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莞乖乖跟從，她不敢問明宣帝要帶她去哪，也不敢問張寒身在何處。

    但想來，張寒應該是沒事的。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山外出發。

    衛莞坐在龍攆內，以帝侍太監的身份伴駕左右。

    明宣帝此時已穿了一身龍袍，閉目養神。

    衛莞眸光有意無意地打量著，心裏惴惴不安。

    事情已經偏離預料，原本的尋藥計劃怕是要耽擱了，但軍營那邊正等著用藥，耽誤不起，衛莞心裏琢磨該如何巧妙又不會觸怒龍顏的求他賜藥？

    明宣帝感覺到一道目光總時不時地掃過來，卻故意閉目養神，裝作毫不知情。

    隊伍入了皇宮，宮門外一丈禁衛軍列隊前迎，寶襄太後，包莊太妃遣了近身太監在宮門等候。

    帝駕一到，兩位大公公上來供應。

    “奴才等奉太後，太妃娘娘之命恭迎皇上回宮。”

    一眾大小太監宮女紛紛跪迎。

    車內的明宣帝早已習以為常，但衛莞卻忍不住撲通亂跳。

    她這是深入敵都了，這會別說是尋藥了，弄不好還會送命。

    衛莞心跳的厲害，神情發慌，她抬眸虛看了明宣帝一眼，卻正好瞥見明宣帝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衛莞頓時嚇出一身汗。

    明宣帝心情極好，彎腰鑽出車外。

    太監已搬了小凳子上前，明宣帝一步跨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

    車內的衛莞心跳如鼓，她是不想出去的，一旦出去就是一番應付，但留在車內更不可能，車攆是要拉倒後庫的，若是讓那邊的太監發現車上還有一人，定會將她當刺客抓起來。

    更重要的是，明宣帝也不會輕易放她回去。

    果不其然，明宣帝不悅的聲音已經傳來，“還不快出來？要朕親自請你嗎？”

    眾宮女太監聞言，餘光偷偷掃過去，好奇陛下這次出宮又帶了什麽美女回來。

    然而在他們好奇的目光中，款款而來的竟然是一位小太監。

    眾宮女太監，“……”

    衛莞麵對著這麽多人異樣的感覺，那緊張感更甚了，而且沒來由的還覺得冷，也說不出哪裏冷。

    明宣帝見她走的這麽慢，忍不住冷咳嗽了一聲，訓斥道，“還不快點跟上！”

    衛莞乖乖跟上。

    太後太妃的兩位近身太監一眼就看出來這位哪裏是什麽太監，分明就是一位姑娘，二人相似一笑，露出一副我們懂你的眼神互相挑眉，而後跟在皇帝身後。

    皇帝原本是想入禦書房讓兩位太監將兩位母後請來，後一想這怎麽都有點擺譜的意思，所以腳步一拐，幹脆自個去後宮。

    天辰國後宮住著一位太後和太妃。

    寶襄太後乃先帝嫡妻，是正統原配。隻是年輕時與先帝一同大江山，箭入腹傷了身子不能有孕，後來便養了別的嬪妃的兒子做嫡子。

    這別的嬪妃的兒子，其實正是寶莊太妃的親兒子。

    寶莊太妃其實還有另一層身份，正是大周國的和親公主。

    當年大周國還在先帝手裏時，正是內憂外患局勢動蕩的時候。

    天辰國曾派兵侵略大周國，大周國在先太後鎮西王插手之前，先帝曾派兵反擊過，隻可惜都失敗了。

    大周國先帝無計可施，正好有人提出和親之策，便順水推舟答應了。

    但弱國的和親公主嫁到強國都沒什麽好下場。

    寶莊太妃初時過得十分悲慘，後來因為大周國終於戰勝了天辰國，兩國重新達成和平契約，她才過得好些。

    但後宮的生活其實沒那麽容易的。寶莊太妃不久便有了身孕，但因為自己的身份問題，擔心這孩子活不下去，所以輾轉地將孩子抱給另一位身份低微的妃嬪謊稱是她的，再讓這位妃嬪將孩子送給皇後，以此能穩固那妃嬪的地位，間接讓妃嬪照拂自己一二。

    如此兜兜轉轉，外臣自然不知道當今的天子有一半大周國的血統，若是知道了定不會同意讓他繼承皇位的。

    太後後來知道了，但也為時已晚，再加上寶莊太妃為人溫順低調，從不強調她是皇帝親娘一事，讓太後心裏有些緩和，這才沒再多說。

    此後二人又經曆皇帝弱小，權臣弄權的波折，二人更是抱團取暖再無任何嫌隙。

    明宣帝一路往後宮裏去，照例先去寶襄太後那，再去寶莊太妃處，沒想到太妃娘娘也在太後宮裏。

    明宣帝倒也不意外，朝二人行禮。

    衛莞跟在後頭，學那些太監的行禮樣子也跟著行禮，幸好天辰國禮儀與大周國並無兩樣，她倒也沒露出馬腳。

    太後太妃起身過來攙扶，“皇兒回來了。”

    明宣帝微微一笑，“回來了。”

    衛莞怔楞，原來這位皇帝陛下是會笑的呀，她還以為常年冰山臉。

    那廂大太監們給小太監使眼色讓他們都退下。

    衛莞躊躇不定，卻不得明宣帝指示隻能跟著告退，豈料還沒走幾步，明宣帝就叫住了她，“你留下，其餘人都給朕退下。”

    一眾宮女太監悄悄退去，並關上了門。

    太後太妃知道皇上大概要說這位太監的事，便都轉看過來。

    衛莞一直低著頭，容貌都掩在了頭發之下。

    明宣帝讓她抬起頭來。

    衛莞這才一點一點的抬起頭。

    太後和太妃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奇這小太監是長了什麽天人之姿以至於皇上要呈給他們看。

    就在衛莞將真容露出來時，寶莊太妃愣住了，這模樣很眼熟，隻是比小時候長開了不少。

    衛莞見到寶莊太後時也愣住了，這模樣也很眼熟，隻是比以前少了幾分樸素，多了幾分尊貴和疏遠。

    衛莞原本以為隻是眼熟，但看太妃娘娘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帶著幾分遲疑和怔楞，她便篤定太妃娘娘是認識她的，也由此篤定太妃娘娘便是她日思夜想以為戰死沙場的那個人。

    那個字眼含糊和血淚，卡在唇齒間，竟是突然就叫不出口了。

    衛莞濕著眼眶看著她，抬手將自己的太監帽子摘了好讓她仔細看看自己。

    這一摘那容貌便更明顯了，太妃娘娘微微一愣，身子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被太後一把扶住，“沒事吧？”

    “兒，是你嗎？”

    “娘！”衛莞聽到這一聲熟悉的兒，終於繃不住淚湧決堤，跪倒在親娘麵前將那個字吐露出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