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笑上仙天真無邪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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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符在距離阿香不足半尺就躥出花焰,殺傷力著實不小,若是沒有突圖的結界護住阿香,閻王怕是要扒了我的皮才罷休。
    突圖勾唇笑得悠閑,懷裏的靜夜搖擺著尾巴,一下沒一下的勾住突圖的手腕,眼神夾雜著幾分古怪的看著張德,爪子搭在突圖的手模樣悠閑至極。
    我不由的讚歎一聲,“嘖,厲害呢。”
    剛說完,欻火袖子一會將正在熾烈燃燒的紙符直接抹去,隨即直徑現身在張德麵前,神色冰冷帶著一股天生的陰寒之氣,“劉府就是這麽迎接客人的嗎?”
    看到欻火現身,張德表情微變,隨即動作快速的從懷中連續掏出符紙,做出攻擊的姿勢死死盯著欻火不放,“今日劉大人並不在府中,也不曾請人來府裏做客。你不請自來,算什麽客人!”
    欻火冷著臉,一聲不吭,鬼臉在光線的照射之下隱約透著一股煞氣。
    張德嗤笑一聲,隻不過揮手之間劉府的侍衛就快速將欻火包圍起來,張德看了眼欻火的身旁,“躲在你身後不敢現身的同伴,是怕對付不了我,留了條後路嗎?”
    我阻止阿香現出身,示意突圖阻斷阿香的氣息,隨即在張德麵前現身,一手搭在欻火肩膀上,挑著眉看張德,“現了身,你又該如何?”
    張德表情有幾分古怪的上下打量我一番,隨即不解的皺了皺眉,鼻尖微動像是再找阿香的氣息。
    他自是找不到阿香的氣息所在,也深知他不是我們的對手,揮手示意圍上來的侍衛退下,方才那一股殺氣也被他收斂起來,語氣變得有幾分恭敬道:“不知二位來劉府,所謂何事?”
    我笑了笑,收回搭在欻火肩膀上的手,免得他一直僵硬著身子,我也有些尷尬。
    隨即邁開步子繞著張德走了一圈後,重新走到欻火身旁,半真半假的勾唇輕笑解釋道:“聽聞劉知府手下有名叫張德的道長,修為甚是了得,因此我們很是好奇無意冒犯了。”
    張德表情有些呆滯,似乎想不到我們來此是尋他,他警惕的低下頭掩蓋住自己的神色,“二位找在下,可是有事?”
    “都說百聞不如一見。”我故作無意的掃視一眼之前那棵楓樹,“張道長為何要待著這怨氣衝天的府邸裏呢?”
    聽到我的話,張德猛地抬起頭,眼裏出乎我意料的盡是驚喜之意,就差衝過來握住我的手,急切的問道:“兩位高人,可有什麽法子化解?”
    欻火上前一步,輕飄飄的看了我一眼,阻止我欲要說出口的話,口氣冰冷的搶先一步回答張德的話,“這得看是什麽原因引起的。”
    聽到欻火的話之後,張德神色越發的喜悅,他側開身子坐出請的姿勢,“兩位高人盡管問,張德知無不答。”
    這事情進展的出乎我意料,巧妙的順利讓我忍不住看了一下一旁看戲姿態的突圖,示意他趁這個機會檢查一下劉府究竟藏有什麽,才會能導致這麽重的怨氣久久不散。
    張德將我們引到客廳,不到片刻時間奴婢就端上上好的茶與點心。我眯眼笑得開心,隨即捏起一塊點心放嘴裏,雖與重蕪的手藝比不了,但這口感入口即化帶著幾分甘甜,讓人忍不住多吃幾塊。
    還沒等我將嘴裏的糕點吞下去,欻火的話就險些沒讓我給嗆死,他直奔主題絲毫不拐彎,“府中可是發生過人命?”
    看到我憋的通紅的臉,欻火眼裏隱約可見的無奈,將一旁的茶推到我伸手可碰之處。
    這人,怎麽和茯笹一個德行啊!
    果然,方才還笑臉迎人的張德瞬間變了臉,臉色難看的掃視一眼欻火,語氣有些生硬的說道:“高人說笑了,劉大人向來心係百姓,憐惜下人,怎會出現這麽荒唐的事情。”
    “別誤會,他這人不會說話。”我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鬆了一口氣之後連忙和張德繼續說,“他的意思是,為何府中怨氣這麽重?”
    聽到我的話之後,張德臉色才緩和一些,但是語氣依舊有幾分不友善的說道:“這是要從幾年前說起了。”
    欻火勾唇冷笑幾聲,身上的陰寒之氣朝張德湧去,直到壓的他嘴角溢出鮮血才收斂幾分,“長話短說,我們沒有時間在這裏耗著。”
    傷了張德,他怎麽可能還能友善的對待欻火,他猛的起身,指著欻火視線卻落在我身上,語氣雖然不好但是有幾分發顫的質問道:“你,你們究竟是何人?”
    欻火輕描淡寫的端起茶杯,用蓋子在上方撥了撥,抿了口茶,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怨氣衝天,你的紙符雖能鎮壓一時,不足十日便會遭到侵蝕。”
    我舔幹淨嘴角上的糕屑,懶得與他們在這裏拐彎抹角,直奔主題的擺了擺手,看著張德笑了笑,“行了,別在這裏打馬虎眼,此時此刻隻有我們能救你。”
    還沒等他神色鬆緩幾分,我惡劣的用手指敲打桌麵,皮笑肉不笑的揚著眉,“昨夜我拜訪貴府時,發現一件趣事。”
    那冒著綠光的紙符,我很奇怪。
    張德猛地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的看著我,那一份不加掩蓋的膽怯讓我有些詫異,“昨晚觸發釋符的人,是你?”
    我輕咳幾聲,決定掩蓋住昨晚險些被傷到的事情,昂首挺胸的坐直身板,一副不屑的哼哼出聲,“這有何稀奇的,小小的紙符能奈我何?”
    我話音剛落,張德竟後退幾步跌坐回椅子上,指著我的手指發抖,臉色更是慘白沒有絲毫血色,“釋符能傷仙,你你究竟是何人?”
    我回想起昨晚那釋符強烈的爆發力,心有餘悸的將手指縮回袖口之中,昨晚大意險些被灼傷了手指,現在想想都覺得手指有些生疼,“這麽厲害啊。”
    剛說完,隻覺得眼神一晃,欻火就閃身站在張德麵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張德,聲音猶如從地府中爬出的厲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你隻不過是凡人,怎會擁有釋符這種東西?”
    張德被嚇得身子輕微抖了抖,中年男子的模樣也出現了幾分猶豫之色,他深深呼了口氣,身子往裏縮了縮,“若是我說了,兩位仙人能救劉府嗎?”
    “好了,”我見狀,忍不住發笑,示意欻火收斂點,“別嚇唬他了。”
    見好就收,這是我向來行事準則。
    欻火點頭,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我看著張德故作鎮定的模樣,努力忍住翻湧上來的笑意,輕咳幾聲後,“說吧,劉府是怎麽一回事?”
    欻火緊跟著我的話,強調一句:“長話短說。”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神色淡然的欻火,回想起他提起謝仙這名字時,整個人就像是被悲寂所籠罩住。
    張德歎了口氣,將我的思路拉了回來,隻聽他聲音有幾分無奈的說道:“劉府中的怨氣,並不是因府中的人引起的。”
    不是府中的人引起的嗎?難不成天生存在的?
    我看了眼張德,發現他神色悲涼,便將疑惑壓下,“既然如此,為何不搬?”
    張德苦笑幾聲,搖了搖頭,“這裏是劉大人的祖宅,豈能說搬就搬。”
    祖宅?我依舊不解,“這怨氣,什麽時候出現的?”
    張德看了我一眼,神色複雜的歎了口氣,抬手用力捏著眉間,“說來也奇怪,這怨氣是自從楊家出事之後,一夜之間就出現,怎麽也壓製不住也無法驅散。”
    楊家?應該是指阿香家。
    我突然想到穆清,試探性的問道:“南少林寺的人,可曾來過?”
    張德想了想,隨即說道:“穆家大公子前幾日曾路過府邸。”
    “可是穆清?”
    我的話讓張德表情有幾分吃驚,他看著我,眉毛緊緊擰在一起,“仙人怎知道?”
    欻火抬起頭,輕飄飄的看了眼張德,聲音格外的冷清,“這你就不需要深究了。”
    我看著張德不是很願意提及楊家的事情,方才阿香驚恐的表情讓我有些在意,且她說張德害得她毀容。我想了想,決定還是試探他一下,“楊家可有一女,喚作阿香?”
    張德一聽到阿香這兩個字,神色滿是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手無意識的握緊椅子扶手,深深歎了口氣之後,“正是,楊語香陵城遠近聞名的才女,生得天香國色。”
    我笑了笑,繼續問道:“你可曾見過她?”
    張德垂下眼簾,似乎在回憶些什麽,聲音有些許悲涼和妥協的說道:“曾有過一麵之緣。”
    就在這時,欻火放下手中杯子,突然插口問道:“釋符,是誰給你的?”
    張德一改方才得態度,極其強硬的搖頭,堅決道:“無可奉告。”
    欻火怎會在意他的話,隨即起身看都不看張德一眼,伸手將我拉起,這才扭頭看了眼表情有些難看的張德,“既然如此,那劉府一事,我們也無能為力。”
    張德被欻火的態度刺激到了,他氣得渾身哆嗦指著我們,“你這是在威脅我?”
    我看著欻火露在外麵那半張清秀的臉,舔了舔一旁的尖銳的牙齒,“那又如何?”
    張德的話,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我的話大概是過於放肆了點,張德在劉府所謂是受盡敬重,他努力克製住自己的火氣,青筋暴起卻依舊能語氣緩和的和我說道:“劉大人一生清濂心係百姓,你們怎忍心看他被終日這怨氣纏身?”
    我這劉燃是不是個清官,這張德對劉燃的態度也很古怪,“這個主要看你,你什麽時候願意實話相告,我們就鼎力相助。”
    話音剛落,張德就變了臉色,“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聳肩,轉身揮了揮手,跟著欻火離開劉府,“豐源客棧,明日午時,你好生考慮。”
    時間應該夠突圖他們把這劉府翻一圈了。
    我們剛走出劉府不久,就看到劉燃的轎子剛落地。欻火下意識的將我護在身後,目光冷冽的看著從轎子中走出來的劉燃,一身墨青色的官服襯得他有幾分淩然正氣。不過他並沒有注意到我們,腳步匆忙的走進府裏。
    “他身上,可有怨氣?”
    欻火點頭,眉毛緊鎖,“但和府裏的並不一樣。”
    我看著劉燃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轉身朝客棧走去,笑著抬頭看了眼欻火,絲毫不在意的說道:“是嘛,那就有意思了。”
    我的反應讓欻火有些不解,他猶豫片刻之後,才緩緩開口:“上仙你似乎並不意外。”
    我隨手捉起一旁小攤上的玩意,擺弄幾下之後,在小販熱切的目光之下放了回去,“方才不是說過了嗎,我昨晚就拜訪過劉府。”
    欻火停下腳步,聲音裏滿是我無從得知的複雜和悲涼,“這種危險的事情,上仙日後莫要再獨自一人行動。”
    我眼神暗淡了幾分,邁開步子走到欻火跟前,幾分懇求幾分焦急道:“你告訴我,我以前和你是不是認識?”
    欻火別開頭,很明顯是不願多說,“這並不重要。”
    我也有些惱火了,恨不得將眼前這倔強的人狠狠打一頓才解氣,惡狠狠的瞪著別開視線的欻火,“重要,不管是謝仙還是我以前,你都很抵觸。”
    欻火看了我一眼,看出我迫切想知道的心思後垂下眼簾,悶聲道:“這是我的事情,上仙不必在意。”
    我氣笑了,“你的事情?”
    他極其不願再繼續這個話題,抬起頭目光直視前方,生硬的轉開話題,“時間不早了,想必伏虎羅漢他們等急了。”
    我看了神色平靜的欻火,最後妥協,咬牙切齒的說道:“終有一天,你會說的。”
    誰知這話還沒落,欻火就笑了。
    笑得莫名其妙,眼裏的冷意被擊散,被星星點點的笑意取代。
    我愣住了,看著他還沒有消去的笑意,摸不著頭腦的皺眉,問他:“你笑什麽?”
    “終有一天我會說,”欻火嘴角揚起幾分,看我的目光分明變成懷念,“我笑上仙天真無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