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狐言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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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陵山,陣陣暴雨擊打著已是搭聳的嫩草,忽的群鳥騰飛,羽翼似石行動卻靈敏的打轉轉,這便是石燕。
    我站在傳聞中的石燕峰中,細細看著麵前形狀似燕的石塊,毫無靈氣更絲毫不沾有妖氣,純正地道的石頭罷了。伏虎伸手輕輕撫摸身邊頗為嬌小的石塊,神色平靜帶著一絲絲難以察覺的溫柔與降龍對視。
    他們之間流轉著讓我頭皮發麻的眷戀和愛慕,也就伏虎還傻乎乎的覺得這是師兄弟之間的情誼,我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哪家師兄弟會親親抱抱的?
    一時沒有控製好,看著兩人纏綿的眼神以及帶著笑意的話語,我暗暗磨牙插入他們之間,“兩位尊者,你們為何要跟過來?”
    伏虎收回視線,認認真真的看著我,就連表情和語氣都滿是認真,煞有其事的說道:“帝尊囑咐我照顧好你。”
    將近出發時,天上突然來人尋茯笹,他本不想回去但似乎事情隻有他能處理好。好不容易哄他安心離去,誰知他轉眼又回來,囑咐伏虎在途中替他護著我一些。
    深深呼了口氣,將心裏那一股燥意壓製住,伸手指著他身旁的表情清冷的降龍,“那降龍尊者呢?”
    降龍是似笑非笑的視線落在我身上,聲音夾雜著幾分笑意,“拾荒,伏虎在這。”
    我:“……”
    在零陵山稍微逛了一圈的夜蒲回來了,手中拎著一隻已經嚇得快傻掉的兔子晃了晃,挑著眉大步走了過來,“拾荒上仙,這裏並無妖的氣息。”
    本不想帶上夜蒲,奈何這隻小狼崽一改往日的常態,死纏爛打的跟了上來,說什麽智術對啟霧山有恩,他想報恩的鬼話。
    我看著被他拎著耳朵的灰色兔子,有些無奈的捂住眼睛,這隻小狼崽難不成是想在這三位和尚麵前殺生不成?我頓時後悔一時心軟把他帶上的決定,深深呼了口氣,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沒有波動,“這兔子是怎麽回事?”
    夜蒲聞言,低頭抖了抖手中的兔子,可憐的兔子原本快被嚇破膽了,被他這麽一弄整隻兔子控製不住的發抖。夜蒲見狀,忍不住笑出聲,扯著瞎話道:“它撞樹上暈死過去,我路過順手而言。”
    躲在穆清身後的述執看著夜蒲手中快嚇怕膽的兔子,皺著眉鼓住勇氣,聲音細小的詢問夜蒲:“你確定?”
    對於述執莫名的畏懼,夜蒲覺得很無語,我第一次看到他眼裏萬般嫌棄的打量一番述執,嫌棄之意越發明顯的挑著眉,嘴角帶著幾分疏遠道:“我對樹不感興趣,你躲什麽?”
    說的也是,不知為何述執總是粘著穆清,即使是我她都會表現出戒備之色。我很納悶,待在我浮生天這麽久,轉眼就對我這麽警惕反而對穆清極其信任,這是什麽情況?
    這次反倒是穆清開口解釋,他捏著手中的佛珠,不動神色的挪動身體擋住夜蒲那帶著一絲絲寒意的目光,不畏懼的直視夜蒲,“這裏是零陵山,而述執姑娘被拐賣至此,對這裏自然有著極深的恐懼感。”
    我無意看到降龍皺眉,他的視線落在穆清垂在身子一側的手,似乎有些不解的看向站在穆清身後的述執手指,看清之後他眉頭瞬間緊鎖,久久才歎了口氣,“穆清,你可能看到你們手指之間的紅繩?”
    穆清表情一僵,臉色不是很好的扭頭看著降龍,語氣更外驚訝:“紅繩?出家人無情無欲,何來紅繩?”
    他身後的述執身子輕微發顫,快速把手藏在身後並且與穆清拉開距離,表情落寞的看著穆清的背影許久,上齒死死咬住下嘴唇像是在克製著什麽,但最後隻不過是張了張嘴並沒有說什麽。
    這都什麽事?
    我用力按住太陽穴,怎麽越來越覺得月老的囑咐,應該是想讓我護住這兩人的紅線不斷呢?我極度無奈的示意伏虎讓降龍不要說明白,隨即立馬打馬虎眼試圖蒙混過關,“降龍尊者看走眼罷了,穆清你不必在意。”
    穆清不過掃視我一眼,卻讓我為之一震,他眼裏不染一絲情緒,冰冷異常的收回視線,死死捏著手中的佛珠一字一句用上力氣道:“小僧一心向佛,早就是佛門中人,何來紅線之說?即使有紅線,小僧也會親自斷了它。”
    傻和尚,這世間的事情不要說得那麽絕對,誰也都想不到將來會有什麽變數。
    我勾唇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麽。
    述執因他這幾句話,臉色越發慘白的低著頭默默後退幾步再一次與穆清拉開距離。整個人顯得非常落寞,手握住胸口前一副隱忍的模樣。不忍心述執這般難過,我走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即拉著她的手臂往前走了幾步,“走吧,辦正事要緊。”
    剛走幾步,述執帶著輕微哽咽的小聲的說道:“上仙,我不值得被愛嗎?”
    我下意識的側頭去看她的表情,看到她眼睛發紅卻倔強的看著前方不肯掉淚,我歎了口氣稍微用上一些力度握緊她的手,“胡說什麽?你是智術用心護著的人,怎麽不值得被愛,你說著話,他若是聽到了怕是要難過好久。”
    提到智術這名字述執表情才變好一些,她深深呼了一口氣,抬起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手指,輕輕咬住嘴唇緩慢的說道:“我聽到你和伏虎尊者的對話了,穆清與我有著前世姻緣,他手指上的紅線是因為我才存在的。”
    說到這裏,述執表情多了幾分苦澀,她撫摸著手指,眼神流露出渴望和不敢靠近穆清的卑微之意,“這幾日我親近他信任他,是因為我知道他是方丈的轉世,和我有著姻緣。”
    那方才穆清那一番話,對述執而言該是多大的打擊?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述執。
    我的沉默似乎鼓舞了述執,她猛的握緊手,低著頭繼續往前走,嘲諷不已的輕笑幾聲,“一身佛光卻對不傷及我分毫,我本以為我是特殊的,不曾想我其實什麽都不是。”
    她自我菲薄的話讓我有些厭倦,我看著前麵高大的樹木,相比之下方才石燕群的寸草不生格外的突兀,我掩蓋住眼裏的疑惑,安撫述執道:“你很特殊,述執二字足以證明你的特殊。”
    述執,陳述執著。寄托著智術自身的意誌和他的執著,比任何東西都要有意義。
    述執驚訝的看著我,我笑了笑,牽著她的手大步往前走,“所以不要質疑自己的價值,你本身就是獨一無二的。”
    她愣愣的,任由我拉著走。片刻之後才輕笑出聲,是輕鬆沒有難過卑微的笑聲,“上仙,有人和你說過你心很軟嗎?”
    我一陣恍惚,這話真的有人和我說過,但是我想不起是誰。是誰曾俯在我耳旁輕笑著說我心太軟,這會招人欺負。
    扯了扯嘴角,勉強的假笑幾聲,“忘了。”
    一路上我未曾開口說話,而夜蒲在半路就將兔子放走了,他估摸著承受不了三位以慈悲為懷的和尚那譴責的目光才會放走。
    零陵山山腳下是個小鎮,喧嘩熱鬧非凡,絡繹不絕的商客拉著貨物穿梭於各個街道上。與陵城不同的是,這裏的人臉色缺少了喜悅之色,更多的是悲寂,將這裏的熱鬧衝淡了不少。
    夜蒲皺眉擠了過來,眼裏一閃而過的幽綠警惕的將我們護在身後,掃視一眼四周特意壓低聲音道:“上仙,這裏的氣氛不大對。”
    我點頭,餘光瞥見人群中夾著不少的小妖,虎視眈眈絲毫不加掩蓋的盯著我們不妨。我扭頭看了眼早就將一身佛光收斂起來的降龍伏虎,就連他們身邊的穆清身上的佛光也消失了,伏虎就像是不曾察覺到一般,興致勃勃的看著攤子上的小玩意。
    夜蒲對於被小妖這麽盯著表示不爽,他扭了扭脖子,手腕也跟著轉了轉,聲音透著一股殺氣,“需要解決掉他們嗎?”
    我擺了擺手,還沒弄清楚對方是什麽意思就動手,多沒勁,“梁上跳蚤,任由他們跟著。”
    喧鬧的街道,述執似乎有些害怕的縮著身子,盡可能的不和來往的人有接觸。我將她的舉動收入眼中,不留痕跡的將她與人群隔開,“喬木一般待在哪?”
    述執一哆嗦,臉色極其難看的與我對視,隨即手輕微發抖的抬起指著不遠處的酒樓,聲音細小道:“不遠處的酒樓,找到九尾狐狸狐言,就能就找到喬木。”
    “穆清,”我扶著述執,轉身將穆清喊了過來把述執交給他照顧,耐心囑咐幾句,“護好述執,盡可能減少她與人有接觸。”
    說完之後,我示意夜蒲隨我一起走。剛走幾步,降龍和伏虎就站在我們身旁,跟著我們的步伐,伏虎探著頭瞅我,“你們見過狐言?”
    他話音剛落,我就尷尬的停下腳步等穆清和述執跟上來,忘了這裏隻有述執知道狐言的模樣,我們提前到達酒樓也沒用。
    夜蒲輕嘖一聲,看著述執格外嫌棄的說道:“狐狸那騷味,大老遠就能聞到。”
    本不想說話的述執皺眉,對夜蒲的話極其不讚同,這時一人從她身邊擦肩而過,她身子一僵臉色慘白的朝穆清靠近但很快有控製住靠近的念頭,估計是記著穆清之前的那些話,死撐的反駁道:“你錯了,狐言是九尾狐,和其他的狐狸不一樣。”
    我本想過去,但是夜蒲卻閃身將述執與人群隔開,一副嫌棄的掃視一眼述執,“這麽弱,怎麽活這麽久的?”
    一旁的穆清聽不慣這種冷嘲熱諷的話,皺著眉欲要說話,我連忙搶先一步,瞪著夜蒲,“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稀疏的光灑落在窗口上,這酒樓的布置奢華至極,入目鏤空懸掛在上方的球體狀的東西裏麵裝的盡是上等的夜明珠,就連掛簾都是上好的絲綢,桌椅是檀香樹製造而成,桌上精致小巧的茶杯更是奪人眼球。
    我拿起桌上的茶杯把玩,暗暗繼續打量這奢華得不正常的酒樓,抬手招來小二一邊詢問伏虎他們:“夠奢華,你們帶夠銀子了嗎?”
    我話還說完,夜蒲麵無表情將一大袋沉甸甸的袋子扔在桌麵上。我瞪大眼睛,伸手打開袋子,裏麵的金銀珠寶險些閃瞎我的眼睛,我不可思議的看著夜蒲這隻豪氣的小狼崽,擔憂的道:“你是去哪打劫了?這種勾當,著實很是不符合你的身份。”
    我還沒說完,夜蒲臉瞬間發黑,咬牙切齒就連那尖銳的狼牙都露出來,沒好氣的說道:“這是正當手段得到的銀子,你愛用不用!”
    他這話讓我格外好奇,這小狼崽在人間待久了,也學會掙錢了?我將袋子裏的金子拿在手中掂量,分量還真足,我猶豫的看著他,“你,有什麽正當手段?”
    表情越發陰沉的夜蒲險些將走過來的店小二給嚇回去,他暗暗磨牙,語氣陰森的看著我的脖頸處,像我再說出什麽讓他不悅的話,就一口咬住我脖頸一般,“司馬懿給我的盤纏,夠正當嗎?”
    司馬懿?
    我沉思片刻,這才想起來這人是誰,笑了笑,“他和餘悸怎麽樣了?”
    夜蒲點了幾道葷菜,頭也不抬的說道:“還不錯,將軍托我和你說聲謝謝。”
    葷菜的出現讓降龍不適應的皺了皺眉,當然除了伏虎之外,他經常來往人間對這些已經看慣了,穆清未出家之前是書香門第的少爺,自是見慣了。伏虎看到降龍不適的皺了皺眉,著草意識到什麽似的俯身和降龍不知說了些什麽,他才舒展眉眼帶著幾分笑意的微微揚起嘴唇。
    倒了杯清茶,輕煙縷縷卷著茶香瞬間散開,我品嚐一口就被這茶折服,不愧是這麽奢華的酒樓,就連這茶水都是用上好的茶炮製。我滿足的點頭,將手中精致得讓我喜歡的杯子放在,看著臉色依舊不是很好的述執,“狐言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