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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點半，東郡華庭樂佳佳便利店。
    “歡迎光臨。”
    陸明招呼了一聲進店的客人，然後回頭將電腦上麵的知乎頁麵關掉，感覺到客人走到了收銀櫃前麵來，抬頭看去，瞧見那人遞了一張名片過來，說你好。
    陸明接過名片，上麵很簡單，寫著“史上最強便利店”app推廣專員，劉老三，還跟著一個電話號碼。
    還有一個二維碼。
    瞧見這個，陸明抬頭打量跟前這人，發現他三十來歲，個子不高，穿著一件很不合身的灰色西裝，像是地攤貨，頭發油油的，好久沒有洗過了，透著一股古怪的酸味，而那人遞了一根煙過來，討好地說道：“老板，你這店剛開張？”
    陸明低頭一看，煙是椰樹的，最便宜的那種，三塊錢的，他接過來，聞了一下，感覺是假煙。
    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夾在耳朵上，然後說道：“沒呢，開了三個月了。”
    顧客將煙點燃，美美地抽了一口，然後咧著一口大黃牙，說道：“老板，照顧一下我這生意唄，掃一下二維碼，下載我們的app，裏麵有一個上貨係統，你需要什麽，直接下單，我們就會幫你送過來的……”
    陸明將名片扔在收銀台上，說道：“用不著，我們這個是連鎖加盟店，所有的商品都是從總公司那邊進貨，我這邊是訂了合同的，如果每個月從公司定了三萬的貨品，能夠返兩千的獎勵金。”
    他這種人，陸明做便利店的這幾個月見多了，什麽啤酒、檳榔、牛奶等等，都有廠家的推廣員過來，跟你談業務，希望你用他們的貨。
    如果碰到對頭的，比如王老吉和加多寶，打起架來都有可能。
    不過大半夜的，跑過來推銷app的，倒還是頭次見。
    顧客說我們這個係統跟別家的不一樣，貨品特殊，上新很多，而且送貨還特別快，老板你甭管用不用，掃個碼，下載看一看，我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他近乎於哀求一般，而且還讓陸明拿了一包五塊的軟白沙，陸明無語了，說那行吧，我幫你掃吧，大晚上了還出來推廣，怪不容易的。
    顧客鬆了一口氣，拱手，說理解萬歲，理解萬歲。
    陸明用手機掃了一下名片上的二維碼，發現軟件還挺大的，足有200多兆，有些懷疑，說你這個不會是木馬或者病毒什麽的吧？
    那人連忙擺手，說不、 不是，怎麽可能？
    陸明瞧他那模樣，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說錢難掙，屎難吃，你也怪辛苦的，不過你在我這裏弄也是白費，看到門口招牌了沒有，我都已經準備將店子盤出去了……
    顧客簡單問了幾句，陸明忍不住又發了一通牢騷，那人估計是也懶得聽，應付了兩句，然後說道：“老板生意興隆哈，我走了。”
    那人走了之後，陸明看了一眼手機，結果還在下載，便沒有再理會，將名片扔進了垃圾桶裏。
    隨後他開始收拾起了店子裏來，之前的時候他一般都是開到淩晨一點，但現在店子不死不活，馬上又要轉出去了，他也沒有心情，收拾完畢之後，拉下卷閘門，將店裏的燈關掉，然後來到了後麵的庫房。
    庫房的麵積跟店子差不多大，隔成了兩間，一間放貨品，而另外一間搭了一鋪床，陸明晚上就住在店子裏。
    在簡陋的衛生間裏衝了一個冷水澡，陸明躺在床上，心煩意亂，睡不著，去賣雪糕的冰櫃裏翻出了中午喝剩下的半瓶啤酒，咕嘟嘟地喝進了肚子裏。
    酒喝得有些猛，他就有點兒飄，躺在床上，想著實在不行，就把店裏麵鋪的貨低價處理掉，然後再捏著鼻子，把店鋪給盤了。
    能有一點是一點，總不能血本無歸。
    正要進入夢鄉的時候，黑暗的房間有亮光，原來是手機在響，他伸手過去，解鎖之後，發現原來是先前幫那個推廣員下載的軟件在自動安裝，他有點兒擔心這玩意是啥子木馬，打開來看了一眼，結果的確是一個訂貨下單的軟件，跟連鎖便利店的係統差不多，不過打開這個叫做“史上最強便利店1.0”的app之後，發現選項裏麵的大部分都是灰色。
    在貨品清單裏麵，隻有一樣不是灰色的，喝過半瓶啤酒之後，陸明有點兒困倦，揉了揉眼睛，瞧見這貨品，叫做“藍箭”口香糖。
    陸明點開選項來，上麵有圖片，放大之後，發現這“藍箭”口香糖的包裝，跟大名鼎鼎的綠箭口香糖設計差不多。
    隻不過綠箭的包裝是綠色的，它是藍色的。
    這種口香糖是五片裝的那種，進貨價是12塊，零售價是15塊，一次進貨最少十份，不能多也不能少。
    瞧見這個，陸明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同樣五片裝的綠箭口香糖，零售價是1.5塊，進貨價是1.1塊，它這個怎麽看著也像是山寨的，結果還比人家貴上十倍，這簡直就是太坑人了。
    陸明又翻看了一會兒，發現好多地方都是灰色的，點也點不進，連說明都沒有，越發覺得是山寨貨。
    他將app關掉，然後準備睡覺。
    結果不知道為什麽，睡了一會兒，他又醒了過來，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那app，又研究了一會兒，想著這玩意什麽也不綁定，我要是訂貨的話，它是怎麽扣錢的呢？
    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子，來了擋也擋不住，隨後他點了一下那個藍箭口香糖，一共十份，然後點擊下貨。
    結果上麵顯示正在配送，然後那個項目也灰下去了。
    陸明翻看了一眼支付寶和微信支付，都沒有問題，終於確定這估計就是一個愚人節玩笑，將手機丟開，然後昏昏沉沉睡了去。
    第二天陸明起來，洗漱過後，開始例行清點庫房的貨架，琢磨著弄個方案，將這些貨品便宜清倉了。
    結果在食品類的貨架上麵，他發現了一個小紙箱。
    紙箱的包裝很精美，打開之後，裏麵居然是十包口香糖。
    藍箭口香糖。
    瞧見這玩意，陸明愣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將紙箱裏麵的東西全部都倒了出來，發現居然真的是口香糖，而且跟昨天app裏麵瞧見的圖片一模一樣。
    什麽情況？
    這貨架他昨天才輕點過的，怎麽會平白無故地就出現了這麽一個小箱子，而且還正好就是他昨天下單的貨品呢？
    難道是昨天有人偷摸著進庫房來了，又或者，見鬼了？
    陸明愣了好一會兒，直奔收銀台去，打開了裏麵的監控器電腦，將昨天的存檔提出來看。
    他重點看了一下那個劉老三進來的時候，發現那家夥一直都在收銀櫃前待著，沒去過別的地方，而他打開了庫房的監控器，快進一遍，並沒有發現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進入其中。
    真的見鬼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手機裏來了一個扣款信息，就在剛才，他的銀行卡裏麵扣了一百二十塊錢，交易類型是“網上支付支取”。
    愣了一會兒，陸明才想起打開了昨天下載的那個app，打開訂單記錄，發現下單的藍箭口香糖，狀態已經從“正在配送”，改成了“簽收”狀態，而在個人消息一欄中，還有一個未讀提醒。
    他點開未讀提醒，裏麵有一段話：“尊敬的老板，您好，歡迎使用本公司開發的‘史上最強便利店1.0’版，您訂貨的藍箭口香糖已經送達，請您在24小時之內以此價格賣出第一份商品，如果沒有完成任務，您將受到如下懲罰——1，收回您合作商的權力；2，直接從您的銀行賬戶扣除5萬保證金。”
    最後還有一句話——“勿謂言之不預也！”
    瞧完這個，陸明差不多有十來分鍾沒有緩過神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後背一身冷汗。
    接下來的一天，陸明一直都在想這個事情，他還從垃圾桶裏麵將那張扔掉的名片撿了出來，按著電話打過去，結果是個空號。
    這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是惡作劇呢，還是見鬼了，還是別的什麽，陸明一直在思考，連中午的時候，房東跑過來催他繳下個月的房租時，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一直到最後逼急了，他忍不住說道：“急什麽急，我二十多萬的投入在這裏，你還害怕老子跑路？”
    房東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冷笑著說道：“誰知道呢？別人都說你這店子做不行，要垮了都……”
    送走了房東，陸明想了許久，終於還是把那十盒藍箭口香糖擺到了收銀台前麵的貨架上，又重新寫了價簽，在收銀係統裏手動填入了識別碼。
    弄完沒多久，隔壁店鋪賣門窗裝潢的小王老板進了店裏來，買了一包煙，又隨手拿了一包口香糖。
    他扔在收銀上，然後問：“陸老板，你這店真的要轉讓？”
    陸明歎了一聲，說是啊，家裏出事了，沒辦法。
    小王老板笑著安慰兩句，準備付錢，一看單子，不由得雙眼都瞪了起來，說陸老板你莫不是想錢想瘋了，一包口香糖，你賣十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