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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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廚房的采買已經全都交給了六爺爺,酒席上要用的豬肉最後是田支書幫著找了縣裏的肉聯廠的一個戰友幫著解決的,那個戰友最後還給搭了很多的豬骨頭,奶奶跟沈母抹了鹽放在盛菜的地窖裏放著,過些時候熬了湯不管是用骨頭湯熬白菜還是蘿卜都很美味還有營養。
    家裏的親戚得在結婚那一天請來觀禮,所以村裏的就得早著點開始請來喝喜酒,四爺爺用紅紙裁了一個本子,上麵會記著誰來了,留下多少錢的禮金,到時候奶奶就會用這個作為人家家裏有事的時候自家準備回禮的一個依據。
    吃了早飯,六爺爺帶著兩個幫忙的就準備中午酒席需要用的東西,問好了中午是幾桌席,想著需要準備多少食材,煎炸烹煮蒸燉,六爺爺拿出自己的壓箱底的本事準備著。
    離沈家村不遠的一個村子種了一大片的蓮藕,培茵聽培軍說起過,夏天的時候培軍跟自己的小夥伴一起去采過荷葉,六爺爺幫著在那裏采買了一些蓮藕,切成滾刀塊,用肥厚的五花肉片燉的爛爛的,吃到嘴裏沙沙的,還有一股蓮藕的清甜氣息,昨天這道菜上桌的時候培茵就被喂了兩塊蓮藕,估計今天也能再次嚐到這樣的美味。
    對於培茵這個安靜聽話見人就笑的偽蘿莉,來幫忙的人都喜歡來逗一逗,有的還會掏出點好吃的塞到培茵的手裏。
    估計得有十一點來鍾,被通知到的村裏人就開始往沈家小院走了,四爺爺拿著個小本子在大門外支起的一張桌子前等著,來人先上了賬,然後按照大總管四爺爺的安排到桌前就坐,就等著上酒上菜。
    有專門端盤子的,用木板做的專門的食盒,四四方方的,用漆塗成紅色,每次能乘四個盤子,小夥子們就端著這個到桌前,專門的陪客把菜放到酒桌上,曾經聽一位在農村老家辦婚事的同學說過,婆家的村子很大,自家堂叔兄弟幾個住的有些遠了,可苦了端盤子的,一桌席下來就跟跑了個馬拉鬆似的。
    端盤子的一般都是小夥子,培華培軍就是最佳的人選,培茵發現那個帶著紅衛兵來揪鬥幾位教授的田愛文也拿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食盒跟培華站在一起,估計要不是因為姐姐田玲玲是新娘田愛國也得來幫著端盤子。
    沈母跟奶奶很忙,沒空把培茵抱在懷裏,坐在荊條筐裏的培茵自己玩夠了就看看忙碌的眾人,覺得這一派忙而不亂的景象帶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喜氣,真是一副熱烈的風景。
    培茵無聊的坐在荊條框裏看著別人忙活的腳不沾地,偶爾的還會對個別的人進行一番評頭論足,看累了就躺在荊條框裏,閉著眼睛曬曬太陽,秋日的陽光不是很烈,曬曬太陽還能補補鈣不是嗎?自殊不知,一個白胖的小女娃,微眯著雙眼,沐浴在秋日暖陽裏,偶爾打個小嗬欠,再揉揉有些惺忪的眼睛,滿足的咧嘴笑一下,培茵這副慵懶的小樣子在別人眼裏也是一副風景。
    三奶奶因為自己寡居的身份,沈母坐月子都沒敢進東廂房,沒事就一個人在後院侍弄菜園,偷著養了幾隻雞,還有一頭豬,這次省勤結婚三奶奶本不想出來的,奶奶勸著,說村裏多少沒老伴的老頭老太太參加自家孩子的婚禮啊,到時候很多事情都得有人幫著,最終把三奶奶勸著出了後院,幫著整理點東西。
    三奶奶看時間不早了,去廚房找六爺爺用小碗盛了點容易消化的菜,其中就有蓮藕塊,培茵現在已經能自己吃東西了,三奶奶用勺子把蓮藕弄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看著培茵吃的笑眯了眼睛。
    中午的酒席結束之後得收拾餐具打掃衛生,省全大娘幫著把她家那兩桌席的盤碗碟子洗幹淨了拿過來,晚上大家好好的歇一歇,明天還得繼續。
    沈家村的生活水平總的來說還是可以的,隻要是勤勤懇懇家裏的糧食都夠吃,但是需要花錢花票買的肉就不是能經常吃到的,所以村裏有些人來喝喜酒會帶著自家的孩子,而主家也是體諒孩子平時吃不到這麽好吃的東西,帶著孩子來也不說些什麽。
    酒席上的東西吃得很幹淨,收拾碗筷的時候培茵看到每個盤子最多剩下點菜湯,甚至有些菜湯也被用兩合麵饅頭擦得幹幹淨淨的。
    一下午的時間,沈家人在洗洗刷刷,打掃收拾中度過,晚飯沈母把白天廚房剩下的菜熱了熱,餾了饅頭,做了稀飯一家人吃了點準備休息。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母偷偷的碰了碰沈父的胳膊,悄聲說:“省思,我聽著院裏有動靜。”
    沈父悄悄的起了身,正好是月末,天上閃爍著一片繁星,沈父趴在窗台上朝外望去,隱約的看見南牆根紮的廚房那裏有人影晃動。
    睡覺之前那些肉啊菜啊都搬到堂屋去了,廚房裏沒有什麽吃的東西,但是家裏進了賊也是讓人挺鬧心的事情。
    沈父起身穿衣,沈母一把拉住沈父的胳膊,說:“省思,你一個人出去不行。”
    沈父說:“沒事,我就看見一個人影,我悄悄過去看看。”
    沈母也忙起身穿衣服,順手在外間風箱那裏拿了兩根棍子,自己手裏拿一根,一根交到沈父手裏,兩個人輕輕的挪開了頂門棍,開了門去了院子。
    培茵聽著動靜,看自己爹娘都出去了,自己爬到窗台往外看。
    沈父沈母提著棍子悄悄走到廚房那裏,也沒聽見沈父說什麽話,一個個子不高的人慢慢的站起身來,也不知道三個人說了些什麽話,沈父沈母帶著回了自己屋裏。
    沈母從外間拿了火柴點著了屋裏的油燈,培茵看去,一個跟培軍差不多高的身影,很單薄,頭發有些短,七零八落的蓬鬆著,上麵還有枯草,臉上黑乎乎的看不出長什麽樣子,但是一雙眼睛在昏黃的燈光下卻顯得很是明亮。
    沈父去外間拿過臉盆,倒了點水,說:“先洗洗臉吧,等會你阿姨給你拿點吃的東西。”
    沈母把人領進來點好油燈就又去外麵找吃的了,東廂房裏也放著一些吃的東西。
    等沈母端著一碗剩菜,拿著兩個兩合麵饅頭進來的時候,臉盤裏的水已經成了黑的,那人頭上的枯草沈父也幫著撿了下來,沈母趕緊去炕櫥找出梳子來幫著把頭發梳了梳,於是,一個麵容俏麗,皮膚白皙的小姑娘出現在培茵的麵前。
    沈母把饅頭跟菜放到炕桌上,又端過一碗水,就把已經醒來坐在炕上的培茵抱在懷裏,小姑娘洗好了臉,有些局促的站在炕前,沈母說:“若蘭,趕緊上炕吃東西。”
    小姑娘若蘭看了看炕桌上的東西,培茵看到她的咽唾沫的動作,可是還是站在地下沒有動。
    沈父把臉盆放到外間,過來看小姑娘還站在那裏沒有動彈,歎了口氣,溫和的說:“若蘭,先吃點東西,等天亮了叔叔陪你去找你爺爺。”
    小姑娘磨蹭著坐在炕上,看到沈父沈母臉上溫和的表情,一把抓起饅頭,一下子咬了一口,沈母說:“吃點菜,喝點水,別噎著慢慢吃,阿姨這裏還有呢。”
    小姑娘若蘭狼吞虎咽風卷殘雲吃完了倆饅頭,盛菜的盤子也被用饅頭擦得幹幹淨淨的,等她把自己的肚子填飽了,這才跟沈父沈母說起自己的遭遇。
    這姑娘叫孟若蘭,是在村小學校住著的孟教授的孫女。
    孟教授早年留學法國,學的是生物專業,回國之後沒幾年家裏的一兒一女就又出了國,把孫女孟若蘭留了下來。孟教授老伴早些年去世,醉心於學術的孟教授帶著孫女孟若蘭住在學校的教工宿舍,運動來了孟教授被學生打到,被送到沈家村勞動改造,家裏就留下了小孫女孟若蘭一個人,現在本該在京城的孟若蘭卻自己一個人跑到距離京城千裏之遙的沈家村,不能不說沈家夫妻倆很是奇怪了。
    沈父說:“若蘭啊,你先在這屋跟你阿姨睡覺,好好的休息一下,咱們明天再說別的好不好?”
    孟若蘭看了看鋪在炕上整潔的被褥,低著頭說:“沈叔叔,我還是去外麵待一宿吧,我身上有虱子了。”
    沈母臉上的表情在培茵看來有些奇怪,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心疼,唯獨沒有嫌棄。
    沈母說:“那好吧,省思,我去把旁邊那間房子收拾下讓若蘭先住一宿吧。”
    為了培華培軍大了,爺爺把東廂房原來放糧食的那間屋子清掃了出來,準備讓這哥倆住,那間房子雖然隻有一間,也算是很寬敞,而且沈家這個小院當年建造的時候是北屋跟東西廂房。
    還有後院的兩間小房子一起起來的,外麵不是很顯眼,但是都是青磚外麵抹了一層黃泥,裏麵卻是用白灰抹了幾遍的。
    沈母端著油燈把若蘭送到那屋裏,幫著把身上那身破衣爛衫脫下來,換上一件細棉布的睡衣,這才回到屋裏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