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四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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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沒有點名道姓,可誰不知道後麵的小花園子就是為著四夫人建的,當初說要在那裏建新院子的時候,楊氏那臉拉了好幾天,私底下估計沒少給老爺上眼藥。
    大家一聽成親當日還有這檔子事,頓時不知道說什麽好了,當然說什麽都不太好,要麽得罪四夫人,要麽得罪新婦,有點兒腦子的都沒張口。
    場麵一沉默,楊氏就越發心虛,因為很明顯,二娘口中說的再沒有旁人,一想到大家心裏如何如何看她,她就委屈起來。
    “二娘,你說話也存個依據,大家都知道我稀罕那花園子,可這種下作事如何能做?”楊氏委屈的要命,捏著帕子一直點那不存在的淚珠子,“說句不中聽的,家裏不待見三郎的人多了去了,指不定是哪個幹的,擺在我們院子之間,明擺著就是屎盆子往我頭上扣,你如何也來冤枉我?”
    沈令菡被她這變臉絕技驚呆了,心說四夫人原來是這麽個畫風啊,瞧瞧那嬌滴滴梨花帶雨的樣子,就談內史那樣的性情,見了腿不軟才怪。
    她倒是猜對了,眼下四夫人的確最得談老爺稀罕,一來進門晚還新鮮著,再者她水一樣的性子最可人,此時談政要是在屋裏,她能直接哭軟在他身上。
    談二一瞧她這模樣就惡心,翻了翻眼珠子,說道:“我又沒點名道姓,屎盆子可是您自己扣腦袋上的,再說了,家裏誰不待見三哥了,您倒是給我透個低,我挨個去問問,到底是誰幹的。令娘跟三哥都好性兒,我若不說,這虧也就吃下了,可咱們總不能給人家種下這麽個不好的印象吧?”
    自從跟著令娘混,談二這嘴皮子日漸利索起來,這一句就把楊氏堵的臉通紅,家裏人不待見三郎不假,可沒人請她當著人麵說出來,尷尬的什麽似的。
    “阿芷,不算多大事,你說它幹啥。”沈令菡扯扯她的衣袖,看了幾個夫人一眼,刻意給了個台階,“家裏人都挺和善的,怎麽會幹那樣的事,對我跟三郎也寬善,昨日我們那樣不懂事,父親母親也沒責怪,我心裏感激還來不及呢。”
    昨日放花枝的難堪不抵今天的當眾侮辱,這樣的尷尬叫人心酸,得是多麽大的仇怨,能叫人無所顧忌的當著麵口出惡言?
    “這麽說,就我是惡人嘍?”楊氏小腳跺地,當真擠出了幾滴淚珠子,“你們這樣一唱一和夾槍帶棒的,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這程度就能要死要活的,四夫人可真脆弱。
    見要不好,秦氏出來圓場子,“瞧你說的,令娘多通情達理啊,誰也沒說什麽,你怎麽還哭上了,快擦擦眼淚,回頭讓老爺瞧見可就不美了。”
    “我不怕老爺瞧,我受點委屈還見不得人嗎?”楊氏指著她哭訴,“她沈令娘小小年紀就知道攛掇二娘來挑撥,她自己會裝好人,往常何曾見二娘說過這些,你們等著吧,早晚都讓她禍害了!”
    四夫人哭訴起來像是戲文裏頭那些受了多大冤屈的婦人,那手指有氣無力的指著沈令菡,一邊還要孱弱的朝人家挪動兩步,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倒在地。
    通常她這樣做張做致的時候,大家都不言語,因為都知道談政就吃她這一套,隻要跟自己沾不上,便隻當瞧熱鬧,誰也不來觸老爺的黴頭。
    次數多了,楊氏就演的心安理得,因為老爺肯定是站在她這一頭,她沈令娘今日來尋她的晦氣,就算是撞牆上了。
    可萬萬沒料到今日就有人多管閑事,她那顫顫巍巍的手腕子被人一把勒住,硬生生調了個方向。
    她先是驚奇,而後是不快,等到疼痛感後知後覺傳來,她怒不可遏的抬起頭,待看清站在她跟前這位,下巴險些掉地上,“你你……”
    談讓麵無表情的斂著眼,一個字沒說,卻無端讓人心驚膽戰。
    沈令菡也給驚了一下,她都沒看見他是怎麽準確抓住四夫人手的,他能看見了?
    幾個夫人皆驚奇地看著這一幕,在她們的印象中,三郎從來沒有反抗過,這居然敢去擰她的手?
    “三哥幹的好,誰讓她說令娘是禍害來著,哼!”
    四夫人那脆弱的心肝,哪裏受得了人家說她這些,又疼又惱怒,當即就軟在地上,眼看著要撒手人寰。
    “你們,你們都來欺負我,我,我活不下去了……”
    這可要了命了,四夫人哭起來,兩天兩夜都不喊累,今日這樣天大的委屈,還不得哭到明年去,別說勸,誰勸都得讓她哭進去。
    談夫人的臉都掛不住了,她不能說不能勸,還得維護好家裏的安寧,便隻能去說二娘,“你也是不懂事,大喜的日子提那些做什麽,令娘頭一回跟咱們好好說會話,偏你愛找事,讓人瞧笑話不是?”
    “這也來怨我?我說誰了嗎,是她自己心眼小,怪著誰了!”
    “二娘你少說兩句。”秦氏指派著楊氏跟前的侍女,“還不去把你們夫人攙起來,地上怪涼的,再去倒杯熱茶來,午飯的時候加一碗銀耳湯,哭久了上火的。”
    沈令菡頭回目睹大家門裏的熱鬧日子,一時半會插不上嘴,這跟她想象的又不太一樣了。
    這些夫人給人的印象個個知書達理,談家人在一塊的時候又一向和樂,她以為大家族的人要臉,不能跟於氏似的撒潑打諢,就算有齷齪也是暗著來。
    沒想到頭一天就顛覆了她的認知,這楊四夫人哭鬧起來兼具美感與韻味,哭腔裏都帶著節奏,倒是比於氏好看多了,可這威力一點不小。此時要有個外人進來瞧見這一幕,一準兒以為是全家人欺負了她,而不以為是她在無理取鬧。
    人外有人啊。
    然而她還沒領教到四夫人真正的本事,等談政下職回來,好戲才算是正式上演。
    這一上午,楊氏的眼睛就沒幹過,沈令菡特意觀察過她,表示歎為觀止,不明白她是如何一滴眼淚不掉,眼睛還能保持通紅又盈盈帶淚的,讓人一看就是受盡了委屈。
    “老爺……”楊氏軟在座椅上,像是被人抽幹了骨頭,“您可回來了。”
    談政腦門子一跳,上前來拉住她的手,“怎麽了這是?”
    這一拉手不要緊,楊氏趁機撲在他身上,蓄了半天的眼淚斷了線的往下掉,“他們,他們都來冤枉我,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家裏人都低看我,可怎麽能如此對我呢……”
    這算是四夫人哭訴的慣常用詞,她娘家門檻子低一些,其實誰也沒因為這個笑話她,倒是她自己有事沒事就要拿出來說一說,不如此不能展現她柔弱的一麵。
    而男人就這樣,越柔弱可憐越容易心疼。談政一邊安慰一邊聽她把方才的事叨叨一遍,立刻麵色不善的盯著沈令菡跟談二,還有擰她手的談讓。
    跟趙氏一樣,先拿二娘開涮,“你書讀的不怎麽樣,挑事兒本事見長啊,回房間裏抄書去,抄不出一百頁不準吃飯!”
    一聽要抄書,還一百頁,談二瘋了,“父親您倒是讀書多,可不講道理啊,我一沒打她二沒罵她,就是實事求是的說,您不去罰那滿心下作的人,倒來罰我,往道上擺那些玩意多麽丟咱家的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人心都不好,這又如何說!”
    “你!”談政氣的要找家法。
    秦氏勸道:“老爺,二娘還小呢,可不能打,昨日那樣讓她瞧見了,還給紮了手,心裏難免窩火,說來說去是咱們照顧不周,沒能及時清理了,令娘跟三郎都是通情達理的孩子,不會真怪罪的。”
    “是啊父親,不怪二娘,她昨日幫我們撿枝子,任勞任怨的,紮破手都沒說什麽,抄書會更嚴重的,您要實在氣不消,罰我也成。”
    “你呢!”談政看著談讓,“沒事還敢上手,誰給你委屈了不成!”
    談讓斂著眉眼,好似不知道談政指的是他一樣,沒有要搭腔的意思。
    “混賬!誰讓他進來的!”
    一聽這句,沈令菡的火就往頭頂上竄,但她知道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隻好心平氣和的開口,“父親,您是說我們不能過來嗎,抱歉,我不懂規矩,還想著往後來陪幾個夫人說話的,竟是不可以了嗎?”
    有些懵懂的質問,讓談政啞口,他當然不能說不讓來,也不好說方才就是衝談讓,小夫妻現在是一體,他再不待見,也不好明著區分對待。
    話頭一堵,方才被愛妾煽動熱乎的腦子稍微冷靜下來,新婦過門當日發生那樣的事,的確不像話了點。
    談夫人道:“你父親哪裏是這層意思,好孩子別掛心,往後你能來陪我們說話,求之不得呢。”
    沈令菡通過一上午的觀察,琢磨出了這家人對待四夫人的態度,那就是別搭腔,就算從中調和,也盡量避著她的話說,因為四夫人很擅長訛人。她原本想替談讓辯解幾句,一想到這裏就沒提,索性裝傻充愣的圓過去。
    然而四夫人又不幹了,她嚶嚶著拽著談政的衣角,“我知道大家都客氣,不好當著我麵說什麽,可無人站在我這裏說話,心裏分明就認定是我幹的,我這心端的難受,您可要替我做主。”
    這難受仿佛會傳染人,談政聽來無比揪心,其他人聽著無比惡心,皆感不適。
    “父親,丟花枝子的事我看要細查,不可姑息。”談樾進門來,環視一圈,不溫不火的就把高低起伏的聲息壓了下去,“三郎是家裏的兄弟,理應一視同仁,既是有人輕看他,就該論究。”
    細查的話一出口,四夫人的嘴角幾不可見的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