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爺孫終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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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安廷下朝回來後照慣例將自己置於書房中,不是看兵書,就是閱覽名記。
    總之,他要讓自己的頭腦盡量沒有時間去想其他事情,因為一旦空閑下來,他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可憐的兒子兒媳和他未曾謀麵的孫女。
    十幾年過去了,別人不知道他這麽多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若馮戰事還好,他自然是大敵當前,無閑暇時間去惦念。可若像此時,那便是孤獨寂寞就如同年歲漸長,他這樣一個沙場上廝殺拚搏的人,雖鬱鬱寡歡實在不合適,可這臉上的表情是怎麽也興不起來的。
    靳嶽東跑到書房門前,就聽見裏麵傳來的歎息聲。
    這麽多年了,每次老將軍十分懷念自己去世的親人時,便會將自己鎖入書房。
    摸了摸手中的畫,雖然他知道此時老將軍不願意見人,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敲響了書房門。
    “老將軍,屬下有要緊事必須馬上向您匯報。”
    說完靳嶽東便筆直站著,等待裏麵的回應。
    明安廷搓了搓自己的臉,起身開了門。
    “什麽要緊的事,這麽大的人了還如此慌慌張張的。”一聽對方的呼吸聲,就知道這小子定是一路狂奔過來的。靳嶽東跟著他出生入死這麽多年,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卻不想有時還會這麽不穩重。
    靳嶽東被教訓了卻一點也不在意,愛之深責之切,老將軍對他們向來是刀子嘴,
    “老將軍,您先過目此畫,我再詳細匯報。”他將畫小心翼翼雙手奉上,生怕一不小心畫會因為自己的蠻力而破碎。
    明安廷還是頭回見他這個副將如此神神秘秘,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過了他手中的白紙,他倒看看到底是有多大的事兒。
    展開一看,他震住了。
    珠圓玉潤的鵝蛋臉,微啟的小嘴兒,小巧的鼻子,一對杏眼雖瞧著前方卻又似越過前方,這畫上的姑娘是如此年輕又鮮活。
    拿著畫的手開始顫抖,明安廷似是忽然想起什麽,他拽著畫,踉踉蹌蹌跑到另外一個院子。
    是他兒子生前住的地方,自兒子和兒媳去世,孫女下落不明後,這裏便被封鎖了。
    著急的跑進這個院子的起居室,他打開立在梳妝台旁邊的書櫃,從裏麵拿出一卷畫卷。
    這是他兒媳還未過門時,兒子收藏的畫,畫上人正是兒子的妻子。
    明安廷急切的將兩幅畫進行對比,然後就發現畫上這兩人竟有七分相像。
    迫不及待的抓住隨之跟來的靳嶽東,因為極度激動,話說來都廢了老大一把勁,
    “這畫哪來的?這畫上的人你知道在哪嗎?”
    靳嶽東剛才看老將軍的反應,連走路都不穩,他擔心之下才一路跟了進來。
    “老將軍,這畫上的人我知道在哪,她就住在明府側門那條長順街上,她家還在八寶街開了間茶樓,此時這畫上的姑娘正在茶樓打理生意。”
    一聽說人現在在八寶街,明安廷拔腿就走,真是想馬上見到畫上之人。
    “老將軍你聽我把話說完,”靳嶽東把要走的明安廷喊了回來,“這個女孩子姓劉,她有父母,三人感情十分要好,其實昨日我救的那家人就是他們。”
    明安廷聽到這裏,剛才還激動興奮的心情,現在就跟霜打的茄子,失望道,“這個姑娘有爹娘?”
    看見老人家失落的臉,靳嶽東十分不忍,“但是我發現這位姑娘長得與其父母無任何相似之處,老將軍,咱們還是有希望的,隻是屬下希望老將軍做好心理準備,免得……”
    免得到時候發現並不是自己心中所念所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靳嶽東怕明安廷再受打擊。
    三思過後,二人決定還是先去探探那姑娘的娘瞿氏的口風。
    靳嶽東帶著明安廷又來到了明香家,叩響了門。
    瞿氏再次看見救命恩人,一點也沒覺得不耐煩,並且很熱情的邀請對方進屋裏坐會兒,喝喝茶。
    靳嶽東這次沒拒絕,明安廷也跟著他進去了。
    瞿氏引人上座,馬上就有仆人端了茶水來。
    姬長景答應的事情倒是辦的十分利索,剛剛才答應明香給她家幾個家丁,這會兒就有奴婢幫著瞿氏打理家務。
    瞿氏雖然一介女流,但此時家裏就隻有她一個能說得上話的,自然得陪著客人。
    “這茶?”
    “哦,這茶名為石茶,是我們香記的招牌,怎麽樣,是不是喝著覺得很特別?”瞿氏說話的時候眼裏帶笑,這可是她的驕傲啊。
    “的確,十分與眾不同。”一直沒說話的明安廷回答了瞿氏的話。
    明安廷是恩人帶來的,對於瞿氏來說,那就是貴客。
    瞿氏一聽他說的話,眉眼笑意更深,“是吧!這茶別處可都沒有的,隻有我家有。說起來,還真是多虧了我的女兒,這石茶還是她無意間發現的呢!”
    這一生最令她引以為傲的便是她這個乖巧懂事孝順又有本事的女兒了,一說起她來,笑意更深了。
    “這麽說你們家茶樓能開的這麽好還是多虧了昨日那個小姑娘了。”靳嶽東忽然話鋒一轉,他故意開玩笑說道,“不過昨日那個姑娘跟你倒是長得不像啊,恕我冒昧問一下,你是那姑娘的後娘?”多麽生硬的問題,不過也確實不能對一個常年在沙場上摸爬滾打的大老粗能夠如何委婉而抱有期待。
    原本還滿臉笑意的瞿氏,一聽這話臉色立馬轉變,但馬上又堆起笑,
    “恩人您可真會說笑,我家香兒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我當然是她親娘。”
    是不是親娘,她心裏十分清楚,她甚至都還記得十幾年前在稻田裏發現哭得斷氣的女嬰。
    她與劉貴生不出孩子,撿到明香時隻當做是老天爺可憐他們夫婦倆,一直以來她和劉貴都是將明香當做親生女兒來撫養。
    這麽多年過去了,明香也長大了,要不是靳嶽東開這個玩笑,瞿氏自己都快忘了明香是她撿的。
    她的反應沒能逃出明安廷的眼睛,這婦人說話時眼神有些閃爍,臉色也不太對勁,她說的話定然有問題。
    換句話說,明香很可能真的不是她親生的,也就是說,很可能這畫上的女孩子是他苦苦找尋多年未果的孫女了!
    想到這裏,明安廷已經坐不住,他現在要立馬快馬加鞭,想下一秒就看到畫上女子現實的樣子。
    瞿氏目送二位貴客離開,臉上的笑意立馬沒了,哪還有剛才的歡喜樣兒。
    走到自己的梳妝鏡前,她久久的瞧著自己的臉。
    以前家裏還沒發達,吃用上麵都十分的節儉,個個都是饑黃色的臉,也看不出誰跟誰不像。可如今家裏過得好,吃穿用度也開始講究,漸漸的自己的臉盤有了肉,十分的圓潤,街坊鄰居都說這是福氣像。
    瞿氏摸著自己的臉骨,與阿香的確太不像了。
    不僅她不像,劉貴也不像。
    也不知為何,瞿氏這心裏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說不清道不明,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八寶街與長順街離得很近,駕馬車的話不到一刻鍾就能到,可明安廷和靳嶽東愣是說話間就到了,可見其策馬的速度多麽恐怖。
    與劉貴打了照麵後,明安廷激動的心情更甚了,因為劉貴與畫中女子也絲毫沒有相像的地方。
    劉貴見到靳嶽東,笑道,“恩人去哪了,剛才我可找遍了茶樓也沒見您的身影啊。”又見他旁邊多了一個老人,看衣著打扮與氣質,定然在京中地位不凡,至少比他這個恩人的地位還要高,來京城這麽些日子了,看人劉貴還是學到了不少。
    於是問,“這位是?”
    “我是明安廷。”明安廷此時隻想快點見到他想見的人,說話難免有些不耐煩,但該有的氣度還是保持著。
    明安廷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過,劉貴思索著,然後就想起了剛來京城不久,聽來這的茶客說起過,“沒想到鎮國將軍大駕光臨!真是令小店蓬蓽生輝啊!快請上座!”
    劉貴激動雀躍的把人帶到了樓上的上等包廂。
    靳嶽東說,“劉貴,阿香姑娘怎麽樣了,剛剛就想問後來我臨時有事走了,也沒見到,這會兒我這功夫正閑著,要不你現在讓阿香來,正好我剛才聽說阿香的茶藝乃上等,不如讓她來給我們將軍泡茶吧。”
    劉貴說,“對啊,我家阿香的茶藝那確實是沒話說的,你們等著,我馬上叫她來。”
    劉貴興奮的跑去找在茶房呆著的劉香,將事情說了,讓她趕緊準備準備去好好給大將軍展示展示茶藝。
    明香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她似乎都還未準備什麽,就要與自己的至親相見。
    但這一天總會來的,明香收起忐忑的心理,盡量坦然的進入了明安廷所在的包廂。
    進去前,明香先敲了門。
    明安廷聽見敲門聲,屏住呼吸,抬頭盯住了門,隻要人一進來他就能第一時間看見。
    門慢慢的開了,來者的臉隨著門的打開,慢慢變得清晰。
    可明安廷的眼卻慢慢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