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本是上古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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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智術虛弱無力的聲音一下子湧入我的腦海中,我下意識的拽住茯笹的手,眼眶驟然之間通紅無比的看著神色夾雜著一絲疑惑的茯笹,聲音發顫拽著他手的力度不斷加大,“茯笹,智術讓我救救他。”
    就在這時,靜夜惶恐的聲音從石燕群中傳來,“拾荒上仙,快來!”
    我抬眼看去,之間他頗為狼狽的從人群中擠出來。一看到靜夜,突圖直接衝過去拽住欲要伸手按住他肩膀的石燕的手,表情冷漠夾雜著一絲絲的殺意,“誰允許你碰他了?”
    “拾荒上仙?”原本欲要和魔寅動手的老者聽到後,收回騰空而出的手杖,扭頭看著我。在看到我額前的血蓮印時,他的眼裏閃過幾分複雜之色的將視線落在茯笹的身上,原本帶著幾分精神氣的臉一下變得蒼老無力的歎了口氣,“命中注定,誰也逃不掉的。”
    說完之後,原本他那一身駭人的氣息瞬間收斂幹淨,對著我抱拳稍稍彎下腰道:“石燕族族長喬柯,見過上仙。”
    靜夜被突圖扶著,臉色慘白,眼裏隱約可見閃爍著淚光。他看著我,幾乎是哽咽的說道:“上仙,智術被當成泉眼,支撐著整個血池流動。”
    我心口一刺,猛地扭頭看向身後牽著喬暮手的廉狄,看著他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隻覺得喉舌之間充斥著血腥味,最後遏製不在似的噴湧而出。我喘著粗氣,眼睛通紅的看著地上的血跡。
    究竟怎麽了?
    為何廉狄能做到這麽平靜的傷害我視為好友的智術?
    “朧芷!”
    “拾荒!”
    “拾荒上仙!”
    腦子疼得不行,耳朵傳來許多人驚呼的聲音,我撐起身子眼前一片模糊,隻覺得這些人一個個都帶著假麵具引著我一步步朝設計好的陷阱走去,直到墜入深淵無法掙脫。
    不知是誰,身後扣住我的身子,抓得緊緊的卻生怕弄疼我似的,在我耳邊耐心而溫柔的喊著我的名字,“朧芷,你怎麽了?”
    是啊,我怎麽了?
    我推開那人,跌跌撞撞的險些被門檻絆倒。輕笑出聲,用力的搖了搖頭,試圖將不斷在腦海中喧鬧不已的聲音驅逐出去。頭疼,太疼了,疼得我恨不得抽出祭奠劍,直接穿過腦顱撬開那存錯記憶的地方,看看究竟是遺失了哪些記憶。
    一道不許反抗的力量拽住我的肩膀,生生將我欲要邁出去的腳給拽了回去。這人的語氣急切,帶著熟悉的氣息,夾雜著強烈的不安和擔憂,他輕聲像是哄小孩似的摸了摸我的臉,“拾荒,你看著我。”
    看他?為什麽要看?
    我擰緊雙眉不耐煩的推開他,腦海依舊鬧得疼痛不已,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就像是被大霧所覆蓋似的。我虛空伸手捉了捉,沒有觸碰到讓我安心的人,心一下子被凍結似的,啞著聲音問道:“茯笹,在哪?”
    原本呼喚我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
    一雙溫柔熟悉的手緩慢的將我伸出的手握緊,我皺眉,這分明是剛才被我推開的人。欲想抽回手,他卻開了口道:“朧芷,我是茯笹,你看看我。”
    怎麽可能?
    我眼前隻看到模糊的輪廓,充斥著豔紅的鮮血,這人臉上布滿了鮮血。我瞳孔頓時放大,猛地收回手,將一連串的血蓮花朝他甩去,冷聲吼道:“滾開,茯笹怎麽可能會受傷!”
    說完之後,我看到我的手化為龍爪,赤金色的龍鱗,鋒利的龍爪上布滿了鮮血。我驚恐的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隔空抽出一塊銅鏡,看著鏡子麵前一條巨大的赤金色的龍嘴角掛著鮮血,眼神和我一樣布滿了恐慌之意。
    伸出手,鋒利額爪子一下子就將銅鏡劃碎掉落在地上,我撫摸著臉上光滑的龍鱗,喃喃自語道:“我,是龍嗎?”
    原本束在頭發上的龍筋騰飛而起,懸空浮在我的眼前,化為一縷魂魄在我身邊不斷的縈繞。我聽到稚子的嬉笑聲,聽到了我撕心裂肺的喊著不要,最後稚子無力的說了一句,娘親不哭。
    我身子一顫,難以克製住額悲哀一下子布滿了我的整個人。
    還沒等我緩過神,那一小縷微弱至極的魂魄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就在我眼前消失的。我慌亂的伸手試圖去將它緊緊握在手中,但是卻發現不過是徒勞,消失的魂魄怎麽能被我握住?
    一個熟悉得讓我心口發疼滿心絕望的聲音即將脫口而出,但我卻極其茫然,怎麽也喊不出來,張著嘴無力的掙紮,怎麽也喊不出那快要脫口而出的名字。
    “朧芷。”
    “……茯子。”
    這名字一出,我聽到刺耳的碎裂聲。
    原本模糊的一切,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下子疏通了。
    我愣愣的看著眼前表情慘白不已的茯笹,扯了扯嘴角費勁的將他的手從我手臂上甩來,看著他無措滿臉不安的模樣,我竟覺得分外的搞笑。揚手一揮,那些發愣的石燕群頓時恢複了原本的模樣,皆是茯笹手下的人。
    看到宿遷跪在一旁,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似的看著我。我表情寡淡,心中早就麻木空洞,我看著眼前在我麵前向來不會掩蓋不安的茯笹,笑得開懷,就連眼淚都咋了下來,我沙啞著嗓音問他,“茯笹,好玩嗎?”
    他費勁心機,不惜耗費這麽多的人力物力,給我布下這麽大的幻覺,讓我一點點的相信自己給自己下了血咒,相信自己就是浮生樹的守護者。
    我朧芷,本是上古神龍,赤金炎龍。區區的浮生樹守護者,就連見我的麵都不沒有機會。
    茯笹神色難以掩蓋的小心翼翼,他抿緊嘴唇,那一雙清澈一向裹著一層生人莫近的冷冽之意的眼睛,這時竟是讓我心疼得難以呼吸的小心翼翼,他問我:“朧芷,你是真的清醒了嗎?”
    我扯了扯嘴唇,最終還是無法笑出聲。我別開視線,腦海中稚子糯糯小團子撲入我懷中奶聲奶氣喊著娘親,我痛苦的閉上眼睛,手死死的拽住衣服,心口傳來的悶疼讓我費勁的喘了口氣,“茯子呢?”
    茯子是我和茯笹的孩子,我和他早就成為夫妻。在一次我外出歸來,小小一團的人兒渾身是血的躺在大殿內,茯笹滿臉的傷痕坐在他的身邊,一臉空洞的扭頭看向我,空洞的眼睛總算多了一絲生氣,他急切的沙啞的說:“朧芷,茯子他睡著了,我怎麽也喚不醒他。”
    世人都說小殿下生得可人,滿臉歡喜的讓人隻想好生嗬護。
    我與茯笹經曆許多的事情,最終才走到一起。姻緣石說我們天生是彼此的克星,若是強行在一起,則至親至愛之人,就會死得淒慘。兩個執拗的人,豈會相信這些無稽之談,不顧一切成了親,最後茯子死了。
    也是,上古神祗是被老天拋棄的人,豈會容忍我們相愛生子。
    我早該想到這一點,那麽茯子就不會出事。
    茯笹蒼涼沒有一絲說服力的話在我耳邊響起,“朧芷,茯子隻是睡著了。”
    我聽到這話並不意外,當年茯笹險些墜落成魔,若不是降龍請他師尊驅逐掉茯笹的魔心。我扭頭表情冷靜的看著眼前茯笹,滿腔的委屈一下子湧了出來,我們不過隻是想好好的陪伴對方,怎麽就這麽難?
    在他抬起頭時,我掩蓋住滿腔的委屈,語氣冷淡不夾雜任何感情:“清醒點吧茯笹,早該麵對事實了。”
    一旁的廉狄,突然歎了口氣,眼底布滿無奈和憐惜之意的看著我說道:“朧芷尊者,你真的該清醒了。”
    茯笹渾身散發出可怕的氣息,他冷冷的看一眼廉狄,滿是威脅的說道:“閉嘴!”
    我抬手按住茯笹的肩膀,隨意的掃視一眼四周環境,果然如同我所想的,什麽人間往生酒館,什麽零陵山不過是茯笹消耗不知多少功力布下的幻境罷了。熟悉的布置讓我難受的呼了口氣,稍稍有些狼狽的收回視線,“說下去,為何說我真的該醒了。”
    廉狄並不畏懼茯笹,畢竟他消耗法力支撐的幻境這麽久,早就快撐不住了,“當年茯笹險些墜魔的原因,是因為尊者你。”
    知道無法阻止,茯笹身子一顫垂下眼簾伸手抱住我,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處,輕聲道:“朧芷,別聽。”
    我任由茯笹抱著,眼神冷淡的看著廉狄身邊的喬暮,渾身仙氣充斥,那一雙桃花眼布滿悲切的掃視我一眼。和我的視線撞上時,他明顯一愣,扯了一下嘴角最終還是沒有笑出來。我收回視線,手縮進袖口之中控製自己抱住茯笹尋求溫柔的舉動,“是因為我?”
    “當年尊者你神識釋放出來,將姻緣石擊碎,勢要和天命討個說法。”廉狄說到這裏,分明笑得有些苦澀的搖了搖頭,“天命豈能誰這麽久被擊敗的,你被反噬三魂六魄出現了缺口,魂魄之間更是有無法重合的問題。”
    我頭疼驟然之間疼痛不已,但我還是明顯感覺到每當廉狄說完一句,茯笹整個人就極其不對勁,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氣虛虛的靠著我,就連氣息都變得虛弱。我咬住嘴唇,手指發顫的伸出來,抬手抱住茯笹的肩膀,沙啞著聲音繼續問道:“然後呢?”
    廉狄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身上的戾氣突然增加了不少,“帝尊趕到時,你已經快消失在這個世上了。”
    就在這時,茯笹聲音聲音清冷的在我耳邊響起,炙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脖子上,我分明聽出他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哀求,“朧芷,別聽了。”
    廉狄抿緊嘴唇,看著我不語。
    茯子,茯笹。
    我輕笑出聲,輕輕推開他。看著他赤紅的雙眼,捧著他慘白的臉用指腹蹭了蹭,隨即俯下身子親吻那蒼白沒有血色的嘴唇,額頭抵住他的額頭,望著他有些呆滯的表情,“茯笹,我隻剩下你了。”
    世界之大,除了茯笹這裏,我早就沒有容身之處。
    茯笹聽到這話,眼裏滿是狂喜但卻依舊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但生怕我會避開在半途縮了回去,一點都不向我記憶中的茯笹,那殺伐果斷的茯笹帝尊,“朧芷,你肯原諒我了嗎?”
    他不惜以自身為陣心,消耗著修為與真元布下這麽幻境,試圖將我難以接受的事情一點點抹去,修改我的記憶。我雖然震怒不已,但是我無法看到茯笹這麽小心翼翼的模樣,他應該一身傲氣,揮手之間將決定三界的生存,他可是茯笹啊!
    我輕笑幾聲,按住心中的苦澀感,眷戀的看著茯笹的臉,“你我之間,從不需要原諒。”
    “太好了。”茯笹虛弱一笑,隨即整個人朝我壓了過來,雙眼緊閉額前布滿冷汗,臉色更是慘白不已。
    我歎了口氣,將因消耗真元過度疲憊不堪而暈倒的茯笹接住,輕輕吹了口氣將空中的那一朵巨大的血蓮花抽過來,隨即動作小心翼翼的將茯笹放上去,俯下身子給他渡了一口純粹的仙氣和真元,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的揮了揮手,看著血蓮花將茯笹托起來。
    餘光看到宿遷起身欲要往大殿門口走去,我手一揮大門頓時就被鎖死,我勾唇輕笑幾聲,將大殿內表情中有些許迷惑的眾人一一攬入眼底,“在場的人,一個都不許走。”
    夜蒲,與獅鷲並列的戰聖,在幻境中扮演一個可憐無助的小狼崽,扮演得道倒是挺開心的。他注意到的的視線,神色自然的與我對視,聲音清冽如同他生的冷疏俊朗的模樣一般,“尊者可還有事?”
    “夜蒲將軍,宿遷王。”我眼底壓製不住的怒火,雖然我不計較茯笹布下這麽大的一場幻境,但是這兩人竟任由這茯笹這般折騰自己!“為何不阻止帝尊?”
    “尊者,你若是再不清醒,帝尊將會再一次墜入黑暗中,永生將活在痛苦中。”夜蒲絲毫不畏懼我,神色中竟流露出些許不忍,“你想看到這種畫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