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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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覃最近總是覺得,自己江湖上的勢力在逐漸的縮減,就拿這一次的告禦狀來說,軍醫千裏迢迢的從夷洲城趕來,即便是做的再隱秘,依著她的情報網來說,總不至於事先得不到半點的消息。
    還有自從上一次派曲陽去刺殺莊墨一事,就算是沒有得逞,但是為什麽都這麽久了,自己還是聯係不上他?
    這些時日,因為情報消息的延遲與錯誤,歐陽獻沒少罵她。
    她左思右想,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做手腳,於是便派了人去查。
    沒有過兩日,探查的人已經回來,果然,她之前經營的那些情報網,已經除了一大半。
    這是有人在暗中對付她啊。
    這個時候,不用她過腦子去想,也知道背後是誰在搗鬼。
    這些時日,相國府的門前總是會徘徊著一些江湖人士,既然是有人在暗中對付她,這些人勢必也是來監視她的,於是她出門的時候,特意的換了一身裝扮,打扮成了男裝的模樣,從後門走了出去。
    隨著花伶的離去,老板的失蹤,南安城花街巷中,與暖春閣同富有名氣的清水館也消失不見,花街巷子內,暖春閣一家生意獨大。
    西方太陽將將落下山頭,花街已經張燈結彩,尤其是暖春閣的門前,燈紅柳綠,已經客似雲來。
    門前來往的客人中,有一位穿著淡藍錦緞的公子,麵容清秀,他手拿折扇,身材瘦弱,一襲錦緞穿在身上,在燈火的照射下發出若隱若現的光,尤為顯眼。
    閣內的媽媽原本是出來看看外頭的姑娘有沒有偷懶,她剛剛走至門前,眼睛還未從人群中找到自家姑娘,便已經被那位公子給吸引的移不開視線。
    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單看這一身的穿著,定是個有錢人。
    又是一筆大買賣。
    媽媽心中如是想著,心中樂開了花,慌忙扭動著腰肢走至那公子的身前,藹藹的笑道:“公子,第一次來嗎?”臉上的笑容都露出了十幾道褶子。
    錦緞公子微微頷首點頭,粗著嗓子道:“第一次來。”
    長久在各色各樣的人群中打交道,走的近些,媽媽一眼便看出了麵前這個公子是女扮男裝的主,想著定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圖個新鮮偷跑出來玩,便也不去戳穿,她一麵將人往裏麵迎,一麵露著笑容道:“那公子今天可是來著了,閣內新進了一批姑娘,那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待會我叫她們都過來,公子慢慢的挑選,眼下樓上便有一間上好雅間,我這就帶公子過去。”
    “不用了,我是來找人的。”
    穿過閣內正廳的紙醉金迷的眾人,在腳步即將踏上木質的台階時,錦緞公子出聲道,正在前麵領路的媽媽腳步頓住,變了臉色。
    敢情這個丫頭是來找茬的。
    “請問紫衣姑娘在不在?”錦緞公子從懷中拿出鼓鼓的一袋銀兩,恰到時間的放在了媽媽的手中,沉甸甸的銀子在手,媽媽的臉色又喜上眉梢。
    “原來是找紫衣姑娘聽曲的啊,早說啊。”媽媽一麵說著,一麵將沉甸甸的錢收入囊中放好,而後招了招手道:“跟我來吧。”
    兩人折了身子,進入另一個樓道,上了二樓,在最裏麵的一個名為紫月閣的房間停下,媽媽手敲了敲門。
    沒有多大一會,門便打開了,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蒙著紫紗的紫衣少女,待看到媽媽身後的錦緞公子時,晶瑩的眸子微鄂。
    媽媽道:“紫衣啊,這位公子想找你聽曲,看來是仰慕你的琴藝才來。”她說著附在紫衣的耳邊小聲的道:“這位可是個有錢的主,好生伺候著。”而後又大聲的道:“我啊,正廳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忙,就不打擾公子聽曲的雅興了,公子玩的開心啊。”
    錦緞公子微笑頷首致謝。
    媽媽走後,不待紫衣出聲引進,錦緞公子便率先走了進去。
    隨後,紫衣也關上了門。
    屋子霎時間同外麵隔絕,頓時清淨了許多,紫衣走至桌前為錦緞公子倒了杯茶,遞與她道:“覃兒,你怎麽來了?”
    歐陽覃接過遞上的茶,隻是輕輕的呡了一口,便將茶杯放置在桌子上,看了看那粉色的簾蔓下,床上已經整理好的衣服,抬眼看著紫衣,秀眉緊蹙,問道:“打算什麽時候走?”
    “再過三日,便可離開了。”紫衣低眉,不敢去直視歐陽覃射來的視線。
    歐陽覃沒有再說話,而是輕走至床前,看著床上已經打包整理好的衣物,倩眸又在屋內環顧了一圈,見多數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她道:“看來,你是著急想要走了。”
    紫衣依舊低眉,道:“三年沒回家了,是著急了些。”
    “是啊,三年了。”歐陽覃歎道,而後轉過身子問道:“若是我沒有記錯,三年前你我結拜時,你說過,世間已無親人。”
    紫衣眼簾低垂,有紫紗遮麵看不清她的是何神情,但是還是能夠從她那低垂的眼眸中,察覺出她流露出的哀愁思緒,她輕聲道:“是沒有親人了,前些時日,我向你請辭之後,便著人去老家商州將以前的老宅子給買了下來。雖然商州親人都不在,但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往後餘生,在那裏安家,也算是心裏有個慰籍。”
    歐陽覃秀美的雙眸中閃現出一絲的淩厲之色,但隨即倩然一笑,語氣仍舊是像之前一樣的平穩,“你若是這一別,此後咱們怕是不能再相見了。”
    紫衣抬眼看她,“商州的家,就是你的家,若是累了,隨時都可以回去。”
    歐陽覃心中一陣暖流閃過,但是想起自己如今在南安城的境況,她唇角勾起一笑,“世上,也唯有你是真心對我了。”她輕歎口氣,而後問道:“隻是,你在這暖春閣內,每日同那些達官貴人接觸的多了,再回那窮鄉僻壤之地,甘心嗎?”
    紫衣道:“世上貧窮容易,富貴難,我本就是那裏的人,回去也隻是落葉歸根,何談什麽甘心不甘心。”
    紫衣這話說的堅決,看來是去意已決。
    歐陽覃心中沉思片刻,後問道:“三年前,你我初結為姐妹時的話,你可是忘了?”
    紫衣搖頭:“那麽深的話語,怎能說忘便忘了呢,初結為姐妹時,你說要靠自己的聰慧頭腦,匡扶一位國君,名垂青史,如今你依附著相國,匡扶太子,你的話馬上就要實現了。”
    “那是之前,你一直在南安城中,朝堂上現在風向變了,你不會不知道。”歐陽覃神色優思,上前抓住紫衣的手道:“紫兒,我覺得,我可能要敗了。”
    紫衣心中一震,麵色被歐陽覃這一句話震得有些微白,她問道:“你說什麽?”
    歐陽覃道:“還記得上一次我提及的庸王府的那位琴師莊墨嗎?他身後有聆風閣,這些時間以來,我所走的每一步,都被他給阻擾,不僅如此,我這些年來在江湖上布下的勢力,也被他滅了大半,就連前段時間轟動的告禦狀事件,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消息,相國現在對我的信任,已經大不如前了。”
    同歐陽覃姐妹這些年來,來南安城後,歐陽覃從未來過暖春閣內找她,以往都是她遣人捎個信,告知她相約的地點。而今天她不但親自來此尋她,還同她說了這些話,看來她在南安城的狀況,真是大不如前。
    紫衣輕歎了一口氣,手覆蓋上歐陽的覃的手,勸道:“即是如此,你也該收收心了。”
    歐陽覃麵色微變,銀牙輕咬,冷冷的問道:“你讓我放手?”
    “你也說了,他身後有聆風閣,聆風閣在江湖上是什麽地位,你不是不知道,更何況與聆風閣息息相關的還有一個風雲山莊,他們江湖上的勢力那麽大,你我隻不過是女流之輩,如何去抵製那龐大的江湖,再則,最後就算是你贏了,匡扶太子即位,但是古往今來,那麽多案列在前,兔死狗烹的道理,你比誰都清楚。”
    紫衣這話說得動容,心裏頭是真真切切的為她這個姐妹往後的路做打算,然而歐陽覃卻不領情。
    她先是一怔,而後抽回了手道:“我在南安城處心積慮的謀劃了那麽久,現在讓我放棄,怎麽可能。”
    “可是,你自己也說了,鬥不過那位琴師不是嗎?”
    歐陽覃冷冷道:“縱使鬥不過,我也要拚自己的力氣去鬥上一鬥,我不相信,自己真的不如他!”
    “你……”紫衣深深的長歎了一口氣,而後問道:“所以,你今日前來本就不是為了與我送別?”
    歐陽覃抬眸,“若是你再走了,我真的不知該怎麽辦了。”她語調說得十分的婉轉可憐,紫衣聽了,心中不免動容,“可我一直以來不曾卷入這朝堂紛爭中去,實在是不知道,能夠幫你什麽。”
    聽紫衣的話中有了退意,歐陽覃喜上眉梢,“不用你卷入朝堂中去,隻需幫我攻破一個人。”
    “誰?”
    歐陽覃道:“你隨我去個地方就知道了。”
    當晚,兩人便從暖春閣的後院,牽了後院備著的馬,便出了南安城。
    兩人雖說是女子,但是騎術卻是堪和男子相較,大致行了七八個時辰,才至與南安城外相鄰的一個城鎮上去。
    彼時天際已經大白,早市上已經開了門,歐陽覃與紫衣坐在一個茶樓偏僻的一角,兩人在南安城的衣服皆過於華麗,在早市剛開門時,兩人便進了布坊買了當地的兩件較為普通的衣服換上。
    如此一來,混在人群中也不那麽引人注目。
    兩人叫了一壺茶,叫了些早餐,默默的吃了一會後,紫衣問道:“你帶我來此,那個人是在這裏嗎?”
    歐陽覃道:“前段時間,我讓七殺堂的二堂主曲陽,去暗殺了莊墨……”
    “什麽?!”紫衣大驚,她實在是沒有想到歐陽覃會這麽大膽,竟然會派人行刺庸王府。
    歐陽覃抬眼看了一眼驚著的紫衣,淡淡的道:“別那麽吃驚,暗殺沒有成功。那一日庸王府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一概不知道,現在還和二堂主聯係不上,各個聯係的地點去接應的人,不但沒有消息,且各個聯係點的人,事後都已經被人除去,我懷疑,他是被人跟蹤,不但行動不便,也暴露了聯絡的各個點,這個地方,就是我們聯絡地點的最後一站。”
    七殺堂紫衣聽過,歐陽覃的勢力,她也曾見到過,能夠跟蹤曲陽且還在事後將各個聯絡地點的人除之,那麽這個跟蹤的人的實力也一定不容小覷,她問道:“那,跟蹤他的人,可知道是誰?”
    歐陽覃沒有很快的去答話,反而是看向人群來來往往的街道上去,神色凝重。
    紫衣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但見那街道上,一位上了年紀的黑衣人,背後背著的是黑布包裹的劍,神色疲憊,看來是趕了許多天的路。
    他警惕的視線在人群中來回的看了看,而後便要往這間茶樓邁來。
    可是下一刻,在他即將踏入茶樓中去時,卻一眼看到了坐在茶樓中靜靜喝茶的那一白衣身影,他不待有絲毫的遲疑,慌忙折了身子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茶樓裏的白衣少年放下茶杯,俊眉一挑,而後從袖中掏出了銀兩放在桌子上,也隨之離去。
    “這是……”紫衣狐疑的問道。
    歐陽覃道:“那個年長一些的,是七殺堂的二堂主曲陽,方才茶樓的那位公子,是聆風閣的二閣主郎十三。”
    紫衣心中霎時一跳,抬眼問道:“該不會,你讓我攻破的人,是他吧?”
    歐陽覃點頭。
    身在南安城,紫衣沒少聽過郎十三的名號,他是聆風閣二閣主,又是江湖上響當當名號的人,江湖上行走的人,什麽世麵沒有見過,一時間她的心頭突然湧現出了退縮之意,“依著他的性子,怕是我做不了。”
    歐陽覃道:“與我有聯係的人,聆風閣大致都已經知道,我同你之間的見麵,這段時間,為了不讓你顯露出來,我與你見麵都是十分的小心謹慎,他們還不知道你。再則,你常年呆在暖春閣那種地方,最懂得的就是如何的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南安城內多少的男子都臣服在你的腳下,他就算是江湖上的地位再高,武功再好,可他到底還是個男人不是嗎?世上又有多少英雄不是死在美人的懷中?”她語氣稍頓,而後手輕握住紫衣放在桌子上緊張的手,道:“我如今隻是讓你以女子的陰柔之術,幫我牽製他,讓我與曲陽得以聯係,屆時你功成身退,再啟程回商州,可好?”
    紫衣低眉心頭思索良久才道:“我且去試一試吧。”
    歐陽覃麵色舒展開來,唇角的笑容逐漸的放大,露出兩個好看的酒窩,她道:“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你對我最好。”
    “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走了,我又該去何處找他們呢?”
    “既然今日聯絡失敗,這裏又是最後一個聯絡地點,按照之前的規矩來,會在最後一個地點停留三日,最遲後日,曲陽便會想辦法來此,聯絡上我。”
    紫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