩下的全部人手都分散了出去,挨家挨戶尋找他的下落。今天徹夜難眠,誰都插翅難逃。
“我知道你和我的目的是一樣的,不如我們先聯手解決了枝兮,你看如何?你我都是過命的兄弟,等到拿下墨狼,這塊地區,就隻有我們二人,平分如何?”
蒙麵男人笑了笑,麵前這個蠢頓愚昧的家夥,可能還不知道他早就從墨狼手上拿到了明城的支配權,他接掌了明城,再把所有罪過都推到這個蠢貨身上。
他就像沒出現過一樣,所有罪惡都與他無關。
可眼下還得繼續做戲,男人假意思考了會,然後鄭重看向對麵的人,說:“都是兄弟,不用分得這麽清楚,你和我誰動手都是一樣的,反正總要讓他不得好死。”
他們舉杯共飲,算是達成協議。
就在這時,門口騷動起來。有幾個男人起先跌跌撞撞地從門外倒退著進來,目光還追隨著後麵進來的人。眾人皆被這動靜吸引,紛紛抬頭看去,隻見明亮的燈光下,手捧鮮花的少女簇擁下,枝兮盛裝出現在門口。她身著一件乳白色的旗袍,旗袍上用銀線繡滿了盛開的向日葵花,從頸脖處一直盤旋蜿蜒到裙擺。她的頭發盤在耳後,用一根簪子斜插著以作固定。她動作輕緩,舉手投足都有一派嫻靜之色,像是從江南煙雨中走出來的大家閨秀。
一入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蒙麵男子,靜靜地看著她:“你不覺得,今天的枝兮,看上去和平時有什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男人又仔細地看了眼,從她的麵孔轉移到火辣的身材,被她天生的神韻迷得快要暈眩了,說話也結巴起來,“多了點女人味,嘖嘖,怪不得白沙會被誘惑成那樣,成了個廢物、傀儡。”
“我告訴你,女人還是要提防些好,保不準就在你身後給你遞刀子。”蒙麵男子冷冷道,“你最好不要婦人之仁!”
說話間,枝兮已經過來了,她先是含嬌帶媚地掃了刀疤男一眼,然後徐徐端起酒杯與他們輕碰著,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槍決那個女人了?”
“已經是正午的事了,看來你昨天被那個女人傷得很重?這一昏迷竟是睡到了今天下午,好在沒錯過晚上的盛宴。”刀疤男略含諷刺的語氣說道,陰沉的目光卻停留在她臉上。
枝兮顯得很沮喪,沒有說話。
“你今天的妝很濃,換了風格?”刀疤男見她沒有說話,又追問道。
“氣色不太好,有些蒼白,所以就濃了些。”她很快恢複過來,漂亮的貓眼夾著一絲慵懶,顯露出風情萬種,“這夜是個非常重要的夜晚,不是嗎?”
“這麽多年在白沙身邊,我也沒得到什麽實權,隻是人緣不錯,大家都幫襯著點,如今白沙死了,很多組織分崩離析,聚在岸都,大家都等著重新洗牌,坐擁這一處帝國。”
她這話倒是真的,有些人信服她,卻不受命於她。想要和他們一爭首領之位,的確是比較困難的。
刀疤男見狀,有些心疼道:“我們知道你在男人窩裏不容易,這麽多年,辛苦你了,這不,事成,自然委屈不了你。”
剛說完,便被蒙麵男子瞪了一眼。
“枝兮”有些想笑,裝模作樣地和刀疤男客氣了一陣,最後還是轉回正題。
蒙麵男子問她,對如今局勢怎麽看?
她一副驚訝的樣子,看著他毫不掩飾地笑道:“你這是和我開玩笑呢?不是說好了,你來當老大,我們做小的就好,你沒說嗎?”
刀疤男一聽,頓時急了,轉臉瞪著男子破口大罵:“好你個小人,早就背著我計劃好了,就瞞著我一個人是不是?”
蒙麵男子知道他是急性子,說話和炮筒一樣,剛想解釋,有人衝了進來,倒在了台階上,艱難地傳達著緊急消息說道:“我們埋伏誘殺的人,全、全都被殺了。”說完,那人便失去了呼吸。
那人才斷氣,刀疤男就將槍口對準了蒙麵男子,“李家的人,我算是看清了。你殺了我的人!”
蒙麵男子張著嘴,被這突然的情況攪合地有些混亂,理不清思緒,半天都沒吐出個字眼。短暫的寂靜中,枝兮捂著嘴驚呼:“我睡了一天多,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多事。你看,你怎麽可以有這樣的想法?你要安排也應該提前和我商量,如果我知道了,肯定是要阻止你的。你和刀疤都是兄弟,怎麽能夠自相殘殺呢?他就是性子急,說話直了些,又不是不能好好談,你怎麽可以狠到對兄弟下手?”
刀疤男怒發衝冠,上前一步拎著男人的衣領,將他狠狠地往地上摔去。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兩夥人直接打了起來,場麵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