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畢竟是天命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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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意思?”我擰緊雙眉,視線落在在血蓮花上沉睡中的茯笹,心一點點往下沉,“我現在清醒了,為何還說再不清醒這種話?”
我話音未落,一旁的突圖揚聲問我:“尊者,你確定你完全清醒?”
這話問得怪異,我隻是皺眉不解的扭頭看著身後的突圖,並沒有說話。
他身邊的靜夜,一身淺藍色的衣著與他那深藍色的袍子,像極了特意搭配似的紮眼。他看著我,神色雖有敬意,但是說出來的話,卻絲毫不曾猶豫,“如果你完全清醒的話,不會問茯子殿下在哪這句話。”
茯子,糯小團子的一小隻,喜歡卷著祥雲裹在身上打滾,從他那祥慶殿一路清朗悅耳的笑聲傳到我們身旁,撲入我的懷中撒嬌說今日要吃人間的棉花糖,最終被茯笹冷著臉拎起,隨意的丟出去讓貼身照顧他的仙官帶回殿中刻苦學習。
回憶還沒結束,就聽到一聲極其淺的歎息聲,我看到在幻境中不斷向我求救的智術邁著步子走近殿中。他的臉色慘白,像是遭受到什麽似的有些虛弱,他雙眼布滿血絲的看著我,“雖然帝尊忌諱在尊者麵前提起茯子殿下,但是帝尊這些年過得並不比尊者輕鬆。”
在看到智術時,不知為何我原本一直恍惚分不清現實還是幻境的心,一下子墜落,心底發涼的將眼前這個讓我心裏不舒服的人仔細的打量一番,“你想表達什麽?”
與幻境完全不同,這個智術給我的感覺有些壓抑,就像是怨恨我對帝尊的態度似的,眼神裹著一層讓我不大舒服的冰冷疏遠之意。他抿嘴收回視線,稍稍低下頭避開我的視線,語氣更是讓我不能理解的寒意肆意:“尊者,好生珍惜帝尊吧。”
夜蒲挑眉,走到我的身邊,眼裏流露出一股不耐煩之意,提醒道:“智術,你過了。”
誰知,他剛說完。智術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他眼中透露出不敢置信的將視線落在夜蒲身上,略微提高聲音,有些尖銳刺耳的喊道:“將軍到這時候還護著她嗎?”
什麽叫護著我?
還沒等夜蒲開口,智術的眼神滿是不顧一切的看著我,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要耗盡他的力氣似的,“茯子殿下究竟是怎麽回事,尊者現在還不願意記起來嗎?”
我壓製住心中的驚駭,麵無表情語氣冷淡的接過他的話,“你說清楚。”
沉默許久的廉狄勾著嘴角,是笑非笑的走了過來,站在我的麵前擋住智術的視線,聲音緩慢卻讓智術的身子一僵,“智術,你想讓帝尊所有的努力功虧一簣,那就盡管說。”
在我的記憶中,茯子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我始終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如今聽到智術這話,希望與窒息感一下子襲來,險些將我壓得快呼吸不上來。
他們這些人,就算是為了我好,我也必須要知道茯子的事情究竟是怎麽回事?!
我呼吸一下亂了,甚至是錯雜。伸手推開站在我麵前的廉狄,眼前的智術依舊和幻境中滿是陽光幹淨的氣息,但是他在麵對我時,卻缺少了幻境中的真誠感,“所以,茯子的死並不是意外,對嗎?”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長的彎著雙眼輕笑幾聲,“智術不知,尊者比誰都清楚這件事情。”
話中有話。
廉狄不耐的擰著眉,眼見就要發火時喬暮走了上來,那一雙桃花眼不過稍稍帶著幾分笑意,就襯得他整個人麵如桃花,豔麗奪目。
他拍了拍廉狄的肩膀絲毫不畏懼他那一身駭人的煞氣,聲音溫柔裹著一層無奈的笑意,安撫這個頗為急躁的魔尊,“這是天界,你注意點。”
說完之後,他才扭頭看我,笑得淺淡不如方才麵對廉狄時的明媚,“尊者,有些事情不如不知為好。帝尊耗盡百年才布下幻境,一點點的哄著尊者拾回自己的魂魄。”
我愣住了,下意識的伸手想去觸碰原本束在頭發上的龍筋,卻發現那龍筋不知何時被一枚桃花簪子所取代,簡單的將我烏黑的長發束在腦後。我表情呆滯的收回手,看著空蕩的掌心,迷茫的喃喃自語又似在問喬暮的話,“拾回我的魂魄?”
廉狄接過我的話,滿是無奈和憐惜的說道:“當年幾乎魂飛魄散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這是什麽意思?
我緩慢的抬頭看著我眼前一個個神色中都染上憐惜之意的人,頭疼驟然襲來。我按住太陽穴,沙啞著嗓音示意他們繼續說下去,“然後呢?”
喬暮歎了口氣,大致是看我臉色慘白後有些猶豫不決的看向廉狄,看到他點頭後神色滿是擔憂的繼續說下去,“我們這些人出現在幻境中並非是無意的,而是根據尊者你的魂魄受損的程度而來。”
我魂魄受損了?
也是,天命哪能是我說摧毀就能摧毀的。上古神祗說好聽一點,無非就是法力在眾人之上,能夠猜測出上天的指示。天命是個貪心且過河拆橋的東西,當它意識到上古神祗的存在會阻礙它進一步掌控三界時,便開始讓我們一個個消逝幹淨。
“尊者魂魄損失太嚴重了,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也超乎我們的預料中。”喬暮的表情非常複雜,像是回想起什麽似的,搖了搖頭。
那一雙原本還含著淺淡笑意的桃花眼頓時有些暗淡的垂下眼簾,他的聲音越發的沉重,讓我原本下墜的心一下子加快的速度,“就連雪山即將消失的精靈都被帝尊尋來將其塞進幻境中,用自身的修為潤養著它。”
我難受的喘了口氣,難以抑製的悲涼和對茯笹的心疼一下子湧來,我彎下身子難受的擰著雙眉,手按住心髒處,艱難地抬頭,眼眶發紅的看著眼前伸手欲要扶著我的喬暮,“當年的事情,為何我都不記得?”
“尊者,是你不願想起來。”喬暮的手遞到我的麵前,聲音清脆但是夾雜著沉重的意味,“時間真的不夠了,若是尊者還是想不起茯子殿下身在何處,帝尊他……”
他咬住嘴唇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眼睛分明發紅了。這不忍的情緒和表情一下子將我隱忍住的眼淚刺激得掉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一個個的,分明幻境都破了,為何還要不斷的和我說,快點清醒快點想起來。
就在這時,獅鷲清冷裹淡的聲音將這凝重的氣氛打破,“你和天命打了賭,至於賭什麽隻有尊者你知道。”
他聲音未落,一道焦慮的聲音就緊接著傳來,“朧芷。”
我抬起頭,看著一襲紅衣似火的女子朝我奔來,她顧不上儀態舉止連裙子都忘記拎起,滿眼的焦急擔憂的張開手將我抱住,氣息都不平穩的喘著氣,緩慢的拍著我的後背,有意的放輕說話的語氣,“朧芷,莫怕,還有我在呢。”
紅柿。
壓製許久的情緒一下子湧出來,委屈不安惶恐,甚至是對茯子和茯笹的思念,一下子就像是找到宣泄口似的。伸手緊緊抱緊紅柿,閉上眼睛哽咽出聲,最後什麽都不管不顧的哭出聲,眼淚怎麽也止不住。
一想到糯糯團子似的茯子,一臉天真可愛的抱著我的手臂,奶聲奶氣的喊我娘親。一眨眼之間,他渾身是血,臉色慘白沒有一絲生氣的躺在茯笹懷中。
那向來胸有成竹遇事不曾有過怯意,揮手之間足以讓三界震動的男人,猶如稚子似的茫然恍惚的抬起頭,聲音沙啞得不像樣,他說輕點,茯子睡著了。
紅柿帶著哭腔,怒不可及的吼道:“天命那狗東西,我不會放過它的!”
我臉上布滿淚水,剛扭頭就看到獅鷲伸手眼神溫柔的替紅柿擦拭她臉上的淚水,皺眉心疼不意的柔聲說道:“天命,不是那麽簡單就能打敗的。”
默默退出紅柿懷中,順手一推將她推入獅鷲的懷中。在茯笹布下的幻境中,紅柿就像是失去羽翼的幼崽,趴在我的懷中舔舐傷口的畫麵久久不能散去。當看到紅柿衝過來那時,我那不安的心變得有些平靜,甚至是喜悅。
“你還知道什麽?”我看著抱著紅柿的獅鷲,胡亂的擦拭臉上的淚水,視線繞過眾人落在依舊還在沉睡當中的茯笹。我記得獅鷲曾說過,我再不醒過來,老友們怕是等不及了,而這老友是指這些人還是另有其他的含義?
獅鷲輕輕拍了拍紅柿的後背,親了親她的的發梢,不曾抬起眼皮看我,聲音冷清不曾夾雜一絲的溫度,“還不是時候,帝尊醒了再說。”
我沒有勉強,收回視線看著血蓮花的血絲纏繞在茯笹的身上,不斷的輸送仙氣和真元。這血蓮花,等同於我的分身,隻不過就算它被摧毀也不會影響到我,“你所說的老友,究竟是什麽意思?”
“老友,閻王想必在趕來的路上了。”獅鷲輕笑一聲,這笑聲不曾有笑意反而布滿了寒意,那一雙淩厲的雙眼稍稍帶著些許狠厲,“幻境破碎,他應該第一個趕過來才對。”
我回想起閻王說過不要輕信任何人的話,他的話導致我和茯笹之間不斷增生猜疑。想到這裏,我有些不悅的抿了抿嘴,對他的印象極其不好,“為何是第一個?”
夜蒲接過他的話,見怪不怪的冷哼一聲,咬牙切齒狠狠的嘖道:“畢竟是天命的走狗,自然要看看你的現狀如何。”
不對。
即使閻王在幻境中讓我對他們產生過猜疑,但是他看我眼神分明沒有一絲的恨意和敵對感。我疑惑的掃視一眼殿內的人,他們一聽到閻王這二字,臉上滿是厭惡之意,不加掩蓋的表現出現。
在茯笹還滅醒過來之前,我將這疑惑壓下沒有說出來。獅鷲那一句有些老友等不及的話,給我的感覺似乎是在提醒我要提防某個人一樣。我用餘光看他,他沒什麽反應,但是懷中探出頭的紅柿暗暗對我搖了搖頭。
突然,宿遷輕笑一聲,將身旁的茶熙拉到身後護著,眉眼之間說不出的厭惡和抵觸,“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話音剛落,我就看到閻王步伐急促的走到大殿門口處。他一看到殿內的眾人,分明一愣像是沒有料到會有這麽多人在這裏。他眼神飛快的閃過一絲焦灼和複雜之意,在還沒被我之外的人捕捉到時,被他掩蓋幹淨。
智術嗤笑一聲,雙手抱在胸口前,厭惡以及敵對的語氣絲毫不加以掩蓋的開口道:“閻王怎會有空來這裏?”
茯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說不清的疲倦感,“智術,閉嘴。”
我一驚,連忙扭頭看去。茯笹修長的腿垂在血蓮花的下方,外衫有些許淩亂的往下滑落直到手臂那,他一手按著太陽穴眼神炙熱的與我對視,那雙滿是倦意的眼睛一下子變得明亮無比,他對我張開手輕聲道:“朧芷,過來,來我的身邊。”
他的聲音過於溫柔,甚至是裹著一層苦澀感。
我笑了笑,剛止住的眼淚一下子砸了下來。不管不顧施法直接飛向坐在血蓮花中的茯笹,整個人撞進他的懷中,明顯聽到他帶著笑意的悶哼聲。
還沒等我抬起頭,他就捧著我的臉,吻細細碎碎的落在我的額頭上,“幸好你醒過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讓你肯醒過來。”
“傻子,”我哭出聲,方才雖然抱著紅柿時已經將委屈發泄出來,但是當茯笹用無措的語氣和滿是珍惜眷戀的眼神看我時,滿腔的委屈再一次席卷而來,“我好想你。”
為何我們要遭受這些磨難,即使這樣了天命還是不肯放過我們,難道就因為上古神祗這個身份?
上古神祗分明是天命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不過簡單的指令就讓我們不惜一切的拯救三界,如今三界太平我們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天命為了鞏固手中掌控的東西,便布下局想讓我們消逝,一身修為消散在三界中為其奠定好更深一層的控製欲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