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太子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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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莊墨身子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緊緊的握住公孫佐的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不用莊墨將話說出口,公孫佐便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這是要他攔住他,他歎了口氣道:“我盡量吧。”
莊墨的病情本就忌急躁多怒,這一次又被高仙庸的固執而氣到,差點將崔大夫這些時日來的診治給一下子打回到了之前。
索性崔大夫尚未離開庸王府,在莊墨病情惡化之時,能夠提前的醫治。
床榻上的莊墨,全身穴位上已經紮滿了銀針,銀針入穴道,那種猶如是蟲子在血管裏撕咬的感覺,幾欲讓他想要伸手拔掉銀針。
崔大夫未免莊墨忍受不住,便喚來了人抓住莊墨的雙手與雙腳,這樣一來,莊墨隻得咬牙忍受著這種吞噬人的疼痛。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公孫佐匆匆而回,崔大夫見他的模樣,必然是有事想要向莊墨說,他沉聲道:“不想他快些死,這個時候最好不要煩他。”
公孫佐進門,屋子裏崔大夫為莊墨診治的場景,他也嚇了一大跳,如今又聽崔大夫這麽說,他站在那裏噤了聲。
“沒事……”莊墨勉強的撐著意誌,虛弱的道,“外麵是什麽情況,你且說給我聽一聽。”
公孫佐略微躊躇,看了看崔大夫,他說的是對的,莊墨這個時候不能再多思,然而外間的情況……
想起莊墨直至病犯前還在擔心高仙庸,他不顧崔大夫的臉色越來越鐵青,便走至了莊墨的身前。
“你!”崔大夫氣極,“是你自己嫌命太長,怨不得旁人!都走吧,讓他自己折騰去!”他對著正按住莊墨雙手雙腳的人憤怒的道,而後率先離開了房間。
屋子裏霎時間隻剩下他們兩人,莊墨忍住想要拔針的衝動,趴著身子問道:“如何了?”
公孫佐道:“人是攔住了,可是怕是這一攔,往後你在他身邊的日子,便不會……”
莊墨虛弱的道:“人攔著了就好,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
“先生……”公孫佐蹲下身子,與他視線相平,看著莊墨慘白隱忍的麵色,他心生不忍。
莊墨虛弱一笑,“不用勸我了,他不願擔的罪責,就讓我擔著吧。”
“可是現在顏奎將人關在了刑部的大牢,關押陸英的地方又是單獨分隔開來,看似防守鬆懈,然而牢房內外都有護國府的人在暗中把守,怕是咱們的人,進不去大牢。”
體內血管那種被蟲子撕咬的痛好像愈見濃烈,莊墨咬牙強忍著,額前的冷汗直流,他道:“找繩子把我的手腳綁起來。”
公孫佐一怔,隨即明白他已經忍受不住這種身體帶來的痛楚,雖心裏猶豫,但還是忍著心頭的疼照著他的話去做了。
手腳因為被綁,動彈不得,他隻得緊緊的抓住身下的被褥,他強忍著疼痛,虛弱的道:“他這個局是想要利用陸英,讓庸王自己跳入陷阱內,若是庸王這時一直按兵不動,顏奎他能沉得住氣,可太子就不一定了。”
“先生的意思是……”
“庸王現在在哪?”
“被關在聆風閣內,有十三在看著,先生放心。”
莊墨深吸一口氣,他抬起眼皮看向公孫佐道:“之後,就有勞你來演一出戲了。”
公孫佐打開房間正準備離去時,卻在打開房間門時瞧見了一臉鐵青的崔大夫,公孫佐朝崔大夫笑了笑,慌忙讓出了一道路讓崔大夫進去為莊墨繼續醫治。
崔大夫冷哼一聲,便鐵青著臉走了進去,見莊墨害怕自己無法忍受身體的疼痛,便將手腳綁了起來,那繩索綁著的地方,已經滲出了絲絲血跡,縱使之前有再多的氣,見到這一幕,氣也消散了大半。
然而他上前依舊沒有好氣的道:“真是搞不懂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愛惜,生命攸關時刻,竟然還能想著別人的事情,他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莊墨唇角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相信,崔大夫一定會有辦法讓我挨過去的。”
“你相信?”崔大夫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過你有一點倒是說對了,你這個病雖然我沒有把握醫治痊愈,但是絕對會想辦法讓你挨過這段時間的,畢竟我可不想你死在我的手裏,砸了濟風堂的招牌。”
莊墨笑了笑,身上的那種疼痛逐漸消散,眼前的景象竟是越來越模糊,直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庸王府雖然地處偏僻,然而在庸王府側邊過了一條路岔口,便是一條長長的街道,這個街道雖說沒有南安城主街道上的人多,但是道路兩旁開著的鋪子,每日倒還是為這條街道招攬了不少的人。
這兩日,街道上的人總是會看見掛著庸王府牌子的馬車,在巳時過半的時候從這條街道上經過,而後在酉時末的時候,才又從此街道而回。
一來二去,有些人便議論了起來,“你說這庸王,每日巳時出酉時歸,出城都幹嘛去了?”
有人搖頭道:“不知道,但是聽聞護國府的大小姐,也是好久沒有在懸醫閣露麵了。”
再有一人道:“賜婚聖旨剛下不久,兩人行蹤又都如此詭異,定是去城外約會去了,你們說……”他語氣故意一頓,引來其餘人的哈哈大笑,後麵的話語不說,其意思也在這大笑中不言而喻。
皇家大事,有人猜忌,必然會有人敢拿出來宣揚,不到一日的時間,庸王日日與顏初雪約會一事,便在南安城悄然傳開來。
自從陸英被抓之後,高仙鈺便派了人盯著庸王府,當這個消息傳入高仙鈺耳朵時,他著實吃了一驚。
盯著跪在那裏傳話的人沉聲問道:“你說什麽?親眼瞧見是高仙庸本人嗎?”
傳話的人點頭道:“從第一日庸王府的馬車出城之時,屬下便跟上去瞧了,馬車每日會在城外十裏的荷花亭停下,不到一刻鍾,護國府大小姐的馬車便會隨之而來,而後兩人會在亭子裏彈琴作畫,這幾日日日如此。”
這個局,他就是在等著高仙庸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去刑部看望陸英,又或者是去南安王麵前去為陸英求情,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是實在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這種苦心經營的一個陷阱,獵物不跳,當真是讓他心下惱火,他怒道:“這個時候,高仙庸他竟然還有心思去約會,沒有想到他平日裏對那些屬下表麵那樣關心,真正出了事,還是選擇做了縮頭烏龜啊。”
“如今老將軍那邊依舊按兵不動,等著庸王跳入陷阱,可是看庸王的模樣,倒是根本就不想救他,如此這個計謀……”
已經過了幾日了,高仙庸依舊按兵不動,若是再這樣一直等下去,不正是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尋找好的辦法脫身嗎?畢竟莊墨的聰慧,在相國府那次他是親眼所見的。
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那麽他便讓事情向前推進一把吧。
想到著,他站起身子道:“隨我一起去趟刑部。”
太子殿下親臨刑部,這讓整個刑部有些受寵若驚,是以在高仙鈺提出要去看陸英時,那些看守刑部的人雖然猶豫,但是最終屈服在高仙鈺太子的權威之下,帶著他去看了陸英。
牢房內,陸英手上腳上都被綁了鐵鏈,這種鐵鏈是用玄鐵製作,牢牢鉗固在牆上,縱使有人想要劫獄,沒有可以削鐵如泥的寶劍,依舊無法劈開鐵鏈救出人。
陸英趴在地上,滿身汙垢,身上那些傷疤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加上牢房中潮濕,整日有鼠蟻攀爬,傷口已經潰濃,渾身散發的惡臭味道,險些讓養尊處優的高仙鈺作嘔。
他掩鼻走了進去,地上的陸英眼睛眯了一道縫,看見高仙鈺前來,他複又閉上了眼睛,不去理會他。
對於陸英的態度,高仙鈺也不惱,他歎了一口氣,甚是感慨的道:“從江州一事,你便跟在高仙庸身邊,如今你被關入這暗無天日的牢房內,眼看性命就不保,可是他呢?好像沒有要救你的意思呢。”
躺在地上的陸英,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對於高仙鈺的話,他選擇無視。
高仙鈺又道:“你如今在這裏受苦,可知道高仙庸在幹嘛嗎?他高仙庸沉浸在賜婚的喜悅之中,與護國府大小姐每日幽會在城外十裏的荷花亭內,這件事已經在南安城內傳遍了,你如此為他,可他卻好像並沒有要救你的意思呢。”
地上的人兒終於有了反應,他睜開眼睛,那滿是汙垢的臉上,本已經分辨不出五官,然而在他眼睛睜開的那一刻,從那雙眼眸中所折出的光亮,顯得異常的陰森可怕。他坐起了身子,鐵鏈因為他的動作發出聲響,他仰著臉看向高仙鈺問道:“你說什麽?”
聲音因為長時間沒有說話,顯得有些沙啞。
高仙鈺輕笑,知道這一句話對陸英已經起到了作用,他笑了笑道:“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能夠收買人心,讓身邊的人死心塌地的跟著他,然而一旦出了事情,便棄之如縷,你現在對他來說是個威脅,所以他便輕而易舉的舍棄了你。你為了他忠心至此,受盡磨難,可他卻不為所動,你問問自己,到底值不值得。”
“不可能,他不會舍棄我的。”陸英似乎被高仙鈺這一番話刺激道,竟是咬牙惡狠狠的回道。
高仙鈺嘖嘖道:“真是一個忠心的奴才,可是你想象中的他,確實是已經舍棄了你,你想想,你的身份是煽動暴亂的逆黨,若是到了王上麵前,他一個皇子私藏逆黨是什麽罪名?你當真以為你在他的心中,比他自己的前途與生命更加重要嗎?”
“別說了,我是不會相信你的。”陸英搖頭,他雙手捂著耳朵,很不想再繼續聽高仙鈺說下去。
然而高仙鈺卻不如他的意,他走上前,蹲下身子,強行捏住他的下顎,逼迫他看向自己,他道:“高仙庸他是我的兄弟,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他為了向上爬,付出過多少的心思,你就承認了吧,你在他的心中,在庸王府的地位,與莊墨相比,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高仙鈺最後的那句話,似乎擊潰了陸英心頭最後的一道防線,看著高仙鈺的眼眸也輕微有些浮動,肮髒不堪的手抓住高仙鈺的衣袖,問道:“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
高仙鈺輕笑,移開了手,拂了拂方才被陸英弄髒的袖口,點頭道:“真的。”
聽到高仙鈺如此肯定的答案,陸英雙手緊握,緊咬牙關,眼眸中恨意明顯,呼吸聲愈見急促,仿若是氣憤過了頭,最後他終咬牙道:“他不仁,就別怪我無義了。”
“這就對了嘛。”高仙鈺心下高興,他站起了身子,拍了拍手,立即有人拿著紙筆走了進來,高仙鈺站在陸英的麵前,俯視著他道:“他在江州,是如何讓你假死蒙混過那些監察的士兵,又是為何留你在身邊,你在庸王府的這些時日,他與府上的莊墨又是在合計謀算什麽,事無巨細,你說出來。”他彎身複又抬起他的下顎,凝視著他道:“他謀算什麽,留你在身邊又有什麽意圖,你可要好好的說。”
高仙鈺這一句話,這個表情,不用再做過多的解釋,陸英便知道了他話裏的意思。
被他禁錮這下顎,視線受到了約束,陸英隻得迎上他的視線,與他四目相對,陸英惡狠狠的道:“莊墨的本事,太子殿下也清楚的很,我想這一張紙即便是送到王上麵前,屆時隻要他們咬定這張紙上的內容是胡編亂造的,王上也一定會起疑,既然是想要除掉他報仇,必須要打下重重的一擊。”
高仙鈺饒有興趣的看向陸英,此刻他手上的這個人,眼中所流露出的恨意,深得他的意,他問道:“你想要如何做?”
陸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周身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層冰霜,“既然我橫豎都是一死,即便是死也要拉他隨我一起下地獄。”他眼神冰冷,神色堅定,言語森森:“我要到王上麵前,親口揭發他的罪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