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鐵腕彈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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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隆隆——”
    膠著的混亂中,從石州城方向風馳電掣駛至兩台三輪摩托車。
    當頭衝過來的青年男子身材高削,一襲黑色美式風衣配上同色費多拉帽,尤顯幹練。他合抱一挺捷克zb26式輕機槍,人尚未走近,“突突突”十餘彈落在往前衝的“匪兵”腳前,一彈一坑,飛濺起足有膝蓋高的泥水。
    三大炮懵了,抱頭躲槍,舌頭在打顫,“喂,你,你什麽人?!”
    黑衣男子不予理會,揮手指令,“重火力掃射,不怕死的送他上西天!”
    緊跟身後的三名部下應動疾速,瞬間子彈如下冰雹,落在“匪兵”腳前身後,轟得抱頭的抱頭,臥倒的臥倒,立時取代孫楚掌控了現場局勢。
    “孫兄,你心慈手軟,兄弟助你一臂之力!”黑衣男子挑眉朝孫楚打了招呼,暫且停止射擊,喊話道:“誰是韓鐵錘,站出來!”
    韓鐵錘忙啊,他剛看清救命恩人是溫寧,就遭受流彈襲擊,一時間腦袋都抬不起來,可聽到有人叫陣,他還是一擰脖子,挺直身軀,大聲答道:“韓鐵錘在此,有什麽事,衝我來!”
    “衝你來,好得很!”黑衣男子冷笑,抬槍環繞韓鐵錘腳跟連摁十餘下,幾近清空了彈匣,驚得他不住跳腳,像隻著急找窩下蛋的老母雞。不過韓鐵錘就是有這本事,槍聲一停,他又站得穩當當,好像什麽事兒也沒發生過,硬聲道:“你究竟什麽人,憑什麽這個,這個……叫什麽來著,哦,鳩占鵲巢,管閑事啊你!”
    “我什麽人?特校的。姓甚名誰,你沒資格知道!想進特校鬧事,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韓鐵錘我告訴,今天你敢上前半步,我就讓你兄弟倒下一個!我,從來說到做到。” 黑衣男子放下機槍,悠然拔出一支花口擼子,上膛。
    “喲,特校……我就鬱悶了,你們這特校究竟是什麽學校,咋這麽牛掰呀,連警備司令部也不放在眼裏!”韓鐵錘的語調換作陰陽怪氣了,朝向孫楚,道:“我說長官,你能說句話不?”孫楚多少有點尷尬地皺了下眉頭。
    韓鐵錘一邊說話,一邊不服軟,貌似閑散地朝前邁了一步,隻聽“呯”的槍響,身後一名兄弟腿上中槍,慘叫倒地。
    韓鐵錘不敢動了,麵前這人跟孫楚不一樣,心狠手辣得很。
    連老大都慫了,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輕舉妄動。
    眼看完全掌握了形勢,黑衣男子冷冷一笑,下令道:“把韓鐵錘抓起來,帶回去!”
    二岔子和三大炮立即擋在韓鐵錘的身前。
    “你敢!”
    “不許帶走老大!”
    氣勢不足,心卻誠意。
    “你們說我敢不敢?”黑衣男子吹去槍口的硝煙,嘴角噙一縷冷寒笑意,“韓鐵錘,你是鬧事的頭兒,今天我隻抓你,你自己想清楚,是乖乖地跟我走,還是讓你身後這些人為你的衝動陪葬——”
    “韓鐵錘是補充兵團的人,你不能擅自帶走!”孫楚急步走近,壓低聲音道。
    “他煽動鬧事,有敵諜嫌疑,我要帶回去審訊!今天,這人我非帶走不可,你攔也沒用。怎麽,我幫你壓住了事態,還不感謝我?”黑衣男子毫不客氣地反詰,目光始終凝定在韓鐵錘身上。
    孫楚還想再堅持的時候,溫寧的一聲高呼轉移了視線。她發現方才偷襲韓鐵錘的那名哨兵趁混亂已經偷偷越過崗亭旁的田梗,即將消失在樹林中,在她喊出“別讓他跑了”的同時,黑衣男子和餘南出手,前者的子彈擊中左肩,後者的袖箭切入右腿,當即撲到。不過,當他們衝過去後,看到的隻是一具死屍。
    “咬開後槽牙的毒藥,三秒內斃命,特效,高速,這是特高課配製的氰化鉀,比咱軍統的見效快十倍。”黑衣男子彎腰查看屍體,快速作出判定,再看向孫楚的目光帶上幾分戲謔,“哨兵中竟然潛伏日諜,孫隊長,看來我真不放心把韓鐵錘交給你們了!再說,你也該避嫌吧——”
    孫楚思忖片刻,作出讓步,揮手令哨兵將韓鐵錘捆綁起來。
    當然,對於韓鐵錘來說,他的“束手就擒”是有條件的,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他的兄弟們怎麽辦?
    黑衣男子再度將目光轉向孫楚,輕而易舉將難題傳遞給了他。
    其實這包含兩個問題,一是在場的這些兄弟們怎麽辦,二是昨晚那位被害的兄弟怎麽辦。
    孫楚脾氣再好,一忍再忍,也不得不冷哼道:“怪不得人人都說,寧跟閻王談生意,莫與軍統拉家常,今天我連遇三個軍統,得,算我倒黴!”他隻得出麵保證,跟隨韓鐵錘“反”出補充兵團的士兵隻是脅從,如今抗戰當前用人之際,他會向潘司令說明情況,寬大處理,並醫治受傷的士兵。至於昨晚被害的士兵隸屬補充兵團,以潘司令的性情,必會查明前因後果,不會讓麾下士兵枉死。
    二岔子和三大炮哪裏肯信孫楚的承諾,鬧嚷著索性反回山寨不當這個兵了,被韓鐵錘漲紅著臉斥罵加叮囑一大通,這才勉強應承。
    韓鐵錘被五花大綁押上摩托車前,沒忘朝溫寧打招呼。他打招呼的方式是擠兩下眼睛再眨三次,形同暗號,腔調是調笑的誠懇,“妹子唉,我記住你啦,救命大恩,我韓鐵錘可以以身相許的哈!”
    其實他還想小跑兩步湊近了仔細瞅瞅溫寧,甚至學學方才的二岔子,占點兒小便宜,可是被黑衣男子冷冷地一掌掰開,弄得他很沒趣,“嗨,你推我幹嘛,我就看看,看看不吃虧吧——”話沒說完,就被拖拽著走了。
    拉開他,像是掀開了雨後西湖水光瀲灩的紗幕,黑衣男子清晰地顯現在溫寧麵前。
    這是一個冷峻得接近冷酷的男人。他無疑是帥氣的,隻是麵部線條棱角過於分明,眉是劍眉,鼻梁硬挺,薄唇細長淩厲,因此劍眉下的那雙眼睛也時刻保持著銳利,隱約閃爍絲縷寒光,包括看向女人的時候。
    “這位是行動隊隊長樂弈。”餘南為二人作引見的時候,眼波裏有光,“幸虧他來得及時!”
    二人握手,停駐片刻,各自鬆開。
    樂弈語氣淺淡,“石州雖然僻遠,也難免暗覆危局,方才見識過了?確定還要一腳踏進來?”銳利的目光仿佛針紮般,意圖強力貫入溫寧眸底。
    溫寧不著痕跡地垂眸以避鋒芒,笑道:“見識到樂隊長的威風帥氣了。身為黨國的馬前卒,時也勢也,調令當前,身不由己。”
    “怕不怕?”
    “像我這樣手不能打槍,肩不能負重,一無所長,要是放上一線,隻會更怕,更加誤事壞事。”溫寧輕笑,露出皓齒如雪。
    餘南驚覺,“怎麽,你們認識?!”
    溫寧道:“當然認得。參加工作的前三個月集訓,我跟你沒有分在同一個班上,倒有幸與樂隊長同班。”這是力行社和軍統局的慣例,新招錄人員需經過三個月的全軍事化集訓,用戴笠戴老板的話說,“洗髓大腦,磨練意誌”。
    “哦,瞧我這記性,那時你在杭州班,我在上海班。”餘南連拍自己腦袋。
    “好吧,”樂弈似乎沒有興致跟她們多言,將手中的機槍遞給部下,伸指輕輕撣開風衣上的泥灰,“我得趕緊押嫌犯回校審問,你們——”目光無意中移轉到溫寧的左手,除手提包外,她指間還捏著一樣東西,小巧別致,有湛藍澤光,方才下車撿拾後一時忘記放回包內了。
    “這——”他眸光頓斂,欲言又止。
    溫寧仿佛被提醒了,趕緊將那件東西放回手拎包。
    “你們——”樂弈瞬間改變了主意,“天色不早了,你們跟我一同回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