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活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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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天都已經快亮了,許海心被人從海棠山莊直接接走了。
她來到酒店的時候,秦業已經換了房間,泡在冰涼的水裏衝澡。
看著他身上泛紅的顏色,和他被玉望燒得通紅的眸子,她當即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衝了很久冷水,秦業似乎恢複了一絲理智。
“出去,誰讓你來的?”
到這個地步,許海心自然明白宮銘接自己來的目的。
她是秦業的情人,這似乎合情合理。
即使身體沒有完全恢複,那又如何,況且,這說不定就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抱對方了。
她慢慢的脫下外衣,向秦業走過去。
秦業倒抽一口涼氣,低吼道:“滾出去!”
他已經不能自控,她身子又沒完全恢複,這樣下去隻怕會出事。
許海心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吼聲,依舊慢慢的向他走去。
當她貼上去的時候,他清楚的聽到自己腦中那根叫做自控的弦斷掉了。
窗外寒意四起,屋內卻暖意融融。
第二天,許海心是被痛醒的。
全身就像被拆散了一樣疼,就連抬手都沒有力氣。
秦業已經不在屋內,周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過來了。
她這個樣子,周姨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這不是她該管的,她也沒資格管。
她拿出帶過來的衣服,幫她穿好:“我們回去吧。”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寒意撲麵而來,秦業的車已經等在了門口。
長長的豪華的勞斯萊斯,是多少人的夢想,可許海心卻覺得那是一副牢籠,生生的封死了她所有的出路,在這牢籠裏,她不敢想,不敢愛,連恨,都是一種奢侈。
接下來的幾天,秦業都沒有回海棠山莊,海棠山莊變得異常安靜。
秦業不回來,許海心也不問,白天有空她就去星空藥鋪,和江易林對帳,管理藥店,閑暇時還給來買藥的病人看診。
隻是,秦業雖然不來,但卻有人時時刻刻跟著她。
她也不在意,要跟著就跟著吧,這不是她能決定的事情。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天氣已經開始漸斬變暖,但秦業依舊一次也沒有出現在海棠山莊,不隻是許海心,就連周姨也沒有看到過他的影子。
星空藥鋪的生意漸漸旺起來,許海心幾乎一整天在泡在那裏幫忙。
和她想的一樣,江易林是個一流的管理者,不僅將藥店的所有帳目都打理得非常清楚,還做了許多活動和策劃,將旁邊幾條街和附近所有小區的主流消費群都拉了過來。
一天零售下來,帳麵上竟然高達六位數,江易林看著帳麵,笑得眼睛彎成了月亮。
“姐,今天又談了一筆單子,把旁邊小區診所的醫療器材談下來了,竟然有二十多萬的帳麵,這真是太讓人高興。”
許海心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錯,這小藥鋪隻是你的第一步,接下來有資金了,你還有第二步,第三步。”
江易林目光中的淩厲一閃而過,隨即又笑了:“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許海心道:“不會太久。”
她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紙袋子,遞給江易林:“你拿著,這是你這個月的工資。”
那沉甸甸的份量讓江易林大吃一驚:“怎麽這麽多,我不能拿這麽多。”
許海心將錢塞到他手裏:“這是你該得的,你值這麽多,你是一個管理天才,我這個小藥鋪,說不定哪天就請不起你了。”
江易林道:“不會的,姐,隻要你還開著這個藥鋪,我就不會離開。”
許海心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能開多久,也許下個月就不做了。”
江易林吃了一驚,擔憂的道:“姐,你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這藥鋪開得好好的,你怎麽說不開就不開了?”
許海心沒說話,隻是笑了笑。
秦業已經很久沒來了,這是這幾年來,第一次這樣,以前他再忙一個月也要過來幾次,而這一次,隻怕是他們之間已經走到了最後一步。
大概,是他知道了她生母的原因,畢竟,自己的生母據說破壞了他母親的幸福。
江易林道:“姐夫呢?我有很久沒有看到過他了。”
許海心搖搖頭:“不知道,我也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江易林擔憂的道:“你們,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許海心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避開了話題:“如果我要離開南城,你會跟我走嗎?”
江易林毫不猶豫的道:“當然。”
在這些天的相處中,他早就已經把許海心當成了親人,不僅因為她一次一次的幫自己,更因為她身上給他一種同類的感覺,雖然她什麽也沒說,但他知道,她有故事,她的故事,隻怕比自己的還要複雜。
他想了一下,道:“如果你真的要離開南城,我們就去鳳城,我在那邊的鄉下還有一處老屋,隻是有很久沒住了,需要打理一下。”
許海心望著他,就仿佛在看曾經的自己。
她輕聲道:“你恨嗎?恨那些人嗎?”
江易林沉默了一會,道:“怎麽會不恨?”
他恨不得親手撕了那人的皮,將他的肉一塊一塊的割下來喂狗。
可是,如果她要走,他願意陪他。
因為,她不僅是他的親人,也是他喜歡的人,她身上有一種魔力,一種讓人沉淪和飛蛾撲火的魔力。
隻是,他知道他們不可能,一輩子也不可能,他也沒有能力給她什麽,隻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常伴她左右,就已經非常滿足了。
許海心道:“可是,如果離開南城,你就不能報仇了。”
江易林笑了,笑得風輕雲淡:“誰說我離開南城就不能報仇了,我已經找到我自己的方法了。”
他低聲道:“姐,你可能還不知道,這旁邊小區有個老頭,每天都在那裏練打坐,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天,我有時候看他不吃不喝的,就將店裏有些銷量不是太好的營養液送給他,他作為回報,竟然教了我一些拳腳功夫呢。”
他抬頭看著她,道:“我敢說,現在這附近幾條街,找不出幾個比我能打的人了。”
許海心不由得笑了:“你這麽厲害了?那以後幫我打架?”
江易林極其認真的道:“隻要我在,我一定不會讓人欺負你。”
有那麽一瞬間,許海心覺得江易林的表情,像極了曾經的楚星河,她不由得收起了笑意:“走吧,晚飯了,我們出去吃飯。”
江易林將錢入進包包裏,笑道:“今天我發工資,姐你想吃什麽,我請你。”
許海心道:“也是,你現在是個富翁了,我要點貴的,必須吃貴的。”
她歪著頭想了一下,道:“商場那邊有個日式料理店,我們去吃日式料理如何?”
江易林笑道:“隻要你喜歡,都可以。”
此時雖然天色已經暗了,可是還不是晚餐高峰,日式料理店的人不多,他們很順利就找到一個靠窗的好位置。
等上菜的時間,許海心去了一趟洗手間。
由於料理店是在商場,自然用的是商場提供的公共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大廳側麵的滾動屏幕,竟然在裏麵看到了很久都沒有見的人。
是秦業。
他穿著黑色的正裝,修長精悍,氣勢凜冽,就連根根利落的碎發,也落滿了這個男人的強悍和王者之氣。
而他旁邊站著的,是陸雨雙。
陸雨雙穿著婚紗,妝容精美,身上華麗的飾品將她襯得高貴又大方,而她臉上的笑容裏,盈滿了幸福。
兩人般配得如最美好的童話故事。
許海心愣住了?
這是什麽?
他這是訂婚還是結婚?
她突然覺得兩人站在一起的樣子無比刺目,刺得她的眼睛幾乎要滴下血來。
胸口劇痛傳來,她的喉頭開始漸漸的湧上腥甜。
畫麵很快由訂婚現場切換到節目訪談。
秦業臉上有著平日裏少見的笑意,和主持人侃侃而談。
他旁邊坐的人,還是陸雨雙。
兩人穿著黑白相配的情侶裝,顯然是公眾眼裏的情侶。
主持人道:“外麵有傳聞,說秦陸兩家隻是商業合作,訂婚也隻是演戲給眾人看。”
秦業笑了,淡淡的道:“不用理會傳聞。”
這時,旁邊的陸雨雙搭話了,她笑容很甜,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我們是因為相愛才在一起的,又相愛又能合作,這是雙贏的事情,難免有人誤會。”
主持人也笑了起來,對著秦業道:“秦總看起來不像是個談情說愛的人,今天竟然也在這裏秀了一把恩愛,相愛這個詞用的好,誰說這世界隻有利益,沒有愛情?”
鏡頭此時全部落在了秦業臉上,他臉上的表情很自然,淡淡的笑了笑,道:“是的,不相愛怎麽能在一起?”
不相愛怎麽能在一起?
這話如一把尖刀,狠狠的捅在了許海心心頭,她措手不及,狠狠的按住了胸口,仿佛這樣子,胸口就能不那麽疼痛。
她錯了,她錯了,她以為她不會痛。
她以為在這兩個月裏,她已經做足了十全的準備,沒想到事情到眼前時,她壘起來的冰牆一擊而碎。
難道他這麽久不見,原來是籌備婚事了。
也對,他是秦家家主,陸雨雙本來就是他內定的妻子,他們在大庭廣眾之下訂婚秀恩愛,這也沒什麽不對。
冷風從甬道中灌進裏,吹進她的衣袍裏,她卻感覺不到半分寒冷。
這時,有人驚呼了一聲:“姑娘,你怎麽了?你嘴角在流血。”
許海心這才看到自己白色衣服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沾染上了血跡。
她走到洗手台前,用水將衣服上的血跡清洗幹淨,回到了料理店。
此時菜已經擺上了桌子,江易林正在等她:“姐,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快吃吧,菜已經上來了。”
江易林替許海心夾了不少菜,一邊吃一邊開心的說著平時裏遇到的客戶,許海心沉默著聽他說。
突然,她覺得胸腔裏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猛烈咳嗽起來。
她咳得那麽厲害,似乎要將內髒都咳出來,江易林嚇了一跳,起身不停的拍她的背:“姐,你怎麽了?”
她猛烈的咳嗽了一會兒,慢慢的平緩了下來。
“沒事,可能是剛才涼了一會兒。”
江易林這才鬆了一口氣,可當他剛在她對麵坐下來,就驚得麵無人色。
隻見許海心的唇上,下巴上,白色的毛衣上,都染上了絲絲鮮紅。
他驚道:“姐,你怎麽咳出血了,快,去醫院,必須去醫院!”
許海心製止了他,抽出紙巾慢慢的拭去血跡。
她動作很緩,很熟悉,仿佛這個動作已經做了很多次。
的確,她也做了不少了,從一個月前,她已經開始有咳血的跡象,隻是沒有今天這樣猛烈。
自從青市回來,她就停了所有藥。
這麽多年了,她一直在吃藥,但好像身體也並沒有好轉,反正已經這樣了,她索性連李言開的藥,也已經一並停了。
隻是,每日周姨做的藥膳,還在繼續吃而已。
江易林的神色很是慌亂,無比擔憂的道:“你究竟怎麽了,姐?你究竟怎麽了?”
許海心低頭,喝了一口水衝掉口中的血腥味,然後道:“小江,我可能是活不了多久了。”
江易林大驚失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在說什麽?”
許海心輕聲道:“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說。”
她緩緩的道:“幾年前,我受過一次重傷,導致了現在的情況,現在我全身的器官已經開始衰竭,可能也剩下五六年,或者四五年的時間了。”
她抬起頭,盯著江易林的眼睛,輕聲道:“可是,我還有許多事沒做,我不甘心這就這樣走了,小江,這幾年,我需要你幫助我。”
江易林被她的話深深的刺激到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不可能,我不信,姐,你才二十多歲,你還這麽年輕,怎麽可能隻有四五年的時間,一定是別人亂說的,不信,我不信……”
許海心按住了江易林的手。
江易林身子抖了一下,慢慢的恢複了平靜。
過了許久,江易林抬起頭,看著許海心,道:“秦業知道嗎,姐,秦業知道你身體不好嗎?”
許海心搖了搖頭:“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知道不知道,原本我們也不是一路人,早晚要散的。”
江易林低下了頭,輕聲道:“你,你是不是知道,姐夫他……”
他沒有再說下去。
但許海心已經知道他想說什麽了,道:“我知道,你要說他訂婚了是嗎?”
江易林迅速抬頭,看著許海心,道:“姐,我以為你不知道,我看你沒有提,也就沒敢和你說,是前天的事了,前天他們訂婚了,奇怪的是南城的所有媒體都沒有報道,倒是今天突然有了新聞,早上我還從電視上看到了新聞……”
“我看到了,我已經知道了。”
胸口的痛意又一次襲來,許海心覺得血氣翻湧,又想要咳嗽。
她努力壓住口裏血腥的味道,道:“我和他,本來就是金錢交易,沒什麽好奇怪的,他需要一個能幫助秦家的女人,我,我就是你們眼中的小三……”
“不!”江易林激動的打斷了她的話:“你不是,據我所知,你跟姐夫在一起很多年了,陸雨雙才是後來插進來的,她才是小三,你不是,姐夫,姐夫也許有他的難處。”
他當然明白秦業的難處,他自己也是豪門出身,深知風光的背後,有著不為人知的心酸。
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傳說而已。
“我,我和他的緣分也許就差不多要到頭了,小江,對不起,我以前還答應過你,要把你介紹給他,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江易林眼裏閃過一層淚光,他堅定的道:“不管怎麽樣,姐,我都要陪著你,誰說你的病不能治的,我們現在就去治,現在就去!”
他抓過她的手,想要帶她出去。
她卻突然笑了,眼睛裏有著淡淡的暖意:“小江,我很開心,這世界上竟然還有人這樣在意我,關心我,不帶任何目地,我很開心,可是,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你別這樣子,我又不會馬上就死掉。”
她看了眼滿桌子的菜,其中有一些已經沾上了血跡。
她將這些菜全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都不能吃了,重新點吧。”
江易林哪裏還吃得下,他聲音裏有著哽咽:“姐,你有什麽打算,難道真的要離開南城?”
許海心搖了搖頭:“不會這麽快,也許還要幾個月。”
“那,秦業,秦業他對你說過什麽沒有?”
許海心手頓了一下,緩緩道:“沒有,不過也沒關係,有時候說太多反而有太多牽絆,這樣最好。”
“可是,可是……”
許海心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沒什麽可是的,這世界上本來就有太多缺陷和不完美,感情之事尤其不可以勉強,能做到好聚好散,就已經是很好了。”
她叫過服務員,想要加菜,江易林阻止了她:“不吃了,我們回去吧。”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下起了小雨,稀稀瀝瀝的,將街道弄得濕濕的。
江易林將外套脫下來讓許海心頂在頭上,兩人一陣小跑,很快就進了藥鋪。
就在許海心進入藥鋪的時候,遠處不起眼角落裏的車上走下來一個人,一動不動的盯著許海心的身影。
他剛下車,就有人為他撐起了傘:“秦總,不進去看看嗎?”
秦業眼也不眨的看著玻璃牆裏的人,半響才道:“不去。”
“可是,每天都這樣,真的好嗎?”
秦業冷冷的道:“如果你對這個工作不滿意,我可以把你換到其它崗位。”
保鏢立馬閉上了嘴。
近一個月了,秦業幾乎每天都來這裏坐上一個小時,為了不引起注意,他每天都換不同的車,而且不能是豪車,於是,這幾個保鏢的私車幾乎全部被輪了好幾次了。
秦業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的看著對麵的人,將她所有的動作都盡收眼底。
就這樣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雨已經開始下得大起來,他才轉身:“走吧。”
車上,秦業道:“查到了嗎,是誰把訂婚的錄像放上去的?”
保鏢道:“查到了,不是陸家,是老太太。”
秦業劍眉緊緊皺了起來,道:“全部下架,所有視頻全部下架,讓周召盡快去辦,明天要是我還在網上看到那些視頻,就叫他滾過來見我。”
“是!”
過了一會兒,保鏢又道:“現在去哪裏?還是回臨江軒嗎?”
“是。”
“可是,您已經有兩個月沒回海棠山莊了……”
“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話特別多?”
突然,旁邊的保鏢道:“後麵又有車跟著我們。”
秦業冷冷的道:“讓他跟著,看他想做什麽。”
兩個月來,一直有人在跟著他,就連他辦公室的地毯上,也有了竊聽器。
雖然一早就被發現了,但他並沒讓人拆除,他倒要看看,這背後的大魚是誰。
這也是他沒回海棠山莊的原因之一。
車子很快便到到臨江軒的大門口,門外,立著一個嬌俏的身影。
保鏢道:“秦總,羅思思又來了。”
秦業麵無表情的道:“趕走!”
可是,還沒等車子停穩,羅思思便跑了上來,不停的拍秦業的車門:“秦業,秦業,我有話對你說!”
秦來頭也沒抬,冷冷的道:“把車直接開到車庫,不準放她進來!”
車子很快進了大門,羅思思被關在了門外,秦業下了車。
羅思思看著門內高大精悍的男人,苦澀盈滿了心頭。
她大聲道:“秦業,我有孩子了,是你的,秦業,你不能不管。”
秦業眸中厭惡的光芒一閃,他緩緩道:“她剛才說什麽?”
那保鏢被他語氣中的冷意嚇了一跳,忙道:“她說她有孩子了。”
秦業冷冷道:“我最近沒空,所以暫時沒有去收拾她,沒想到她自己送上門了,給陸雨雙打電話,就說新視界羅揚的女兒,自稱有我的孩子了,讓陸雨雙看著辦,她不能頂著秦夫人的名號,卻一點事也不做。”
那保鏢打了個寒戰,似乎已經看到了羅思思淒慘的下場。
秦業回頭看了一眼門外的羅思思,緩緩道:“上去告訴她,說讓她好好等著,她很快就能美夢成真的。”
“是!”
說完,秦業便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子。
門外的羅思思也回了車上,心跳不已。
就在剛才,那個保鏢竟然來告訴她,讓她回家等著,她很快就能美夢成真。
這是什麽意思?怎麽聽起來不像是好話?
不過,就算不是什麽好話,她也要搏一把。
上個月,新視界的資金鏈突然出了問題,出現了很大的缺口,沒有幾個億是根本堵不住的,她的父親一夜之間,急白了頭發。
她作為新視界的千金,自然不能冷眼旁觀,因為,新視界一旦倒下,她就什麽也不是了,那些曾經被她捉弄過的人,肯定會將她踩進糞坑裏。
她絕不能坐以待斃。
可是,她又沒有任何辦法。
沒想到的是,在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當然,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是秦業的種,是她在酒吧買醉一夜風流的結果。
她有些欣喜若狂,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時間上和島上那一夜,是對得上號的,隻要能攀附上秦業,在懷孕這幾個月裏,她一定能弄到錢讓公司起死回生,至於這個孩子,到時候隨便安排點意外就能處理掉,說不定,還能嫁禍給許海心那個賤人。
於是,在這麽冷的天裏,她頂著寒風在秦業的門外站了整整一個星期。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從來不肯搭理她的秦業,聽到她有孩子的消息後,竟然讓她回家等消息。
她有些激動,摸著自己小腹,喃喃道:“羅家就靠你了。”
天氣漸漸的暖和,院子裏的玫瑰花樹抽出了新枝條,鮮嫩的顏色看著很是喜人。
許海心早上到院子裏為花樹修了一會枝條,便回了屋裏準備吃早餐。
秦業還是沒回過海棠山莊,距離上次在商場看到他的視頻,已經又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餐桌上的食物一點也沒有因為秦業沒有來過而減少,相反,周姨又添加了兩樣新小菜。
許海心道:“我一個人吃,吃不了這麽多,周姨,你少做一點兒吧。”
周姨道:“那可不行,你得多吃點。”
她看了一眼許海心清瘦的身子,搖頭道:“怎麽越來越瘦了?風吹一下就能倒下,你就別去藥鋪了,整天跑來跑去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突然,許海心覺得嗓子一甜,猛烈的咳嗽起來。
周姨嚇了一跳,剛要上前替她拍背,許海心竟然噴出一口鮮血來。
周姨完全傻住了,她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許海心竟然又噴了一口鮮血,接著,是第三口,第四口……
直到許海心麵前的餐點全都變成了血紅,周姨才大叫著撲上去:“秦正,秦正,快,通和少爺和李院長,快,上醫院!”
秦正出來一看,也是嚇得不輕,忙著打電話和安排車子。
周姨抱著許海心大哭起來:“這可怎麽得了,你這個樣子,該怎麽辦,該怎麽辦?”
許海心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感覺到有些精疲力竭,但咳出來後,她還是比剛才強忍著舒服了一些。
她輕聲道:“周姨,你不要哭,這不是什麽大事,也不用通知秦業,他很忙,沒空過來。”
周姨泣道:“你怎麽能這樣說話,你這個樣子,能要他的命,能要了他的命,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你,是我不好……”
車上,許海心還是在咳嗽,隻是沒有剛才的幅度那樣大。
但是,她就像吐血吐上了癮一樣,怎麽也忍不住,到達醫院的時候,她胸口的衣物已經紅了很大一片。
李言一看,也是嚇一跳,立馬給許海心打了強行止咳止血的針藥,然後進行了全麵的檢查。
許海心感覺到今天身子特別疲乏,吊水的時候,就那樣半躺著睡了過去。
秦業也很快趕過來了,可是,他還沒進病房,就被李言攔住了。
李言私人辦公室裏,此時煙霧嫋繞。
秦業瞪著李言不停吸煙的樣子,眉頭緊鎖:“有屁快放,我沒空看你吸煙。”
李言拿煙的手有些抖,低低的道:“接下來的話,你要有心理準備。”
秦業薄唇繃成了一條直線,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李言重重的吸了一口氣,將煙頭狠狠的摁進了桌上的煙灰缸裏。
他緩緩的,一字一頓的道:“她情況不理想,肺部的傷口突然惡化,全身器官開始迅速衰退。”
如平地一聲驚雷,秦業倏地眯起了眼睛:“你說什麽?”
李言低低的道:“原本在我的計劃裏,她這三四年是沒問題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突然虛弱成了這樣,她現在的身體機能和各器官的衰老程度,就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
秦業完全呆住了,他愣在原地,就像不明白李言在說什麽一樣。
李言低低的道:“這超出了我的控製範圍,我沒有辦法了,秦業,我治不了她了,如果我的預測沒錯,她可能最多隻能活一年了。”
說著,李言一拳砸在桌子上,道:“那時候我就不應該任性,讓她非得保住那個孩子,現在看來,如果不是懷了那個孩子,她也許能多活幾年。”
李言的聲音裏竟然帶上了嗚咽:“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後悔過,我親手將她提前送進了死神的手裏。”
秦業看著李言,感覺自己就像在聽一個天方夜譚一樣奇怪。
他根本不信李言的鬼話,可是,當他看到李言眼中的淚意時,他才意識他,他說的可能是真的。
他顫抖著,拿起了李言放在桌上的煙盒。
他從不吸煙,可是,這一次,一口氣吸了半包。
直到整個辦公室嗆得人都無法正常呼吸了,他才將煙扔進了垃圾桶。
他滿眼都是血絲,神情蒼涼得像瞬間老了十歲,低聲道:“我知道你一直喜歡她,因為你是我的兄弟,又一直隱藏得很好,我才默許你在她身邊。李言,這個世界上,你要什麽我都可以送你,但她不可以,今天,我就當作也不知道,你仍舊是以前的那個李言。還有,我告訴你,她不會死的,你放心,我會一直守著她。”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