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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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伴隨著那一聲朝鍾聲,迎來的便是顏朗慘死在地牢的消息。
據說牢房的獄卒發現他時,他身子已經僵硬,身上中了數刀。屍體的旁邊還有一張字條,字條上言及殺人者是江湖中人,是為戰死的季文軒報仇。
朝堂上,那張紙條呈至南安王的麵前時,南安王撫了撫額頭,沒有多說什麽,便吩咐下去將顏朗的屍體埋葬。
顏朗已死,南安王言及不再追究夷洲城一事,然後昭告天下,封季文軒為一品將軍,為其鑄衣冠塚。
隻是顏朗的死,是莊墨也始料不及的。
高仙庸去上朝時,公孫佐便來找了他,他隨意的披了件衣裳,坐在那裏,聽了公孫佐說顏朗死在地牢的消息,他微鄂。
公孫佐道:“還記得前些日子花伶暴屍那事嗎?那個神秘的人我一直在暗中追查,可是他武功極好,我幾次都給跟丟了,而昨晚,有人告訴我,在南安城見到了他。”
莊墨道:“連你都能跟丟的人,這個人真是不簡單。”而後他又道:“若說是他殺了顏朗,動機何在?再則若是他果真是為了季將軍而殺他,可他和季將軍之間從來沒有過什麽交集。”
公孫佐道:“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罷了,隻是我總覺得,這件事過於巧合了些。”
若論事情的巧合,是真的巧合了些,昨個地牢中的那一出,才將之前的事情給浮出水麵,今日顏朗便被人殺死了,不可能是太子一方的人,因為若是太子此刻動手,護國將軍從邊疆回城,太子雖然是太子,但是還是會怕他會報複。
莊墨總是隱隱的覺得,這個神秘的人,有些忒神秘了些……
他低眉想了想,道:“那個神秘人,現在還知道他在何處嗎?”
公孫佐道:“南安城已經無他蹤跡,怕是已經出了城。”
上一次花伶一事也是這樣,做完了此事留下了線索,便出了城消失了一段時間,這一次又是這樣,殺了人便走。
其動作實在是讓人想不通,想不明白。
公孫佐道:“雖說他所做的事情,於先生的計劃暫時沒有什麽影響,但是我怕將來他會危極先生,現在沒有查明他的身份,總是會有些憂心。”
莊墨道:“將來的事情,誰又能真的說的準,真到了那個時候,我還真的有些期待和他麵對麵了。”他語氣稍頓,而後歎了口氣道:“不管他了,曲老先生那邊怎麽樣了?”
公孫佐道:“這些天十三一直在跟著他,他幾次想要同歐陽覃身旁的人取得聯係,都被十三給阻了。”
“歐陽覃那邊呢?”
“江湖上,她的勢力已經去了大半,加上曲陽這件事,一直聯係不上,怕她現在也是急了眼吧。”
莊墨眼神看向窗外,秋日的天氣漸涼,外頭的落葉似乎也多了些,他突然轉移了話題,偏頭問道:“我記得,相國府的老夫人,八十歲的壽辰,應該快到了吧?”
相國府的確有一位老夫人,是相國的嫡母親,已經到了八十歲的高齡。
公孫佐一時間有些想不明白,為何莊墨會有此一問,但還是點頭道:“下月十五。”
“殿下回來啦。”
門外遙遙的傳來陸英的聲音,屋子裏的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公孫佐起身道:“先生,我回去了。”
莊墨點頭,又囑咐道:“既然顏朗已死,季將軍一事也被告一段落,不會再有人追查下去,清水館老板一家性命暫且也安全,這段時間你多多的盯著相國府,怕是很快就會有動靜了。”
公孫佐頷首,推門之後施展輕功而去。
高仙庸剛下朝回來,陸英就已經迎了上去,兩人正走著時,卻突然瞧見一白影從房頂,跳躍幾下之後消失不見。
青天白日下,敢闖庸王府,且還是瞞過了府上所有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可見這個人的輕功極高。
庸王府上出現身份不明的武功高手,神經敏感的陸英,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要去追,卻突然被高仙庸一把按住了手臂。
他詫異的轉過身子,但見高仙庸正神色凝重的盯著那個院落,他也順著看去。
那個地方……
“殿下,那個人方才是從莊先生房間出來的。”陸英肯定的道,方才他也是清清楚楚的瞧見了,直覺告訴他,那個莊墨十分的不簡單,私自會麵武功高手,這麽神秘,定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我去找他問清楚去。”
這個莊墨在高仙庸的身邊一定是別有目的,強烈的保護欲下,陸英便想要去找莊墨問個明白,卻見高仙庸再一次的拉住他,對他道:“今後再瞧見此情景,視而不見即可。”
視而不見?
陸英一怔,幾乎是懷疑他自己聽錯了,但見高仙庸的神色極其嚴肅認真,他知道那是命令,便也閉嘴沒有再多說什麽。
“你先下去吧。”高仙庸簡短的吩咐陸英退下,而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換下朝服之後,他才去尋了莊墨。
高仙庸推門進入房間時,莊墨已經穿戴整齊,高仙庸走了進來,問道:“時辰尚早,今日怎的起這麽早?”
莊墨坦然道:“方才殿下上朝時,公孫佐來了。”
麵對莊墨在自己麵前的坦誠,高仙庸心頭沒來由的一陣舒暢,上前問道:“告訴了你顏朗的消息?”
莊墨點頭。
高仙庸問道:“那,你如何看?”
莊墨想了想問道:“殿下想一想,顏朗之死,若是護國將軍回來,這筆賬他會算在誰的頭上?”
顏朗的這件事情,表麵上看似是因為季文軒一事而死,但是若是細細的查去,定能查到這件事的背後是濮陽候在推波助瀾,剛好又加上當年的事情,顏朗死的這筆賬會算在誰的頭上?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而他,現如今知道了當年的真相,看來是要到了要做選擇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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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將軍夫人,在顏初雪三歲的時候便得疾病去世,至此護國將軍一直未曾再娶,膝下也唯有顏朗和顏初雪一兒一女。
是以,顏朗慘死在獄中後,南安王感念鎮守在邊疆的護國將軍白發人送黑發人,特意恩準,將屍體送回護國府為其大葬。
這是莫大不殊榮。
有了南安王的恩準,不管顏朗是因為做了什麽事情而死,朝堂上的一些大臣即便是看在護國將軍與王上的麵子,也要去上護國府看上一看。
當然,這些人中也包括高仙庸。
護國將軍不在,護國府上唯一主子也隻有顏初雪了,盡管自己在知道這件事情真相時是如何的厭恨他們,但是畢竟血濃於水,於是她便關閉了懸醫閣,去護國府為顏朗辦後事。
護國府門前掛起了白簾,府內設了靈台。
臨葬入土的頭一天,是各個人去送行的日子。
而高仙庸在穿戴好衣服出門時,莊墨去找了他,提議說他也要去護國府看一看,高仙庸沒有拒絕。
很快,馬車便到了護國府的門前,下了馬車,入眼的便是禦賜的護國府三個金色大字,在陽光下散發著刺眼的光芒。
這三個字,他並不陌生,有很長一段時間內,他是從心底以這三個字為榮的,隻是後來,被現實狠狠的打了臉之後,再一次相見,卻覺得極為的諷刺。
心中一股子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便再也抬不起腳步去邁入這個曾經他再也熟悉不過的地方。
身旁的高仙庸察覺到莊墨的變化,關懷的問道:“怎麽了?”
莊墨低頭想了想,既然他邁不進去這個地方,便不要再強迫自己了吧,於是搖了搖頭道:“殿下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你不進去了嗎?”
莊墨點頭,看向來往的朝堂中人,他道:“這些都是朝堂中的人,我一介布衣若是進去,會惹人非議,便在此等著就好。”
高仙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之後也沒有再強求,而是道:“那你就在馬車裏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出來了。”
莊墨點了點頭,在正要折回去時,卻又轉頭看了一眼那正廳中跪著的女子。
其實他也不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間提出要隨著一起來護國府。
是因為那個地方是從前經常去的地方,一時間念舊,還是因為擔心那個知道真相的女孩,這些天承受了太多的事情,害怕她會被壓垮?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盡管他是真的擔心那個女孩,可是他既然走上了複仇這條道路,今後,那個曾經是屬於他的女孩,再也不會屬於他了吧。
多看一眼,少看一眼,又有什麽不同呢。
他收回了視線,正待回馬車上時,卻在轉身時,碰到了高仙鈺。
高仙鈺身為太子,原本是不用來的,但是護國將軍即將回城,且顏朗又是為他辦事,事情敗露而死,未免護國將軍回來針對自己,他還是降下了身段來了。
不曾想卻在門前碰到了莊墨。
想起歐陽覃前遭與他說過的話,南安城風雲背後全是他在搗鬼,再見到莊墨時,心中頓時翻雲覆雨,看向莊墨的眼眸也恨意明顯。
這便是人常說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相較於高仙鈺內心的翻雲,莊墨倒是顯得十分的淡定,他規矩的行了禮,而後便低頭站在一旁,不再去看高仙鈺。
自始至終,高仙鈺討厭的就是他這種淡定的神色,他心中湧出厭惡,卻仰頭負手走至他的麵前站住,道:“本太子身為一國儲君,你一介琴師,是要行跪行之禮,而你方才所行常人之禮,是否是看不起本太子?”
莊墨低眉,恭順的答了聲:“不敢!”
高仙鈺不依不饒的道:“那你現在行跪行之禮,本太子便不追究你方才的失禮之罪!”
這樣子的一幕,仿若就和之前他入太子府被羞辱一樣,大庭廣眾之下,實在是沒有一絲一國儲君該有的氣度。
看來這段時間,高仙庸的做大,他自己勢力的逐漸削弱,並未讓他有絲毫的收斂。
莊墨心中知道高仙鈺是故意的,他是一國太子,而他現在的身份隻不過是一個琴師罷了,高仙鈺這麽要求他,而他看樣子也沒有任何的理由拒絕。
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然而莊墨卻抬眼看向高仙鈺,淡然道:“太子殿下,這裏是護國府,殿下這麽降身段的來此送行,可是害怕老將軍回來找你麻煩?”
一句輕巧的話,成功的戳中高仙鈺心中所害怕的事情。
高仙鈺心頭怒氣騰然上升,然而莊墨卻並未給他說話的機會,他上前一步,離高仙鈺又近了些,在他耳邊小聲的道:“如今朝堂風向突變,連王上都有意扶持庸王殿下,護國將軍一家在朝野戰功赫赫,顏公子為何會殺一個小小的禁軍統領?這些年來顏公子一直暗中為太子殿下做得事情,殿下覺得老將軍是真的毫不知情嗎?”
莊墨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高仙鈺,似要將看入他的心裏去,而他所說的每一個字,讓高仙鈺的背脊突的一涼。
南安王是怎麽信任老將軍的,他是知道的,就單單顏朗是死在地牢中,是帶罪之身,然而卻是格外的恩赦,命其風光大葬,這份殊榮,至今仍然是頭一遭。
高仙鈺與高仙庸的性格恰恰相反,同樣的一件事情,或許高仙庸聽到之後會極力的隱忍,不讓對方輕易的去抓住自己的弱點,然而高仙鈺卻是不同,他狂妄自負,總是能夠輕易的一句話激怒他,讓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真正害怕的是何。
莊墨唇角勾起冷冷的笑容,而後道:“我若是殿下你,就乖乖的待在太子府,好好的聽話,哪也不去,不去惹事,那樣即便老將軍回來,也拿不住半句的把柄。”
“你!”高仙鈺暴怒起來,“你算個什麽身份,也敢同本太子這樣說話!你真以為本太子拿你沒有辦法嗎?”
莊墨提醒道:“太子殿下,這是護國府!”
高仙鈺怒道:“天下熙熙,皆為王土,本太子為一國儲君,即便這是護國府,懲治你一個小小的琴師,又有何難!本太子當初既然能夠將你踩在腳下淩辱,現在一樣也可以加倍的淩辱你!來人啊!”他話音剛落,身後隨行而來的護衛便上前作勢要將莊墨給抓起來。
莊墨神情沒有半絲的慌張,反而是一臉淡然的問道:“太子殿下,真的要在護國府前這樣做嗎?”
“今日,本太子定要將你帶回去,千刀萬剮!”
“太子殿下!”
一句冰冷不帶有絲毫溫度的聲音響起。
正是顏初雪一身素服站在門口,清冷的目光盯著高仙鈺,不卑不亢的行了禮,而後道:“太子殿下是否也覺得,老將軍不在,我一介女流之輩,不足以維護護國府的尊嚴?”
高仙鈺隻是想在府外將莊墨給帶回去解決掉,因為顏朗一事,他也不想再去得罪護國府,便道:“初雪姑娘說笑了,這個人對本太子出言不遜,本太子隻是教訓他一下罷了。”
顏初雪冷冷的道:“來府上送行之人,都是客人,莊先生既然來,雖沒有進府,卻也算是半個客人,太子殿下在府前這番做為,難道是來鬧事的?”
方才一直在一旁看著的落青與濮陽候走過來,兩人走至莊墨的身前時,濮陽候目光狀似無意的看向莊墨,莊墨想要行禮,卻奈何身子被人抓住。
落青上前,為高仙鈺找了個台階下:“初雪姑娘這麽說就錯了,今日是公子送行之日,太子殿下來,也正是看著老將軍的麵子來送行的,方才隻是開個玩笑罷了,又怎能是來鬧事的?”
顏初雪目光冷冷的看向正抓著莊墨的人,問道:“那太子殿下綁人又是如何說?”
濮陽候淡淡的道:“今日是送行之日,護國府前豈容你們在此鬧事,吵吵鬧鬧的,沒有一點樣子。”
這一句話雖說的及其清淡,但是卻十分的有分量,那原本抓著莊墨的人,也鬆開了手。
高仙鈺有了台階下,自然也就順勢下了去,再也不去看莊墨一眼,便率先進入了府內。
待送行一事結束後,在濮陽候即將上馬車時,顏初雪突然追了出去,拉住濮陽候的衣角,就像是小時候經常做的動作,她望著他,眼眸中盡顯期盼之意,她問道:“是他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