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嚴冬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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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冬三月,厚重的雪一層又一層地將青雲城覆蓋。街上還有著稀稀拉拉的行人,但大都是匆忙而過。青雲城臨近極北之地,入秋,便已極度寒冷,現在,氣溫更在零度之下。
青雲城雖在所謂的“偏遠”極寒之地,卻尤其富庶,被人們稱為“第二帝都”。帝都名叫“雪雁城”,與青雲城相隔甚遠,在四季如春的江南之地。每年,青雲城的人幻想著去雪雁城走一遭,雪雁城的人也渴望著去青雲城。
風雪交加,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裹著一層破舊的紗衣,艱難的在冰雪中行走。女孩麵色慘白,雙唇發紫,身體還在不停的發抖。女孩兒的頭發幾近枯黃,左眼竟然呈現出讓人戰栗的血紅色。
女孩一步一個踉蹌的走在冰雪之中,似乎是在找尋著什麽。
雪越下越大,一片又一片厚重的冰雪無情地砸在女孩單薄的身體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或許是真的太累,女孩不得不就近找了個屋簷,坐了下來。
不過是一年光景,一切,就全變了。
女孩不停地喘著氣,眼角帶著淚花,卻怎麽也沒有哭出來。哭有什麽用?如果哭能把家人都哭回來,那她現在肯定會放聲大哭,可她知道,這樣不能!
稍作休息之後,女孩繼續前進。她知道,在這極北之地青雲城,若是太陽落上之前還不能找到落腳的地方,那她一定會被隨時都會跳出來的野獸吃掉!
女孩對著手哈了一口氣,她不能死,起碼現在,她不能死!
女孩一點一點挪動自己的身子,她的左腿,早在她從那恐怖的血泊之中逃出來的那刻,就已經斷了。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從雪雁城一步一步走過來的!
每次,當她餓得實在是受不了的時候,她都會想起母親曾在她睡覺時,坐在她的床頭,給她將各種不同的故事;她還會想起父親曾在她不認真念書時,會拿著一把戒尺,輕輕地敲一下她的頭;還有妹妹那天真無邪的笑……
一想到這些,她又會振作起來繼續一點一點地前進,直到找到她想要找的地方。
但這一次,她是真的撐不住了。她忽然覺得,天空離她是那樣的近,她似乎又看到了父親母親和妹妹,她到底,還是重重地倒在冰雪之中。
狂風呼嘯,風裏還夾雜著冰雪,猶如一柄柄利刃。
而她,就靜靜的躺在其中,與冰雪完美地融為一體,直至不落一絲痕跡……
葉疏影猛地從睡夢中驚起,被褥、衣服都已經被汗打濕。侍女趕緊跑了進來,用幹淨的毛巾為她擦拭著額頭上豆大的汗滴:“影姑娘,沒事吧?莫不是又做噩夢了?”
葉疏影不停的喘著氣,十年前的事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晰,就算是自己想刻意的去忘記,也還是會準時地溜進自己的夢裏!
心情稍微平靜一點兒之後,葉疏影轉頭看了看窗外,雖是太陽高懸,卻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昨夜,又下雪了?”
“可不是嘛,影姑娘!為了看雪,好多大戶人家都從雪雁城趕來了呢!”
葉疏影嘲諷的笑了:“不就是雪嗎?有什麽好看的!我在這裏呆了九年,看了九年的雪,早就倦了……瞿兒,我聽說,閣主又帶了一位姑娘回來,可是真的?”
“是真的,影姑娘。閣主新帶回來的姑娘似乎名叫‘容暗香’!”
“暗香……”葉疏影苦澀的笑了,“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好名字!這樣一來,疏影、清淺、暗香、黃昏都有了……”
瞿兒實在是不懂葉疏影話中的意思,但從葉疏影的神情中,瞿兒可以感受得到,葉疏影,並不開心……
“大家小心,敵人就在附近!”天雲派掌門人雲燁禾趕緊握住佩劍,帶著弟子後退了幾步。
樹葉“沙沙”作響,四周看不到一隻鳥雀,整個樹林就如墓地一般死寂。
雲燁禾的女兒,今年剛滿十六歲的天雲派小師妹雲馨蘭趕緊拉著自己父親的手,說道:“爹,這個林子太詭異了,咱們趕緊走吧!”
“不行!要想去望雪閣,就必須要過這片樹林!”
“可是,爹爹,青雲城本來就是極北極寒之地,怎麽肯能會有這麽茂密的一片樹林,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詭異之事!”
“閉嘴!”
雲燁禾的話都還沒說完,在眾人的麵前便出現了一頂軟榻,周圍站了三個婢女,軟榻上坐著一個青衣女子,衣袖處繡著一朵紅梅,帶著半透輕紗。女子緩緩抬頭,輕聲說道:“雲掌門,好久不見。”
雲燁禾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就直接跟青衣女子對視了一眼,可整個人的神情全變了:“赤瞳!你,你是葉疏影?!”
青衣女子走下了軟榻,麵紗突然滑落,露出了那張讓天下武林都為之戰栗的妖豔的臉龐!沒錯,她就是望雪閣的右護法,閣主慕清淺手下最厲害的殺手——葉疏影!
葉疏影突然笑了,妖豔的笑容,讓所有人的心都緊了起來:“雲掌門真是好記性,阿影記得,上次見麵,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雲燁禾怎麽可能會忘記!當年,他第一次見到葉疏影的時候,葉疏影在江湖上毫無名氣,也不是什麽望雪閣左護法,隻是一個流落街頭沒人要的小乞丐!可隻是一年,當他再次見到葉疏影的時候,葉疏影已經跟在慕清淺的父親,望雪閣前閣主慕忱禦的身邊,還成了慕忱禦唯一弟子!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四年前。慕忱禦退隱江湖,慕清淺繼任閣主之位,而這個名叫葉疏影的女孩兒,竟成了全天下最可怕的殺手,還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殺死了玉龍派的掌門人!
雲燁禾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他原以為,自己可以帶領弟子們平安穿過這片樹林,卻完全沒料到,原來,慕清淺早就有所準備,還派出了葉疏影,這也真是太抬舉自己了!
背水一戰,這個詞語現在用在自己身上,真是再合適不過了,雲燁禾拔出了自己的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