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還帶著些暑氣，隨著最後一個先生下課離開，人滿為患的教室慢慢地就剩下幾個女孩子了。

    白采薇將今日所學的東西一邊思索一邊整理在另一個本子上，李清沅一反常態沒有趴在桌子上打盹，反而時不時與坐在後麵的其餘富家小姐來個眼神接觸。雙方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李清沅一個人對上幾個也絲毫不落下風。

    半晌，那幾個女孩子站起身來，衝著李清沅和不明所以的白采薇露出了個討好的笑，幾個人推推搡搡的挪到了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

    白采薇手中的筆緩了下來，看似一門心思在那筆記上，實則餘光早已瞥向了那趙明章坐過的位置，隻見那幾個女孩子小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方向，然後也不知道誰放下了一個長條的盒子，紅著臉轉身便走。

    本來興致盎然，一點也不忌諱盯著看的李清沅，看到那盒子，似是滿腔的好奇都被針戳破了，本以為能吃到一個大蛋糕，卻隻看到了做蛋糕的雞蛋時的失落。

    李清沅搖了搖頭，又歎了口氣，肩膀一塌趴在了桌子上，麵朝著白采薇，小聲道：“我還以為什麽，可憐我這瞪了半天疼的不行的眼睛……”

    白采薇笑了，寫下最後一個字，將本子合了起來，遞給了李清沅，道：“所以你當她們要幹什麽？”

    “那自然是什麽詩帕留情啊，荷包相贈啊，那古人不還有送肚兜的……”李清沅的話被白采薇的一個眼神憋在了肚子裏，也知道剛剛那幾句話不該出自自己的口中，似是要給自己找回點麵子，又接著小聲道：“誰知道就是一根鋼筆，看那成色，應該是這一批進來的新東西……可那又怎麽樣啊，趙家缺那鋼筆嗎……”

    “少看點才子佳人的話本，剛剛那話若是流傳出去，你阿爺非為著敗壞門風打死你……”白采薇站起身來，將剩下的東西都收好，看向那個長條的盒子狀似不經意道：“你說，那鋼筆是送給趙明章的？”

    “那還能是誰……今日小趙少爺坐過的座位，明日哪裏有人敢占。而且剛剛那幾個，家裏的父兄可都是附庸貴人的好手，他們家的嫡小姐送出去了好幾個給人做妾。這不，早上聽說趙少爺來了學堂，下午便派人把禮物送到了，生怕自家的姑娘失了先機。也是啊……就算趙家抬進門做個妾，也夠吃個幾十年了。萬一再生個兒子，趙家的家產那不是唾手可得……”

    看著李清沅說的頭頭是道，眉飛色舞的樣子，白采薇敲了敲桌子，笑道：“所以你一早就知道她們要借一根鋼筆，與趙明章搭上線？”

    “不知啊。”

    “那她們尚未動作，你怎麽盯著她們看了那麽久？”

    “她們在後麵一邊盯著我們，一邊盯著那小趙少爺的桌子，還伴著含羞帶怯的臉，像極了我家那幾個姨太太想勾搭我父親，又怕我母親撞見的樣子。”李清沅不屑的哼了一聲，攏了攏自己的頭發，隨著白采薇向外走去，卻又輕聲嘟囔道：“誰能想到來上個學還得有在內宅裏鬥的心思……真累……”

    那向前的腳步頓住了，一股若有似無的燒焦木頭的味道繞著人轉了個圈，白采薇側眼看去正是那趙明章的桌子。白日裏上課的人多，各種味道混在了一起，如今這味道在空曠的教室顯得愈發奇怪……

    可身後李清沅似是什麽也沒聞見的說著話，看著白采薇突然停下，以為她是在看那鋼筆，就上前一步，將那盒子拿起放在陽光下晃了一眼，隨即嗤笑一聲，道：“她們也真的是不做賠錢的買賣，這東西也就看著厲害，實際上要不上價，連我都糊弄不住，還想糊弄富貴窩裏的趙少爺……”

    李清沅仿佛對姨太太們的厭惡都放在了眼前那東西上，可白采薇卻盯著那桌上的一道木頭燒焦的黑痕出了神，還沒想明白為什麽趙明章的桌子分外的嶄新卻有被燒過的痕跡，就見一隻手繞過自己將那鋼筆盒，又放在了桌子上，將所有的痕跡又牢牢的蓋住了。

    “采薇……你說……要是你我的夫君，也要養許多姨太太，又該如何……”

    “那便讓他和他的姨太太們過去吧……”

    夕陽拉長了兩人的影子，校門口早已習慣兩位小姐此時出來的白李兩家的管家，一反常態的沒有聚在一起嗑瓜子，遠遠的看去那真的是站如鬆。

    “這是怎麽了……沒想到這麽大年紀了還能站這麽直……”李清沅話沒說完，又不可置信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扯了扯白采薇，小聲激動道：“趙……趙……小趙少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