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打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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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省思聽到自己父親親口告訴自己的關於自己大姐的消息,仿佛一桶冰水從頭淋下來,渾身顫抖的問父親:“爹,這是真的嗎?”
    爺爺點了點頭,說:“昨天下午你四叔來說的,他們家省槐在單位聽說的這件事情,說是有一批人年底下被押解到了清河那邊,具體什麽地方就不知道了,據說是機密。”
    想到那些被批鬥的,被勞教的,多少人已是天人永隔,想到這些,沈省思眼裏的淚流了下來。
    爺爺低聲斥道:“別這樣,不能告訴你娘他們,就咱爺倆知道就行了,我還想著過了年就去清河打聽打聽呢。”
    沈省思擦了擦眼角的淚,低聲說:“爹,還是我去吧,清河離咱們這裏得有幾十裏路呢。”
    爺爺低聲說:“你去做什麽,你現在是什麽身份你忘了?我想過兩天跟你二叔去一趟省玨家,想辦法去打聽打聽。”
    這時候奶奶進了屋裏,說:“你們爺倆在做什麽,我跟他二嬸三嬸商量著晚上咱們用那點小鹹魚貼餅子吃,你們覺得怎麽樣?”
    爺爺強扯起一個笑臉,說:“好啊,多做點棒子麵的,那個就這鹹魚好吃。”
    看奶奶出了屋,爺爺說:“好了,你也別這麽耷拉著臉了,說不定你大姐他們沒事呢。”
    沈父沒再說什麽,看到自己的小閨女在炕頭上坐著,招了招手,培茵爬過來,爬到自己父親的懷裏。
    沈父摸著培茵的頭發,歎了口氣,說:“人如草芥,現在人還不如草芥啊。”
    這兩天家裏也有親戚來串門走親戚,培茵看自己的爺爺還有爹強裝笑臉,心裏很是難受。
    初五一大早,爺爺跟二爺爺就一個肩上背一個褡褳出了家門,說是去清河看閨女。
    玨姑姑因為孩子小,年前就隻讓孩子爹來送了兩隻野雞兩隻野兔,說過了年天還冷著就不來了,正式因為這個,爺爺才跟二爺爺一起去清河走閨女家。
    沈父神思不屬的等了一天,天快要黑了沈父就去村口等著。
    遠遠地看見爺爺跟二爺爺低著頭腳步遲緩的往村裏走,沈父的心覺得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口,等到看到爺爺的臉色,沈父遲疑的喊了一聲“爹?”
    爺爺低聲說:“回家再說。”
    沈父覺得仿佛在刺骨的冰水裏,渾身顫抖,跟著爺爺二爺爺回了家。回到家,家裏的幾個孩子已經吃過飯,奶奶看幾個人的臉色,讓培華帶著幾個孩子去沈父沈母的東廂房,培茵已經快手快腳的把奶奶的小被子蓋在自己的身上,奶奶也沒
    有多做理會。
    爺爺把棉鞋脫下來,放到灶邊抗著,奶奶把炕桌放好,給爺爺二爺爺收拾了飯菜,還拿了兩個酒盅,一人倒了一酒盅的酒,就在炕桌前坐下。
    爺爺個奶奶說:“你不用在這伺候著了,去他二嬸屋裏歇一歇,我跟老二喝口酒暖和暖和就行了。”
    奶奶欲言又止的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沈父,說:“那好,等你們喝完了我再過來。”等奶奶出去了,爺爺低聲跟沈父說:“玨丫頭公公說在他們村那山的另一邊前些時候有部隊在那邊建了一個訓練場,方圓十幾裏都戒嚴了,年前有沒有遷過來人這個倒是不
    知道。”
    沈父想了想說:“如果是這樣,那大姐跟大姐夫有可能還安全一點,很多地方都被軍管了,軍管最起碼安全能有保障。”
    爺爺說:“路上我跟你二叔商量了,咱們再慢慢的打聽著,你玨妹妹離得那裏近,不一定什麽時候就能有消息了。”爺爺說完抿了一口酒盅裏的酒,二爺爺說:“省思,你也別太著急了,你大姐是個有成算的人,解放前那麽艱難的環境她都能挺過來,咱們現在是共產黨的天下了還能怎麽
    著?”培茵覺得二爺爺想的有些簡單了,二爺爺雖然性格爽朗,但是他前麵有爺爺,後麵還有個據說是驚才絕豔的弟弟,中不溜的二爺爺隨心隨性的過日子,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正因為這樣,有些事情不是二爺爺能考慮得到的,奶奶經常說,二爺爺這個人啊,就是心大,要不然他也不會就跟二奶奶隻有倆閨女,當年瓊姑姑去上學,西平城裏有人笑話二爺爺沒兒子就把閨女當兒子養活,二爺爺就說了, 人這一輩子,怎麽過不是過,沒有兒子怎麽了,沒有兒子的多了去了,我還能因為沒有兒子就不過自己的日子
    了?
    爺爺歎了口氣沒有再說別的,沈父拿起康桌上燙在大茶杯裏的白瓷酒壺,給自己的父親還有二叔倒了酒,說:“那也就隻能這樣了,爹,我還是想去走一趟。”
    爺爺說:“省思,你的身份在這裏,是不能隨便出門的。”
    省思說:“那我要是去玨妹妹家走親戚呢,再過個幾天我去走一趟看看,爹啊,要是不走這一趟我這心裏實在是難受啊。”
    爺爺低著頭,想了半天,端起酒盅一飲而盡,說:“你要是願意去就去一趟也好。”
    一時氣氛很是沉悶,爺爺跟二爺爺低頭喝酒吃飯,沈父眼裏沒有焦距的盯著某一點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連幾天,沈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培茵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但是因為自己人小,又幫不上什麽忙,隻能是幹著急。
    正月初十,沈父跟奶奶商量,說玨姑姑嫁過去這麽長時間了,自己都沒去過幾次,帶著些東西就去了清河。
    清河離得有三十來裏路,要不然爺爺跟二爺爺這麽大年紀的人也不能早上走晚上回來。
    沈母帶著培茵把沈父送到大門口,說:“你早去早回,清河那邊靠山近,走晚了怕有什麽野獸下山,不安全。”
    沈父說:“我想著在玨妹妹家住一晚上,趁著剛過年沒什麽事情多跟姐妹們走動走動。”
    沈母說:“好吧,那你就住一晚上,早點回來。”
    沈母帶著培茵在門口一直站到看不見沈父的背影才回了家裏。對於沈父走親戚,家裏人沒什麽想法,可是知道內情的幾個人卻非常的焦急,既擔心不知道音訊的,又擔心去找人打聽消息的,可是又不能讓人看出來,第二天吃了午飯
    爺爺就蹲在門口抽煙,“吧嗒吧嗒”一口接一口的。
    奶奶到門口,跟爺爺說:“他爹,你這幾天怎麽了?家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呀?”
    爺爺磕了嗑煙袋,說:“沒事,咱家能有什麽事情。”
    奶奶說:“不對,培華爹這個時候去玨丫頭家肯定是有事,他爹呀,你就跟我說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爺爺說:“都跟你說沒什麽事情,你怎麽就是胡思亂想的,好了,咱回家,在這大門口說這些做什麽。”
    進了屋,奶奶看著麵沉如水坐在炕頭上一言不發的老伴,欲言又止,最後什麽都沒說就出了屋子。奶奶很了解自己這個相伴了幾十年的老伴,他們一起經曆過很多很多,家族鼎盛時候誰不羨慕自家,鬼子來了家裏被禍禍的不成樣子,等鬼子走了自己看著滿院子的亂七
    八糟泣不成聲的時候,一向話不多的老伴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隻要是人在就行,別哭了,好好收拾收拾還是咱的家。”再後來還鄉團勒索家裏,老伴兒二話不說賣了家裏的房子,又賣了一些地,全家一起從縣城搬到老家的這棟宅子,地方雖然小,可這老宅子住著踏實,老伴兒還是那句話
    ,錢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再後來,大姑娘從京城來了信,讓把家裏的地都分了,老伴兒想了許久,跟自己說,新社會了,咱們看不清楚,可是閨女看的清楚呀,讓把地分了就分了吧,沒有什麽拖
    泥帶水的,老伴兒就是這樣一個沉默寡言,辦事卻利索的人。想想這些天,能讓這個辦事利索的人坐立不安,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了,可是老伴兒不說自己又不能逼著他說,想找個人去問問,也不知道去找誰去問,老大還去了侄女
    家......
    想到老大,奶奶才發現自己的大兒子應該是知道出了什麽事情的,要不然不會自己一個人去了侄女家,而且還住一晚上。
    想到這些,奶奶坐不住了,一趟一趟的往門口瞧,隻要大兒子回來自己就能知道的出了什麽事了。
    培茵也很著急,爹一個人出門,去了那麽遠的地方,而且聽說清河的山裏還有狼,要是自己的爹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培茵也一趟一趟的往大門口跑,沈母看到自己婆婆有些著急的樣子,又看到自己的閨女一趟一趟往門口跑,一把把閨女抱起來,跟自己的婆婆說:“娘,您別著急,省思走
    的時候說了,他今天下午一定回來的。”
    奶奶說:“你看天都這麽完了,培華爹怎麽還不回來呀,培華娘,要不咱們去村口等等吧。”
    沈母說:“娘,我帶著培茵去就行了,天這麽冷您還是在家裏等著吧。”
    奶奶說:“我不冷,咱們一起去看看去吧,哎喲,看著太陽也快要下山了,清河那邊聽說山裏還有野獸呢,真是讓人掛掛呀。”
    三個人邊說著話邊往村口走,一直到了村口那顆大槐樹下。大槐樹下很是冷清,天冷,大家都在家裏沒出來,祖孫三代站在大槐樹下默默地望著進村的路的那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