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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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大霧。
阿寶早早的便伺候莊墨起身,因為今日便是他們回都城的日子。
莊墨踏上馬車時,天色還有些灰蒙蒙的,大霧中朦朧隻能看到三丈之遠。
“酥油餅嘍~~~”
臨出城門時,莊墨聽見外頭有人吆喝,想起離開都城時,他同秦淮說的話,便叫停了車。
見莊墨要下車,阿寶道:“先生,還是讓我去買吧。”
莊墨搖頭,“還是我去吧。”
見莊墨堅持,阿寶便扶著莊墨下了車,莊墨似乎很愛吃酥油餅,竟然將那個賣酥油餅的攤販,所有的都買了下來,攤主喜不自勝,拿著厚鼓鼓的錢袋,笑的臉上都起了褶子。
買好了酥油餅,上了馬車,一行人出城門,走了沒有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阿寶問道。
“有人攔住了去路。”
阿寶嘟囔著:“是誰這麽不長眼。”掀開簾子,朝外看去,待看到那前方擋住去路的人,他放下簾子,神色凝重的看向莊墨道:“先生,那人像是高仙庸。”
莊墨眉心一皺,便彎身走出了馬車。
待他下了馬車,瞧見高仙庸與顧安兩人,一前一後,就立在他們隊伍的前方,在隱隱的霧氣中,似早已等候了他多時。
莊墨正要邁開步子朝高仙庸走時,阿寶不放心的拉住莊墨的袖子道:“先生……”
莊墨回以他安定一笑道:“無妨。”
走至高仙庸的身前,高仙庸負手站在那裏,眼睛盯著莊墨一眨不眨的問道:“先生這是要回去了麽?”
莊墨點頭道:“原本早些時候便要離去,奈何身子不爭氣,一拖便是拖到現在。”
高仙庸莞爾一笑,“是啊,先生身子不好,舟車勞頓,先生的身子定是吃不消。”語氣一頓,“上一次與先生在流水亭相遇,先生一曲琴音久久在我心中不能忘懷,竟然油然生出: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的惆悵,如今先生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先生可否去前方的小亭,與我再敘上幾句?”
莊墨低垂眼簾,沉默了一會,便點頭應道:“好。”
前方不遠處,有個極為雅致的小亭,高仙庸與莊墨相對而坐,阿寶與顧安,候在亭子外頭,莊墨那些隨行而來的人,也都候在不遠處。
高仙庸似乎早已經在那裏等候了莊墨許久,就連亭子裏,也備上了茶水,高仙庸端起麵前的茶壺,為莊墨倒了一杯熱茶,待茶壺放置在桌麵上時,他含笑的雙眸看著莊墨端起了茶,之後他道:“莊墨,止靈都城風詞書院的門生,秦淮的謀士,也是他豢養的男寵。”
此話說的簡短直白,不帶有絲毫的修飾之詞,然短短幾句話,卻是將莊墨的底細,詮釋的一清二楚。
握著茶杯的手微頓,有絲絲的茶水從茶杯中灑出,莊墨低垂眼簾,再抬眸時,眼中渾然沒有被人識破的慌張,氣定神閑的看向高仙庸含笑的雙眸,將茶杯放下道:“原來,殿下早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
“也就昨日吧,我才知道你的一切,秦淮把你藏的不錯。”高仙庸簡短的敘述,最後的一句話落定時,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戲謔。
忽視了他輕佻的話與眼中的戲謔,淡淡的看向高仙庸,問道:“所以呢?”
高仙庸哈哈一笑,“不錯,遇事不慌不張,也算是有膽識的謀臣。”語氣一頓,高仙庸話鋒一轉,“上一次聽你一曲歌,便丟了一座城,先生的曲子,可真是價值連城。隻是有一事我心中尚有疑惑,你是如何知曉高仙鈺會前往綸山,又是如何知曉,我一定會去鹿台山?”
莊墨靜靜的等待高仙庸將話問完,方笑了笑回道:“無論是我,還是高仙鈺,看似都在殿下的掌控中,但是高仙鈺傲視萬物,他所要得到的,自然也是費盡心思想要得到,他想要得到銀狐,卻無法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拾光公子手中奪得,所以,為滿足其強大的私有欲,他自然會前往綸山,而殿下,未免高仙鈺出什麽差錯,必然會親自前去綸山觀望。”
“所以,你在鹿台山設下了一個套,等著我跳入進去。”
“從前我隻是略有耳聞,南安王城的二殿下,醉臥沙場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但是卸下戰袍,亦能稱為風雅絕倫的儒生,癡迷音律,醉酒也能聽出彈琴的音弦對與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高仙庸一笑,“如此說,那一曲彈錯的音調,也是你故意的,目的便是引出我。”
莊墨不置可否一笑。
從在蓉城,第一次見到高仙鈺時,莊墨便衍生出了以高仙鈺換取慕容少昶的主意,可是他與高仙鈺,統統都在高仙庸的監控下,想要將高仙鈺神不知鬼不覺的擄走,必然要費上一番的心思。
初次歇息在客棧的那一夜,那隱隱的影子處,他還是瞧見了人的影子,雖然隻是那麽一撇,然窗外那兩路人馬的監視,也讓他心中起了狐疑。他在心中細細的思索了一下,方恍然大悟。
那駐留在窗外的兩班人馬,並非是全部來監視於他的,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高仙庸與高仙鈺兩人,彼此都在算計著彼此,高仙庸找人暗中跟著高仙鈺,而高仙鈺也不傻,必然在高仙庸的身前,埋伏的也有他的人。
所以他故意在彈琴的時候,將琴弦弄斷,然後引出說要去集市上修琴。果然,第二日,在浮生堂碰到了高仙庸,還十分巧合的碰到了高仙鈺,修琴師恰到時辰的將七弦琴送至莊墨身前,高仙庸又緊跟著莊墨,高仙鈺便自然而然的認為,高仙庸是為了得到莊墨手中的那把世間僅有的七弦琴,畢竟高仙庸喜愛音律,這是南安已經成為不是秘密的秘密。
風如玉在一旁隔岸觀火,看著高仙鈺為求得七弦琴,不惜在浮生堂做出傷人的事情,高仙鈺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性格,也一覽無餘的展現在他們麵前。
一應所有的好物,他都想得到,這便是攻入高仙鈺最大的缺口。
後來,風如玉在集市上高調叫價,以兩萬銀兩買銀狐,莊墨與風如玉兩人恰到好處的配合,這才將貪得無厭的高仙鈺引至了綸山。
在蓉城設計等著秦淮跳入的當口,高仙鈺無故前往綸山,依著高仙庸多疑的性格,自然會親自前往查看,莊墨事先在鹿台山踩好了點,在高仙庸經過的時候,他以七弦琴彈奏高山流水,他相信高仙庸定然會駐足,為了給擄走高仙鈺的人製造更多的機會,他故意的在彈奏時,彈錯一個音調,果然高仙庸上當。
高仙庸此番見莊墨,從前一直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也瞬間豁然開朗,萬事都理得順暢了,他道:“從前我一直以為,秦淮是我最大的盡敵,如今看來,是我高估了秦淮。”
莊墨淡淡的反駁道:“此番我所做的,隻是將高仙鈺引入綸山罷了,後麵的一切事物,全是太子所操縱。就算是沒有我,依著太子的聰慧,假以時日,自然也會是殿下最強勁的勁敵。”
“你也說了,是假以時日。”高仙庸很快從莊墨的話中找出突破,他清冷的目光凝視著莊墨:“是我愚鈍,在事情發生之後,尚才能夠理順這中間的所以然,不比先生,在中間運籌帷幄。先生是執棋之手,讓人稍有不慎,便落入先生的棋盤中。先生如此聰慧,善於揣摩人心,自然也知曉我此番攔住你,不單單隻是為了理明白這些事情吧。”
莊墨深深的看了高仙庸一眼,眸色微凝,半晌後方才回答:“是。”
高仙庸坐在莊墨的對麵,凝視著莊墨毫無波瀾的臉問道:“那你覺得,我今日所謀之事,是否會成功呢?”
莊墨輕笑,將麵前已經冷卻的茶水倒在地上,然後輕拿起茶壺又倒了一杯,似乎不急著去回答高仙庸的話,動作不急不緩,而後他執起自己麵前重新倒的茶杯,抬眸,“殿下所謀之事,就像方才倒掉的那杯水,同茶具,然水中溫度不同,執杯之手,必然隻能在兩者中,取其一杯而飲。”說完,將那杯茶一飲而盡。
高仙庸心中回味著莊墨的話,清冷的雙眸望向莊墨依舊淡漠的臉頰,挑眉道:“萬事也無絕對,我所謀之事能不能成,咱們拭目以待。”說著他站起了身,籠起袖子向莊墨拱手道:“下次見!”
莊墨坐在那裏,看著高仙庸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