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禦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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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陸英這才應道,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毛巾道:“方才我碰到管家,他說好像忘記為殿下備擦頭發的幹毛巾,我便為殿下送來了。”但看到高仙庸的頭發已經呈現幹的狀態,又看了看站在屏風前的莊墨,想起剛進來看到的情景,霎時間好像明白了,他撓了撓腦袋笑道:“好像,殿下現在不怎麽需要了。”
    高仙庸指了指麵前的桌子道:“都拿來了,放這裏吧。”
    陸英這才上前將手中的毛巾整齊的放置在桌子上,可是他卻並不急著走,反而是矗立在一旁,仿若是等著高仙庸接下來的吩咐。
    果然下一刻,高仙庸抬頭問道:“你初來南安城,一切可都還習慣?”
    陸英臉上綻放出笑容,點頭道:“習慣,庸王府這麽大,不知比以前風餐露宿的時候要好上多少倍,殿下心仁慈將我帶回,往後我便好好的保護殿下的安危。”他為表自己的忠心,竟然手做發誓狀態。
    “好了。”高仙庸笑道:“知道你的忠心,下去好生歇息吧。”
    這麽簡短的對話,莊墨眉心擰的厲害。
    “呃……那個……”
    陸英並未打算撤去,反而是撓著腦袋躊躇的開口,欲言又止的態度,引得高仙庸與莊墨的注視,高仙庸問道:“還有事情?”
    陸英躊躇一會,指了指已經黑了的外頭,道:“殿下,眼下時辰也不晚了,以往在江州的時候殿下休息的晚也就罷了,但是殿下趕了這麽久的路,太累了,也該歇息了。”
    自從江州那一次的遇刺後,已經被高仙庸放走的陸英,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便前來相救,從那之後,他便一直跟在高仙庸的身邊,即便是在歇息的時候,也都在暗處保護著。
    盡管高仙庸已經告訴他,自己有些功夫,且身旁又有顧安,讓他不要擔心,但是陸英依然每日如此,仿若保護高仙庸是他畢生的任務。
    無奈,高仙庸也唯有由著他做,後來高仙庸體恤他,便讓在自己的屋子裏,放置了另一張小床,讓他不必如此的辛苦。
    如今一番話,是在提醒他,可以休息了。
    高仙庸看了莊墨一眼,道:“不急,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
    陸英也順著高仙庸的視線看了看一旁靜站著,一句話未說的莊墨,而後道:“那我在門外候著。”
    高仙庸道:“這裏不是江州,你不必像在江州一般,如此緊張,路上趕路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可是……”陸英還待要說什麽,卻被高仙庸給打斷,他道:“你說過什麽,忘記了嗎?”
    唯殿下之命是從。
    這是回城之前陸英在高仙庸身前保證過的,如今聽到高仙庸這樣問,他微怔,隨即便道:“那我退下了。”
    待他走後,高仙庸看向莊墨問道:“你方才問我什麽?”
    莊墨想了想搖頭道:“沒什麽。”
    或許是因為陸英的突然插入讓兩人的氛圍有些奇妙的變化,這麽簡短的對話後,空氣中有一霎時的寂靜。
    莊墨不說話,高仙庸也坐在那裏不說話,之後還是莊墨率先打破了這份局麵,他道:“時辰是不早了,殿下可以歇息了。”
    這一次高仙庸沒有拒絕,反而是利落的道了聲:“好。”而後站起身子走至莊墨的身前道:“我那個房間已經好久沒有住人了,房間太過於陌生,所以今晚本王還是和你一起睡。”
    莊墨簡短的道了聲:“隨意。”
    清晨第一聲雞鳴啼叫時,管家已經早早的起身安排了府上的人一天的活計後,經過高仙庸房間時,卻看見陸英正站在門前徘徊。
    陸英是昨個剛來到府上,同高仙庸一起趕路了這麽長時間,且高仙庸也吩咐過了,路途勞累,明日讓隨他一起去往江州的人好生休息。
    眼下時辰尚早,他起這麽早幹嘛?
    管家略帶狐疑的上前,問道:“陸公子,你這是……”
    陸英轉身道:“管家,以後叫我英子就好。”他簡短的介紹了自己的稱呼,而後又道:“殿下怕是快起來了,我在這候著,看看等下他有沒有什麽需要。”
    管家笑道:“怕是你要空等了。”
    陸英問道:“為什麽?難道殿下已經出府了?”
    管家道:“這倒沒有,殿下在府上沒有這麽早起身,還有昨個殿下的房間不曾亮燈,看樣子是和莊先生睡在了一屋,你在此也是空等了。”
    管家說,高仙庸是和莊墨睡在一起,陸英心中有些不信,他上前敲了幾敲,屋內沒有動靜,他這才信了管家的話,問道:“莊先生的房間在哪?”
    管家指了指一旁的院落道:“就在那裏。”眼看著陸英就要前去,管家慌忙拉住了他道:“你現在這個時候去,怕是會吵到莊先生的清靜,莊先生身子不好,若無什麽特殊的事情,都是睡至晌午才起,連殿下每次都是小心翼翼,若是你找殿下不是什麽緊要的事情,且再等一等吧。”
    陸英怔住,而後又道:“可是,殿下也要去早朝的吧。”
    “哎呦。”經陸英這麽一提醒,管家才豁然想起,以往高仙庸是因為不上朝,才會起的晚,而現在他的身份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且聖旨上明白的寫著往後上朝聽政,他慌道:“我怎的把這茬給忘了。”說著慌忙往隔壁的院落中走去。
    管家忘記了高仙庸要上朝的事,可是高仙庸自己卻沒有忘記。
    昨個管家已經向他說過,前段時間莊墨犯了宿疾,就連懸醫閣也去不得,是顏初雪親自上府診治,昨夜趁著莊墨睡著之際,他曾半支著頭細細的瞧過莊墨,月光從窗戶透過,射入房間,或許是因為月光的清冷,也或許是他生病的緣由,又或者是自己許久不曾這麽細細的觀察過他的原因,這麽一望,同樣的眉眼,比之之前是清瘦了不少,可還是一如既往的看不厭煩。
    今日他雖早的醒來,但是怕吵醒睡得正香的莊墨,他起身時也都小心翼翼。
    盡管他的動作十分的輕柔,卻還是吵到了莊墨,朦朧中他翻了個身問道:“殿下要起了?”
    正坐在床沿穿鞋的他動作止住,他側身輕道:“嗯,要去上朝。”
    莊墨含糊不清的應道:“殿下小心些。”
    “時辰尚早,你且安心睡吧。”他話說的輕柔,就連走路也都是輕輕的,拿起掛在衣架上的衣服,剛出門便碰見了陸英與管家。
    換好了官服,便也匆匆的去往宮內。
    已故的太後膝下隻有南安王與濮陽候兩子,先帝在位時,太後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南安王而被冷落,都說血濃於水,南安王即位後對於太後倒是言聽計從,尊的很。
    是以,七年的忌辰時,陣仗十分的大,忌辰時長為三日的時間,這三日內,南安城內所有歌舞坊停業,王宮內哀樂奏鳴三日。
    由南安王領頭的拜祭隊伍,從皇陵至拜祭的天台,整整千道台階,南安王手拿焚香一步步的登至天台上,其孝心可嘉,又能求得太後在天之靈,護佑南安王朝百年昌盛。
    百姓們也紛紛低頭跪在集市的兩端,在哀樂中祭奠已故的太後。
    這是一件十分隆重且又讓人肅然起敬的事情,原本是最不應該出現什麽亂子的。
    然而,在忌辰的最後一日,拜祭的隊伍回宮時,卻發生了一件大事情。
    據說,由南安王帶領的滿朝文武官員在回宮的時候,大隊在經過街道時,突然有人出來告了獄狀!
    這個告禦狀之人,手持血狀,跪在隊伍的前列,聲稱自己是夷洲城的軍醫,自己知道季文軒死的真相。
    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又是在文武百官麵前,發生這樣子的事情,且狀告者手持血狀,言辭鑿鑿,聲稱自己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情的真相,才會被人追殺,一路逃亡至此!
    滿城嘩然。
    雖說這段時間的南安城不太平,但是細數之前所發生的種種,與前線打仗將軍之死相比,顯然後者比較矚目。
    南安王當即命廷尉府與刑部聯合查案,務必查清事實的真相。
    季文軒那件事情之後,南安城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從花伶殺害沈仁昌後,再至隗三的死,這三條人命多多少少的是有關聯。
    然而,隨著隗三的死,所有的線索中斷,加上又有之後的蘭台令府的事情,再有前段時間南安城鬧的盜賊,尚書令的事件,讓司帛弄的頭疼不已。
    表麵上看似他已經被這些事情弄得無暇再去管季文軒一事,可是他私下裏卻仍舊在派人去查。
    這樣一查,也就查出了他在那段時間曾經購買了大批的藥材,通過沈仁昌而送往夷洲城,作為軍姿使用。
    藥材的名單呈至司帛的麵前時,司帛也曾拿著這個藥單問了與之比較相熟的太醫,太醫看了那單子研究了許久,稱隻是軍中一些必須的藥材罷了。
    當時他略顯狐疑,問太醫是否這藥材中是否有兩兩相克的。
    太醫當時回答說:“草藥之間自然存在著生生相克,但是軍中的軍醫大多數都是行醫多年,再則行軍的人若是受傷生病,所診治的病例都會有詳細的記錄,軍醫每次在問診之前,都會先看病例。”
    也就是說,就算是這些草藥之間有兩兩相克之物,軍醫那關也是過不了。
    那會不會是有人買通了軍醫?當時司帛是這樣覺得。
    可是夷洲城的軍隊,多數都還駐守在夷洲城,若想要徹查此事,必要親自前往夷洲城一趟,他的身份不允許他去。
    是以,這件事情到現在,所查的已經到了一個死胡同,也就擱置不前。
    如今有軍醫前來告獄狀,又有廷尉府和刑部聯合查案,又有南安王親自督促,這件案子看上去不怎麽難辦。
    隻需提審軍醫的證詞,有了證詞,不管是真是假,隻要順著線索查下去,就能查出一些所以然。
    司帛與刑部的官員合計,當即都認為提審軍醫是為最重要的。
    那件事情之後,未免有何差錯,經過商議,暫且安排在刑部府中。
    然而,不等兩人前往去提審軍醫時,軍醫已經死在了刑部府上,是中毒而死。
    又一個線索被終斷,這件事仿若永遠的陷入一個死循環中,停滯不前。
    從軍醫在街上告獄狀開始,莊墨便告訴高仙庸,此事讓他置之不理,置身事外,不聞不問。
    可是,依著高仙庸的性子,卻沒有真正的做到。
    軍醫慘死的消息,是陸英前來傳話的,彼時兩人正閑坐在院中的亭子裏喝茶。提及這個陸英,他來到庸王府的這段時間,兩人碰麵的機會很少,但是莊墨還是覺得,他對自己有些輕微的敵意。
    敵意?難道自己曾幾何時見過他?
    是以,這一次陸英前來傳話時,高仙庸想起莊墨的叮囑,便也隨著陸英一同去往了書房。
    獨留莊墨一人坐在亭子裏,執杯輕歎。
    兩人談了大約有一會,高仙庸才從書房出來,他隻字不提方才陸英說了何,像是前麵陸英根本沒來一樣,悠然自得的提出讓莊墨彈一首曲子。
    莊墨沒有問,也沒有拒絕他的這個要求。
    其實,莊墨自然是知道高仙庸不會聽自己的話,真正的對於此事做到不聞不問,他之所以會提點他讓他抽離事外,是因為這件事發展至今,已經不單單隻是他一人所關心的,相信重新回歸的濮陽候,司空落青,南安王,再則整個南安城的百姓都十分的重視。
    且,他早早的得到了情報,軍醫在夷洲城被追殺,當初突然失蹤,則是被濮陽候的人給帶走,此番禦前控訴,想必也是濮陽候有心安排之,讓此事件在城中放大,大到不能不問的地步。
    既然有那麽多人的重視,此案件本來是何麵貌,過不了多久便會浮之在水麵上,高仙庸初在朝堂上有些建樹,這個時候還是讓其餘人插足為好。
    果然,軍醫死後的兩個時辰內,便已經抓到了此次行凶之人,是刑部府上的一名廚房,因為這些時日欠了許多的賭債,便一時鬼迷心竅的被人利用。
    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沒有再耗費多少的時間,便查到了此次刺殺軍醫的真正主謀——護國府的小將軍,顏朗。
    這個結果,多多少少的讓人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