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動人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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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高仙庸轉過身去時,看到身後站立的人是秦淮時,他怔住了……
那方才還濃濃的殺意,就在那一刻化為烏有,秦淮唇角揚起一抹笑意,輕走至他的身旁站定,而後,目光牢牢的釘在底下那正手撫琴弦的莊墨,看了一會方緩緩的開口道:“已經很久沒有見他這樣開心了。”
言罷,秦淮將目光從莊墨身上抽離,側頭看向高仙庸問道:“談談?”
高仙庸沒有回音,卻隨著秦淮一起向二樓廊坊中的一間雅閣中走去。
雅閣內的擺設極其的樸素,木質的地板上,中央隻擺放了一個朱紅色的矮桌,四端擺放著白色的蒲團,桌子上白玉瓷器中,插的是新鮮摘下的臘梅。
秦淮與高仙庸相對而坐,茶已經煮好,濃濃的煙霧向上升起。秦淮用一旁的白毛巾將茶壺端起,而後倒了兩杯,瞬間茶的清香味撲鼻。
秦淮將其中的一杯茶推至高仙庸的身前,示意他先嚐一嚐。
身在止靈國,此時的秦淮讓高仙庸有些拿捏不準他心中所想是何,看了看秦淮推過來的茶,他未動,而是問道:“今日你找我所談,是國事,還是私事?”
秦淮淡看向他問道:“南安王已經發了喪,如今你高仙庸,已經是廢人一個,我來找你,還談什麽國事?”他麵上的表情淡然,然而說出的話,卻是極為的諷刺。
高仙庸不以為意:“是關於他?”
秦淮微點頭:“今日,就往深處來談一下他吧。”他語氣停頓的片刻,俊眸盯著高仙庸道:“你知道麽,我將他撿回來時,他隻剩下一口氣,宿疾複發,醫治不及時,當時所有的太醫都告訴我,他活不下來,即便是活下來,也活不了多久。然而……”他輕笑了下,回避了當年救他時的場景,視線落在了麵前的臘梅上,輕聲又道:“他從鬼門關活下來後,有整整兩年的時間沒有說過一個字,也從未見他笑過。他那個人,天生好像就有一身傲骨,對任何人都排斥,可能是因為我救了他的緣故,對我沒有那麽多的敵意,卻也不肯對我說一個字。那兩年的時間內,有人的時候,他便躲在牆邊一角,將自己縮成一個團,把頭埋進膝蓋裏,誰也不看。我曾經偷偷的躲在暗中觀察過他,夜深人靜,無人之時,他便燃起一隻蠟燭,縮在牆的一角,翻看書籍。他看得癡迷,常常一看就是一整夜,直至蠟燭燃盡,天際泛白,他也窩在那牆一角,沉沉的睡去。也隻有在那個時候,我才敢上前去,細細的去看他。我花了兩年的時間,讓他開口說話,而讓他對我打開心扉,則用了整整五年。”
秦淮所說的這些,高仙庸不知道,也從未從莊墨的口中,聽說過隻字片語,莊墨他自身就像是對任何的事情都淡然的一樣,你不問,他不說,而有時候一些事情,即便是開口去問,他也不一定會說。
就是知道莊墨是這樣子的性子,所以對於他的從前,高仙庸從未開口問過,也沒有想問過。
如今聽秦淮提及,高仙庸才知道,原來莊墨他仙塵脫俗的背後,還曾有這麽一段悲慘的時間,也直至到這一刻,高仙庸才赫然發覺,自己對於莊墨的所知,竟是少之又少。
為莊墨那段悲慘的時間的傷神,他忍不住的開口問道:“他,從前發生了什麽?是被人拋棄了嗎?”
秦淮深吸一口氣,而後唇角扯出了一抹苦笑,“試想一下,他的宿疾,是從生下來便有的,昂貴的藥材吊著命,若是普通人家,根本承擔不起。或許吧,他真的是被人拋棄的。”
高仙庸沉默。
秦淮又道:“我第一見他笑,是在他第一次參加鬥詩大會取得第一名時,那麽平淡的一抹微笑,卻是我第一次所見,他把自己的所有,都貢獻至了這個書院,他撐起了書院的鼎盛,將自己的快樂,悲傷都留在了這裏,他生命的重生,也是由此開始,也就隻有在這裏,他才是他自己。”
高仙庸怔住,迎上秦淮平淡看向他的目光,直覺告訴他,秦淮這個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有他深刻的用意,今日他與他在這裏,談了這麽多關於莊墨的話題,他不明白秦淮和他說這麽多,究竟是何意圖,又或許是隱隱的察覺到了,卻又不想去往深處探究。
所以,他猜不明白,也不想去猜。
秦淮並不在乎高仙庸此刻的神情,他目光勺勺盯向高仙庸道:“你從我身邊將他搶去時,他的身體基本上已經得以控製,隻要不多費心神,便能像正常人一樣,冬日賞雪。可是自從他到你身邊後,他的身體狀況,好像一日不如一日。”
高仙庸道:“我在努力。”
秦淮反問道:“可是你努力的結果呢?是差點讓他陪你一起去死。虎寒關那次,若不是我事先得到消息,及時趕到,你與他,就會死在那裏,世間便再也沒有現在笑得如此開懷的莊墨!”
高仙庸不再講話,因為他現在找不出任何的話語去回應秦淮的話,秦淮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真切切所發生過的事情,盡管莊墨陪他一起去赴死,那本不是他的意,然而,卻真真實實的發生了。
秦淮此刻的心情,好像糟糕至了極點,提及虎寒關那次,他心情沉痛,再也不管不顧的將自己憋在心頭許久的話講了出來,他說:“他為你傾心算計,讓你在南安朝堂上立下一片天地,所做、所謀的,又有哪一件不是耗著自己的生命為你去謀算?你可知,他的病,不宜多思,切記多謀?!”
一聲聲,一字字的質問話語說下來,高仙庸哽咽:“我知道。”
像是這憋了許久的話終於一吐為快,秦淮深歎了口氣,沉默了一會,他方又輕聲開口道:“你可知道,太醫說他,最多還有一年的時間可活?”
仿若是頭頂被人重重的一擊,讓高仙庸大腦一片空白,秦淮的這一句話在他腦中不斷的重複著出現,他鼻尖酸澀,喉嚨苦澀的很。
“你現在是處在什麽樣的境況中,回了南安又將麵對什麽,不用我說,你也很清楚。”秦淮說完這一句話站起身子,低頭俯視著神情哀慟的高仙庸道:“這一年的時間,該讓他怎麽過,這取決於你。”
有風從開著的窗前吹入進來,空氣中夾雜著的梅花清香與茶的清香撲入口鼻,高仙庸就那樣坐在那裏,想著秦淮對他說的每一句話,不知不覺間紅了眼眶。
外間的琴音漸漸消散,歡聲笑語,也似乎止住了,高仙庸仰頭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才緩慢的站起身子向外走去。
剛走出房間,便遙遙的瞧見莊墨正笑著朝他走來,他迎了過去,長長的回廊上,他與他之間的距離漸漸拉近,直至兩人走至一起,高仙庸唇角掛著淺笑,一句話未說,便執起了莊墨的手。
緊緊的,與他十指相扣。
莊墨詫異,“這麽多人,不怕被人瞧見?”
高仙庸問道:“你在乎?”
莊墨搖頭。
高仙庸輕笑:“所以,管他們呢,我們高興就好。”
他就那樣牽著他的手,走在長長的回廊上,即便是遇見了書院的弟子,頷首見禮時,兩人那隱在寬大袖袍下相扣的手也未曾鬆開過。
回廊的另一盡頭,秦淮站在那裏,遙遙的看著那回廊上的兩抹緊緊相靠的背影,心情沉悶。
風如玉輕從後麵走來,站在他的身旁道:“你這樣做,不怕他知道後,怨你嗎?”
秦淮視線飄至遠方:“怨就怨吧……”隻要他留在這裏就好。
風如玉有時候希望自己能夠蠢些,笨些,又或者是不那麽的去注重揣測秦淮每一句話裏的意思,就像是現在,他那句隻說一半的話語,若是他能夠傻一些,便就不會明白秦淮那沒有說出口的後麵話語。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白玉蕭,輕歎了口氣,又問道:“你就不怕,你將他的所有告訴了高仙庸,他會拋開一切,陪他一起歸隱?”
風如玉所問的這個問題,秦淮從前沒有想過,隻不過今日與高仙庸這番談論下來,他突然間發現,高仙庸對莊墨的心,比之他的似乎要多一些。高仙庸現在在南安已經是死人一個,他已經一無所有,在對莊墨濃烈的愛意下,得知莊墨在這個世間所剩的時間不多時,不排除高仙庸會不管不顧的陪著莊墨歸隱山林,在莊墨剩餘的生命中,過著隻屬於他們兩人的生活。
可是在秦淮明知道會有這種情況出現時,他還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高仙庸。
“他會嗎?”秦淮喃喃自語的開口問自己,結果連他自己都不清楚。
其實,這不過是他自己的一個賭注罷了……
夜空中,星辰滿布。
開滿梅花的院落內,窗前燭火跳動。
莊墨坐在桌前看了一會書,斜睨了一眼平躺在床上的高仙庸,不知為何,莊墨總覺得,從書院回來之後,高仙庸看上就有些不同,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
莊墨放下手中的書,輕走至床前坐下,問道:“怎麽了?”
高仙庸回轉心神搖頭問道:“我看起來不開心嗎?”
莊墨坦然點頭道:“從書院回來之後,你便這個樣子了,是發生了什麽嗎?”
高仙庸輕笑,握住了莊墨垂下的手道:“什麽都沒有發生,我隻不過是在想,今日你在書院的樣子罷了。”
莊墨笑道:“這有何想的?”
高仙庸看向莊墨,目光柔情似水,輕聲道:“以前從來沒有想過,你竟是這麽一個招人喜歡的人,你這麽聰明,又這麽招人喜歡,從書院回來之後,我便一直在想,今後該如何對你更好一點,這樣你才不會離開我。”
莊墨沒有想到,高仙庸會柔情蜜意的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他突然紅了臉,低頭一笑問道:“這算是你說的情話嗎?”
被莊墨戳穿,高仙庸略顯窘態,坐起身子,輕咳了聲道:“第一次說,說的不好,就將就著聽一下吧。”
莊墨笑道:“前一番話,還是尚可,就是後頭解釋的這一句,若是讓姑娘聽見,可就生氣了。”
高仙庸道:“是姑娘我才不會說這麽肉麻的話,你知道我的,真正喜歡的是什麽,隻要你不生氣就好。”
莊墨道:“我自然不會生氣,隻要你不嫌棄我這個病怏怏的身體,我自然不會離開你的。”
高仙庸伸手在他鼻尖刮了一下道:“身為聖人,所求的也與旁人這麽不同,你這麽容易滿足,看來我今後要再對你好一些了,不然,真的被人搶走了。”
莊墨道:“你一直以來對我都很好。”
高仙庸搖頭:“不夠好。”
“那還要多好?”
“是比之前好上百倍,千……”後麵的話還未說完,唇便碰上了兩片柔軟的唇,將他後麵的話堵在了喉嚨裏。
莊墨摟著高仙庸的脖子,兩人眉頭相抵,鼻尖相觸,呼吸聲逐漸殞亂,高仙庸垂眸看著莊墨那兩片一張一合的唇上,耳邊清晰的聽見莊墨的聲音,他說:“你對我不好,我也不會離開你。”
“為什麽?”
“因為是你……”
最後一個話音落下,高仙庸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伸手將他的身體貼近自己,雙手緊緊的將莊墨瘦弱的身子攬在懷中,朝他的唇上狠狠的吻去。
唇瓣相碰,舌尖交纏。
這個吻,深情而又長久,放開時,唇瓣已經通紅。
高仙庸伸出手指輕輕的撫上莊墨紅著的嘴唇,輕聲問道:“疼嗎?”
莊墨搖頭,手輕輕的撩開高仙庸單薄的寢衣,白色的寢衣就那樣敞開來,他的胸膛呈現在莊墨的眼前。
他手指輕撫上去,動作輕柔,而後另一隻手輕輕的褪下高仙庸的寢衣。
高仙庸知道,這是一種無聲的迎合,他伸手握住莊墨的手,問道:“你的身體?”
莊墨半跪著在他身前,攔住他的脖子,將兩人的身子倒在床榻上,他修長的手指輕撫高仙庸的臉頰,輕聲道:“無事。”
高仙庸低頭吻去。
檀香素幔內,他們盡說對彼此之間的愛意,第一次真正的坦誠相見……
今晚的月色,格外的圓,銀白色的月光灑向大地,就像被蒙上了一層薄紗,有風吹過,吹起片片梅花花瓣飄落,清香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