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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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轉眼便至了年關。
年關宮中設夜宴,高仙庸身為皇子,自然會要入宮中進宴,莊墨獨自一人坐在房間中,彈著琴,一曲彈罷,房間外便有人輕叩房門。
他起身打開房門,便見到季文軒正站在門外。
莊墨似乎並不訝異他的到來,隻是側身讓他進入。
兩人相對而坐,彼此似乎都在等對方先開口說話,然而莊墨隻是坐在對麵,隻是笑望著他不語。
季文軒終於忍受不住這種難捱的寂靜,他率先開口問道:“你是誰?”
他答:“莊墨,庸王府的琴師。”
季文軒冷冷一笑,眼眸中帶著審視,“先前宮中遭變,與刺客打鬥時,那刺客便朝我懷中塞了一張字條,字條中言極,事後讓我來庸王府找你,相信這些先生不會不知吧。”
莊墨坦然:“知道,所以,這些時日一直在等將軍來找我。”
季文軒道:“我與你素未謀麵,為何要見我?”
莊墨道“因為,我知道你的底細,林越。”
林越這個名字從莊墨口中說出時,季文軒神色一凜,看著莊墨的神色也多了絲危險。
莊墨迎上季文軒的目光,道:“我若是想要害你,隻需將你的身份告知廷尉府,你便是死路一條,可我不僅替你瞞下了,還為你謀得禁軍統領一職,你便知道,我是友非敵。”
這也是季文軒所困惑的,那一次宮中突然遭亂,三個黑衣人便將王宮攪的一團遭,屋頂上,除卻他誰也靠近不了,那時他心中便起了疑惑,之後再打鬥中,黑衣人不動聲色的將紙條放入他的懷中,然後為他製造救主的機會,讓他一躍成為禁軍統領人選。
這突入而來的身份,加上那張字條上所提到的人,讓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他不知道紙條上所寫的莊墨是何人,一個陌生人罷了,為何會選擇幫助他?這讓他心中狐疑。
所以,在他成為禁軍統領後,並不是著急前來見他,而是一直在千方百計的在暗中觀察他,那一次北城門的突然相見,他十分確定這個人不是他的故人,生怕自己會在不自覺中落入陌生人的圈套,他想,既是不認識,便不去見了罷。
誰知那日,有人突然前來尋他,告知了他莊墨在太子府中有危險,讓他前去相救。他心中更加的狐疑,問那前來傳話之人為何要找他去救莊墨時,那人答:“主子說了,莊先生與將軍是故人,將軍不會見死不救。”
故人?
想起那黑衣人給他的字條,再想起在北城門見到莊墨的場景,他決定要去看一看。
到了太子府,當他看到高仙庸將他護在懷中的場景,一個琴師罷了,竟然有本事讓堂堂一個庸王這麽護著他,且又與高仙鈺有過節,直覺告訴他,這個莊墨不簡單。
今日前來,他倒是想要看看,這個所謂的‘故人’,究竟是何人。
他眯起眼睛,看著對麵一臉淡漠的莊墨,再一次的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莊墨目光定定的看向季文軒,半晌之後方悠悠的道:“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歃血為證。”
看似與這個問題毫無關聯的回答,然而卻讓季文軒一下子震住,尤其是後麵那句:蒼天可鑒,歃血為證,讓他更加的震驚,那眼中方才凝聚的戒備之色,頃刻間化作了烏有,他盯著看了莊墨許久,半晌之後才澀澀的從口中輕吐出兩字:“子賢。”
這個名字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因為這簡單的十六字,乃是當年那個清風少年,苦苦想出來的軍號,原本前頭的八字,在整個軍中已經傳開,隻是當時那個清風少年,尤覺得氣勢不太足,竟是想了許久,才想出後頭的八字。
當時的清風少年拿著後頭的那八個字,與他有了一個約定,待軍隊凱旋而歸,待將軍壽辰之時,便拿出當做賀禮,誰知未等到那日,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以,今日莊墨完整的說出那十六個字時,季文軒肯定他便是當日的那個清風少年——蔣子賢。
莊墨頷首,哽咽喊道:“林大哥。”
季文軒騰的從位置上站起,走至在莊墨的身旁將莊墨扶起,上上下下,打量個通透,之後他再看向莊墨時,神色哀慟:“十三年,饒是我知道你身體不好,可是如今你為何會變成這幅模樣,連我都不認得你了,這十三年來,你究竟發生了何事?”
莊墨道:“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我慢慢的為你講給你聽,隻是你呢,我與哥哥逃亡的路上,曾經聽聞你已經死在刀下,又是如何死裏逃生?”
季文軒道:“亂葬崗中,我奄奄一息時,被人所救,養在家中,一養便是十三年,我一直不相信,當年那件事是真的,所以我便留在王宮,想要查出真相。”
莊墨道:“我也不信。”他語氣一頓,又道:“我見著初雪了。”
季文軒怔住:“其實我也一直知道她,顏家如今在朝堂的地位,可謂是猶如當年的蔣家,隻不過她好像與顏家的關係不怎的好,也不怎麽回顏府,而是每日宿在醫館內,為貧民看病。”
莊墨道:“這也正是我所疑惑的地方,還記得她從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那是許多年前的一日,夏日府上的荷花在池中開的正旺,他靜靜的坐在荷花池前的那株槐樹下乘涼,那個稚氣,卻渾身上下充滿英氣的女孩,便抓著一隻白鴿從樹上落下。
女孩落在他的身前,將那隻白鴿放在他的麵前道:“這是我剛剛用石子打下來的白鴿,且是一下子便中,賢哥哥說,我的功夫可有長進?”
他眉頭深皺,看著女孩手中受傷的白鴿道:“還是將它放了吧,怪可憐的。”
聽聞他的話女孩泄氣一般的嘟著嘴道:“肅哥哥,我輸了,你出來吧。”
那寬大的槐樹後頭,立時閃現出了一個同他們一般大小的男孩,他有些楞,但見女孩笑道:“實話告訴你吧,這隻白鴿不是我打下來的,而是它自己受了傷從高處掉了下來。我與肅哥哥打賭,看看若是賢哥哥你見到這隻鴿子會說什麽,顯然我賭輸了。”
他笑問道:“賭輸了,是有什麽懲罰?”
女孩道“說出自己的一個秘密,我說了啊,你們可仔細聽好了。”說完神秘的朝他笑了笑,便轉身對著池塘喊道:“我,顏初雪,今後要做這天下的第一女將軍,率領三十萬兵馬,保家衛國。”她說完轉身問道:“肅哥哥,你呢?”
男孩也走至池前站定喊道:“我,蔣子肅,同初雪妹妹的‘秘密’一樣,要做天下第一護國大將軍,保護家人,保護百姓,保護南安永享太平!”
“賢哥哥,你呢?”女孩目光望向一旁靜坐的他問道,
他想了想道:“我同你們的‘秘密’一樣,隻是……”他言語停頓,眼中現出哀傷,“我無法與你們一樣,入戰場殺敵。”
女孩甚是豪爽的朝他一笑道:“沒有關係,今後我便做你的女將軍,戰場殺敵之事太過血腥,交給我與肅哥哥做便行,而你呢,便負責呆在軍營中,為我和肅哥哥出謀劃策,做這天下的第一謀臣就好。”她頓了頓神色向往的道:“以後呢,我便要朝著這個目標前進,做一個人人敬仰的女將軍,回南安城門,城中百姓夾道相迎,威風赫赫。”
年少時的誌願,現在想起還曆曆在目,隻是,那個曾經手握兵劍,立誓要保家衛國,做個威風赫赫的女將軍的人,如今為何會甘願放下手中的刀槍,執了針,從了醫……
季文軒道:“這個我也一直有些疑惑,兩年前她與蘭台令的公子沈仁昌訂了婚事,此門親事,還是王後從中間牽的線。”
莊墨道:“初雪的年紀也大了,如今他們一家為護國將軍,王宮中有人眼見她婚事未明,自然會心急,想要在太子的勢力上再鞏固一番,必然會想辦法拉攏。”
季文軒道:“太子想要拉攏顏家,太子又未娶親,為何不直接讓太子娶了她就好,偏偏許給了蘭台令。”
莊墨的心一沉。
季文軒想起他與顏初雪的關係,暗自罵自己多了嘴。
莊墨一笑,“南安王多疑,如今朝堂上的勢力已經成為一邊倒的狀態,他身為南安王,不會不心急,他有心想要製衡朝堂上的勢力,所以在大司空選舉你為禁軍統領時,他沒有反對。王後心中知道,若是再讓初雪嫁給太子,必然會引起南安王的高度重視,所以才將主意轉到了同相國有關係的蘭台令公子身上。”
季文軒了然的點頭。
莊墨道:“當年那場案件,受了誅連之罪,顏家能夠保住榮華,且還能成為護國將軍,這背後定是有咱們還不清楚的事情。”
季文軒恍然大悟,“這些時日來,我一直在當年案件本身上下了心思,卻未曾想到這一步,如今經你一提醒,倒是覺得有些問題。”
“不管是出現了何問題,如今我既然回來了,便是要將當年的事情弄清楚。”
季文軒點頭。
“爹爹從前便一直誇你,說你雖然隻是比我大三歲,卻是樣樣都比我與哥哥強,如今身居禁軍統領之位,可適應了?”莊墨轉移了話題問道。
季文軒道:“其餘的都還好,隻是……”他神色一頓,望著莊墨道:“當初你設局之時,為何要將那位公主也做了棋子,如今比起訓練禁軍,她倒是極為的棘手。”
“這位公主的性子,是有些棘手,隻是她卷入這場動亂中,卻是意外,隻不過看她當日對你的神色,怕是對你早已芳心暗許了吧。”莊墨笑道。
季文軒道“你別拿我尋開心了。”語氣稍頓,他麵露難色道:“我知道,姑娘家的心思太過簡單,從那天無意中救了她一次,她便纏上了我,如今更是天天往我那禁軍的地方去跑,她是公主,我趕不得,更是打不得,罵不得,可教我如何是好。”
莊墨兀自低頭一笑:“從前我還從未見過有什麽人將林大哥難成這樣,如今看來,這位公主倒是挺有本事的。公主性子純真,毫無半點心計,林大哥若是不喜歡她,也委婉些拒絕她,莫要傷了她的心”
季文軒更加的苦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