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繁花落盡,茉莉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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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翠玉軒的老鴇走上了閣樓,站在花魁的身旁說道:“各位官人,今兒個是我們家白芍啊,第一次迎客!白芍姑娘說了,待會兒,誰要是能夠接到她拋下來的繡球,她就跟誰春宵一刻!”
“白芍姑娘——”
“白芍姑娘,給我啊!”
“白芍姑娘,白芍姑娘——”
場麵瞬間熱鬧了起來,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得到這個叫白芍的花魁的青睞。
白芍拿起繡球,拋了下去,誰也沒想到,竟然直接不偏不倚直接落到了蘇子沄的懷裏。蘇子沄直接被搞懵了,不會這麽巧吧!
老鴇笑嘻嘻的走到了蘇子沄麵前,錦昇、吳強還有白楊瞬間警戒起來:“哎喲喂,這位老爺,您可真是幸運啊!居然得到了白芍姑娘的青睞,請吧!”
“我們就是過來湊湊熱鬧而已,我沒想過要……”蘇子沄下意識的瞄了眼一旁的邢貴妃,卻發現邢貴妃壓根兒就沒看他,整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白芍也走了過來,婀娜多姿:“怎麽,老爺是看不上奴家嗎?”
“不是,姑娘你不要誤會啊!你看我啊,都快四十歲的人了,實在配不上姑娘啊!”
“孔老夫子曾經說過,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老爺正值壯年,怎麽會配不上奴家呢?是老爺覺得奴家是個風塵女子,所以才瞧不上奴家嗎?”
蘇子沄真的懵了,要是之前在皇宮,對於這種情況,直接讓這個人離開就好了,可是現在,他是微服出巡,怎麽能隨隨便便暴露身份呢?
邢貴妃捂著嘴,打了個哈欠,說道:“出來這麽久,我突然覺得有些困了,就先回客棧休息了!”
說著,邢貴妃就直接轉身離開,連看都不看蘇子沄一眼。蘇子沄一把拉住了邢貴妃,從來都沒有過這般狼狽:“月如,你也看到了,這不是我的意思啊,我是被迫的!這樣的醋,你就不用吃了吧!”
邢貴妃轉頭看著蘇子沄,笑了笑:“老爺說什麽呢?妾身隻是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罷了!”
恰好這個時候,蕭子清走了過來,說道:“老爺夫人,客棧都安排好了,可以回去休息了!”
蘇子沄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趕緊說道:“對對對,先回去休息!明天還要趕路呢!”
可誰都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白芍的臉色突然間就變了,拿著一把匕首直接衝向了蘇子沄。蘇子沄鬆開了邢貴妃的手,自己卻愣在了原地,周圍圍觀的人嚇得趕緊跑了,蕭子清等人也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眼看著匕首離的越來越近,蘇子沄本以為自己的性命就要結束在這裏的時候,邢貴妃突然擋在了她的麵前,而白芍這一刺,也直接刺進了邢貴妃的心口!蘇司宇連忙下意識的遮住了蘇晟禮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這可怕的一幕。林墨玉一下子就回過了神,一個反手,便將白芍按在了地上。可是,匕首插在邢貴妃的胸口,黏稠的鮮血順著傷口處流了出來,將白淨的衣衫染成了血紅。
“月如——”蘇子沄連忙抱住了邢貴妃,邢貴妃看了蘇子沄一眼,笑了笑,卻在下一秒昏了過去。
“母妃——”蘇令輝猛地跪了下來,幾乎是爬著走到了邢貴妃的身邊,淚水噴湧而出。其他的人也懵了,完全不知所措。
邢子湘看著自家姐姐突然成了這般,差點兒也沒有站穩。
蘇子沄趕緊抱起了邢貴妃,徑直跑向了醫館。
大夫滿頭是汗,他行醫這麽多年,從未見過傷的這麽厲害的病人,匕首刺的位置若是再偏上一毫厘,就直接刺到心髒了!大夫擦了擦汗,說道:“這,小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啊!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必須要把匕首拔出來,可是,這匕首離心髒太近了,若是一個不小心,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啊!”
蘇子沄狠狠的看著大夫,威脅道:“你給朕聽好了,若是你不能治好月如,朕就讓你全家陪葬!”
大夫嚇得趕緊跪在地上求饒:“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小民才疏學淺,是真沒辦法啊!還求皇上,饒了小民全家吧!”
林墨玉站在一旁,看著這大夫這個樣子,覺得著實可憐,便說道:“大夫,趕緊去準備麻沸散,剩下的事,就交給我吧!”
“是!”大夫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按照林墨玉說的去做了。
“皇兄,子沇曾經也學過醫術,就讓子沇來吧!”
蘇子沄點了點頭,為今之計,也隻能這樣了。
大夫拿來了麻沸散,喂給邢貴妃喝了下去,林墨玉說道:“大夫,你出去吧,讓子湘進來幫忙!”
“嗯!”
邢子湘走了進來,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林墨玉深吸了口氣:“皇兄,子湘,不管發生什麽,你們一定要把皇嫂按住!”
說完,林墨玉便開始拔刀了。蘇子沄和邢子湘用盡全身力氣將邢貴妃按在了床上,確保她不會因為疼而亂動,林墨玉一咬牙,一閉眼,拿住匕首,心一狠,就直接將匕首拔了出來。在匕首被拔出來的那一瞬間,鮮血直接噴了出來,濺了三個人一身。林墨玉將匕首扔到了一旁,開始替邢貴妃止血。
就這樣,差不多過了兩個時辰,一切終於結束了。
大夫為邢貴妃把了把脈,說道:“皇,皇上,貴妃娘娘有些許發燒,等燒退了,就沒事了!”
蘇子沄和蕭子清、邢子湘、白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邢貴妃那裏有林墨玉、陳璉容和祝秀妤照顧,錦昇還守在外麵。因為受了些驚嚇,蘇晟禮的情緒也有些波動,蘇令輝和蘇司宇便一直陪在蘇晟禮的身邊,吳強和小七守在外麵。
直到現在,蘇子沄的氣,都還沒有消:“子清,那個白芍,究竟是什麽來頭?”
“方才我和白楊對她嚴刑拷問,她都閉口不言,仿佛就像是經受過最專業的訓練一般。”蕭子清說道,“微臣去找了府尹,想要查明這個白芍的身份,卻發現,完全找不到這個人!按照翠玉軒老鴇的說法,白芍是她撿回翠玉軒的,名字也是她起的,她也不知道這白芍究竟是何方人士!皇上,微臣懷疑,這是一場早就計劃好了刺殺行動,幕後主使,早就知道皇上離開了皇宮,微服出巡的消息!”
邢子湘想了想,說道:“皇上此次是微服出巡,知道的,除了皇宮裏麵的人,也就是朝廷的諸位官員,地方上的人,根本就不知曉!如此一來,範圍便可縮小,這幕後主使,不是王公大臣,就是皇室子弟!”
“若不是月如替朕擋了一刀,那一刀,便會不偏不倚的刺進朕的心髒!那幕後主使的人,是想要朕的命啊!子清,等月如燒退了,就即刻啟程回皇宮,朕倒是想看看,究竟是誰,想要置朕於死地!”
差不多過了七八日,邢貴妃的燒終於退了,人也醒了過來,隻是受傷的地方還是有些隱隱作痛。蘇子沄坐在一旁,關切的問道:“月如,感覺怎麽樣了?”
邢貴妃虛弱的說道:“皇上放心,臣妾沒事了!對了,孩子們呢?孩子們怎麽樣了?”
“放心吧,孩子們都很好,都盼著你快點好起來呢!月如,等你身體再好些,咱們就回家!”
邢貴妃聽著蘇子沄的這話,忍不住笑了,卻有些蒼白:“陛下可還記得,陛下與臣妾第一次在臣妾的娘家見麵的場景啊?”
“朕當然記得。那個時候,朕剛剛成為太子,十五歲,跟先皇一起,去宰相府上,那個時候,朕遠遠的就看到一個小姑娘躲在假山後麵,怯生生的看著外麵的一切,特別的可愛。然後,宰相就把小姑娘叫了過來,那時朕才知道,這個小姑娘,就是你!朕記得,那日,我們一起玩兒的很開心,我還告訴你說,等你長大了,我就會娶你!”
“是啊,陛下當真許過這樣的諾言!那時啊,府上茉莉開的正盛,到處都彌漫著香氣,而我們幾個孩子,也笑得是那麽的開心!之後的每一天,我都希望,我可以快一點長大,然後陛下就可以快一點來娶我!為此,娘還經常嘲笑我說,我這個小丫頭,真是太不害臊了!再後來,十六歲那年,先皇真的下旨,將我許給了太子殿下,成了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蘇子沄輕輕握著邢貴妃的手,眼中滿是淚水:“你知道嗎?在先皇同意將你許給我的那一刻,我就感覺,我像是得到了全天下一般!兩年之後,你為了生下令輝,身體大不如從前,朕一度都對令輝抱有成見,怪他傷了你!”
邢貴妃開心的笑了下:“陛下可真幼稚!令輝就一孩子,怎能怪他啊!隻是,臣妾嫁給陛下已經十五年了,陛下忙於政務,臣妾也不能說什麽,隻是,臣妾真的好想,好想再與陛下一起,去看茉莉花啊!”說著,兩行淚水就從邢貴妃的眼角滑落。
蘇子沄連忙說道:“好,沒問題!朕記得,清思宮裏麵不就有一大片的茉莉花嗎?月如,等你身體再好些,咱們就回去,朕天天陪你看茉莉花,好不好?”
邢貴妃輕輕點了點頭:“臣妾,相信陛下說的話……”
又休息了差不多十天,邢貴妃終於能夠下地走動了,一行人便啟程回雪雁城。
剛到朝陽門,太後就已經等著了。
太後看著一臉虛弱的邢貴妃,真的是心疼得不得了:“皇帝啊,趕緊讓月如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上了身子!”
“母後放心,兒子這就親自帶月如回清思宮好生修養!”
錦雲一看到邢貴妃的臉色這麽難看,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蘇子沄畢竟是一國之君,還有些奏折等著他批改,便囑托了錦雲兩句:“錦雲,替朕好好照顧月如,知道嗎?”
“皇上放心吧,奴婢一定好生照顧娘娘!”
看著蘇子沄離開的背影,邢貴妃到底還是有些無奈。她的丈夫,是一國之君,是萬民之主,不可能永遠都陪著她的!
“娘娘,外麵風大,趕緊回屋子裏休息吧!”
雖說還有這一大堆的政務要處理,但畢竟答應過邢貴妃,所以之後的每一天,蘇子沄都一定要抽出時間來清思宮,陪邢貴妃看滿院子的茉莉花。
這一晚,外麵下著大雨,蘇子沄因為軍部的緊急要務,實在脫不開身,便沒來清思宮。邢貴妃站在門邊,看著外麵,雨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空氣中隱隱還能聞到茉莉花的香味。
錦雲將一件外套披在了邢貴妃的身上:“娘娘,皇上不是已經派人來說了,有非常重要的事,實在沒辦法來看娘娘,讓娘娘早休息嗎?娘娘為何,還要在這兒啊?”
邢貴妃沒有說話,而是轉身進了屋子,準備休息,可卻感覺有些難受。
錦雲吹了燈,便退了下去。
邢貴妃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窗外還下著大雨,宮燈的光芒隱隱約約透過窗戶的縫隙照了進來。邢貴妃有些恍惚,感覺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在那微弱的光芒之中,她仿佛看到一個白衣少年微笑著向她走來,纖塵不染。少年看著她,向她伸出了手,說道:“月如,咱們一起去玩兒吧!”
看著少年,邢貴妃又笑了。她也向少年伸出了手,可是,什麽也沒抓到,慢慢的,她看著那個明媚的少年,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子沄……”
第二天一早,錦雲端著熱水來到了邢貴妃的寢宮,準備叫邢貴妃起床洗漱,可是叫了好久,都沒有回應。
錦雲不禁心頭一緊,忙跑到床邊,一看,愣住了。邢貴妃靜靜的躺在床上,嘴角帶著意思微笑,可是,卻沒了呼吸。
“娘娘——”錦雲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了起來。
外麵的人聽到動靜,便趕緊跑進了房裏,也紛紛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一言不發。
“貴妃娘娘薨逝了——”
“貴妃娘娘薨逝了——”
“貴妃娘娘薨逝了——”
傳話侍衛跑遍了皇宮的每一次角落,說了無數次這樣的話。
蘇子沄看著安靜的躺在靈柩裏的邢貴妃,精神有些渙散。白櫻走了,就連月如,也離他而去,他當真成了孤家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