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怎會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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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暮皺眉,半眯著雙眼神色恍惚的看著窗口處投射進來的光線,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語氣輕緩帶著一股讓單花蕕心疼的孤寂道:“蕕兒,過幾日我們回去一趟,讓我奶奶看看你。”
    “奶奶?”沉默許久的喬暮突然說出這一番話讓單花蕕有些發愣,她輕輕推了推突然抱緊她的人,想要看看他的表情卻發現壓根推不動,“若是她不喜歡我,該怎麽辦?”
    聽到這話,喬暮不由的彎了雙眉,鬆開懷裏的人伸手輕輕刮了刮她那小巧的鼻尖,“不會,我認定的人,奶奶都會喜歡。”
    看著喬暮麵帶輕笑的模樣,但是單花蕕分明看到他眼底有一絲絲孤寂,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側臉,“你為何要離家?”
    喬暮蹭了蹭她的手心,看著她低聲笑了笑,語氣輕柔帶著一絲絲笑意,“因為那裏早就不是我的家,那都是巴不得我死的人。”
    這話,滿是孤寂和諷刺。
    巴不得他死的人皆是他最親近的人?單花蕕收回手垂下眼簾,遮蓋住眼底那一層複雜之意,她輕咬住嘴唇腦海裏閃出的那一絲殺意快速被她抹掉。單花蕕有些慌,她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竟然因聯想到喬暮這些年因為那些人過得不痛快而想將他們殺了。
    她忍不住後退幾步,神色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抬頭看了一眼喬暮。她這一舉動無疑是給現在處於脆弱狀態下的喬暮狠狠地一擊,他平靜的看著身子僵硬後退的單花蕕,嘴角緩慢的勾起,一股拒人千裏之外的疏冷從他身上溢出來。
    他忍著心底傳來的疼痛,皺眉語氣極其平淡的詢問一臉慌張的單花蕕,“蕕兒,你是害怕我嗎?”
    單花蕕後退的動作停頓下來,她表情茫然不解的看著表情冷淡格外陌生的喬暮,站在原地越發茫然的向喬暮伸出手,“我為什麽要害怕你?”
    喬暮看著她伸手的動作,嘴角揚起的弧度淡了許多,一動不動的站在那看著單花蕕。
    他的反應讓單花蕕極其不理解,她固執的沒有收回手,皺著眉隱約夾雜著幾分委屈的表情,語氣也是帶著茫然甚至是撒嬌意味的對著喬暮說道:“你,不過來牽我的手嗎?”
    聽到這話,喬暮藏在袖子中的手輕微抖了一下。他快速遏製住自己想要走過去握住那纖細柔弱入骨的小手的衝動。他記得分明,是單花蕕先後退的,是她生出了膽怯的念頭。
    單花蕕雙眼清澈幹淨的看著一動不動的喬暮,眼眶微微發紅的垂下眼簾,嗓音滿是無措和悲寂的說道:“你不要我了嗎?”
    在她把手收回去之前,喬暮握住了她的手,眼裏的冷意早就被滿腔的無奈所取代,“這般不講理。”
    真是拿她沒辦法。
    單花蕕看著被喬暮握得緊的手,張了張嘴問道:“你剛才為何會猶豫?”
    “你呢?你剛才怎麽後退?是真的害怕我?”喬暮握緊她的手片刻後有鬆開,勾著她的手指輕輕扯了扯,嘴角似有似無的勾著一抹疏遠之意,“蕕兒,你能告訴我嗎?”
    聽到這話,單花蕕愣住了。她剛才的舉動在喬暮眼裏是害怕的意思嗎?她愣愣的看著眼前這人將自己真實的情緒掩蓋好,一聲不吭的將自己包裹起來,不給別人任何可以觸碰的機會,唯獨將這個機會送到了她手中。
    她輕笑幾聲,滿眼都是對眼前這男子的憐惜之意,勾著他的手指一點點的將自己的手塞進他寬大的手掌中,語氣輕緩帶著堅定不容置疑的說道:“傻子,我怎麽可能會害怕你。”
    “是嗎?”喬暮看了一眼帶著輕笑的單花蕕,一時之間分辨不出這話的真假,“你剛才為何會後退?”
    他的話一下子將單花蕕心裏那原本產生的殺意擊得粉碎,她拉著喬暮的手笑意越發的濃烈,把頭貼在他的心口處聽著他的心跳聲,緩慢的解釋道:“我驚訝自己為何聽到喬家的人對你不好的話後,萌生出強烈的殺意。”
    兩個皆被拋棄過的人,擠在一塊取暖,似乎也不錯。
    單花蕕心想,她不願這一生都背負著對零陵山和喬木的恨度過,若是喬暮能讓她感覺到濃烈的需要和愛意,她就放下這些束縛人的怨恨,一生隻追隨著喬暮的身影前行,開開心心的渡過這不斷不長的一生。
    她蹭了蹭喬暮的胸膛,讓喬暮心裏的那一股不安徹底消失了。他眼裏隱忍不住的冒出極其明顯的笑意,手摸了摸單花蕕那柔軟烏黑的長發,“殺意?”
    “嗯,我雖為妖,但幻化成人形的第一天就被你救了回來,不曾產生過這麽濃烈的殺意。”單花蕕手抬起,攀著喬暮的肩膀緊緊,摟著他,生怕被推開的舉動讓喬暮心裏發軟,“我害怕這種感覺,怕你會嫌棄我覺得我心狠手辣。”
    這話一出,喬暮的心底最後那一層提防徹底被這一株花給擊得粉碎,他彎著雙眉緊緊抱著懷裏的人兒,低下頭親吻著她的發梢,喃喃帶著眷戀和喜悅的說道:“傻蕕兒,我的蕕兒。”
    兩人親昵片刻後,喬暮牽著單花蕕的手走出了書房,臨走之前他示意守在書房門口的人將裏麵的書收起來。
    單花蕕對這一舉動很是不解,她扭頭看著一身黑衣的兩名男子轉身走近書房之中,將方才喬暮遞給她的那一本書丟進了一旁的碳爐之中燒了。看到這一幕,她不由的停下腳步,指著被已經燒掉一半的書,“為什麽要吧書給燒了?”
    她的語氣夾雜著茫然和一絲絲的喜悅,喬暮看著麵前這個單純滿眼清澈的小妖,心裏一片柔軟,握緊她的手笑著看那本書被燒得成灰燼,“我想和你安安穩穩的渡過這一生,我想讓我的手幹幹淨淨的,才能牽著你的手走下去。”
    他的話還未落地,單花蕕就踮起腳尖,在他的臉上輕輕烙下一吻,聲音清脆好聽的在喬暮的耳邊響起,“明日,我們回去看看奶奶吧。”
    喬暮笑得那雙桃花眼閃爍著淚光,他牽著這嬌小的人走在陽光下,點頭滿是縱容的說道:“好,她一定很喜歡你。”
    被他牽著手,牽引著走在溫暖的陽光下的人微微仰起頭看他,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安,“若是不喜歡我呢?”
    他搖頭,堅定的說道:“不會,隻要我喜歡的,奶奶都會喜歡。”
    時間飛快流逝,單花蕕拉著喬暮出門在街上閑逛,滿心想著明日去見喬暮生命中重要的人。看到她輕微蹙著眉,喬暮將她手中的首飾取走放回一旁兢兢戰戰的掌櫃手中,“莫怕,明日隻管跟我便是,不會有人不喜歡你的。”
    店裏的人被清光了,就連掌櫃的也被一旁跟著喬暮他們的黑衣人拉到一旁不許靠近。單花蕕掃視一眼店裏的首飾,越發覺得眼花繚亂,按住太陽穴靠在喬暮的身上,幾分撒嬌幾分鬱悶的說道:“你們人類好生麻煩,為何還要送禮?”
    聽到她這絲毫沒有道理的話,喬暮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旁待在他身邊多時的黑衣人對視一眼,自從這妖出現之後,主子臉上多了許多笑意。周身那一股駭人的冷意也隨著這花妖的而變得溫和,整個人顯得潤朗了許多。
    輕輕捏著眼前的人兒小手,喬暮心情越發的愉悅,就連看到她一臉鬱悶的表情都覺得極其可愛,“是是,不如我們去再去別地逛逛?”
    單花蕕掃視一眼四周之後,像是不好意思的湊到喬暮的耳畔,將那軟糯的聲音壓低幾分的小聲問道:“喬暮,你偷偷告訴我,奶奶最喜歡什麽?”
    在場的,除了那可憐的掌櫃,聽覺都是極佳的人。
    喬暮輕描淡寫的掃一眼視線看向這邊的黑衣人,他們立馬收回視線低下頭拉著掌櫃的退到簾子後麵。他才收斂起那一身的寒氣,看著湊在自己耳旁的人兒,也學著她壓低聲音,“奶奶最喜歡的,就是我。”
    炙熱的氣息噴灑在單花蕕的脖頸處,她耳垂發紅的捂住脖子後退一步與喬暮拉開距離,伸手輕輕捶了一下喬暮的胸膛,瞪了他一眼故作凶狠的說道:“不要鬧。”
    握住她纖細的手腕,稍微用力就把人圈在懷裏不肯撒手。喬暮想啊,這麽可愛的花,就應該受盡寵溺才對,日後他要將這人寵得無邊無際,離不開他才行,“沒有鬧,你將我帶回去就可以了。”
    單花蕕想不明白,既然奶奶這麽疼愛喬暮,那為何他會離開喬家到這裏這麽孤僻的地方。她抬頭看著喬暮滿臉笑意的模樣,心生不忍的伸手輕輕拽住他的衣服,“你離開京城多久了?”
    聽到這個問題,喬暮表情微妙的變了變,他垂下眼簾看著懷裏的人兒仰著頭,眼裏帶著對他的憐惜之意,他心裏的那一點悲寂突然之間就被治愈一般消失了,“應有三年多了,忘了。”
    三年不長不短,也足以讓一個人的影子在眾人心中消失了。單花蕕伸手摸了摸喬暮的嘴唇,手指在他的鼻尖上點了點,語氣輕緩帶著一絲絲的心疼在裏頭,“你為什麽要離開呢?”
    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喬暮閉上眼睛許久後才沙啞著嗓音說,“奶奶希望我離開一陣子,具體多久她不曾說明。”
    說到這裏,喬暮頓了頓,睜開眼睛表情冷淡的與單花蕕對視,“我想這估計是希望我此後不再返回喬家。”
    單花蕕急了,她雖未曾見過喬暮口中的奶奶。但是若是一個能讓他惦記許久的親人,對他而言定是很重要,所以單花蕕不希望這個人帶給他的事是痛苦和拋棄,正如喬木對她一樣,“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看到她急切的模樣,本來有些難受的喬暮頓時心情轉而變得極其愉悅,他伸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看著她握著額頭雙眼微微睜大,笑道:“傻姑娘,不管有沒有誤會我已經不在乎了。”
    如今的他身邊有著一個如此可愛的人兒,滿眼都是對他的擔憂,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孤單的喬暮了。所以那些沉寂在他記憶深處的不甘與悲寂,就讓它們隨時間逝去,再不複蘇。
    懷裏的人用那小臉輕輕蹭了蹭他的胸口,惹得喬暮心裏直發軟,想將那日離開時的心情統統說出來,壓抑許久的心情也想得到釋懷,“我離開京城那日下了許久的大雪,將我留下的痕跡抹得幹幹淨淨,猶如從未出現一般。”
    喬暮低下頭親吻抬起頭想要安慰他的人兒的額頭,滿眼的柔情讓人心跳加速。他伸手將單花蕕的頭發捋到耳後,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溫柔如春風的笑意,“這次回去後,我這一輩子將不會再踏進京城半步。”
    說完後,喬暮眼裏褪去堅定,被一股不安取代,他問單花蕕:“你會一輩子都陪在我身邊的,對嗎?”
    一輩子?
    單花蕕突然想到零陵山的喬木,那人時常卷著滿腔的溫柔,修長的手指捏著她的葉片,許下好聽且不切實際的承諾。
    她咬住嘴唇,目光不躲閃的看著喬暮,絲毫沒有一絲退讓的注視著他。許久後,她眼裏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決定相信眼前這個凡人,點頭語氣滿是沉重道:“隻要你不拋棄我不背叛我,我絕不離開。”
    這話一出,喬暮眼裏的不安快速消散,他摟緊懷裏的人兒,一字一句咬的極其用力清楚的回答她的話,“你是我想捧在手中的寶,我怎會舍得。”
    捧在手裏的寶,應是被人寵得無邊,做什麽都沒有顧忌,笑容滿是幹淨和愉悅。
    單花蕕閉上眼睛蹭了蹭喬暮的胸口,笑得雙眼彎彎如那月牙兒。她願意相信這個人類,相信這個同名同姓的喬暮會真的陪伴在自己身邊。
    突然她臉色變了變,若是有人和喬暮說她是個禍害呢?他還會說自己是他想捧在手中的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