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思念舊友,這理由充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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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為何,述執似乎對這個地方有著更深的恐懼感,她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色,身子總是輕微發抖,就連我說話仿佛都能嚇到她。她修長的眼睫毛輕微一顫,手抬起幾分屈指指著對麵的閣樓,“狐言在對麵的酒館。”
    我不是很能理解樹的思維,一時無語的看著低頭的述執,“……既然在對麵,你為何領我們到這裏?”
    “抱歉,我沒辦法麵對狐言。”述執哽咽出聲,抬頭極其明顯的淚痕讓穆清蹙眉,“一路上,我努力說服自己,但是我辦不到。”
    “究竟發生了什麽?”我雖心疼她,但束手無策不知從何下手幫她解決,“你能否告訴我?”
    述執避開我的視線,身子又向穆清靠近但隨即立馬克製住這念頭,半途身子僵住縮了回去,“到時候上仙您就明白了。”
    就在這時,夜蒲拿著筷子輕輕敲打碗,清脆的聲音瞬間吸引來不少的注意力,還沒等我提醒他收斂一點,他就皺眉掃視一眼四周,惡狠狠的表情倒是嚇得不少人收回視線,他舔著嘴角撕咬下一塊肉,“所以,我們純粹是來這裏見識一下世麵嗎?”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煩躁,估計這一路上他對於述執的膽怯已經達到一定的忍受度了。我垂下眼簾抿了一口茶,潤嗓子後示意夜蒲閉嘴,“好好吃你的肉。”
    夜蒲將筷子擱下,將錢袋丟在桌麵上,伸手推了推格外嫌棄的挑眉,“這不廢話嗎?花的是我的錢。”
    我伸手撥了撥錢袋,將錢袋塞進袖子中,“不就幾百兩,你哀嚎怎麽?”
    看著我光明正大將錢袋屯的舉動,夜蒲一臉莫名其妙的掃視我一眼,手指敲擊桌麵提示道:“上仙,那是我的銀子。”
    我幹笑幾聲,夾起一塊雞肉丟進夜蒲碗裏,快速轉移話題讓伏虎他們快點吃,“嗯,快吃,吃完去會會狐言。”
    夜蒲夾起被我粗魯扔進他碗裏的肉,一聲不吭的用尖銳的狼牙撕咬,幽綠眼眸帶著幾分無奈的轉開視線,埋頭吃飯懶得搭理我。
    這家酒樓過於奢華,原本一直跟著我們的那幾隻小妖不知去向,像是忌憚這家酒樓一般並沒有跟上前。我按壓住翻湧而來的疑惑,掃視一眼酒樓上上方,發現那落空的珠子中有著幾顆漂浮旋轉的珠子,夾著這一股子的靈氣在其中。
    我皺眉,將視線收了回來,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之後,壓低嗓音詢問伏虎他們,“你們有沒有發覺這家酒樓不對勁?”
    降龍的視線依舊在伏虎身上,他看著伏虎將手中的糕點一口吞下去之後,輕微蹙眉不讚同的將手中的茶杯遞過去,直到伏虎喝完茶沒有噎到才肯回頭看我,“嗯?怎麽說?”
    我險些被這恩愛亮瞎眼,沒眼看的硬生生扭開視線,“有一股我覺得熟悉的靈氣在這裏,但具體是誰的,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夜蒲是個行動派,他擦拭嘴角之後,一臉平淡的說道:“既然這樣,尋個機會走一趟不就清楚了嗎?”
    我恨不得用筷子敲打他的腦袋,看看裏麵是不是全是麵粉和水,一晃就成漿糊。“你說的容易,這家酒樓這麽奢華,像是這麽輕易走一趟的嗎?”
    他聽到這話,一臉詫異的看著我,就像是見鬼一樣,猶豫片刻之後聲音難得壓低一下,“上仙,這種情況你可沒少幹。”
    “吃飽了嗎?”我幹笑幾聲,尷尬的生硬的轉移話題,“吃飽我們就走吧。”
    沉默許久就像是失去存在感一樣的突圖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有些許不耐,“走吧,再不走骨子都快坐酥了。”
    我想不明白,為何突圖要跟著我們來到零陵山這裏,看著他懷裏依舊是貓形狀的靜夜,我控製住擼一把的念頭,“陵城土地,你湊什麽熱鬧?”
    突圖一邊撫摸著靜夜的腦袋,一邊勾著嘴角輕輕揚起,即使是低著頭也能讓人看得出他這滿臉的滿足感,“思念舊友,這理由充分嗎?”
    我:“……”
    無話可說。
    吃飽喝足之後,我們一群人離開了這詭異而奢華的酒樓,扭頭朝對麵頗為破舊就連招牌似乎風一吹就能掉下來的酒樓,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沉默片刻,指著邊緣破損的木牌,“述執,確定是這裏了嗎?”
    述執點頭,身子一抖竟朝夜蒲靠近而疏遠穆清,這一舉動不僅僅讓夜蒲驚呆了,就連向來情緒不外露的降龍都輕微的挑眉,對述執這一變化很是疑惑不解。
    我大致能猜測到述執為何如此。路上穆清的話深深傷到了述執,她對於他們之間的姻緣原本是充滿歡喜的,但是聽到穆清那一番話之後,滿心的歡喜瞬間變成了失望,甚至是絕望。因此她不願再靠近穆清,哪怕是不是本意。
    “夜蒲護好述執,”我看了眼情緒並沒有變化的穆清,默默的歎了口氣,“走吧,會一會這九尾狐狐言。”
    述執突然伸手拉住我的袖子,表情隱約帶著幾分懇求之意,“狐言是好狐狸,請上仙不要傷害他。”
    我視線落在她的手上,她就像是被灼傷似的快速收回手後退幾步與我拉開距離,我對她的反應越發捉摸不透,怎麽一副我要吃她的模樣?現在也懶得深究下去,“我自有分寸,既然你不想見到他,那就在外麵等我們吧。”
    誰知話音剛落,夜蒲就拽住述執的手臂,直接將她拉進頗有些破舊的酒樓中,聲音不曾帶有些許情緒,硬生生的將述執拖進去,“晚死不如早死,都是見麵,有什麽可躲的?”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夜蒲這一舉動,直到身後的突圖走到我麵前時,出聲提醒我才回過神,他道:“走吧,她總該要麵對的。”
    剛跨進門檻,就聽到述執的尖叫聲響起,恐慌不知所措,“你放手!”
    我本想衝過去,卻看到穆清一身素色的僧服快速閃過,定神一看就看到他臉色不是很好的握住夜蒲的手腕,語氣帶著幾分怒火道:“她讓你放手,你沒聽到嗎?”
    所以說,述執對於穆清,還是有些特殊的。
    夜蒲眼裏閃過一絲得逞之意,他鬆開手後示意穆清鬆手,“沒想到你這弱雞似的和尚力氣蠻大的,你可以鬆手了吧?”
    直到述執躲到穆清身後,他才鬆開死死捏著夜蒲的手,隨即生硬的和夜蒲道歉:“抱歉。”
    穆清清冷的話剛落下,一道帶著笑意的男子沉穩的聲音就從樓上傳來,“述執,許久不見,你可還好?”
    述執聽到這聲音臉色瞬間慘白,顧不上什麽死死伸手捉著穆清的手臂,低著頭不敢往上看說話的人,身子發抖很顯然極其害怕這個人。
    收回視線,我抬起頭看著上麵的人,他一身豔紅的裝扮,唇紅齒白眼角處有著一顆誘人心神的淚痣,嘴角像是被鑲上笑意似的勾起,手中拿著一把紙扇輕輕搭在下巴處,半眯這那一雙鳳眼,視線始終落在述執身上。
    沒有那一股刺鼻的檀香味,隻有清淡的梅花香。
    我試探性的喊道:“狐言?”
    他一愣,突然彎眉一笑宛如春風撲麵。他腳尖用力,不過一躍整個人騰空而起舉止優雅的落在我們麵前,略顯赤紅的雙眸打量我片刻,嘴角的弧度越發明顯,折扇被他收敲打一下左手掌心,“真是個傾城傾國的絕色女子。”
    頓時被他這一句話打動了,原本的警惕瞬間消散許多,我極其喜悅的與他對視,“我很欣賞你這種愛說實話的人。”
    他聽到我這麽直白的話之後,表情明顯一滯,但很快就收斂起來換上誌同道合的興奮,“巧了,我也欣賞。”
    夜蒲上前擋住他欲要靠近我的舉動,他將我護在身後,語氣不善的盯著他道:“九尾狐狸,狐言?”
    “正是,怎麽述執沒有告訴你們我什麽模樣?”狐言雖然是麵帶微笑,但是他那雙好看的額鳳眼裏絲毫沒有一丁點笑意,冷冽的視線落在躲在穆清身後的述執,是笑非笑道:“述執不和我打聲招呼嗎?”
    述執身子一僵,緩慢的走到狐言麵前,低著頭聲音都是發抖的說道:“狐言,我我想找喬木。”
    狐言細細打量一番述執,對她這麽畏懼的舉動很是不解的讚歎不已,手搭在述執不斷發抖的肩膀上,輕笑出聲,“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突然,述執哭出了聲,猛地伸手撲過去,抱住麵前她方才還畏懼不已的狐言,哭得聲嘶力竭,仿佛要將這麽久的情緒全都爆發宣泄出來才甘心,“對不起,對不起……”
    狐言表情微妙的變了變,隨即拍了拍述執的背,掃視一眼我們笑眯眯的說道:“傻孩子,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對不起沒有用。”
    聽到這話,穆清上前一步,捏著手中的佛珠看著抱著狐言哭成淚人的述執,眼裏閃過一絲不悅的伸手將述執拉入自己懷裏護著,語氣不是很好的看著狐言說道:“你想怎麽樣?”
    “嘖,心疼了?”狐言對穆清的舉動很是感興趣,他赤裸裸的視線落在穆清光滑無比的腦袋上,噗呲笑出了聲,“你一個和尚,不該無情無欲嗎?”
    我雖然對述執那一舉動和那些話不是很理解,但是我能看得出狐言並不想告訴我們喬木的下落,既然如此我也懶得拐彎抹角的詢問,“狐言,你可認識智術?”
    這名字剛說出口,狐言的表情明顯變了。從一開始的無所畏懼到此刻的凶狠警惕,他快速後退幾步與我們拉開距離,手中的折扇也打開,語氣寒冷道:“你們是何人?”
    “狐言,你誤會了。”述執帶著哭腔從穆清懷裏抬起頭,哽咽的指著我道:“她是爹爹的故友。”
    狐言不信的皺眉,“故友?你是拾荒者?”
    看來智術有和他們提起過我,我點頭友善的笑了笑,“正是,所以能告訴我,智術究竟怎麽了嗎?”
    狐言收起折扇,歎了口氣轉身坐了下來,自顧自的從腰間拿出酒葫蘆灌了幾口之後,苦笑幾聲道:“聽聞拾荒者愛聽故事,可有興趣耐心聽我講述陳年舊事?”
    我與夜蒲對視一眼,隨即他側開身子任由我走到狐言對麵坐了下來,“樂意至極。”
    狐言聞言,突然哈哈大笑,“不知上仙可曾看過《地輿誌》這一本書?”
    我平日裏隻看話本,誠實的搖頭,“不曾。”
    狐言嗓音像是釀了許久的桃花酒,易讓人沉醉,“據《地輿誌》中記載,零陵山多石……”
    零陵山多石燕,遇風雨起而群飛,雨止仍複為石。
    一名男子身著青衫行走在林中,雨滴竟絲毫沾不得他身。細看後才知,他麵色有幾分慌亂,步伐急促,像是在尋找些什麽。
    “曆劫?此處曆劫也隻有蕕兒。”男子抿緊薄唇,雙眉緊皺,心底翻湧著不安,男子暗暗懊悔,他就不該同那隻狐狸飲酒,更不該貪杯誤了大事。
    “喬木,可曾覺今日天兒不正常?”狐言一手拿著酒葫蘆,一手攀在喬木後背,模樣帶著醉意,竟是滿臉的撫媚之意,讓人瞧見怕是會心生淫.穢之意。
    喬木推開狐言,狐言被推的跌跌撞撞後退幾步,他正要張口罵喬木,卻看到喬木一躍而起站在樹梢上四處眺望,語氣頗為不善,“今晚蕕兒曆劫,莫多說廢話,快幫我尋她身在何處?”
    狐言欲要飲酒,聽到此話手停頓在半途中,神色古怪的仰頭看喬木焦急的模樣,猶豫片刻道:“這等重要之事,你怎會忘了?喬木,你是否有事隱瞞我?”
    不是狐言想多了,而確是詭異。喬木對那株未成人形的單花蕕的那小心思早就眾所皆知了,也就除了單花蕕不知曉罷了。但喬木今日著實古怪,精神恍惚像是在想什麽事情一般,且單花蕕曆劫這等大事喬木怎會不知曉單花蕕在哪曆劫,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