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亂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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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樹隨風搖擺不已,樹上增了許些印記。我眯著眼打量一旁的精心修煉的述執,笑了笑。因為要與我下凡的緣故,前幾日鬧騰得厲害的述執如今安靜了不少。我滿足的伸手帶幾分力道去戳她的軀幹,惹得她一陣顫抖也不肯吭聲。
    我嘖嘖幾聲,扭頭快速返回殿內。
    最近心情不大好,我卷著厚被子不肯出殿,原本和月老約好的時辰也快到了。不管眾人如何誘惑,我絲毫不為所動,就連一向最難應我要求的重蕪開口允許我說條件,我都不肯出門。
    月老這老頭不知哪根筋不對,這幾日連續邀請我飲酒,我捉摸不透他的用意,也懶得前去應付他。令我好奇的是,為何這浮生天的人何時竟這麽向著月老那家夥了?
    我縮在被子裏,悶聲悶氣的看著重蕪喊道:“我不去,往死裏拒絕月老。”
    隨即不管重蕪投過來滿是怨氣的目光,安心的躺在被窩裏歡快的進入了夢鄉。
    剛入睡不久就被重棄弄醒,我半眯這雙眼,要蓋住眼裏的那一絲絲疑惑。重棄站在我床頭旁,略有幾分不知所措的看著我,最後不忍心,我掀開被子將散開的頭發往後捋,“去把昨日織錦仙子送過來的新衣拿來,月老的帖子收下。”
    自從那一次之後,浮生天的人在麵對我時,都處於拘謹惶恐的狀態,對此我極其不喜歡。
    織錦仙子的手藝著實受我喜愛,尤其是脖頸處的那一圈白乎乎的狐絨,更是得我心。俗氣的要求經過織錦仙子的手,都能讓人眼前一亮。但我那些古怪的要求,以至於後來織錦仙子怎都不願替我縫製衣裳。
    換上心滿意足的我這才滿心歡喜的領重棄前去找月老。月老這幾日以邀我去飲他釀的桃花酒為由,我捏著下巴,捉摸著那老頭兒定是一人無趣了。我眯了眯眼,好不容易出門一趟,定要好好宰他一番,對了一會順道向他討點桃花酒回去。
    正要跨上月老殿前的台階,一位仙童攔住我的去路,模樣語氣頗為嚴肅的盯著我道:“仙子請留步,月老今天不見客。”
    我眨了眨眼,估摸著這仙童未曾見過我,不知我是誰。
    於是乎,“你可知我是誰?”
    仙童挺起胸膛,絲毫不畏懼的掃視我一眼,理直氣壯道:“不知,仙子請回。”
    我手指磨蹭著舒適的布料,打算開口與他說道說道。話剛到舌尖處,我餘光瞧到殿裏茯笹的側臉,我二話不說立馬轉身就走。惹得仙童眼神瞬間警惕萬分,緊緊盯著我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我便偷溜進去一般。
    “重棄,一會你偷偷溜進月老那拿幾壺酒回浮生天裏,給我做幾盤糕點權當吃食。”我小聲吩咐重棄,她一臉無力回話的看了看一旁的仙童。那仙童一臉防備的盯著我,生怕一不留神我等就前去偷了月老那桃花酒。
    “喲,這不是拾荒上仙嗎?真是難得見上一麵。”一道帶著譏笑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我平日裏不大愛出門,因而也不大接觸仙僚,得罪人這種事應當沒幹過才是。
    我扭頭,低聲詢問重棄,“你們可曾借用我名號作奸犯科了?”
    “未曾上仙請放心。”重棄抬手扶額,語氣極其無奈。
    這下我安心了,舔了舔嘴角回頭看來者,一襲金發皎皎好容顏,金色羅裙那高傲的神色,這打扮著實令人捧腹大笑。
    我暗暗忍住笑意,這是哪位仙僚?重棄低聲提醒我這是茶煦公主。
    茶熙公主?
    不曾見過,不曾記得。
    重棄看我表情有幾分疑惑,她又歎了口氣,半分無奈更多是耐心的解釋道:“茶熙公主,咳咳咳咳,上仙曾被白虎神君讚歎過其貌‘絕代有佳人,幽居在空穀’,而茶熙公主曾請求賜婚與白虎神君被拒,此話被茶熙公主聽著了。”
    原來是被尋仇來了。
    “白虎神君果真有眼光。”我笑眯眯的打斷重棄的話,一旁月老的仙童不知何時離去,枉我還想把火引向月老呢。
    “茶熙公主,拾荒有事,就,”我本意是回浮生天休息,外麵著實枯燥乏味,我不想多留一會。
    誰知這話一出,這位嬌媚的公主惱怒了,直接甩出個火訣朝我撲來。我無奈的搖頭也不閃躲,伸手阻攔欲要上前的重棄。畢竟織錦仙子為我織的襖裙避火避水。若是她覺這番鬧騰解氣,倒也可以,我還是有點愛幼的心態的。
    想到此,我對自己的舉止感到萬分滿意。
    “公主這是何意?”一道好聽且十分耳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有些像茯笹的聲音。我扭頭一看,不由得抖了抖身子,心口處猛地傳來一陣刺痛和慌亂。
    還真是他。
    茶熙的火訣被他帝尊的氣息打得星星點點消失了,我垂下眼簾笑了笑,以我的修為還不夠入他的法眼,何況茶熙那點小修為呢。
    “拜見茯笹帝尊。”重棄彎腰對茯笹行了個禮,茶熙臉色微變低聲恭恭敬敬的拜見茯笹。我僵著笑看茯笹也不行禮,真心不想在這場景碰到他,我還沒想清楚之前,我一丁點都不想看到茯笹。
    但為何,我的心跳得這麽快?為何會有愉悅感從心底鑽出來呢?
    我抬起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未曾行禮,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一般神色也不在意,隻是冷著臉看了看茶熙,微微皺眉:“公主這般狂妄無禮,你父君可曾知曉?”
    茶熙臉色慘白,似乎非常忌憚茯笹的話,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我站在茯笹身後,他那耀眼的光頭真是奪人眼球,一身白色的衣袍更襯得他模樣冷清俊美,也不知為何他的薄唇這般粉嫩?倒顯得有些俊美過頭了。
    我看了眼分明慌得不行的茶熙,無奈的開口道:“罷了,茶熙公主也是無意。”
    茶熙驚慌失色的模樣令我心生不忍,終歸不是什麽大事,倒也無礙。
    茶熙猛抬起頭,目光惡狠狠,“不要你假好心!你個,”
    “茶熙公主這般易怒,不妨讓你父君宿遷送你去千回壁修煉修煉。”茯笹冷著聲不帶有情緒的打斷暴怒之中的茶熙,他似乎動怒了。
    我眨眼,腦袋還在緩慢的反應中。清音還與我說茯笹帝尊為人不愛與小輩計較,為人寡淡呢。心口處翻滾不已的愉悅,我抬手摸了摸嘴角,慌亂的將勾起的那分弧度壓了下去,茯笹這模樣,像極了見不得我受一絲委屈。
    千回壁是被貶仙僚的囚地,雖意為麵壁思過但卻是被貶之意。所謂囚地,那盡是一些狂暴之徒以及打回原形的仙僚,也有一些撤去了仙籍的神獸,去了千回壁想要重返天界起碼百年之久。
    我餘光暼見茯笹神色極其沉,微蹙眉,不是說茯笹帝尊不易怒麽?這會兒怎麽的這般…
    怎會這般怒氣?
    茶熙身子一軟險些跌倒在地,幸而她身旁的仙婢及時扶住她的身子。原前的傲氣的小臉一片慘白,著實令人心生憐惜之意。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自然也不例外。
    茯笹臉盡是寒意,我抿了抿嘴任由風兒拂著帶子上的鈴鐺,語氣帶了幾分調笑道:“茯笹帝尊這笑話著實不好,這都嚇著茶熙公主了,你們快扶公主回殿休息。”
    我示意她身邊的仙婢將她帶走,茯笹倒也沒有阻止。他轉身,節骨分明的手指扣住袖口,輕描淡寫的撇了我一眼,那一雙好看的大眼睛裏滿是我看不透的沉暗。
    “茯……”
    我一頓,隻覺這畫麵分外的熟悉。
    剛想喚他,卻隻看到白袍擦身而過沒有留半句話,氣氛古怪得很。重棄站在一旁恭敬的行禮看著茯笹走遠,他的衣角消失後,我瞪著雙眼企圖尋找。最後,心裏莫名隱約湧上的絲絲煩躁惱得我失了前去偷盜月老釀的桃花酒的興趣。
    “上仙,月老的約,還去嗎?”重棄直起身子,輕聲試圖詢問我的意見。
    “不去,我乏了。”
    我頗為煩躁的打斷重棄的話,踏著祥雲回浮生天,獨留重棄一人滿臉的迷茫在原地。
    說到底,我也不知為何我會這般煩躁,估摸是因茶熙的鬧騰將原要去盜桃花酒的計劃打斷,又或者是今兒的天著實冷得讓人不愉悅。
    茯笹不願看到我,這不是我想要的效果嗎?為何我會這麽難受?想到這裏,我死死咬住嘴唇,滿腦皆是茯笹離開時麵無表情的模樣。
    不,我不會因茯笹而變得煩躁。
    返回浮生天,重蕪與清音連忙迎了上來,神色之中帶著幾分期待和無措。我站在不遠處將他們的表情收進眼底,心裏極其無奈。掛上我向來不喜的假笑走了過去,伸手捏了捏清音的小肥臉,“怎麽了?”
    清音表情依舊處於無措的狀態,他輕輕掙開我的手,低下頭小手用力拽著衣角,聲音中裹著一層我分辨不清的迷茫,“月老他可是有事?”
    “沒見到,”我收起笑容,手縮了回來,“你們再這般拘謹,便不必再留在這浮生天。”
    言之至此,我繞過表情呆滯甚至是褪去血色的眾人,腳步沉重的返回殿內,用力的揮袖重重的關上殿門。原本我以為能讓我放鬆些的浮生天,竟會變得這麽沉默,我痛苦的癱坐在椅子上,滿臉掙紮的看著銅鏡中狼狽不堪的自己。
    罷了,先把阿香的事情解決完再說吧。
    推開窗口,看著靜心吸收月光的樹枝,恬靜的小臉中讓我覺得有幾分熟悉的感覺,我搖頭將這一絲疑惑壓下去,聲音輕緩的說道:“述執,我們走吧。”
    途中,述執不斷的扭頭眺望浮生天所在的位置,小臉滿是不安和不解的詢問我:“上仙真的不需要和他們說一聲嗎?”
    我心裏有幾分不痛快,瞬間沉下臉,施法加快祥雲的速度,“不必,他們該好好想想接下來怎麽做。”
    大致是我的態度嚇到述執了,她清澈幹淨的瞳孔帶著幾分畏懼的縮了縮,最後乖巧的閉上嘴安靜的站在我身邊,直到落地都不曾與我說過半句話。為此,我懊惱自己不該控製不好情緒,但我確實惱了。
    與阿香約好時辰,我眯著眼看了眼已經偏西的太陽,這個點阿香應還在地府。玩心瞬間爆棚,我看了眼身旁的述執,笑了笑道:“走吧,帶你看看這人間。”
    凡間一如既往的繁華熱鬧,我隨手撥動小販的撥浪鼓,清脆的聲音伴隨我手中的東西響起。
    迎著小販熱情的視線,我默默從袖中摸出銀子,取下撥浪鼓拿在手中玩弄,似無意的詢問小販,“此處,可是陵城?”
    小販麵帶微笑,不慌不忙的點頭,“正是,姑娘是外地人?”
    我輕輕轉動手中的撥浪鼓,看著兩旁的珠子敲擊著鼓麵,漫無目的眺望一下遠處,側著身子指了指一群人聚集之處,“嗯,近日這裏可有什麽熱鬧事?”
    小販臉上瞬間掛上八卦的笑容,身子微微朝我這邊傾斜但卻能控製好距離,他看了眼四周最後壓低聲音,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氣氛,“嘿,小姐這就問對人了,明日可是劉知府成親之日,皆是定會熱鬧非凡。”
    我將撥浪鼓遞給述執玩,擺出一副極度好奇的臉,“劉知府?”
    “新上任的知府,據說年輕有為。”說道這裏,小販臉上多了幾分欣慰之色,“那陵城的百姓就不用受貪官的壓迫了。”
    聽到這話,我不由的多看幾眼這個小販,隻見他印堂有幾分發黑,心咯嗒一聲按耐住想要幫他的念頭。這世間講究因果輪回,若是我貿然出手,會攪亂這因果,到時候極難收場。
    我握緊雙手,強迫自己挪開視線,“嗯,謝謝。”
    說完就拉著一臉茫然的述執匆忙離開。但在經過小販所說的劉知府府邸時,我能感覺到這府邸有著一股衝天的怨氣,和小販身上的有幾分相識。我停下腳步,看著門匾上大寫的劉府二字,笑得有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