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你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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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遙知縮頭縮腦從拐角挪出來,怪尷尬的,打個招呼好了。
“嗨,你好。”
“‘你’?”
“嗯嗯,你好。”
“你當真是連灼的小徒弟,聽聞還做過本君的婢子,那麽,華桐宮最基本的規矩你不曉得嗎?‘你’這個字不適合跟本君說話的時候用。”
往事浮現,那年那天那夜她撿到他的酒壺,他就這般告誡過她。
暗思惹他不高興實屬犯不著,顧遙知就依著數禮行個禮:“棲渺司戰之神門下弟子顧遙知,拜見君上。”
“這還差不多,娉然在你屋裏?”
“是的,已經睡著了,還有樂琳。”
“娉然要修習,沒事不要讓娉然往華桐宮跑,還有,鬆翁是鬆翁,鬆翁的徒弟是徒弟,本君的清涼殿什麽時候誰都能進了?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你可明白?”
“那我呢?”
“你什麽?”
“我可以在清涼殿住下?”
“臉皮這麽厚,本君攆你你也不會走,那就住下好了。”
“謝謝君上。”
拂拂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梵生走進寢殿,殿門緩緩合上的時候半側顏用眼角餘光看了看她。
他與這位女上神當真有著與眾不同的關係?
連灼說浣花海的桃花是他小徒弟種下的,連灼試著種過幾次都沒有種活,他也不是不信連灼的話,而是不信他自己會喜歡上某個人。 夜無眠,梵生去浣花海的桃花樹下站了一整個晚上,天亮後屋子裏細細看了一番,梳妝台上擺放的物件,衣架上掛著的白衣,整齊收撿成一排的繡花鞋,都是那位女
上神在這裏長期居住過的痕跡。
那是什麽?
書桌上擺著一個堆滿了竹簡的大箱子,拿起一卷翻開來看,字寫的不錯,工整而又絹秀。
嗯?居然有他的名字。
好奇心被撥動,梵生坐到桌邊把竹簡一一看完,然後拿上一卷他認為寫的最‘好’的飛身回到清涼殿。
差侍衛去叫顧遙知來,他在書房等著,待她走來就把竹卷拋給她,顧遙知看了一眼小臉刷就紅了。
方俞讓她把想跟梵生說的話寫下來,如意也說到時候她一個激動就不曉得說什麽,於是她寫了一段時間,寫下了那麽一些。
後來自己看著都覺肉麻就沒有寫了。
梵生喝著鬆翁送來的茶,問鬆翁說:“你徒弟呢?”
“一早就回院子裏練劍了。”
“昨晚你徒弟宿在清涼殿你可知道?”
“小老兒知道。”
梵生用目光指指顧遙知,緩緩跟鬆翁說,而又嗓音漸冷:“本君昨晚跟顧遙知說得很清楚,鬆翁,如果你有不清楚的地方,本君這會沒事可以再跟你重複一遍。”
鬆翁聽完就跪到了地上:“君上息怒。”
“你若管不好教不好你的徒弟,本君就替你管替你教。”
“小老兒不敢勞煩君上,這就回去給樂琳補一補華桐宮的規矩。”
“嗯,去吧。”
鬆翁擦著冷汗告退,一旁的顧遙知拿著竹簡不知所措。
梵生說:“顧遙知,如果你師傅也管不好教不好你,本君願意出份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我一早就送娉然回去了,也跟娉然說修習為先,樂琳也很自覺,並沒在清涼殿久留。”
“照你這個意思是本君太過計較?”
“沒沒沒,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寫的吧。”梵生明知故問,悠閑喝下一口茶:“不曾想你還有幾分文采,寫了一箱子軟綿綿的情話,本君看完後甚是佩服,驍勇善戰的司戰之神還能教出你這麽個柔
情似水的徒弟。”
這話擺明不是誇獎,而是赤裸裸的挖苦。
早知如此她就不寫了,竹簡的正確打開方式應該是共話巴山夜雨時,現在呢?便作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
顧遙知好脾氣地忍了下來,說:“君上還有其他事吩咐嗎?若沒有遙知就先告退了。”
“本君要出去一趟,你不想與本君同去?”
“不想。”
“為何不想?”
“怕中毒。”
梵生微見一絲意外,以為她曉得他要去哪裏,說:“本君要去察看蠻荒的封印,並不是扔你進蠻荒,你大可放心,接觸不到任何毒物。”
去蠻荒?
顧遙知又有些想去了。
“君上一路上都一個字不說,我便與君上同去。”
“哦?”
這個要求有點稀奇,這個世上還有嫌他話多的神仙?暫且依了她,他趕著去蠻荒,召來雲團這便動身。
顧遙知在雲團盤坐調息,不讓他說話,她自己也就不會說,惹不起他那長著砒霜的毒舌。
到了蠻荒上空,梵生拂袖帶出一道紅光在半空中畫成一個圈,圈外是周圍荒蕪的景色,圈內是更加荒蕪的蠻荒地貌,幹燥的沙地寸草不生。
光圈如若隔著透明的玻璃,瀾若衣禦風靠近被擋了下來,拍打著說:“君上,是你嗎?”
梵生又一拂袖,光圈明亮一閃,銳利的紅光把瀾若衣震退,梵生掀了下唇沒出聲,想起顧遙知提的要求。
“君上,我天舞一族擅自打開封印,為此幾乎滅族,那麽那個女人呢?難道時間一久就不了了之嗎?她也擅自打開了封印,取走學舌花還化作君上的模樣戲弄我。”
還有這事?
連灼怎麽沒跟他說?
梵生收起光圈,沒把瀾若衣的話當成話,走這一趟也不是要聽瀾若衣說什麽,他隻是來探探瀾若衣的修為到了哪種程度。
瀾若衣看著光圈在眼前消失,仿若海市蜃樓短暫一現,恨,湧上心頭。
駕雲往回,顧遙知繼續打坐,梵生迎風站著,負手身後任憑紅袍在風中葳蕤。
瀾若衣現在的修為著實厲害,隔著封印都能察覺他的法術,並且準確判斷出方位,憑此足夠號令蠻荒的異獸與罪仙罪神。
“本君可以說話了嗎?快到九重天了。”
“君上想說什麽?如果是難聽的話就不用說了。”
“不想知道本君為什麽帶你同行?”
“不想。”
“為何不想?”
“君上能不能問點別的?”
“這得看你能不能回答點別的。”
“我不知道君上為什麽要帶上我,叫我如何回答?”
“你可以回答你想知道。”
“我不想。”
“為何不想。”
“……”
“本君重新問你一遍,你想知道嗎?”
“想。”
“為什麽想?”
顧遙知嗖地站了起來,沒完沒了是不是? “君上,”她最後忍他一回,也有些賭氣:“要聊天就好好聊,不聊我們就誰也不要說話保持安靜,留在清涼殿是為了君上能早點想起我,君上實在是橫看豎看都覺我礙
眼,我可以回棲渺,大不了找冥君討杯忘川水把君上忘了,咱們從此兩不相幹。”
莫明,他不願她忘了他,她的這些話聽得他胸口有點疼。 昨天在宴席上,她和連灼似有聊不完的話,她走的時候連灼還去送她,一邊走一邊又說了些什麽,今日他便特意帶上她,想像連灼那般跟她說說話,了解了解她有哪
些與眾不同之處,惹他上世動了情,心裏開出了從來沒有過的桃花。
她重新打坐,他幾番想說點啥又沒有說出口,有種惹不起她的感覺。
真是萬萬沒想到,天上地下還有他不敢惹的上神。
連灼在清涼殿等梵生,見小徒弟和梵生一起回來,便留小徒弟一並在書房坐會。
顧遙知看在師傅的情麵上,坐一盞茶的功夫。
“怎麽樣?”連灼問梵生:“見到瀾若衣了嗎?”
“嗯。”
“瀾若衣的修為今非昔比了吧。”
“比我預想中高出許多。”
“這樣的話瀾若衣不能再留。”
“但是現在想除瀾若衣比較麻煩,九重天要付出傷筋動骨的代價。”
“你以為我願意領著我的部將殺進蠻荒九死一生?我才不願意呢,我雖司戰,但我不好戰。”
“我琢磨幾天估算需要多少兵力,然後再與南兮商議。”
“南兮主戰,我跟南兮提過了。”
“其他人的意思呢?”
“這還用說,朝堂最多的就是保守派,你已經回來了,歃血封印又固若金湯,那就能封多久是多久。”
“瀾若衣修為精進的這麽快,一定吞噬了異獸和罪仙罪神的元神,如此,瀾若衣遲早破印而出,委實不宜再留。”
一盞茶畢,顧遙知擱杯走人,心裏煩得慌,出去轉轉,連灼和梵生還要再商議一會,這事著實棘手。
眼角餘光看著顧遙知走出清涼殿,梵生問連灼說:“你這小徒弟一直沒嫁人當真是為了等我?”
“對呀,你想起什麽了?”
“沒。”
“那你幹嘛昨天問了今天又問?”
“癡情於我不是什麽好事,你該勸著你小徒弟些。”
“上一世的你把鳳凰骨和尾羽都送了遙知,你比她還癡。”
“我這不是收回來了嗎?”
“收回?送了人的東西還能收回?你個老鳳凰,還要不要臉?”
“我是為了她好。”
“為了遙知好就早點想起來,你到底怎麽回事?元神虛弱還是另有原因?這才把我小徒弟給忘了,你這頭白發又是怎麽回事?”
梵生想來想去:“我也不知道。” “那我問你,”連灼停下喝茶的動作認認真真說:“你想想起我小徒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