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魔迦動不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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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不同往日,這笑容帶著些許苦澀,讓我看得心發疼發軟。
我扯了扯嘴角強作微笑,他歎了口氣伸手捧著我的臉,目光中沉重的愛意和縱容險些壓得我喘不上氣,他把我拉向他,抵著我的額頭,“朧芷,等事情結束之後,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聽著他誠懇的話,我垂下眼簾沉默了許久,久到茯笹鬆開手要挺直身子,我才伸手按住他的手,死死的盯著他那雙清澈帶著幾分冷意的眸子,那眸子刹那間變得滿是驚喜,我看著他繼續問道:“我真身也能說嗎?”
他的表情一滯,眼裏的喜悅驟然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是無盡的悲切,他別開視線頗有些狼狽,“除這個之外。”
心忽的抽疼,我看著他的表情變化以及他躲閃的目光,心裏越發難受壓抑,咬住嘴唇最後還是妥協了,“也好,你不騙我,什麽都行。”
說完之後,我後退幾步轉身看著述執,她身邊的穆清低著頭神色讓人看不透,原本被狐言拍開的手垂在身子兩側,聲音中帶著幾分掙紮的說道:“述執姑娘,起來吧。”
他的話讓述執緩慢的抬起頭,眼睛哭得紅腫的看著我,“爹爹將我送到南少林寺,片刻也不停留的返回零陵山。”
狐言挑眉,嘴角處若隱若現的冷嘲讓人心裏萌生不悅,“就這些了嗎?”
對於狐言的質疑,我並沒有反駁且重新走到述執麵前,她瑟瑟發抖的模樣讓我心裏生厭,再次蹲下身子伸手用上幾分力度捏住她的下巴,麵無表情的看著述執,“述執,你是不是撒謊了?”
述執表情一愣,隨即快速搖頭,“我,”
我鬆開手,煩不勝煩的皺眉打斷她的話,起身頗有些居高臨下的看著發愣的述執,就連一旁的穆清都對她破綻百出的謊言皺眉,眼裏流露出一絲絲的失望之意。我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語氣越發清淡的說道:“我要聽實話,這倆字對你而言很難嗎?”
她搖頭,眼眶裏的眼淚聚集,仿佛在等一個機會一湧而下,她看著我,眼神哀求而又渴望信任道:“上仙,述執沒有撒謊。”
“是嗎?”我掃視一眼一旁沉默不語的喬木,他清秀溫雅的眉間蘊含著一股疲倦之意,原本落在述執身上那憐惜之意收了回來,失望的搖了搖頭。
智術確實是救了述執,但是他絕不會輕而易舉的將述執這麽一隻小妖安置在南少林寺內。我相信述執在遇到我時對這些往事已經沒有了印象,但是她絕對不是近期才想起的。
下凡之後她一下子轉變的性格讓我誤以為這隻是一時的不適應,但是現在我才清楚,這才是真正的述執。
膽小而懦弱。
深深呼了一口氣,述執對於智術有著一定的意義,我克製著沒有對她使用暴力,但是語氣卻不曾如同以前那般的友善柔和,“你說你沒有撒謊,那你告訴我你們為何離開?”
當初在浮生天時,她莫名其妙說到拐賣一事,怕是那會她就已經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想借機試探我的態度。那時的我正因茯笹一事而整日酗酒行屍走肉一般,怎會注意到她的不對勁。
述執看著我許久,蒼白如紙的小臉更是顯得楚楚可憐,那雙清澈的眼睛被一層水霧籠罩住,她手用力扣著地麵,直到猩紅的鮮血從指間處蔓延開來,穆清輕呼一聲連忙蹲下身子捉緊述執的手腕,欲想替她處理傷口卻被她收回了手,表情冷漠的掃視一眼穆清,一聲不吭的站了起來。
她朝我走了過來,冷漠的表情一點點土崩瓦解,委屈的神色快速卷土重來,“那人日夜追殺我們,他們盯上我和爹爹,死咬不放。”
“那人對零陵山太熟悉了,我們沒有地方可躲。”述執固執的看著我,向我赤裸的暴露自己眼裏的恐慌和不安,強烈而驚心動魄的畏懼感從她身上溢出來,“我確實說謊了,爹爹本不想上仙你插手這件事情,他本意是讓我尋名為突圖的人,但是我在南少林寺受佛光普照,身上的妖氣幾乎被消耗殆盡,這時上仙你出現了。”
說到這裏,述執從懷裏摸出一朵已經枯竭的血蓮花,雙手捧著不斷發抖的遞到我眼前,“這是爹爹那日給我的,讓我交給突圖即可。”
我伸手剛觸碰到她手中的血蓮花,那枯萎的花兒竟迸發出一道綠光,就像是倦鳥歸林,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的縈繞著我的手指旋轉,最後融入我的手掌中。
“交給我?”突圖走了過來,看著鑽入我體內的光,他輕嘖一聲轉身看著一旁的述執,語氣不是很友好的質問述執,“在陵城你有無數次機會給我,那會為何不給?”
述執被他嚇到似的猛地後退幾步,身後的穆清見狀便將她拉在身後,眉眼之間的佛門中人慣有的普渡眾生的光已經消失感覺了。我無聲的扯著嘴角笑了笑,這世上誰也逃不過這紅線的糾纏,即使是信誓旦旦稱自己屬於佛的人也掙脫不了。
她看著擋在她麵前的穆清,似乎有些恍惚,我看著她眼裏重新燃起的光芒,一時之間我也分辨不出述執究竟是可憐還是可恨,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輕輕握住穆清垂在身子一側的手,確認穆清不會收回手之後才敢緊緊握住他的手,臉色稍微好轉許多。
大致是因穆清而情緒發生變化的述執,在看向我們時,眼睛帶著些許細碎的光芒,但依舊有著掙紮的悲涼,“我不確定你可不可信。”
突圖被她這話被給氣笑了,他下意識的抬手想摸一摸靜夜,半途在意識到靜夜不在肩膀上才收回手,“阿香一事之後,你也不曾與我們說過半分。”
應是握著穆清的手而有了一絲絲勇氣的述執,她雖帶著幾分畏懼和退縮的看著我,但是眼神格外的堅定,“我引你們來這,我承認這是我有意為之。”
她話音未落,狐言和喬木兩人的神色瞬間變了,尤其是狐言的眼神變化,有幾分複雜又有幾分質疑的看著述執。
我伸手攔住欲要說話的突圖,語氣平靜的看著述執,“為何?”
她的視線從我身上越到狐言他們身上,看著他們突然彎眉一笑,笑容裏有著太多沉重的東西,讓我無法從笑容裏感覺到她的歡喜,“我答應過他們,會把救星帶來,拯救零陵山。”
我腦海裏快速閃過一絲絲信息,但是消失太快,我無法捕捉清楚究竟是什麽東西,“救星是誰?”
喬木這時扶著狐言的手站了起來,臉色依舊虛弱蒼白如紙,他的手指修長透著一股不正常的病態白。他們走到我的麵前,神色如同被雕刻出來一樣,嚴肅而謹慎的看著我,隨即彎膝就要跪下,“上仙,隻有你能救零陵山的生靈。”
我虛空一扶,將這兩人的動作阻止了。這動不動就下跪是什麽毛病?
述執的聲音突然傳到我的耳裏,清新明亮,格外的幹脆,“上仙方才一家格外奢華的酒樓,我是有意帶你們進入的。”
我這人,格外的厭惡任何人利用我,從而達到他們所需的目的。
“所以呢?”我下意識的後退幾步,視線狠厲冷淡如霜的落在述執身上,抬手看著原本融入體內的那一縷光親昵的徘徊在我的指尖上,久久不肯散去。我將掌心對著述執,語氣冷淡如冰,“這是什麽?別說謊,血蓮花是我所持之物,真假你覺得我會認不出嗎?”
這綠光太熟悉了,熟悉到我心裏發堵。
述執聞言,咬住嘴唇掙紮片刻之後,視線卻是落在我身後的茯笹身上,“爹爹說,這是廉狄的一縷魂魄。”
就在這時,茯笹突然冷笑出聲,“聽得差不多了,也該出來了。”
狠厲夾雜著冷淡的聲音未落,我就聽到有重物掉落在地麵上發出悶響聲,其中還摻夾人因疼痛的哼聲。我連忙轉身一看,魔寅狼狽的正臉摔在地麵上,嘴角隱約可見的血跡足以說明茯笹這一拽用上了力道。
我隻覺得好笑,他估計來了一段時間,但我們的注意力在智術的事情上,並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我忍住笑意走到他麵前,一臉無法直視的看了他一眼,“魔寅,你做什麽?”
他輕咳幾聲,表情極其不自然的爬了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之後,才與我對視,滿眼的喜悅之情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去對待,他急切的欲想上前,但是忌憚我身邊的茯笹,站在原地搓了搓手,問道:“魔尊的魂魄在上仙手裏?”
我輕飄飄的掃視他一眼,勾唇是笑非笑的看著魔寅,“你來了多久?”
魔寅尷尬的笑了笑,看著我的臉色不是很差,這才說道:“那隻小樹妖講述智術將她送到南少林寺那會,我就在了。”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半眯雙眼,嘴角鑲著一絲冷意,“很好,你怎麽會在這裏?”
大致知道我不爽,魔寅苦笑不已,他忌憚這我身後的茯笹以及那兩位羅漢,一點也不加以掩蓋的將自己來這的目的全盤托出,“這裏有魔界的人出沒,我和魔蠍得到消息之後過來查看,但未曾查到任何線索。”
聽到魔界二字,狐言就扶著神色有幾分喜悅的喬木走了過來,喬木病態的臉色因激動而有了一丁點的紅潤之意,“你是摩羯的人?”
魔寅皺眉看著他們,“正是。”
他的話反倒是讓狐言神色變得有些複雜,他一邊扶著喬木,一邊細細打量魔寅,隨後歎了口氣對喬木搖了搖頭,這才扭頭和魔寅說道:“這裏確實有魔物,渾身散發著惡臭,和你身上的氣息不同。”
“惡臭味?”魔寅有些驚訝,一手捏著下巴陷入了沉思,“魔界散發惡臭味的魔物,除了魔迦之外。”
“魔迦?”伏虎起身,語氣越發的疑惑驚奇,“它不是被封印了嗎?”
魔迦?那是什麽東西?
茯笹看出我的疑惑,彎下腰在我耳旁輕聲講解,“因人貪婪過多而產生的魔物,應在荒蕪之地。”
魔寅臉色微變,他看了我一眼,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若是魔迦,那就麻煩了。”
他的表情太古怪了,仿佛魔迦會生撕我一般。
茯笹直接拉我往後一仰,整個人貼在他的身上,我抬起頭,看到茯笹神色帶著濃烈的殺意輕描淡寫的落在魔寅身上,語氣更是滿是堅定的摟著我的腰說道:“魔迦動不了她。”
茯笹口中的她是我嗎?
我試探性的開口問道:“魔迦動不了誰?”
茯笹笑了笑,眼裏的冰寒之意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消失殆盡,滿是寵溺和縱容的看著我,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無事,荒蕪之地不是這麽容易就能逃出來的。”
魔寅那個魔物估計是看不得我和茯笹親昵,略微提高聲音表示自己還在道:“上仙,魔尊的魂魄在你手裏對嗎?”
我推出茯笹的懷裏,看了眼神色極其不自然的魔寅,輕笑一聲捋了捋自己垂散在兩側的長發,指尖的那一縷綠光依舊縈繞著不肯離去,我收攏手縮進袖口之中,看著魔寅道:“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
魔寅臉上一喜,欲要邁步上前,我就感受到身後茯笹那強大的氣壓齊齊朝魔寅攏去,他立馬收回那蠢蠢欲動的腳,站在原地不敢動,語氣激動驚喜,“敢問上仙,魔尊的魂魄你收集到多少?”
我皺眉,這隻魔物是怎麽回事?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在尋找廉狄的魂魄嗎?我不耐煩揚眉,“魔寅,你腦子進水了嗎?”
被我這麽一說,魔寅激動的神色瞬間僵住,他似乎知道我這話是什麽意思,喜悅從他臉上退的一幹二淨,剩下的隻是複雜之意。
就在這時,突圖深深呼了口氣,滿是無奈的出聲提醒我道:“上仙,不能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