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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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瑾的身子微微一顫,似乎抓住點了什麽,可卻又些迷糊,“幾百萬兩當真不是說笑?”
“那隻是我保守估計。”
簡寧滿嘴跑火車,“若是賺了錢,造大海船,我敢說幾千萬兩都跑不了。更重要的是……”
她一臉神秘,壓低聲音道:“民女在鄉梓時就有聽聞,那些外洋蠻夷發現了一塊地。”
“一塊地?”
“正是。”
簡寧用力點頭,“起碼有三個大明那麽大,土地肥得流油,撒把種子就能出莊稼。”
“嗬……”
劉瑾笑了起來,“我大明才是中央之國,這等言論聽聽也就罷了。先生也是讀過聖賢書的,怎還信這些胡言亂語?”
“嗬……”
簡寧也笑了,“大海那邊當真是無人麽?若真如此,那些海上蠻夷又從哪來的?海上來的可不僅僅隻是倭寇,這些東西宋時就有記載。三寶太監下西洋也多有記錄,公公何不回去查下?”
“這些與雜家有甚關係?”
“公公若能為陛下賺銀子,還能開疆拓土,如此一來,還有誰能撼動公公地位?若是來日,真尋得一片土地,哪怕蠻夷言不盡實,可隻要有南直隸一半大小,公公必是照耀千古,流芳百世啊!”
簡寧一臉嚴肅,拱手朝天,“公公如今的地位還要利做什麽?公公要的是名,這流芳百世的名!那些文人墨客素來眼高於頂,可若公公真為我大明立了功績,讓百姓日子好過了,誰能抹殺您的功績?!”
劉瑾有點心動了,“那外洋土地暫且不提,你說若是內廷來督辦海貿之事,當真能賺那多錢?”
“公公親自去下江南,明州(寧波)等地便知民女所言不虛。這朝堂風評也不用在意,太祖爺爺可沒說不讓自家子孫賺兩個補貼家用的錢,公公,您說是不是?”
劉瑾眼前一亮,思忖片刻便是大笑,“說得不錯!陛下日子艱難,再苦怎能苦君父?”
說罷便是看了簡寧一眼,嗬嗬一笑,“簡雲舒,此事若成,雜家必記你一功。”
“不敢當,不敢當,民女弱女子一枚,隻求能有人依靠,不至於淪落被人欺負。”
“嗬,你幫著雜家,雜家豈會讓你受人欺負?你放心好了,雜家可不是那些假道士,有一說一的,你待雜家真心,雜家也不能忘了你。”
說罷便是一拱手道:“雜家這便去回複陛下,替陛下去江南走一趟。”
簡寧笑著點頭,將劉瑾送到門口,望著劉瑾離去的背影,她嘴角掛上了一絲冷笑。
轉身回屋,見張媽等人正在聞著那隻螺鈿漆器盒看。見簡寧來了,喜兒便道:“三娘,快看,這,這到底什麽做的?怎麽這麽好看!太好看了!”
簡寧走上前去,也是細細欣賞。她雖知螺鈿漆器,可卻也是頭次看見實物,以前也隻在電視上看過。畢竟,這東西在後世可不便宜,即使是現在那也是高檔奢侈品。
“這是螺鈿漆器,乃宋人發明。”
簡寧手撫過盒子,大紅色的底色上,各類貝殼被打成薄片,刻成各色花樣,最後點到盒子上,燦若雲霞,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些花紋乃是螺鈿,通過精心選出的夜光螺等貝殼,將其剝離,裁切刻畫,然後混合金銀條片,一點一點地嵌貼於漆器底地上,再經髹飾,推光而成……”
她抿了抿了嘴,“這一隻盒子就足以讓我們在這京城換上幾座這樣的宅子。”
說罷又是一笑,“且是內廷製造,來日足可當傳家寶。”
“如此名貴的東西還是趕緊收起來的好!”
喜兒緊張地道:“萬一被人偷了可咋辦?”
簡寧輕笑,“這地方哪個不長眼的敢來偷?”
說罷便是打開盒子,又是一陣驚呼,張媽驚叫,“這,這可是傳說中的緙絲?”
江南紡織刺繡業發達,張媽也算有點見識的城裏人了。可對於緙絲卻也隻聽說過卻從未見過。
薄如蟬翼的扇麵似有金光流動,再細細看,竟是將金線隱隱埋在其中。一朵荷花沿著扇底蜿蜒而出,綠色的葉兒,粉白相間的花,嫩黃的花蕊,一隻倒立的蜻蜓,鮮活得好似活過來般,工藝令人驚歎。
簡寧拿起扇子,玉竹做成的扇柄傳來些許微涼。一條配有玉珠的流蘇劃過手腕,一陣盈盈暗香傳來,似沉香與茉莉花香的混合,清甜之餘又帶著點清雅。
輕輕扇動,味道更清晰了幾分,她挺著鼻子嗅了下,不由有些沉迷。
說來她這人愛好不是很多,除去看書美食外,大概就是好香味了。上輩子,若是稿費多時她也會買瓶香水來慰藉自己一下。來了大明這久,生存不易,倒是把這愛好也丟下了。
這會兒這扇子傳來一股香味,顯是香料熏過,聞著香氣,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姑娘,這味道真好聞。”
張媽挺著鼻子,忽然又蹙眉,“姑娘,剛剛劉公公來時可生氣了,他不會在扇子上動什麽手腳吧?妾身聽大夫說,這麝香會讓婦人流產不孕呢。”
“噗。”
簡寧笑出聲來,“沒有的事,孕婦可能需要慎重,可無孕之人不用擔心,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倒是冰片之類有孕婦人應慎用,再者劉公公還不至於有這心思。”
將扇子放下,輕輕搖頭。
莫說古人了,就是後世也有許多人對麝香有誤解,起碼後世的科學沒任何證據證明麝香會導致不孕和流產。要知道麝香主要的活性成分麝香酮還是食品添加劑呢,要是有害,全世界就禁了,哪能使用啊!
“三娘,這兒有張字條。”
二哥從盒子裏拿出一張紙,他認字不多,隻看了一眼,便道:“三娘,你看看,你看看,這有個大印,這是天子寫給你的嘛?”
簡寧接過紙,隻一看便覺心驚肉跳。
“小荷初開,蜻蜓立頭。聞香知夏,宛若卿心。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
心髒好似漏了一拍似的,算計劉瑾的成就感一掃而空,簡寧忽然發現自己若是回應不好這張字條,很可能會遭殃。
這幾句詩,前麵兩句應是朱厚照原創,可後麵兩句卻是出自詩經,且曾被孔夫子引用,是有典故在其中的。
聯合起來,這字條大概意思就是:荷花開了,蜻蜓立頭,聞著花香便知夏已來,就好像我懂你般。隻是不知卿懂我否?這美麗的花啊,多好看,我是多想念你,可你卻離著我這麽遠……
不得不說正德有點鬼才,自己原創兩句,再一接上這兩句,意境便得極為美。可偏偏後兩句被聖人當作教材過,因為在論語中就有這麽一段,聖人的點評就是: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看來你也不是真得想念,如果真得想念,那還有什麽遙遠呢?
簡寧不知正德加上這兩句是什麽意思,他應該知道這典故吧?那還寫來給自己做什麽?
難道自己也要牛逼哄哄的跟用聖人說的話去回他?那成什麽了?好好的勸誡之語,到了她跟朱厚照這邊,豈不是成了打情罵俏了?
她頭皮有點發麻,這事處理不好可就麻煩了,這是試探?難怪說帝王心深不可測,這屁孩子這是想要自己死啊!
她思索了半日,忽然發現,自己好像也隻有用聖人言去回應,不然回什麽都會被人按上“大不敬”,“媚上”的罪名。唯有用聖人原話回了,似乎還有點回轉的餘地。
想到這裏便是有些生氣。
這熊孩子故意的吧?是整她麽?!朱厚照的頑劣可是出名的,難保他不會這樣做,也沒惡意,他就是好玩。
“三娘,三娘,天子說了什麽?”
二哥好奇地將頭湊過來,“你怎麽都不說話了?”
“他說個……沒什麽了!”
簡寧差點爆出了粗口,將二哥的大腦袋往邊上推了推,又將紙條收進袖子,道:“我去給天子老人家回個信,你們準備晚飯吧。”
第二日,正德收到了簡寧的回複,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哈哈哈!簡雲舒啊簡雲舒,怎麽樣?怎麽樣?朕這風雅之事幹得還不錯吧?”
想起那小妮子看到紙條的模樣以及那別扭的樣子,正德心裏跟喝了冰鎮酸梅湯一樣,熨貼極了。那清麗小臉在腦海浮現,緊抿的唇,微蹙的眉,明明心裏已是惱火卻偏偏在克製自己……
哈哈哈哈!
正德抱著肚子大笑,張永被他笑得心肝兒發顫,便道:“皇爺,您這是怎麽了?”
“哎喲,不行了,笑死朕了!那小妮子,哼哼,眼高於頂,清高得很,昨個兒有幾次呢,看朕好似看個傻兒似的,不收拾下她還真當朕沒本事呢!”
“那是,皇爺您就是天下第一啊!”
張永拍著馬屁,可心裏卻不舒服。昨個兒簡寧不但沒推薦他,反是推薦了劉瑾這鳥人,讓他很不爽,有種被背叛的感覺,一|夜過去了,也沒逮到機會出去問個清楚,這會兒憋在心裏可難受了。
朱厚照可不知他所想,隻繼續道:“今個兒朕上朝那些大臣吃驚的樣子也好玩。噯,隻是說來也怪,朕這回想派劉瑾出京辦事那些臣子們怎麽都答應了呢?”
張永一愣,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抓住點了什麽,他忙道:“那也算不得答應,皇爺隻是讓劉瑾南下去調查海貿的事,這可是正事。倒是那張采,不知怎的卻是反應激烈,焦大人看著也不怎麽讚成,真是奇怪了,往日這二人都是和氣菩薩,不怎麽說話的。”
“他們哪裏是不說話?他們素來是支持劉瑾的,隻是這回卻是怎麽回事?”
感情你還知道啊!張永差點就吐血了。劉瑾一個人還不能成事,若無這兩狗腿子,朝堂怎能是如今這現象?
大家都是閹人,張永雖然跟劉瑾有仇,可他們的仇正是來自觀點不同,兩人以前在潛邸關係可是好的。張永就覺著劉瑾這麽幹不對,會把天下攪亂的,劉瑾受不了張永指責,二人自然也就生了嫌隙。
故而聽正德說這話,張永也是有些鬱悶了。既然您都知道,為什麽還要放縱劉瑾?
等等……
張永的眼睛瞪得大了起來,他忽然想起今個兒朝上李東陽的表現。李東陽也反對了,且反對很激烈,堅決不同意劉瑾南下……而李東陽投誠劉瑾這件事,張永始終覺著李東陽是在演戲。不光是他這樣覺著,劉瑾也這樣覺著,隻是找不到李東陽的麻煩罷了。
李東陽怎可能幫劉瑾呢?白癡都知道,若是此刻走人,少不得要有些麻煩。焦芳雖是首輔,可能力一般;張采倒是個能幹的,可權位不高,劉瑾就這麽自信,在他不在京城的日子裏,他那群狗腿子能震懾住朝臣?
簡雲舒到底在玩什麽把戲?張永隱隱覺著這女子是給劉瑾挖坑了,可劉瑾那人又不是癡兒,就會乖乖跳下去麽?
正想著,劉瑾卻是進來了。
他招呼著人將公文全部抱了進來,跪倒在地磕頭道:“陛下,這些都是要禦覽的公文,奴婢都讓人拿過來了,等會兒奴婢便是回家收拾行李,明個兒一早就出發。”
“這麽多公文?”
朱厚照嚇了一跳,國家有這麽多事要處理麽?奏折竟是要用框裝?一想自己要批這麽多奏章,某孩子心裏不樂意了,連連道:“這是要累死朕麽?不批,不批,你不用去了,還是派個信得過的人去好了!”
張永瞪大眼珠子,雖然他們這位主不靠譜慣了,可任性到這地步還是讓他吃驚。這一瞬,張永已有些明白簡寧的用意,不由心裏暗暗叫可惜,若劉瑾真去了,這得是多好的機會啊!
劉瑾低著頭,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好幾個簡雲舒,竟敢給雜家下這麽大的套,你是活膩歪了麽?若不是張采提醒,雜家差點就上當了!你給雜家等著,等過了這關,看雜家怎麽拾掇你!
傍晚時分,張永來到簡寧家,將天子賜的荷花送來,同時送達的還有正德新的字條。
簡寧望著那字條,差點就罵出了髒話。
mmp,不帶這麽玩人的,你是天子了不起啊?!又拿典故來捉弄我?
見簡寧神色不定,張永便是歎氣,“先生,您的苦心怕是白費了。”
“嗯?”
“劉公公派人南下了。”
他壓低聲音,“您可伺候好了陛下,不然定要遭他報複。”
他本以為簡寧會驚慌失措或者失望什麽的,可奇怪的是,這小女子一臉坦然,隻輕輕一笑,輕聲道:“哦?是麽?這倒不意外,本來也沒什麽指望……”
“哈???!!!”