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婚姻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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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一兩個小時,羅一英也被拉回監室。她挨的是鞭刑和電刑,不過一來身子骨硬朗,二來曾經刑訊過犯人,摸索到幾點減輕受刑傷害的竊門,被拉回來時看著半死不活,待士兵一走,她居然還能朝旁邊的三個女人調皮地眨了下眼。
    當然,在她被拉回來的途中,大家也聽到了王澤的怒吼。下一位被審訊是他,他看到羅一英受了重刑。
    何曼雲見羅一英回來,喃喃道:“待會兒,再要輪到我,我去翻供!”
    羅一英喘息著說:“得了吧你。咳,都說過的……話還能翻過來?不如保持體力、精神。咱們……咱們四個人中間,總得留一個能動能跳……”
    溫寧說:“等審完王澤,下一個輪到的……肯定是校長。校長的本事,會拖胡仁儒很久。所以,咱們都養養神,歇一歇。”
    再到差不多接近晚餐時間,那兩名接受何曼雲“拜托”的士兵,伺機與吃過晚餐的士兵換了崗。
    四個女人在靜默和忐忑中各自發呆許久。
    外頭的嘈雜喧鬧聲響起時,溫寧正在迷糊和昏迷的漩渦中搖晃旋轉,何曼雲將她搖醒,說:“守門的士兵在議論,外麵小樹林裏,起火了!”
    溫寧大喜,精神一振,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計策成了!
    其餘幾人見溫寧麵露喜色,紛紛低聲詢問究竟。溫寧便爬至她們中央,低聲簡要說明了因果。驚喜之餘,蔣蓉蓉又愁眉苦臉道:“放火隻能讓外麵的知道特校……出事,萬、萬一沒人當回事,不來理睬,白搭……”
    何曼雲含笑嬌柔地白她一眼,“你傻啊。咱們是被拘住了,但石州城內的聯絡點上,還有行動隊員啊。他們中間稍有機靈些的,應該會來探個究竟,咱們就有機可趁了!”
    羅一英卻緩緩搖頭,“這招恐怕行不通。你們不知道……聯絡點定有紀律,隻聽命令不打聽,不能擅離崗位。就算有大膽的跑來學校打聽,隻怕也是進來一個賠一個,又落進胡仁儒的套子裏!”
    蔣蓉蓉咬牙道:“姓胡的這招……真狠,為了整咱們,什麽都不顧……萬一,城內有,有日諜或者共黨……陰謀活動,咱們又是一樁失職大罪!”
    “別急,別急。”何曼雲又是微笑,“小溫定下計策,必定留有後手。誰都可能不會理睬咱們,但補充兵團的韓鐵錘,對小溫可是一往情深,正愁找不著借口每天瞧她一眼,看到特校失火,一定會來的!而且,以他那個性脾氣,胡攪蠻纏一通,正可以克製胡仁儒那種偽君子!”
    溫寧確實打算以韓鐵錘作為說辭來應對,將孫楚掩飾過去。何曼雲正好替她解釋得到位,她含笑嬌羞地點了點頭。
    這一晚,或許因為秦立公拖延胡仁儒時間過長,或者因為胡仁儒忙於指揮滅火,竟然沒有再進行第二輪刑訊。監室裏的四個女人,在相互撫慰勉勵和忍痛半睡半醒中,迎來了新的一天,9月7日。
    當日的開端不妙。溫寧等人正在監室啃著幹硬的饅頭早餐時,幫忙燒袱子換崗回來的兩名士兵,突然被押走了。
    蔣蓉蓉有些緊張,“他們被帶走了,會不會,昨晚的……事情暴露了?!”
    溫寧無奈地歎了口氣,“這件事,如果胡仁儒……要徹查,必定可以查出。一英,你不是……說過,昨晚他倆回來的時候,軍帽和臉上……都有落葉和煙灰?”
    “那怎麽辦!”蔣蓉蓉急道:“他們一定會,會咬出咱們!”
    羅一英不以為然,“難道咱們不施計報訊,他就會放過我們?別天真了,咳,該怎樣……就怎樣!”
    蔣蓉蓉轉動著眼珠子想想,放鬆了神情,“你說得有道理。”
    說是不怕,其實諸人心中難免不安,無法估料報訊是否奏效,更不知下一步胡仁儒會祭出什麽更無恥殘忍的手段。如此又過了大半個時辰,忽有一名中士行至監室鐵門前,喊道:“把溫寧帶出來!”
    室內眾人立即緊張起來,羅一英忍痛爬起,說:“為什麽帶她走?”
    中士傲慢地瞅著羅一英,“帶誰走,還要跟你匯報?!別以為你們還是趾高氣揚的幹部,現在就是階下囚!”
    何曼雲一個箭步擋在溫寧身前,“不關她的事。請士兵兄弟燒袱子,是我的主意,帶走我!”
    蔣蓉蓉也四腳壁虎似爬到溫寧身前,嚷道:“對,是我們大家的主意,要抓一起抓,要審……一起審,一起……受刑!”
    溫寧急道:“喂,你們別犯傻!”
    蔣蓉蓉看向溫寧,一臉懇切,“不是犯傻,像說的那樣,一條船上……你是我們的……主心骨!”
    中士獰笑道:“不是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四個女人捶破皮?你們唱的哪一出姐妹情深?行,你們都搶著認罪,全部綁上,押往審訊室!”
    四個女人均被銬上腳鐐,卻不影響她們相互扶攜著走進審訊室。一邊走,溫寧一邊仍低聲怪責羅何蔣三人,道:“等會兒,我來……認罪,不許搶……留得青山在……還有……現在這種情況,隻怕‘執棋’就是餘南了……要爭取留下性命,把這個……消息傳到本部……還有,如果誰能先逃出去,剩下的,要學會……服軟,拖延時間……”說到“餘南”二字,她黯然傷懷。餘南的出走,和胡仁儒的突然到來,似乎存著某種因果聯係。她的離開,太過及時了。
    正悠著喝茶的胡仁儒看見被押來的四人,陰笑道:“難得,往常聽說你們天天吵鬧,現在居然結成同黨。”拍案而起,“結成同黨,一起對抗組織調查!”
    溫寧道:“你,包藏私心和……禍心,能代表組織?”
    胡仁儒側目看向溫寧,“小溫,我真是小看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麽強的帶動力。不過,你們對抗組織又如何,使些不上台麵的小伎倆往外頭報訊又有什麽用?瞅瞅,是不是想學這三個人的死法?”
    溫寧等人順著胡仁儒所指看去,審訊室老虎凳後的角落裏,並排放置三具血淋淋的屍體,其中兩具是燒袱子的士兵,另有一具,則是老李頭。何曼雲那些金燦燦的首飾,滑落在屍體旁。
    溫寧變色的同時,心懷愧疚,沒想到胡仁儒如此心狠手辣,對自已帶來的人也痛下殺手。
    羅一英失聲道:“為什麽殺老李頭,他礙你啥事?他是軍統老人,一把年紀還在為國效力!”
    胡仁儒冷笑,“你們好計策,美人計,哄得這兩個傻兵燒袱子引起火災,鬧得昨晚半夜,就有人鬼鬼祟祟在校外打探消息。這門衛老頭早被看管起來,我也好心告誡過他,老實些別亂動亂說。可他偏偏不聽招呼啊,仗著對學校熟悉,半夜趁我的人打瞌睡,想從一個狗洞爬出去傳消息。好在發現及時,一槍打死不冤!”
    四個女人均是一臉悲憤,羅一英簡直想衝上去打胡仁儒,可惜被兩側士兵手中的槍逼退。
    “你們別忙著為死了的人報不平,不老實交待,黃泉路上,他們等著你們!”胡仁儒喝令將四人背靠背捆在施行鞭刑的鐵杠上,揚起皮鞭,道:“交待吧,這條美人計,是誰想出來的?”
    “我!”溫寧搶聲斬釘截鐵地說。
    “我!”
    “我!”
    “我!”
    沒想到,其餘三人也毫不猶豫地爭搶回答。
    胡仁儒笑得猙獰:“真是講義氣的好姐妹。不過,今天的玩法變了。我會先撿一個人受刑,讓她求生不能求死不成,其餘的全部給我觀刑。哪一個先來嚐嚐滋味。”
    “胡副科長……”何曼雲正準備挺身當先,溫寧開口道:“早在本部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學數理的……所以,昨晚的計策,隻有我能夠……想得到。”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胡仁儒指向溫寧,“那就是你了,也行,傳出去沒人說我徇私情。這一屋子裏刑具,你先挨個走一遭吧。”
    胡仁儒令士兵將溫寧從鐵杠解下,牢牢地綁在老虎凳上。老虎凳這種刑具,看上去簡單輕鬆,實質比鞭刑的痛苦更甚。它使用杠杆原理,通過牽拉反向彎曲受刑者的雙膝關節,對受刑者造成極度痛苦。且這種痛苦時間持續長,不容易昏厥,全身又被牢牢捆綁,連掙紮的可能也沒有。溫寧日常鍛煉較少,韌帶不夠柔軟,腿下的磚頭增加到第三塊時,已然大汗淋漓,牙關雙唇滲咬出血。將觀刑的三名女子看得淚水漣漣,不住地怒罵胡仁儒。胡仁儒竟毫不惱怒,倒似溫寧越痛苦,她們罵得越凶,他越有成就感。
    通常來說,腿下墊至三塊磚頭,已至人體極限,胡仁儒見溫寧仍然搖頭不肯說話,神情愈加凶惡,喝道:“加第四塊!”
    話音剛落,一名士兵跑進審訊室,報告說有電話。
    胡仁儒此時也忙得額頭冒汗,喝道:“什麽電話,除非戴局長,否則一律不接!”
    士兵說:“是……警備司令部司令長官的電話。”
    胡仁儒怔然片刻,抹一把汗,“噔噔噔”走出審訊室接電話。
    他接電話耗用近一盞茶功夫,回來時眉上掩一抹陰雲,拿起桌上狠狠往肚裏灌,誰知士兵討好,剛剛添了開水,頓時被燙得失手摔了杯子,舌頭上冒起兩個大燎泡。羅何蔣三人方才還在為溫寧傷心,樂得哈哈大笑。
    胡仁儒鐵青著臉,凶神惡煞,逼近被捆在老虎凳上的溫寧,一把提起她的旗袍領口。
    羅一英說:“你幹什麽,別亂來!”
    胡仁儒陰惻惻一笑,驀地又鬆開手,將溫寧上下打量,“真沒想到啊,溫寧,有你的。什麽時候勾搭上潘萬軍的兒子,成為他的準兒媳婦,難怪看不上……哼哼……”
    溫寧聽得一愣。
    “行啊。”胡仁儒拍拍手,在室內踱來踱去,“潘司令親自開口朝我要人,我敢不放?他手裏可有上萬大軍呢!”揮手令士兵為溫寧鬆綁,滿含譏諷和不甘地說:“你走你走,你的未婚夫在校門口接你,等你回去商議你們的婚姻大事!”霍然轉向羅何蔣三人,呲牙一笑,陰森森的,“方才還同氣連枝,你們一起合夥報訊,溫寧最聰明,找到機會腳底抹油先溜了。你們幾個,還要繼續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