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方丈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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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過神,無意間看到欻火的表情之中分明帶有幾分不悅,我皺了皺眉權當做不曾看到,“沒事,可以和我說你來人間想尋誰了嗎?”
不知是否我出了錯覺,竟在阿香眼底看到濃烈的嘲諷和恨意,但隻是一閃而過,就連身上的陰氣都不曾有變化。她隻不過笑得無力,走到我身旁坐下,手緊緊拽著帕子,“尋一個化成灰我都認出來的人,劉然。”
劉然?
我往嘴裏送茶的動作一僵,這未免太過於巧合了吧。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看了眼站在阿香身旁的欻火,“他是害你家破人亡的人?”
“不曾,”出乎我的意料,阿香搖頭,眼裏沒有一絲笑意,但我分明看到她薄紗下輕微揚起的嘴角,“他隻不過是幫凶罷了。”
我有些疑惑,阿香既然都死了,那麽她怎麽會知道得那麽清楚?“你怎知?”
阿香冷笑出聲,撲麵而來的陰寒之氣讓我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隻聽到她帶著強烈無比的恨意,暗暗咬牙道:“自是有法子,他們還得我楊家慘死,我定讓他們挫骨揚灰。”
就在這時,欻火皺眉抬手按住阿香的肩膀,在他觸碰到阿香時,我明顯看到阿香整個鬼都僵住了,十分不自然的抿了抿嘴,欻火直接無視她的反應收回手,提醒道:“阿香,莫要越舉。”
阿香點頭,隨即起身朝我彎下腰道歉:“抱歉,是我失控了。”
我嘴角抽搐幾下,他們兩個人的舉動,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我拾荒者為人斤斤計較,容不得他人失控似的。
就在這時,伏虎打著哈哈推門而入,閉著眼對我說道:“拾荒,你這陰氣頗重啊。”
廢話,這裏有兩隻鬼,能不重嗎?
我按住太陽穴,阿香已經躲到一旁,畏懼極了伏虎身上的佛光。見狀,我連忙走過去攔住還想繼續往前走的伏虎,“這位羅漢,麻煩你睜開眼看看。”
伏虎揉著眼睛迷惑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扭開頭神色瞬間有些複雜的收回視線,指了指站在陰暗處的阿香,湊到我耳旁壓低聲音,自以為極其小聲的和我說道:“拾荒,你房間有鬼。”
欻火:“……伏虎羅漢,好久不見。”
他一說話,伏虎臉色微變立馬轉身看了眼他,不大確定的眨了眨眼,“欻火?”
還沒等欻火回話,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伏虎就閃身站在欻火麵前,身上的佛光收斂了一些,抬手親昵的拍了拍欻火的肩膀,哈哈大笑幾聲後才詢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欻火不留痕跡的挪開身子,與伏虎拉開一些距離,垂下眼簾避開伏虎熱情的視線,語氣恭敬而疏遠的回答伏虎的問題,“閻王派我來此處助拾荒上仙一臂之力。”
對於他的小動作,伏虎並沒有在意,依舊一臉熟稔的模樣,“原來如此,那謝仙呢?”
這名字一出,我分明注意到欻火第一反應是抬頭快速看了我一眼,他掩蓋得非常好,若不是我方才一直留神怕是會錯過他這一舉動。
他笑了笑,笑意絲毫沒有抵達眼底,手默默縮進袖中,控製著情緒平靜的說道:“伏虎羅漢說笑了,謝仙已經消失好久了。”
“消失?”伏虎迷茫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可思議的撓了撓頭,“是我所理解的消失嗎?”
欻火點頭,分明不願多說,“嗯。”
伏虎難得的順著欻火的話,快速的轉換話題,指著站在陰暗處的阿香,有些不滿的說道:“這女鬼是怎麽回事?”
我歎了口氣,走過去將阿香拉了出來,但還是和伏虎有一段距離的說道:“你貴人多忘事,這女鬼是那日借你指尖血一用所見的阿香。”
伏虎恍然大悟,絲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順手把桌上的點心往嘴裏塞,口齒不清的看著阿香,“難怪眼熟,她來這裏幹嘛?”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想問他,“你以為我下凡所為何事?”
他不屑一顧的看了我一眼,隨即得意洋洋的搖頭晃腦的,“自然是為了躲茯笹帝尊。”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我翻了個白眼,示意伏虎將身上的佛光收一收,免得傷及無辜,“我下凡的主要原因,是為了幫她查清當年的事情。”
他往嘴裏送東西的動作一頓,抬頭一臉不可思議的打量我一番,我都能猜出來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果然,“你這麽熱心腸嗎?”
這時,阿香突然開口道:“是我求上仙幫忙。”
我有些煩躁的端起眼前的茶,一飲而盡後帶著幾分力度把杯子擱置在桌麵上,“好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了解當年的事情究竟怎麽回事,而不是瞎扯一些有的沒的。”
我突然想到茯笹問我的一個問題,“阿香,你真名是什麽?”
阿香看了我一眼,幹脆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名,“楊語香。”
突然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插入,“隻不過是因果輪回罷了。”
我們一愣,連忙朝窗口看去。隻見一名男子身穿一襲青色的衣服,站在窗口旁眉眼帶著幾分笑意的看著我,“許久不見,上仙不記得小仙了嗎?”
他一身的仙氣,除了陵城的土地公,我也覺得別無他人,猶豫的吐出兩個字:“突圖?”
他爽朗的笑了笑,朝我走了過來,欻火快速閃身擋在我麵前,做出保護的姿勢。他停下腳步,隔著欻火與我對視,依舊含著笑意,繼續道:“看來上仙見過夜餘了。”
真的是突圖。
突圖隨意的坐下來,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口卷著香氣的清茶,這才幽幽的抬起頭看著我,“來到陵城,怎不和我說一聲?”
我拍了拍欻火的肩膀,“不必擔心,這是陵城的土地公,突圖。”
剛碰到欻火的肩膀,他就僵住身子不自在的挪開身子,後退幾步低著頭不願與我對視,轉身對突圖說道:“是欻火唐突了。”
我:“……”
我心裏有些不痛快,但還是壓製住了,“你怎會在此?”
突圖看了我一眼,依舊笑意濃濃,“帝尊讓我前來尋你。”
被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茯笹臨走之前一臉不放心,想必他怕我出什麽事,這才讓突圖過來尋我。畢竟是陵城的土地公,多多少少都會比我了解。
我沉默片刻,隨即看著突圖,“你方才說因果輪回,是怎麽回事?”
之前茯笹也提過因果輪回一事,突圖又提,想必這其中有著隱情。
就在這時,阿香明顯不安的握緊手,目光有幾分慌亂的看著我。突圖勾唇輕笑幾聲,手指輕輕敲擊著杯麵,“你可還記得,當年劉家慘案一事?”
我自然不記得,我連茯笹等人的記憶都零零碎碎的,怎會記得與我毫不相幹的劉家慘案。
看我神色迷茫,突圖看了眼阿香,“不記得也好,這幾日有事便尋我即可。”
他剛起身,我頗為意外的開口問道:“這就走了?”
“不然呢?”突圖停下腳步,扭頭看著我笑得很莫名其妙,“家裏那位還沒醒,若是發現我不在會擔心。”
莫名的我感覺到他這是故意的,身旁的沉默許久的伏虎暗暗磨牙,咬牙切齒的看著突圖離去的背影,“秀恩愛,死得早。”
我突然想起來,突圖口中那位是啟霧山的山神,和伏虎他們沒什麽區別,於是我挑眉看著磨牙的伏虎,那尖銳的虎牙若隱若現,我問道:“你這是妒忌嗎?”
伏虎一愣,立馬否認,“胡說八道,你才妒忌。”
我聳肩,餘光瞥到阿香神色不安的模樣,頓時失去了和伏虎鬥嘴的興趣,敷衍極的說道:“好吧,是我妒忌。”
說完之後,視線再一次落到阿香身上,自從突圖說完因果輪回這四個字之後,阿香整個人都有些古怪。
我打量她一番,最後收回視線,聲音平靜帶著幾分安撫的詢問阿香:“你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
阿香搖頭,表情倔強的看著我,“沒有。”
這並不出乎我的意料,我點了點頭,走到房門處推開門,“那出發吧,早點解決免得日長夢多。”
“等會,我陪你一起去。”伏虎捉住我的手腕,神色之間帶著幾分關切,“我不放心。”
我感覺到欻火的視線落在伏虎握著我手腕的手,目光冷冽而複雜。我視線越過阿香,落在欻火的臉上,那半張鬼臉此時此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悲涼。
我收回手,拍了拍伏虎的肩膀,拒絕他一同前往,“有什麽不放心的,穆清一事交給你處理了。”
“可是你…”
我打斷伏虎即將出口的話,轉身背對著他,表情有幾分寒意的看著走廊,“沒有這麽多可是,我自己能解決。”
當初阿香用廉狄一魂強迫與我做交易時,我就知道這件事情豈會如同她所說的那麽簡單。因此我不能將伏虎拉入其中,他是個待我極其真誠的人,不該被卷入這種煩雜的事情當中。
說完之後,我走出房門,“照顧好述執,中午在客棧匯合。”
凡間的街道向來繁華喧鬧,我走在前頭,阿香撐著傘緊跟我的腳步,而欻火早在我們離開客棧時就隱去了蹤影,我也不知他此刻身在何處。
逛了一圈之後,我找到了昨日的小販劉永,他神色沒有昨日那麽好,眉眼之間的死氣沉沉的,就連阿香都吃驚的看了我幾眼,一副想問我的表情。
我抽出一串糖葫蘆塞嘴裏,動作快去的把銀子遞過去,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問詢他:“打擾一下,你昨日與我說的劉知府,他名字可是叫做劉然?”
劉永抬頭看到我時,臉上有些吃驚,“原來是姑娘你啊,劉大人是叫劉然。”
聽到這個名字,阿香身上隱約可見的怨氣冒了出來,我笑了笑抬手暗暗運氣搭在阿香肩膀上,將其壓製住,繼續詢問劉永:“哪個然?”
劉永看了我一眼,笑意依舊濃烈,“燃燒的燃,姑娘打聽這麽清楚,可是認識劉大人?”
原來是我弄錯了。
聽到劉永的話之後,阿香瞬間恢複正常,對我搖了搖頭。我啃著糖葫蘆和劉永告別之後,領著阿香前往劉燃的府邸,在路上阿香猶豫不決的看著我,“上仙,那人身上有死氣。”
吃完最後一顆糖葫蘆,我舔了舔嘴唇,繼續往前走,“我知道,怎麽你想幫他?”
阿香一愣,似乎有些意外我的話,“阿香不敢,隻不過上仙為何不幫他?”
我嗤笑出聲,隨手摸了摸一旁小販攤子上的掛墜,“我不是聖人,輕易插手凡人的生死會引來天譴。”
阿香執著的繼續追問,“可上仙你明明可以幫他。”
聽到這話,我隻覺得格外的諷刺,這是破邏輯,無視自然定律和天規幫助一個不知善惡的人,這得多聖母才能做得到,“你也可以幫我,將廉狄一魂交給我成嗎?”
本身我就對阿香威脅我一事厭煩,突圖那一句因果輪回和阿香的反應都告訴我,這件事情並不簡單,阿香隱瞞我一些事情。
大概是我的語氣不友善,阿香停下腳步看著我,我察覺到她沒有跟上來,扭頭一看發現她眼眶發紅的站在我身後,聲音沙啞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隻覺得莫名其妙,那股煩躁越發的濃烈,皺眉看著阿香委屈的模樣,我擺了擺手,“行了,閻王看到了,還會誤會我欺負了他的人。”
原本我對阿香的印象不錯,但這一次她的話顛覆了我的印象,我是能幫那小販,但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句話想必阿香生前沒少聽過。
能說出那種話,我對她的觀念不敢苟同。
“阿香,想必你生前家境不錯,那夫子可曾教過你一句話: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阿香表情一僵,動作極其緩慢的搖了搖頭。
我笑了笑,繼續往前走沒有繼續說下去。我想她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我這人啊,絲毫見不得別人一副作死還委屈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