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一直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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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狐言的神色表情都不對勁,像是膽怯又像是渴望靠近。
我皺眉,真的很不對勁。
“九尾狐狸,”茯笹怎麽看不出他的不對勁,半眯雙眼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原本摟著我腰瞬間就將我護在身後,“原是你躲著這裏多年。”
茯笹這話是什麽意思?
他的話帶著一股子的清冷與威嚴,壓得狐言無法反抗的屈膝絲毫不控製力道的跪在地上,那悶哼聲聽著我都覺得膝蓋處隱約傳來陣陣疼痛,我震驚的看著這突然轉變的情況,腦袋發蒙的拽著茯笹的袖子。
狐言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仿佛被人無形中遏製住喉嚨一樣,手死死摳住住地麵很快就聞到了血腥味,他聲音有些嘶啞道:“帝尊,我知錯了,願受懲罰。”
我一聲不吭的抬頭看著茯笹略顯冷霜的臉,心猛地一緊,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九尾狐狸?”降龍瞟了眼突然跪地的狐言,目光帶著一抹詫異與威嚴,“當初險些功虧一簣的就是因為你嗎?”
降龍這話越發詭異,而跪地不起的狐言全身一哆嗦,臉上血色盡失。
氛圍過於僵持,我本想詢問但卻被茯笹握住手,用指腹輕輕磨蹭我的手心示意我暫時別出聲。
坐在一旁的喬木看到這一幕,錯愕的看著狐言欲想起身卻被他一手按住腿不讓他起身,喬木滿臉的詫異,就連語氣都不似之前的溫柔,而是帶著一股清冷道:“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看著狐言許久,茯笹嘴角浮起一絲冷意,但卻任由我捏著他的手指把玩,一臉冷峻的將視線落在狐言身上,周身的氣壓更低了,“智術的事,可是你計劃的?”
狐言身子肉眼可見的一顫,頭低下去避開茯笹那滿是冰霜的視線,“未曾,小生原先確實動過這念頭,但是確定他是帝尊的人之後,就徹底斷了念頭。”
他剛說完,茯笹冷眼掃視並將我拉到麵前,手勾住我捏著他手指的手,聲音帶著天生的強者之氣,震懾得喬木險些癱軟撲倒在地麵上,“我知你對拾荒有眾多不滿,但不管你有多少不滿也給本尊消化幹淨,本尊的人還輪不到你有不滿。”
我聽到茯笹這一番話,徹底愣住了。
原本對我有著明顯不滿的狐言手用力摳著地麵,最後緩慢的鬆開緊握的手,俯身往下傾,略微提高聲音,“小生銘記在心。”
他的話一字一句砸在我的心上,激得我像是看到一隻小狐狸一眼嫌棄的趾高氣昂的甩著尾巴掃在我臉上跑進了茯笹的殿內,這是幻覺嗎?但是太真實了,我下意識的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小狐狸用尾巴掃過的下巴,那蓬鬆的觸感還在。
我隻覺得喉嚨處像是被什麽堵住一般,這其中必定有什麽事情是我所遺忘的,抬手隔空將跪了許久不起的狐言,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毫無波痕的臉,聲音生硬道:“起來吧,智術的事情拖不得。”
茯笹輕微蹙眉,細細看著我,“不舒服?”
我搖頭,不知道該怎麽說此刻自己的心情,隻能胡掰道:“有些疲倦罷了。”
“這是怎麽回事?”伏虎撓著光頭走到降龍身邊,他對方才那一幕似乎很是不解,皺著眉看著狐言臉色極差的站了起來,“他為何說他錯了要受罰?”
降龍雖然極其寵伏虎,但是他隻不過是對伏虎安撫性的笑了笑,伸手拉著他回到原位置,什麽都沒有說。
我怎麽不知道,這其中定是和我有關,且還需要我自己想起方才可以的事情。心裏霎時彌漫著一股無力感,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厭煩的垂下眼簾身子疲倦的往後靠在茯笹的身上,表情冷漠的看著對麵的狐言,他的臉和方才出現的場景中小狐狸絲毫對接不上。
想到這裏,我嘲笑的扯了扯嘴角。想什麽呢?狐狸那毛絨絨的臉怎麽和狐言這樣俊朗的臉重合在一起呢。
狐言大致是因跪的時間頗長,身子不自在的晃了晃,臉色依舊不是很好,他張了張嘴猶豫片刻之後,直到茯笹抬起頭冷漠的掃視他一眼,他才輕咳一聲詢問道:“帝尊是因智術的事才會來此嗎?”
不曾想,茯笹收回視線再一次落在我身上,眼裏不加掩蓋的眷戀之意一絲不剩的傳達給我,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想多了,我是因朧芷在這才會來。”
這話根本不是狐言想聽到的,我看到他眼裏的驚愕以及不甘,他手用力握成拳頭一副隱忍的模樣,那雙我覺得看好帶著誘惑力的鳳眼此刻正滿是妒忌的快速掃視我一眼,聲音略微提高的繼續詢問茯笹,“為什麽?智術不是帝尊看重的人嗎?”
降龍悠悠的接過狐言的話,語氣中帶著我所迷茫的熟稔,“性質不同,有何可比較?”
狐言身子一僵,最後死死咬住嘴唇,像是認同了降龍的話。
一旁看得不耐的突圖翻了個白眼,就差打哈欠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肩膀的靜夜不知何時離開的,他手中捏著桌上的杯子把玩,似隨心所欲又似急躁道:“別再拖下去了,智術沒有多少時間夠你這麽拖延。”
狐言收斂好表情之後,麵無表情但是眼裏的敬畏之情暴露無疑的看著茯笹,“帝尊想知道什麽?小生知無不答。”
茯笹看都沒看他一眼,稍微彎下腰湊在我耳旁,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頸處,他輕聲詢問我:“朧芷你想知道什麽?”
我明顯看到狐言克製耳朵表情一閃而過,我這人有仇必報,將心裏的疑惑壓製住,揚起嘴角彎眉一笑,“自然是全部,任何小細節都都不能遺落。”
借這個機會給我出氣,我故作無意的看了茯笹一眼,發現他正含著笑看我。原本那一股駭人的氣壓早就消失殆盡。
“小生,”狐言聲音極其輕,他收回視線,手下意識的想去摸腰間的酒葫蘆,但不知為何半途又僵住縮了回去,“小生明白了。”
我心裏有一絲絲的不舒服,我厭倦的扭開頭,將視線落在一旁抱拳像是在沉思的夜蒲身上,“直接跳到智術救述執那部分即可,至於你們什麽時候成為好友,我不感興趣。”
喬木突然舉手,雖然看著虛弱的他卻是看的通透,指了指他身旁站著的述執,“上仙,我覺得這個由述執講述比較全。”
確實如此。
智術如何遇到述執,這裏怕隻有述執一個人最清楚。
“爹,爹爹是在一個滿是血腥味,四周水滴聲一片漆黑的地方救下了我。”述執手輕輕握在胸口前,雙眼緊閉呼吸驟然間急促,“我逃了很久,但還是被她追上了,她手中持著沾滿鮮血清洗不掉的刀子,一步步接近我。”
我看著述執小臉發白,修長的眼睫毛輕微發顫,她一副想克製住自己害怕的表情暴露在我們麵前,我餘光瞥到穆清的目光緊緊定格在述執身上,我能很明顯的感受到他滿是心疼和擔憂的情緒。
述執咬住嘴唇,緩慢的睜開眼,原本還有些神色的眼眸變得黯淡無光,她晃了晃與喬木拉開距離,退到一旁手環住自己的肩膀,做出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戒備姿勢,“我在血池待久了,對血腥味熟悉到一定地步。”
“你是怎麽逃出來的?”大致是這個疑惑憋太久了,狐言問出來是我分明看到他鬆了一口的神色,“按照你所說的,血池應是極其隱蔽的地方,你如何逃了出來?”
述執抬手,原本纖細的手化成樹枝,她眼神麻木的將樹枝遞到狐言麵前,“我是樹妖,隻要能觸碰到植物,能聆聽它們的心聲,我逃出去並不稀奇。”
我瞪大雙眼,眼前快速閃過智術一手按在一棵巨樹樹幹上,皺眉閉上眼睛聆聽巨樹的心聲,他扭頭告訴我這棵樹死之前很痛苦。
手用力按了按太陽穴,我深深呼了口氣,似乎能理解為何智術會給她取名為述執,更是知道了為何他會認述執做女兒。同樣是榕樹,同樣能聆聽植樹的心聲,智術自然不會讓述執出事,所以他將述執送到南少林寺。
但向來善良的智術怎麽放任殘殺妖怪的事情不管,他確保述執不會出事之後又將罪孽深重的妖怪的印記奪走,將其放在述執體內。即使我不親自來,述執也不會被浮生天的人傷害,他這是在賭。
突然想明白一切的我又氣又心疼,難受的整個蜷縮在茯笹懷裏,隻覺得整顆心重重的往下墜下,壓製得險些呼吸不上來。茯笹歎了口氣,把我抱緊手輕輕拍了拍的腦袋,“別怕,會沒事的。”
我閉眼用力抱著茯笹,清冷的荷香讓我壓抑的情緒好受一點,但還是很難受,我哽咽道:“傻子,瞎學人賭什麽呢。”
“上仙說得對,爹爹是個傻子,他用他的生命作為賭注,賭你會來南少林寺受了印記。”述執啜泣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痛苦繼續道:“他相信你會將我帶走,他一直在等你救他。”
我愣愣的抱住茯笹,眼淚無意識的將他的肩膀打濕。
狐言咬牙切齒,“你為何不早說?”
伴隨他的話,我聽到摔倒的聲音。
我從茯笹懷裏退出來,看到哭成淚人似的述執摔坐在地上,而她身邊站著一臉殺氣的狐言,他手指發抖的指著哭得幾乎喘不上氣的述執,“你怎麽好意思活著?”
穆清死死咬住嘴唇,似乎在隱忍著不發怒,走到述執麵前伸手,語氣寡淡道:“拉著我的手,重新站起來。”
“我那會不記得這些事情,”述執把頭埋在雙膝處,悔恨的用力捶打這地麵,哭腔越發大的說道:“我隻記得拐賣一事,其餘全然沒有印象。”
狐言表情越發凶殘,他厭惡的一手將將穆清的手拍開,就連話都帶著刺,“狡辯,你害得智術好苦。”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腕,步伐緩慢的走了過去,眼神冷冽的掃視一眼看過來的狐言,走到述執麵前擋住他的視線,在他欲要開口說話時,抬手示意他閉嘴,“狐言,你夠了。”
他咬住嘴唇快速扭頭不願與我對視,我轉身看著哭泣的述執,她的話完全沒有疑點嗎?我忍不住勾唇無聲的冷笑,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著她滿是淚痕的小臉,哭得紅通通的眼睛襯得她越發的可憐,讓人心生不忍。
我看著她眼裏的畏懼之意,嘴角的冷笑默默收斂幾分,繼續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與我對視,語氣一如既往的熟稔:“述執,你害怕嗎?”
述執身子又是一顫,我感受到站在一旁的穆清不悅的視線之後扯了下嘴角,聽到述執帶著哭腔在我麵前哭得可憐而無助,“上仙,爹爹他真的一直在等你出現。”
“是嗎?”我深深呼了口氣,收回手任由述執埋頭在雙膝之間,腦海裏快速浮現出在夢境裏的場景,智術絕望而又無助的問我為何不去救他。
心口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我隻覺得越發的疲倦,撐著膝蓋站了起來,“我見過智術,他子啊一片漆黑之地,整個人流露著絕望的氣息,他向我伸手讓我救救他,但是我遲了這麽久才得知。”
我看著麵前瞳孔微微放大的喬木,以及看著我一臉不可思議的狐言,我冷笑幾聲轉身走到茯笹身邊,伸手迷戀的撫摸他的臉,眼淚一顆顆砸了下來,“茯笹,你還記得你曾答應過我什麽嗎?”
茯笹看著我,眼皮微動,但他一聲不吭。
我知道他這是在等我說清楚,笑了笑收回手縮進袖口之中,垂下眼簾不再看茯笹,“千萬別騙我,若是你再騙我,我不會再原諒你了。”
他還未說話,我就抬起頭撞進了他微微放大的眼瞳裏,看到他眼裏的自己笑得雙眼彎彎,但是笑意絲毫不曾抵達到眼底,一片冰寒而冷淡,“這世上,沒有那麽多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