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宣帝喜歡這種感覺，卻也討厭。

    討厭對方隻是對自己好那麽一點點，他就高興滿滿，討厭這種感覺。

    明宣帝憤憤地推開她的手。

    衛莞也不惱，在得知了他是自己的親弟弟之後，對他隻有一種同情和感同身受的感覺。

    她說，“陛下雖自幼離開母親的懷抱，沒能享受一刻天倫之樂。可太後娘娘對您不錯，當年的寵妃娘娘對您也不錯。

    若他們其中一個，哪怕有加害之心，你也活不到這麽大不是？

    所以，陛下不是沒有母親，而是同時有三位母親關懷備至的照顧著你。就算這當中摻雜了某些政治利益，但宮中生活哪有那麽單純幹淨的，最終結果他們幫了你，撫養了你就足夠了。

    再說，你還有親生母親照看著。我當年卻是一流浪孩童一般。”

    衛莞說到這些，也是感觸頗多，眼淚也在眼眶裏打起轉轉，她深吸一口氣，迫使眼淚不流出來。

    明宣帝轉看過來。

    衛莞在他視線裏平靜地說道，“當年失去父母之後，我便跟著舅舅舅母生活。

    這種寄人籬下的滋味，與你無二。”

    衛莞並不多說這種生活具體怎麽不好，畢竟那是她舅舅和舅母，是她當年的唯一親人，舅母當年沒把她扔出去已經是極好的了，何況現如今舅母已經改變很多了，她更不好再多說什麽，隻簡單說起顧婉齡的事，以及穆府的各種難處。

    說完，衛莞長長地吐了口氣，像是將人生中所有晦氣都吐了個幹淨。

    她說，“好在後來我嫁人了，嫁的是個不錯的夫君，這日子才好過許多。”

    “嫁的是哪裏的人家？”寶莊太妃慈愛地轉看過來，深深的魚尾紋裏滿是笑意。

    衛莞說起蕭瀾，未語先笑開了。

    明宣帝冰冷又夾雜著明顯不悅的眼神掃射過來。

    衛莞擔心說出蕭瀾之後，她會被明宣帝利用找蕭瀾麻煩，所以她沒明說，隻說“還是當年母親和父親為我定下的那一樁。咱們村子裏的小樵夫。”

    明宣帝冷嗤，一個樵夫就能讓她高興成這樣，看來他們雖然血脈相連但明顯品味不同。

    寶莊太妃頓時了然，她雖沒見過蕭瀾也不知道蕭瀾就是當年的趙鐵柱，但隻要動腦子想想就知道，一個從戰場上爬起來的人必定早已建功立業，成為一朝將軍。

    所以，她現在的確是嫁的很好了。

    寶莊太妃笑了起來，“那的確是不錯的。鐵柱這孩子打小心眼實，是個老實人。

    不過畢竟是長大了，或許這頭腦和眼界會跟小時候不一樣，但為娘瞧你笑得這麽歡暢，想來隻會越變越好，不會越變越差了。”

    衛莞淺笑，的確是越變越好了，隻是他身受重傷需要草藥救命，若是沒有這草藥那就是越變越差了。

    但此刻，衛莞也不好開口，是以隻能安耐下焦急的心，隻字不提。

    “哼，不過是一位樵夫，名字還這麽俗，就能把你高興成這樣？”明宣帝雙手環胸，不滿地看著衛莞。

    衛莞想笑，他這生氣的樣子怎麽有點可愛呢，當然要不是礙於身份原因，她還真的很想捏捏這個弟弟呢。

    “我當然高興啊。我們兩從小認識，平平淡淡地在一起，這才叫幸福。

    不過，陛下想來應該是無法體會的。畢竟身為一國之君，自然要為國脈著想，開枝散葉是重中之重，後宮必然也不會隻有一位佳麗。”

    衛莞得知皇帝是她弟弟，而且母親尚在人間之後，在明宣帝麵前就沒之前那麽害怕了，反而還故意刺撓他一下。

    明宣帝眉頭一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良久才冷哼一聲，“朕佳麗三千那隻能證明朕有魅力！”

    衛莞內心嘟囔，你也不怕腎虧。

    “好了好了，別說了。”寶莊太妃打斷姐弟兩鬥嘴，又道，“這畢竟是太後的寢宮，而且太後也已經在外很久了。若是咱們再聊下去豈不是不把太後放在眼裏，何況這宮裏都是眼線，若叫人察覺出來，事情就更難辦了。”

    衛莞覺得有理，立刻拉母親起身，自己也稍作整理。

    明宣帝未免寶襄太後心生冷意，決定親自去禦花園尋她。

    果然，寶襄太後瞧他過來，嘟囔著嘴，不高興寫滿了一臉，“你還知道出來尋我？”

    明宣帝一愣，母後這是吃醋了？這可真是從未所見，以往的母後都是帶著他周旋各朝臣之間，何等英姿颯爽，如今倒像是護崽的老母親，雖然與以往性格不同，但不得不說這樣的母親讓他心生暖意。

    讓明宣帝覺著自己的確是有母親疼愛的。

    明宣帝心情極好，說話也溫柔了許多，“兒臣自然知道母親在等兒臣來尋她。

    母親雖不是兒臣生母，卻細心教養兒臣多年，在兒臣心裏您永遠是第一位置。”

    寶襄太後被哄得一樂，差點沒把鼻涕泡笑出來，抬手在明宣帝上輕輕一捶，“何時學了油嘴滑舌的這一套，這可一點都不像你！”

    明宣帝將胸口的手握住，變成攙扶的姿態，“句句皆是肺腑，何來油嘴滑舌一說。”

    寶襄太後噗嗤一笑，這下是真把鼻涕泡笑出來了，太後娘娘趕緊抬頭，又用手遮臉不讓明宣帝瞧，又一麵讓內侍趕緊拿絹布來。

    等到把鼻涕泡擦幹淨了，太後才放下手，又是端著端莊華貴的姿態。

    太後心想，這話多半是他那個姐姐教的，就算不是姐姐授意，也一定是跟著姐姐久了染上了。

    她這心裏的確很酸，到底是親姐弟，這才見了幾天這脾氣秉性就學了去，她都覺得自己這麽多年悉心培養都白教了。但同時也不得不感慨有那麽個姐姐之後，她才能有這麽個討人喜歡的兒子。

    太後無奈歎氣，對於衛莞是又愛又恨，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衛莞在天辰國皇宮的這些日子，一直是以皇帝身邊的太監身份居住。

    不過因為身份特殊，皇帝也允許她去找太妃，當然未免被人看出端倪，皇上隻能尋各種借口，讓她送東西或者傳達什麽命令過去。

    就這樣，衛莞有了與母親單獨閑聊的機會，期間她說了阜蒼草的事，希望母親幫忙尋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