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哥哥,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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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眼神夾雜著幾分茫然,直到被喬暮攬入懷裏笑意泄出她才回過神,掙紮著出喬暮的懷裏隨即快速的鑽出馬車,沒有片刻的猶豫。
    喬暮側躺在車內,桃花眼帶著星星點點的光看著他的小姑娘慌張的鑽出馬車也不阻止。此處離零陵山有一段距離,他並不害怕單花蕕會偷跑回去。那日她脫口而出要即刻啟程他就注意到她一閃而過的怨恨。
    眼裏的笑意淡了許多,他伸手將窗口的簾子挑開目光追隨著蹲在一旁乖巧等著他的手下烤肉吃的人兒,不禁的笑彎了雙眉。
    轉身將一旁的披風拿在手裏鑽出馬車,喬暮掃視一眼四周之後發現小溪旁有輕微的動靜。他冷笑幾聲,隨即將寒意壓製在眼底,招手喚來一位黑衣人,壓低聲音在他耳旁囑咐幾句後才朝單花蕕走去。
    這隻花妖一副嘴饞的表情盯著在火堆上的野雞,小手捉著自己的裙擺蹲在一旁。他歎了口氣站在單花蕕的身後,伸手將她拎起來隨即細心的係好披風,皺著眉教育道:“天氣涼,下次若是不將披風帶上就沒有肉吃。”
    一旁的黑衣人表情麻木的翻轉手中的烤雞,心裏暗暗吐槽自家主子隻說不做。
    他的話對現在正沉迷於烤雞的單花蕕沒有什麽殺傷力,畢竟她都沒有認真聽就胡亂點頭,隨即就想重新蹲在一旁繼續等著美食。
    見狀,喬暮一臉寒意的看著正在翻轉著烤雞的屬下。無辜至極的黑衣人身子抖了抖,若無其事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主子,屬下有些不適,這烤雞……”
    “廢物,”喬暮將他踢到一旁,接過烤雞看著自己的屬下表情淡定的滾到一旁快速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心滿意足的轉動手中的食物。過了一會後,他將烤雞遞到單花蕕麵前,看著她激動的小臉笑得極其無賴道:“想吃嗎?”
    單花蕕對於這種食物格外的感興趣,想都不想的狂點頭,乖巧的回答道:“想!”
    “這樣啊,”喬暮故作沉思狀,用餘光掃視一眼注意力全在烤雞上的人兒,心裏軟成一片的勾唇笑道:“那你親我一下。”
    這話一出,單花蕕表情古怪的將放在肉上的視線收回來,落在一臉正經耍流氓的人身上,雖然他們的親昵程度已經超越這個親他一下的舉動,但是單花蕕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側頭問道:“方才是我幻聽了嗎?”
    她的聲音清脆好聽,喬暮忍不住起身也學著單花蕕蹲在她的麵前,俯下身子在她的耳旁輕聲說道:“不曾,若是你覺得幻聽那我在重複一遍。”
    說完之後,卻是忍不住似的在她的側臉上輕啄幾下才滿意的舔著嘴角笑。
    被偷親之後的單花蕕臉蛋快速發紅,她捂著臉想這人類真是喜歡她到了極點了呢。想著想著原本有幾分鬱悶的心情瞬間變好了,她微微仰起頭看著站起來頗為居高臨下的喬暮,隨即對他招了招手,“你蹲下來,我有話和你說。”
    看到她的舉動後,喬暮將烤好的肉遞給一旁的屬下處理,蹲下身子看著眼前這個雙眼冒著光的人人,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這好不容易被他養起來的肉,捏著手感格外的好,喬暮在心裏默默計劃著如何將這自己的小姑娘養出點肉,這才會好抱一點。
    單花蕕蹦過去,她這舉動著實嚇到了喬暮。他連忙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拽過來,將撲過來的人兒抱緊才站起來。他皺眉看著懷裏的人笑得那雙清澈無邪的眼睛眯起來,可愛又俏皮的模樣讓他一時之間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
    她抬手勾住喬暮的脖子,語氣極其肯定的說道:“你是非常非常的在意我。”
    這極度肯定的話讓喬暮無奈至極,他覺得自己表現得夠明顯了,這隻傻妖怎麽才知道?“傻子,你才知道嗎?”
    全身心熱愛的人,他想用一輩子細心的嗬護著,知道死亡降臨直到飲下那孟婆湯。啊不對,即使死了他也絕不飲那孟婆的湯,他下一世還要尋這個小妖再與她度過一世又一世,直到自己的魂魄消失永不於世才罷休。
    單花蕕勾著喬暮的脖子,仰著頭在他薄唇上親了親,在他發愣之際掙紮著站在地麵上,用力揉了揉臉蛋遮蓋住滿臉的喜悅,隨即故意扭轉話題道:“此處離京城還有多遠?”
    原本轉身避開他們親熱的黑衣人聽到這話後,身子依舊背對著他們處理那烤好的雞肉,語氣就像是對待喬暮一般的恭敬道:“明日即可達到。”
    得到答案之後,她也不糾結這人的回答,反而四處看了看四周,發現除了車夫和這位切肉的人之外,原本那些黑衣人全都不在了。她皺眉走到喬暮麵前,警惕的看著突然覺得寂靜許多的四周,除了溪水流淌的聲音以及清脆的鳥啼聲外,她似乎聽到些許不大對勁的聲音。
    她做出防禦的姿勢,將喬暮護在身後,聲音少了方才的嬉鬧之意,裹著一層冷淡的開口道:“其餘人呢?”
    看著她嬌小的身子擋在自己麵前,喬暮突然想起那時養在自己身邊的喬晨,也是這麽護著自己,最後死得不瞑目,慘不忍睹就連屍首都不齊全。他眼前像是布滿了豔紅的鮮血,他顫抖的抬起手看著,身子輕微發抖的握緊縮進袖口之中。
    處理烤肉的黑衣人早就注意到喬暮的不對勁,他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知道主子對當年小少爺的死還沒有放下,甚至成了一道死結無法解開似的牢牢鎖住他,“姑娘不必慌張,他們隻不過去探路罷了。”
    聽到他這話後,單花蕕眼神瞬間變得鋒利無比,平時裏的憨厚頓時消失感覺化成駭人的戾氣,她快速將喬暮護在身後,滿臉警惕的盯著欲想走過來的黑衣人,手中隱約可見冒著一股紫光,“你框我,探路從不需要這麽多人。”
    身後的人聽到這話以及她緊緊護著自己的舉動,心裏一片柔軟,掌心被手指紮破的疼痛也隨之消失。他掩蓋好手上的鮮血後,才緩慢的身後摟住眼前這個嬌小卻護著他的人的腰部,聲音沙啞帶著幾分笑意的說道:“傻子,你怎麽知道的?”
    單花蕕並沒有掙紮,任由喬暮抱著,反正眼前這個黑衣人也打不過她,“話本都是這麽寫的。”
    “好了,他不會害我。”喬暮無奈的捉住她戒備的手,隨即示意手下繼續處理食物,他牽著單花蕕的手走到小溪旁指了指不遠處,嘴角勾著一絲寒意的解釋道:“他們在那清除我們回去的障礙呢,別擔心。”
    他的話過於寒冷,單花蕕皺眉握緊他的有些許涼意的手,語氣不是很肯定的問道:“有人不想你回去,對嗎?”
    喬暮冷笑一聲,低頭看著清澈見底的小溪上自己與單花蕕挨在一起的倒影,心情頗為愉悅的說出一句讓單花蕕滿是心疼的話,“喬家的人,怎會希望我回去。”
    喬家的人好不容易將他趕出喬家,甚至京城,怎麽會輕易讓他完好無損的回去?
    想到這裏喬暮半眯這雙眼,他很清楚喬家的人究竟在怕些什麽,無非是怕他回去之後喬家的安穩好日子就到頭了。喬暮忍不住輕笑幾聲,這笑聲裏絲毫沒有笑意,他這次回去自然是不會讓他們過著舒心的日子,畢竟他們手裏還染著喬晨的血還沒洗幹淨呢。
    喬晨這個名字再度出現在喬暮的腦海裏,他隻覺得心裏一陣巨疼,疼得他將近喘不上氣。那個傻小孩,自以為是擅作主張替他承受了本不該是他的懲罰,喬暮眼前似乎出現了喬晨笑得天真無邪的端起眼前的毒酒,仰頭一飲而盡。
    而向來胡作非為的自己,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被劇毒腐蝕,手腳化為汙血隻剩下一個軀體在那裏。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再一次發生,他最親近的人一個個的死在他的麵前,死在同一個人的手上。
    為了護住那是已經病入膏肓的自己,老太太跪在那人的書房整整五天,直到昏迷不醒才換來自己遠走他鄉。
    記憶太沉重了,重得喬暮身子輕微發抖。
    一旁的單花蕕注意他的不對勁,感覺到她緊握的手越發冰涼。她有些吃驚,抬著頭看明顯走神的喬暮,發現他的表情慘白絲毫沒有任何血色。她慌了,連忙搖了搖他的手臂將他的思緒拉回來,“喬暮,你還好嗎?”
    回神的喬暮低頭看著神色慌張的人兒,深深呼了一口氣雙手將人環在自己的懷裏,頭低下親吻著她的發梢,聲音帶著幾分顫抖的說道:“蕕兒,我並不好。”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將懷裏的人摟得更緊,雙眼發紅的看著不遠處,聲音充滿陰狠毒辣的響起,“我這次回去,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絕對不會!”
    單花蕕心一驚,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喬暮絲毫沒有了解。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輕輕推了推喬暮,看著他變得格外陌生的冰冷表情,拒人千裏的寒冷讓單花蕕極其不適應,她伸手輕輕撫摸著喬暮麵無表情的臉,語氣格外的輕:“為何?”
    緩慢的閉上眼睛遮蓋住那滔天的恨意,喬暮握住單花蕕的手,用臉蹭了蹭她的手,滿是恨意的說道:“他們欠我的,也該還了。”
    單花蕕扯了扯嘴角笑得極其勉強,她真是個傻子,竟然真的以為這個男子對自己產生了感情,“你帶我回去,也是為了這個嗎?”
    聽到這話,喬暮猛地一愣,連忙睜開眼睛那還沒有散掉的恨意被單花蕕看得一清二楚。他急切捧著她的臉,滿眼的焦慮將方才的恨意覆蓋住,“傻子,你胡說什麽呢!”
    單花蕕眼裏的依賴淡了許多,她別開視線掙脫喬暮的手,甚至是後退幾步與他拉開距離,扭頭看著旁邊的溪水,聲音帶著不安和質疑,“你帶我回去,是真的為了見奶奶嗎?”
    “抱歉,”
    果然!
    單花蕕心裏猶如被人用那鈍得生鏽的刀子狠狠通進去,再用力攪動翻轉的反複刺入。疼痛令她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手下意識的捂住心髒所在處。這究竟是怎麽了,她單花蕕就真的不值得被人真心對待嗎?
    感覺到她會錯意之後的喬暮握緊拳頭,猶豫片刻後深深歎了口氣走到她的身後,不顧她的反抗重新抱在懷裏,輕聲解釋道:“帶你回去除了見奶奶之外,我想讓你見一個對我而言格外重要的人。”
    單花蕕麵無表情的掙紮,不願喬暮再和她有親近的動作,語氣極其冷淡的說道:“你的小嬌妻?”
    心情複雜的喬暮忍不住握緊她的不斷揮舞的小手,盯著她滿是憤怒的雙眼,暗暗發誓日後絕對不能讓單花蕕接觸任何稀奇古怪的話本。單花蕕掙紮片刻之後就放棄了,她倔強的別開頭不願意再與他對視,極其無奈的喬暮捏著她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我弟弟,喬晨。”
    喬晨?單花蕕依舊滿是懷疑的看著喬暮,擰著那好看的眉毛,沒有好氣的說道:“你說喬家的人,都希望你死。”
    “嗯,他是個異類,從小就被我養著。”說到這裏,喬暮眼裏不由的泄出一絲絲悲寂之意,早知道如此當初他絕對不會靠近他半步,“他希望我好好活著,所以他死了。”
    他不該強行抱走喬晨,更不該將他養在自己的身邊,讓喬晨成為他軟肋陷入了危險之中。那名義上的父親早就想將他抹去,隻不過尋找不到他的軟肋,才久久不肯動手。
    喬晨的出現,本是個意外。
    但卻是他自己親手將喬晨弄成自己的軟肋,讓他一步步靠近死亡,最後死在他的麵前。帶著燦爛的笑意,那被他養出肉的小臉上滿是笑意的喊著哥哥。
    “哥哥,喬晨好疼。”渾身是血的人兒在地上隱忍著不哭,慘白全然沒有往日紅潤的小臉早就被汗水打濕了,“哥哥,我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