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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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痛苦的閉上眼,任由眼淚打濕臉頰。這件事情不管是怎麽的結局,都不會是皆大歡喜的。木勁的死,讓我一下子覺得這世上,好生珍惜眼前人。茯笹沒有說話,抱著我抿著嘴角視線落在木勁的與朧諭身上,神色複雜我難以揣摩他在思索些什麽。
    朧諭哭得悲切,我心口悶疼不已,隨即輕輕推了推茯笹,輕聲道:“你先放開我。”
    茯笹伸手揩去我臉上的淚水,隨即鬆開手。我扯了扯嘴角最後還是沒辦法和他露出輕鬆的笑容,我苦澀的低下頭看著沾染上血跡的繡鞋,隨即邁開步子朝朧諭走去,而茯笹保持距離跟在我的身後,生怕朧諭會傷害我。
    我沒有理會,蹲下身子身後搭在朧諭哭得發顫的肩膀,忍不住也掉下淚水,聲音嘶啞的喊道:“姐姐,你別哭了,你不是非常的厭惡他嗎?”
    這話一出,朧諭抬起頭,眼神渙散沒有一絲光在其中,她滿臉皆是後悔與苦澀之意,語氣痛苦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滑落在臉頰上,“我也想對他這個人厭惡至極,但是我辦不到。”
    她緊緊摟著木勁,哭得委屈絕望,“父神以前曾對我說過,好遵從內心的聲音,可是我並不在意甚至故意將他在心中惡化形象。”
    說到這裏,朧諭緩慢的睜開雙眼,垂下視線眼淚掉落在木勁毫無生氣的臉上。她嗚咽幾聲,伸手將木勁臉上不知何時沾上的血跡擦拭幹淨,手指輕輕擦拭著嘴唇上的血跡,“木勁,真是讓人討厭至極。”
    厭惡至極,喜歡入骨,恨不得將其揉入體內,一生不分離。
    我心如刀割,若是我方才控製著祭奠劍,而不是讓它對準木勁的心口處刺來,想必朧諭此刻不會那麽絕望崩潰。我抿了抿嘴角,事情已經發生了,再怎麽後悔也無濟於事了,“他不願看到你這般痛苦。”
    朧諭聽到這話,隨即抬起頭看著我。她看得認真,看得讓我壓抑心底發疼。最後她輕笑一聲,這笑聲仿佛被給予了某種意義,我感覺到她的釋懷和輕鬆,隨即聽到她的語氣一如我年幼時的朧諭,“父神的選擇你,不得不說是正確的。”
    “我的記憶被木勁抽取出來,捏碎成粉末。”我看著朧諭暗淡的神色,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情緒。
    該怎麽說?說我完全不記得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何朧諭會突然變成如今這模樣,氣息幹淨純潔的朧諭怎麽就成了如今這般急切想要掌握蒼生的人?
    朧諭抱著木勁,低頭親了親懷中早就沒有呼吸的人。她眼底的崩潰和悔恨過於濃烈,她手緩慢的撫摸著木勁的臉,棱角分明的輪廓她細細的描繪著,嘴角鑲著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你是不是很好奇為何我會成這幅模樣?”
    我點頭,但是沒有告訴朧諭我怕不是好奇,而是以渴望的姿態希望她能將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我。
    她低聲笑了笑,用一種個往外懷念的語氣喊他在我年幼是的稱呼,“小朧芷,有些事情適合被掩埋掉,不適合重新提起將它暴露在陽光下,陰暗的一麵從來不適合在陽光下展現出了,你經曆這麽多事情,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我眼眶頓時紅了,仿佛在這一霎那我明白了了朧諭所表達出來陰晦的意思。我身子往前傾下,伸手抱住朧諭的脖子,把頭埋進她的脖頸處,難得帶上幾分委屈和不理解悶聲說道:“我不明白,不明白為何姐姐會如此恨我?”
    “原來是恨啊。”朧諭抱著木勁,卻不曾推開我,任由我緊緊摟著她的脖子,“小朧芷,我從未恨過你,妒忌確實會讓人變得陰狠,我雖然和你說我恨你。”
    她扭頭看我,笑得溫柔仿佛當年手中藏著零食的人,“可是我一直都沒有真的恨過你,不然的話不會遲遲沒有下手,而是等你羽翼豐滿了才動手。”
    “也罷,多說無益。”朧諭身子輕輕抖了抖,隨即鬆開抱著木勁的手輕輕將我拽開,目光清澈猶如當年的朧諭,嘴角的笑意越發的幹淨純粹,“如今你的神識已經回來了,木勁也完成他的使命了,我可否拜托你一件事情?”
    她明媚的笑容讓我晃了晃聲,久久才遲緩的點頭,“你說,隻要我能行,我絕不會讓你失望。”
    “傻小孩。”朧諭看我的眼神十分溫柔,仿佛是家有幼子初長成的神色。她低下頭輕輕將木勁放在雲層上,最後俯下身子親吻他慘白沒有血色的嘴唇,隨即輕輕將他有些淩亂的頭發捋好,“幫我好生安葬木勁。”
    這話一出,我瞬間愣住了,“你呢,你要去哪?”
    朧諭的視線依舊黏在木勁的身上,她深深呼了一口去隨即捏了捏木勁的手指,在收回手的那一霎那她施法將木勁一身的血跡處理幹淨。弄完這一切之後,她才緩慢的扭頭看我,嘴角的笑意溫柔而純粹,“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
    沉默許久的茯笹突然開口詢問朧諭:“木勁追逐你這麽多年,你為何不親手安葬他?”
    “我不敢。”朧諭的聲音很輕,仿佛被風吹散在空中似的,“我怕我將他安葬之後,他就真的在我的世界內消失了。”
    我愣住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看著朧諭痛苦的抿著嘴角,緩慢的閉上眼睛任由眼淚掉落。她的手緊緊拽著木勁那好不容易將褶皺捋平的衣服,分明看到她的手在發抖,像是在忍受著劇烈的痛楚似的,整個人都抖索幾下。
    我心驟然刺疼不已,木勁分明已經離開了,為何朧諭還說什麽木勁真的會從她的世界中消失?我伸手拉住朧諭緊緊拽著木勁衣服的手臂,手指剛剛碰到她的手臂,我就感受到冰冷之意,我眼底滿是痛楚道:“姐姐,他已經離開了。”
    朧諭笑了笑,隨即將我的手扒開,扭頭眼神渙散的看著我,聲音輕輕的回答我的話,“是啊,已經離開了。”
    她說完之後身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抬手用力擦拭一下臉,一道紅印很快就出現在她的臉上。我本想撐起身子,但是這剛剛恢複的身子因為蹲下的時間有些長,腿發軟險些跌坐在雲層上。
    茯笹臉色大變,快速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往他所在的方向拉去,“小心。”
    朧諭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我們,眼底流露出來的悲寂看著讓我心疼不已。我本想推開茯笹,但是卻看到朧諭對我輕輕搖了搖頭,帶著幾分溫和和眷戀的看了一眼躺在雲層上的木勁,笑道:“朧芷,要學會依賴茯笹才行,一個人堅強太久也會很累的。”
    “那姐姐可以依賴我嗎?”我退出茯笹的懷抱,走到她的麵前伸手捉住她泛著寒意的手,“我如今也是個成年人了,姐姐為何不試著依賴我?”
    朧諭聽到這話,眼底總算多了一絲絲的明亮,但隻是一刹那就消失得徹底。她輕輕抽出被我緊緊握住的手,往後退了幾步,眼神欣慰而悲寂落寞的搖頭,一字一句說的清楚,“不一樣,這是不一樣的朧芷。”
    我不服,“有何不同?”
    “你瞧你都不明白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朧諭低聲笑了笑,笑聲滿是無奈,“放心吧,我不會做什麽傻事。”
    她頓了頓,隨即沉思片刻,語氣含著幾分笑意的和我說道:“赤練水簾洞你也不回去了,便送我吧。”
    我鼻子發酸,倔強的看著朧諭。我原本一直想不明白為何赤練洞中的靈氣那麽充足,在得知朧諭與我之間更深一層的糾葛之後,我一下子想明白了,“這赤練水簾洞,本身就是你的洞府,對嗎?”
    朧諭含著笑意,沒有承認也不否認,“有些事情不適合計較太多,這樣太累了。”
    說完之後,她抬手用力將我往後一推。我沒有戒備,被她推得往後跌去,最後跌入茯笹的懷中,被茯笹緊緊摟住腰部不放手。朧諭看到這一幕,滿眼欣慰的掃視一眼茯笹,“我沒有看錯人,隻不過茯笹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說到這裏,她看了一眼木勁所在的位置,笑了笑,話中帶著深意的看著茯笹繼續說:道“照顧好朧芷,我不過是閉關修煉而已,即使不是你的對手也能讓你頭疼。”
    不等我詢問,朧諭的身影緩慢的變得模糊,最後徹底消失在我的眼前。
    我愣了許久,意識有些恍惚的捏出一朵血蓮花,隨即虛空將木勁托起輕輕放置在血蓮花當中。
    我抿著嘴角看著沒有呼吸的木勁,隻覺得無比的壓抑,重重的呼了一口之後,我挪開視線眼淚瞬間砸下來,瞪著雙眼看著方才朧諭站著的位置,帶著幾分哭腔說道:“怎麽就不肯讓我護著呢?”
    茯笹歎了口氣,將我身體扳過去,輕輕摟著我,語氣輕緩的說道:“朧芷,給她留點尊嚴吧。”
    我不是很理解茯笹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茯笹一手輕輕揉了揉我的長發,隨即我感覺到他低下頭親吻我的發梢,語氣越發輕柔的解釋給我聽,“她是不願在你的表情表現出脆弱的模樣,閉關修煉不過是借口而已,木勁的死對她而言等同於她心死。”
    我愣了許久,腦海中浮現出朧諭方才黯淡無光的眼神,仰頭張了張嘴隨即聲音嘶啞的問道:“為何世人總是不珍惜眼前人,唯有失去才後悔莫及?”
    “有些並非他們所願,有些愛容易讓人誤解成厭惡。”茯笹嘴角帶著幾分輕笑,伸手輕輕捏了捏我的臉蛋,語氣格外溫柔的解釋,“有些感情太炙熱了,容易讓人心生躲避的念頭,就像木勁他們。”
    他說到這裏,細微的歎息聲讓我有些恍惚,耳邊茯笹的聲音充斥著無盡的溫柔,耐心的講解給我聽,“木勁愛得炙熱,而朧諭懵懵懂懂的。木勁炙熱的感情險些將朧諭灼傷,讓她生出了逃避的心態。”
    大致我的表情有些空,茯笹憐惜的抬起我下巴,親了親我嘴角,手輕輕的磨蹭我的下顎,語氣始終都是溫柔的繼續說道:“兩個炙熱如烈日的人,不能相互取暖,一旦靠近就會被灼傷甚至是燃燒為灰燼。”
    不能相互取暖,隻能遠遠觀看。
    但是深深愛著一個人,豈能忍受得了強烈的感情,而不靠近她?
    我緩過神,對上茯笹那猶如蓄滿溫柔的眼神,其中絲毫不加以掩蓋的愛戀和寵溺讓我不禁一愣,有幾分遲鈍抬手輕輕拽著他的衣角,輕聲詢問道:“那我和你呢?”
    我本想讓茯笹鬆開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茯子的聲音從浮生樹那一邊傳來,“娘親,父君。”
    我們快速分開,眼眶快速變紅看著不遠處的人兒跑向我們。我回頭看了一眼茯笹,發現他表無表情負手而立,看不出丁點的情緒波動。我笑了笑,隨即蹲下身子張開手將撲向我們的小人抱了個滿懷。
    軟糯可人的糯糯小人兒摟著我的脖子,親昵的用小臉蛋蹭了蹭我的臉,帶著哭腔緊緊摟著我,委屈極了,說道:“娘親,茯子好想你。”
    失而複得的狂喜襲來,我閉上眼輕輕點頭,將小小的人兒抱得更緊,“茯子,娘親的茯子。”
    剛說完我就看到一雙繡著金色龍鱗的繡鞋站在我的麵前,我愣了許久隨即緩慢的抬起頭,看到俚予哭得委屈,抽泣著站在我的麵前看著我,聲音滿是抽泣聲道:“俚予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尊者了。”
    茯笹歎了口氣,隨即將我拉起來順手將我懷中的茯子接過去。茯子軟糯的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甚至是比俚予還委屈,小手緊緊抱著茯笹生怕他會突然消失一樣,“父君,茯子好生想念你,父君可曾想念過茯子?”
    茯笹眼底滿是星光,親了親茯子的小臉,看著茯子歡喜的表情輕聲說道:“父君日夜都思念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