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國事煩憂,製敵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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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晚,知了聲潺潺入耳,出乎意料的,戌時三刻的時候高仙庸便放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看樣子是想要回寢宮歇息。
    宮內眾人都知道,隻要相國在宮內,他們的王上必是會與相國歇息在一處,是以當高仙庸起身時,引路的太監自然的將路給引到了莊墨所住的房間處。
    起初,高仙庸並未說什麽,然而在一行人走至門前停下時,高仙庸頓足擰眉,沉聲問道:“誰讓你們將孤引到這裏的?”
    引路的宮人心一陣跳動,忙跪下道:“奴才知錯。”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錯在了何處。
    高仙庸麵色略顯有些憤怒,憤然一甩轉身便欲走,卻在剛走了兩步的時候突然又折回了身子,在一眾宮人訝異不解的目光下,大步的走至門前推門而入。
    外頭的一眾宮人麵麵相覷,紛紛不明白他們的王上這是鬧的哪一出,但是既然高仙庸已經進去了,證明今晚便是歇在此處了,宮人們紛紛知趣的退了下去。
    高仙庸推門而入時,彼時的莊墨正坐在床榻前看書,見高仙庸提早回來,莊墨略有些吃驚問道:“今兒個,怎麽這麽早便回來了?”
    “嗯。”高仙庸輕聲說了這一個字,大步走至床前,解著自己的衣衫道:“有些乏了,想要早歇息。”目光停駐在莊墨手中握著的書籍上,他問道:“你看的是什麽書?”
    莊墨翻了幾頁道:“這個還未修訂成冊,是風詞書院的夫子寄過來的,書院的門生閑來無事寫的一些,我見有趣,便留了下來。”
    高仙庸的麵色在那一刻有一絲細微的變化,那種變化稍縱即逝,將衣服掛在衣架上之後,他上床朝莊墨莞爾一笑道:“上一次去往風詞書院,那裏的弟子對你倒是敬重的很,看來你在止靈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與精力都用在了書院上。”
    莊墨點頭,“算是吧。”
    高仙庸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那秦淮呢?是否也與你一樣將自己大部分的時間與精力都用在了書院上?”
    莊墨默了一下,而後坦然道:“止靈時興巫蠱之術,相較於從前止靈朝堂上的風氣,太子殿下他倒也算是一股清流,隻不過他不能將全部的時間都花在書院上,他還有朝堂之事要打理。”
    “也對,一國太子的事情的確繁多些,你與秦淮一同長大,他管朝政之事,而你替他管著朝政之外的事情,倒也是配合的極好的。”
    “其實,我所做的隻不過是將書院打理好罷了,其餘的也沒有幫上什麽忙。”
    “是嗎?”高仙庸淡淡的反問道:“不可一世的天師謀反一事,難道不是你給出謀劃策的?”
    莊墨沉默,偏頭探究的目光望向高仙庸,心中不知從何處湧出來了一絲異樣的情感,這份異樣情感究竟是何他不清楚,但是他隱隱的覺得,高仙庸今日和往常不大一樣。
    究竟是哪裏不一樣呢?他又實在是從高仙庸這張笑的無害的臉上找不到半分。
    沒有等到莊墨的回答,高仙庸似乎也不大介意,他朝莊墨笑了笑,伸手將莊墨手中的書拿開放在一旁道:“今日難得歇息這麽早一次,就不要再看這些了,咱們早些歇息吧。”
    莊墨沒有多說什麽,依言躺了下去。
    燭火跳動,一閃一閃,偌大的房間內短暫的寂靜之後,高仙庸輕聲喊道:“阿墨。”
    莊墨偏頭,輕“嗯”了一聲,問道:“怎麽了?”
    又是良久的沉寂之後,高仙庸方深吸一口氣道:“我去過了。”
    “什麽?”對於高仙庸突然間的四字,莊墨狐疑,不明白高仙庸說的話終意思。
    “地牢,賜死高仙鈺的前一晚,我去過地牢了。”
    莊墨沉默,噤聲等著高仙庸接下來的話語。
    一陣長長的歎息聲後,高仙庸兀自一笑,沉重著嗓音接著道:“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死前就是想要去看一看他,明明他恨透了我,我們兄弟兩個之間也早已經是水火不容,兄弟之間的情分在這個朝堂中早已磨得一絲不剩,可是還是幼稚的去看了他的笑話,我還告訴了他父王策劃這一切的真相。”
    這一連串的話說完,高仙庸沉默,莊墨就那樣躺在床上,偏頭靜望著他,雖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間提及這件事,但是莊墨依舊靜靜的,做個十分好的聆聽者。
    “後來呢?”莊墨輕聲開口問道。
    高仙庸唇角揚起一抹笑意,這種笑意或許中間夾著苦澀,莊墨一時間瞧不大真切,燭火一閃一閃,照得高仙庸的麵龐也忽明忽暗,此時莊墨聽見高仙庸說:“高仙鈺聽到這些,果然大驚失色,隻不過在地牢內他同我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呢?”
    高仙庸終偏頭看向莊墨,與莊墨視線相對,怔然相望,他說:“高仙鈺說,我之所以走到今天的地位,全是因為我得到了你,沒有了你,我便什麽也不是。”
    莊墨的心就那樣一點點的沉入穀底,隻因為這一句話,這一個眼神的相望,沉默良久之後,他方開口道:“我不在你的身邊時,你不是以自己一人之力擒獲了少將軍,攻破了蓉城?更何況謀士的身份本就是為主子謀他心中所想之事,兩者是唇齒相依的關係,沒有了主子,謀士也一無是處。他的那番話,是在氣你。”
    “我當然知道他是在氣我。”高仙庸看著莊墨道:“可是現在想來,他說的其實也並不是沒有道理。”
    莊墨凝眉,神色凝重。
    高仙庸又道:“好像我第一次見你時,是在蓉城的浮生堂吧,那麽多的人中,我一眼便看到了你,之後蓉城的種種,包括我用計把你擄到我身邊,所看重的不就是你這個滿腹的策略嗎?高仙鈺如此說,證明我的確沒有看錯人。阿墨。”他再一次的出聲喊道,“你放棄了秦淮跟隨我,為我謀算了這麽多,如今我成為了這一國之君,可是卻突然間害怕起來了。”
    “在怕什麽?”
    在莊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高仙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那雙漆黑的雙眸就那樣望著莊墨,半晌之後他方輕吐一口氣道:“沒什麽。”
    突然間說出這麽多的話,且高仙庸他今日顯然是有心事,可是既然高仙庸此時選擇沉默不答,莊墨也沒有追問下去。
    因為不管高仙庸在怕什麽,今後都會有他在身邊陪著。
    錦被下方,莊墨瘦弱的手緊緊的握住高仙庸的寬大的手,感受著高仙庸手掌心的溫度,他輕聲道:“你不用害怕,往後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高仙庸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去回應莊墨這一句誓言般的話語,他閉上了雙眼,呼吸聲逐漸均勻。
    宮中晨鍾敲響時,莊墨從睡夢中睜開眼睛,床邊早已不見了高仙庸的身影,他輕聲喚來了外間伺候的人,有宮人躬身走進來,莊墨記得這個人是禦前伺候的人。
    他輕聲問道:“怎的是你在這裏?”
    宮人回道:“回相國,是王上特意讓奴才在此伺候相國的。”
    這兩日因著陸英的事,阿寶不常在身邊伺候,莊墨記得高仙庸曾經向他提及過,他身前伺候的人中,除卻陸英之外,便唯有麵前的這個宮人了。
    莊墨想,許是高仙庸見阿寶玩心太重伺候不好他,所以便遣了身邊的人伺候吧,他沒有多想,便任由這位宮人伺候著穿衣。
    最後一件素色外衫穿好之後,正欲轉身退下時,莊墨想起高仙庸昨晚的神色,開口叫住了他。
    宮人回身問道:“相國還有什麽事情吩咐奴才嗎?”
    莊墨問道:“昨日可是你在禦前伺候?”
    宮人點頭道:“正是。”
    莊墨問道:“昨日,王上是否有煩憂事?”
    宮人似乎不想莊墨會突然有此一問,想了許久終於讓他想出了有那麽一件事,他恍然道:“奴才也隻是在一旁聽了一些,好像是近日東蘭屢屢的侵犯我國邊界處,興許王上是為此事煩憂呢。”
    莊墨想了想問道:“王上眼下在哪?”
    宮人道:“方才像是剛下了朝,如今應該在君王殿內批閱奏章吧。”
    莊墨道:“好,帶我去見王上吧。”
    由宮人扶著去往君王殿內時,高仙庸正坐在那裏,手撫額頭低頭看著麵前的奏章,看上去有些疲憊的無奈與輕微的憤怒。
    陸英正靜靜的站在一旁。
    “王上,相國來了。”
    宮人走上前輕聲道,高仙庸這才抬頭,瞧見莊墨神色一喜,忙起身從桌前離開走至莊墨的身前,扶起他正要行禮的身子問道:“你不多再休息一會,怎的這麽早便過來了?”
    莊墨道:“今日醒的早,便想陪王上一起。”
    一旁早有宮人將座椅擺至桌旁,高仙庸扶著莊墨走上前道:“好,快坐下吧,來時可讓鄭大夫把過脈象?藥可吃了?”
    莊墨應道:“脈象把過了,藥也吃了。”
    “好,那陸英,去吩咐廚房做些清淡的飯菜來,孤要和相國共進早餐。”
    “是。”陸英輕聲應道,退了下去。
    莊墨含笑看著高仙庸,總覺得今早上他對於自己過於緊張了些,不過當時他沒有過多的在意而已。
    偌大的君王殿內又隻剩下他們兩人,莊墨目光不經意間停駐在放在桌前的奏章上,輕聲問道:“可是在為東蘭一事煩憂?”
    高仙庸一怔,好奇問道:“你有好長一段時間不過問朝事,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莊墨道:“身在宮中,王上的一舉一動,自然會引起周遭人的注意,隻要稍加問上一問,便會知道了。”
    高仙庸笑道:“看來今後我還要對身邊的多管管才是。”
    莊墨問道:“昨晚也是在為這件事煩憂?”
    高仙庸深吸一口氣,坦然道:“是的,事情有些棘手。”
    莊墨問道:“怎麽了?”
    高仙庸道:“這段時間東蘭屢屢派兵侵略我國邊地,打著的是為燕世子報仇的緣由,雖然現在是小試階段,但是兩國之間今後難免會有一戰。年前夷洲城一戰,國庫便消耗不少,若是一旦開戰,怕是無法占據上風。”
    莊墨點頭道:“東蘭國民擅長耕種,眼下又馬上就是耕收之際,他們國力充足,而咱們南安相比之下,農作方麵便差了許多,此時與他們開戰,的確是討不到便宜。”
    高仙庸歎氣:“所以,我很頭疼。”
    莊墨想了想道:“其實,也不是沒有法子。”
    高仙庸麵色一喜,問道:“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莊墨道:“東蘭善於耕種,有利亦有弊,南安雖然對於農作物不擅長,但是咱們南安王城不生意人居多。”
    高仙庸狐疑,“什麽意思?”
    莊墨道:“我查看過東蘭的局勢,他們東蘭有一處山地,山上盛產兔裘,但是東蘭國人注重耕種,便忽略了那處的兔裘。王上想一想,若是王上召集南安王城生意人,喬裝城外國人士入東蘭以天價大量的收購兔裘的皮毛,東蘭的人會不會放棄手中的農活去山上狩獵?”
    高仙庸道:“隻要肯出高價,那些想要錢財求溫飽的百姓,自然會放棄。”
    莊墨亦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抵擋住金錢的誘惑,尤其是在這個動亂的世界,隻不過這個計策也不是萬無一失,成了固然是好,可是失敗了,損失的可是一大筆錢財。”
    高仙庸道:“成與不成,試過不就知道了?”
    得了這一計策的高仙庸,立即在南安王城秘密的尋了幾個在商場上很有說服力的商人,許他們高利,讓他們派人潛入東蘭執行莊墨的這個計劃。
    這個計劃是要時間的,這段時間內莊墨不急,打仗這件事原本也不是急來的,隻是讓莊墨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阿寶這麽長一段時間跟蹤陸英,竟然無半點的發現。
    他就像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高仙庸一個人身上,每日除了照顧高仙庸之外,所做的再無其他,也沒有再與什麽人見麵。
    這一日,南安朝堂上傳來了東蘭國庫失火的消息。
    前段時間有了南安商人的高價收購兔裘,讓東蘭的國民放棄了耕種改為狩獵,地裏的莊稼長時間沒有人打理,大多數都枯死在地裏,這個時候他們國庫失火,東蘭國內必然會亂做一團,此時無疑是一個進攻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