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小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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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了,你捉穩。”季風突然一躍翻身站到樹梢上,月光打在樹葉稀疏的縫隙中,星星點點的光芒在林子並不曾為季風照亮地麵,季風右手兩根手指在眼前一劃,雙眼冒著細小的紅光,任何東西都無法逃脫。
“倒是我忘了,獍族夜間視覺感受更為敏感。”小螞蟻抖了抖腿,快速捉著季風的發絲,任由耳旁的風聲呼呼而過。他好奇的看了眼身後追逐他們的變色龍,看季風的耳根,“不解決掉他嗎?”
季風看了眼趴在樹幹上伺機行動的變色龍,眼裏沒有絲毫波動,“不了,過於麻煩。”
他沒有行動小螞蟻也不意外,兩根觸角一動一動,“嗯,也好,右拐便是烏靈也就是令弟的洞府。”
“嗯,知曉了。”
季風扭頭,身後的變色龍不依不撓的緊跟著,他翻身穩站在洞府門口,運氣喚道:“季陽,我是哥哥,季風。”
語氣平靜但聲音洪亮,震得樹梢尖的枯葉片片飄落在地。
一道人影閃現在他們眼前,聲音嘶啞剛落一道寒光就直逼季風,“來者何人?”
小螞蟻提醒,“小心,這是烏木。”
季風側開身子,未曾看烏木,目光定格在洞府內,他所熟悉的氣息撲麵而來,季陽就在洞府內不足一尺,“季陽,跟我走。”
“大膽!膽敢直呼大王的名誨!拿命來!”烏木臉色大變,抬劍欲要逼近季風。
而站在不遠處的季陽,眼神複雜的落在季風身上,最後還是開口道:“烏木,退下。”
季風皺眉,季陽的聲音不如從前靈透稚嫩,暗啞難聽極了,像惡鬼一般讓人心中忍不住發涼。
人影緩緩出現在洞府門處,月光盡撒於地,枯葉被風吹卷散開,季陽臉上帶著鬼麵,眼神暗藏陰冷不如以往清澈,身形倒也長了許些。
季風目光往上,卻愣住了,一頭過腰身的銀光色的發絲似火一般,隻著一眼,就瞬間灼傷了季風的心髒,仿佛一把鋒利的小刀在緩慢的剜著,慢慢的,鈍得很疼。
季陽還未成年,如今已是滿頭白發,這是經曆了何種痛苦才會幾月未見就鬢絲生了?季風不敢想象,心中更是悔恨,為何自己不早些尋季陽,讓他成為現在這副摸樣。
季陽一抹譏笑勾在嘴角,被麵具掩蓋不曾被人發覺,語氣難得乖巧,令烏木身子一僵,隻聽他聲音清朗道:“大哥,你來了。”
對於他的變化,季風有幾分不適,他控製好情緒努力表現出溫和,但卻發現這隻是徒勞罷了,“季陽,你,你頭發是怎麽了?”
季陽嘴角的弧度越發顯得冷冽,他扭頭看身旁的烏木,眼底轉著濃烈的恨意,但卻勾著淺笑的模樣讓烏木不敢直視他,季陽緩緩抬手撫摸臉上那張冰涼的麵具,嗓音突然變得暗啞難聽,“大哥有所不知,我呀,可是試過百中毒物的妖呢。”
語氣分外的隨意,但是在麵具之下的嘴吐出的話卻讓季風腦海裏一片空白,他僵硬的張了張嘴,努力想說出話,卻發現自己沒法子說出聲。
試過百中毒物,那可是撕心裂肺,猶如活生生被人徒手一點一點地撕開一般的疼。
“大哥,你莫發怒,那人已被我扔下萬蛇窟裏,自然是,”季陽看了一眼神色慘白的烏木,伸舌舔嘴角慢慢說道:“那人自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烏木,你說呢?”
烏木下意識的低下頭,屈下膝蓋恭敬的跪在地上,抱拳道:“屬下不知。”
“砰!”
一聲巨響過後,季風看了眼被季陽一腳踢出幾米的烏木,他低下頭神色模糊讓人難以猜測,方才他不曾看清季陽的動作,甚至都不知道他何時出的手。
恍惚之間,季風記憶裏的季陽突然模糊了,他不知曉為什麽會這樣,但,有一點季風心裏清楚,季陽身後必定有人,隻是那人是敵是友他目前無法分清楚。
季陽看了眼隱在樹葉中的吸血蝙蝠,嘴唇出現了玩味的笑意,他細細看著陷入深思的季風,心中一片嘲諷,“大哥,你若是再猶豫片刻,那隻可口的兔兒怕是無力回天了。”
季風眼皮一跳,猛地抬頭看著含笑的季陽,心中那股不安越發的強烈。這時,他肩上的小螞蟻抖動著觸角爬到季風耳旁,低聲道:“大俠,他所言屬實。”
季陽看了眼季風耳處,笑容意味深長。
季風看著季陽,語氣嚴肅又帶著哀求,“季陽,隨大哥走吧。”
兩人對視片刻,季陽眼裏不曾含有絲毫笑意,“行啊,大哥去何處季陽便去何處,哪怕是死。”
落地的樹葉被風卷起,沙沙作響。不知為何,季風覺得季陽這話裏有話,但他也不知曉是何意思,像是提示又像是警告。
季風:“不會,就算大哥死了也不會讓你受傷。”
季陽躲開季風滿是認真的眼神,垂下眼簾眼眸裏盡是淒涼一片,他嘴角含著苦笑,心底默默喊了一聲哥哥,隨即收好情緒抬頭看著季風,“我信大哥。”
烏木抱拳:“大王,那計劃?”
季陽看了他一眼:“推遲,我相信烏木右使有這個能力。”
烏木猛的單膝跪地,劍柄插在地麵上,聲音異常堅決道:“屬下定不負大王之托。”
“如此便好。”
小螞蟻瞧著這一幕,心中出奇的想笑,裝模作樣的本領這烏木倒學得不錯,眼底分明是恨不得將季陽千刀萬剮,卻作出一幅忠心耿耿的模樣。小螞蟻哧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身旁的季陽,他知曉,這季陽也不是什麽簡單的貨色,不若怎能將烏靈除去。
在小螞蟻的目光下,季陽一幅乖巧的模樣跟隨季風前往兔族之地,臨行之前,季風尋了些草藥塗在身上,借此掩蓋他們身上破鏡一族的氣味。兔族嗅覺靈敏,因此他們不可大意。
“季陽,你與我說說兔宜出了何事?”季風蹬著樹幹快速向前掠去,語氣有些擔憂的詢問身旁的季陽。
季陽看著前方,躲開交錯的樹枝,道:“違背祖規,救了天敵破鏡,被族長打傷囚禁於冰牢。”
聽到這個消息,季風顧不上為何季陽會知道這些事情,他呼吸變得急促語氣不曾有過絲毫變化,“何時?”
“你離開兔族那晚。”對於季風平淡的話,季陽頗為驚訝,他原以為這兔子對於哥哥意義有所不同。
季風心中一滯,皺眉道:“傷勢如何?”
看出季風情緒波動後,季陽勾唇一笑,確是意義有所不同,“內丹已被打散,囚禁於冰牢可撐過三個月。”
話音剛落,原本與他並肩而行的季風忽得停下腳步,季陽隻覺眼前人影一閃,季風已經消失不見了。
站在原地不動的季陽突然嘲諷的看著一片漆黑的身後,語氣滿是厭惡,“你也舍得,果真心狠手辣。”
“與你何幹?若想報仇就快速跟上!”
這人嗓音低沉,但卻陰冷異常,讓人聽了就忍不住往後退,與他保持距離。話音剛落,殺氣四溢,以那人為中點而湧來的壓力讓季陽嘴角溢出了鮮血。
季陽擦幹嘴角的血跡,冷哼一聲快速追上季風的腳步。當初他和哥哥被迫分離,哥哥被兔宜所救,而他被這人所救,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讓他嚐遍百毒!那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他季陽隻能興慶由他承擔而不是季風。
待他成為百毒不侵之軀後,這人又令他前往烏山收服烏山之王烏靈,烏靈癡迷於修為,故而他用心頭血為誘餌,引得烏靈將他帶回洞府。
烏靈最為器重的左右使烏木烏雲兩人,生性好色,故而他施計讓兩人與烏靈的夫人發生了關係,他手握致命把柄,這兩人不從也得從。
“你怎有法子離開萬蛇窟?”季陽不解道,萬蛇窟猶如噩夢一般,那些蠕動的東西季陽一想到就渾身不舒服。
身後那人陰森森露出牙齒,“小娃娃,人若能背叛舊主也可轉頭將新主出賣。”
“哼,兩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季陽眯眼,烏木烏雲兩人膽敢背叛他,他定饒不了這兩人。
“快些!”那人不耐的催促他,“你也不想你親愛的哥哥陷入什麽困境吧?”
季陽依舊不動彈,反問一句:“你讓我試百毒,是因兔族族長吧?”
他不等身後那人做出反應,又繼續說道:“當年你們不顧世俗道義陷入熱戀,隨後被師傅發現兩人的戀情,族長被其師下了毒逐出師門,而你苦苦哀求不得解藥,一怒之下將其殺害,卻被去而複返的族長撞見,因而戀人成為仇人。”
“小兒,你倒知曉不少。”那人竟絲毫不在意,嘴角一勾滿是嘲諷,他竟不知事情竟被世人編傳成這副模樣,著實可笑。當年的事,他不悔!
至於何事和真相,世人無資格知曉。那人,那人恨他也罷。
到達兔族,季風將身體隱藏於草叢之中,觀察來往的守衛。破鏡嗅覺遲鈍,他隻能等待季陽到達方能知曉兔宜的具體方向。
月光山頭,季陽踩著枯枝站在季風眼前,“直走十裏,右拐便是冰牢。”
季風滿是疑惑的看著季陽,季陽不曾來過這裏,為何如此熟悉?太多疑點和不解充斥在他的腦海,他收斂好神色,點頭就朝前方走去,救兔宜不容耽擱,過後再詢問季陽也不遲。
躲開來往的兔族之人,季風站在樹上看著不遠處探頭探腦的兔子,皺眉腳尖一點就站在兔禾麵前,一把將兔禾按在石頭上,“兔宜如今怎了?”
兔禾生性膽小不驚嚇,季風這突然出現就讓她險些暈厥,不待季風手上用勁就昏了過去。
“怎這般膽小。”季風無奈的鬆開手,將其安頓好嫌棄不已的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兔子。
小螞蟻:“大俠,兔族生性膽小,這是正常現象。”
反應過來的季風有些哭笑不得,眼前突然出現兔宜帶著幾分笑意的小臉,“嗯,不是每隻兔子都如她一般的性子。”
看出他情緒的不對勁,小螞蟻安慰季風,說道:“大俠莫急,兔宜姑娘如今隻是受傷而已,你莫急。”
聽到這話,季風皺眉扭頭看著小螞蟻,“你怎知?”
小螞蟻兩根觸角抖動一會,猶豫片刻才緩緩開口,“兔族族長兔清與兔宜姑娘的師傅兔棱有恩怨,因而兔棱未曾出現,兔宜姑娘不會出事。”
季風疑惑不解,“何恩怨?”
難得,小螞蟻發出冷笑,“齷齪之事罷了。”
小螞蟻的嘲諷讓季風更為好奇,這一路上小螞蟻不曾對他人表現出這態度,可見得小螞蟻對那事是何其的厭惡。
看到季風皺眉的模樣,小螞蟻沉思片刻,“大俠,你若想聽我倒可以說一說,隻不過兔清對當年的事情有所誤會。”
誤會?季風不解道:“兔棱為何不解釋?”
“他記著師傅養育之恩。”小螞蟻像是陷入了回憶當中,他仰頭看了眼皎潔明亮的月亮,“當年的兔清男生女相,可所謂紅顏禍水也不為過。”
當年所謂的師傅,在兔清飯菜中下了春藥,企圖將其玷汙。兔棱當晚因飲了些酒全然無睡意,路過兔清房門時聽到一些古怪的呻吟聲,他因擔憂兔清便推門而入,房門的場景讓兔棱寸目欲裂。
一向讓人敬重的師傅埋頭在神色不清的兔清胸口之中,親吻和急促喘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讓人忍不住動情,更是讓兔棱怒火中燒。
他總算知曉為何今日師傅特意囑咐不許任何人碰兔清的飯菜,不許任何人打擾兔清靜修!原是為了行這等事!
兔棱拿起一旁的青瓷,狠狠敲打在正舔著兔清乳頭的師傅頭部,師傅回頭看了一眼兔棱就暈倒趴在兔清身上,兔棱將其推開,將兔清緊緊護在身後,眼眸盡是戒備的神色。
最後他隻能毀去兔清的修為,以此為媒介將他體內的春藥除去,次日,他不曾料想到,師傅竟反咬一口,汙蔑他強要了兔清。為此兔清與他老死不相往來,甚至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